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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河镇-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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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市里有故事
落款也只一个“陈”字。胡景翼虽然感到奇怪,但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发电人是谁,动机又是什么?是善意的提醒,还是恶意的恐吓?蹙了蹙眉头后,胡景翼还是咬着牙上了马。一行三人取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迎接胡景翼的,除了姜宏模外,还有驻守蒲州的陈军旅长李天佐。一见到李天佐,胡景翼便感到情况有些不对,心想果然是固市里有“故事”。
“你,咋也在这儿?”对着李天佐,胡景翼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俩人原来都是陈树藩部下,而且有些不铆。
“我为啥就不能在这儿?”来者不善。李天佐反诘了胡景翼一句。
“陈旅长呢?”胡景翼没有理李天佐,而是转身问姜宏模道。
“这儿只有陈督军,没有什么陈旅长。”李天佐竟抢在了姜宏模的前头,并嘲弄地对胡景翼说。
“怪啥有些臭臭的。原来马槽里多出个驴嘴。”说着,胡景翼顺手在自己的鼻子前扇了几扇。挨了个肚子痛,李天佐竟一时反不上话来。刚才还春风得意的那张脸,瞬间却变成了一个紫茄子。
“好了,好了。你俩快别打嘴皮官司了。陈督军路远,他可能还得一会儿。二位,里面请!”姜宏模连忙打着圆场。
“陈督军到——”几个人还没坐下,外面却有人吆喝了一嗓子。赶了出来看时,只见西南方向尘土飞扬遮天蔽日。胡景翼暗暗地骂了声,“妈的,渭南这儿,果然有为难!”
“笠僧,你也太让人失望了。郭坚、樊钟秀那些土匪们跟我作对,还情有可原。你是咱陕西的人才,我待你也不薄,你咋也跟着那帮土匪们瞎折腾?一会跟我到西安,好好反思反思!”前恭而后倨。见胡景翼只带了两个人,前两天在电话里还跟他称兄道弟的陈树藩,旋即又端起了上司的架子,并教训起胡景翼来。




 第十九章胡景翼龙困沙滩 井

“陈长官!我们胡司令是你请来的客人,是应你之邀前来商量国家大事的,可不是来听你训话的。”见胡景翼一时反不上话,他的警卫营营长杨瑞轩,不软不硬地回了陈树藩一句。
“姓杨的!也不掂掂自己是半斤还是八两,竟敢顶撞陈督军。来!都给我拿下!”李天佐一声令下伸手就去摸枪,陈部士兵也一拥而上准备缴胡景翼等人的械。眼疾手快,对着穷凶极恶的李天佐,陈致远啪地就是一枪。可惜!可惜他持枪的手被胡景翼拦了一下,因此只击中了李天佐的右臂。刚掏出的手枪应声落地,鲜血带着血泡直往外涌。李天佐捂着右臂嗷嗷地叫唤着,再也顾不上皮干了。一股特有的腥味,立即在屋里弥漫了开来。
“住手!我自己来。”大喝一声后胡景翼掏出了自己的手枪,并啪的一声放在了桌子上。胡景翼的这一招,竟把所有的人都给镇住了。那些刚才还如狼似虎的士兵们,像是被点了穴,一个个竟不知所措,又呆若木鸡。只有陈静远跟杨瑞轩是清醒的,两人的枪口,都对准了陈树藩。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双方僵持着。。。。。。包括陈树藩在内,所有人似乎都没有了呼吸。时间和空间,似乎也都凝固住了。
好一阵子后,木鸡们又变成了活鸡,并恢复了它们那已失去多时的,好斗的本性。
“大胆!”随着一声断喝,那些正准备动手捆人的活鸡们,又被自家的主子——已经清醒过来的陈树藩给制止了。“不得无礼!笠僧是我请来的,是我的兄弟,也是咱陕西难得的英才。你们吃了豹子胆,竟敢这样对待我的客人。”陈树接着藩训斥道。好斗活鸡们,立马又变成了木鸡。捏在他们手里的,也仿佛不是什么麻绳,而是一条条僵死的蛇。
“还不退下!”陈树藩大声的斥责着。木鸡们又像是斗败了的公鸡,拖着尾巴又耷拉着脑袋,一个个灰溜溜地退了出去。陈致远跟杨瑞轩端在手里的枪,也随即放了下来。
“襄初!”叫着李天佐的字,陈树藩嗔怪地说,“今日你是咋的咧?净给我添乱。快,去包扎一下。回来一块陪笠僧吃饭。”在“嗯”了一声后,李天佐搂着胳膊猫着腰出去了。
“宏模,还愣着干啥?”被陈树藩点了一下,姜宏模这才如梦初醒。他一面命人收拾那已是一片狼藉的屋子,一面吩咐上菜。见陈树藩亲手将枪还给了胡景翼,杨瑞轩跟陈致远提在手里的枪,也分别地插回到腰里。
酒菜上齐了。李天佐也“架着鹰”回来了。在谦让声中,陈树藩在上席坐了下来。胡景翼跟李天佐分左右两侧坐下后,东道主姜宏模也在下首落座。
杨瑞轩跟陈致远被安排在靠下的另一张桌子上。互相递了个眼色后,他们也先后坐了下去。
坐定后,陈树藩首先举起酒杯说:“刚才有些误会,让笠僧受惊了。来,大家举杯!一来是给笠僧接风洗尘,二来也是给他压惊。”说完后,他自己先一饮而尽。众人也都跟着一起干了。陈树藩又接着说道:“其实今天这事,也不能完全怪襄初。都怪我说话太直。我跟笠僧情同手足,说话一向都是直来直去。襄初他不了解这些,所以把我的意思全给领会错了。襄初,今天可不是鸿门宴,也不需要你这个项庄。这第二杯酒,就算是你敬笠僧的。来,给笠僧赔个不是。大家以后还是朋友,还是兄弟。”见陈树藩这么说,李天佐只得举杯站了起来。胡景翼也跟着站起来,碰了一下后,俩人也同时一饮而尽。
“好,好!够朋友。这第三杯酒嘛。。。。。。”顿了一下后陈树藩又接着说,“笠生,你那个小伙子也真够厉害的,倒是有些像当年的樊哙。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不过襄初今天确实是吃了他的亏。看在我的薄面上,你就替他敬襄初一杯,这事也就算过去了。”对李天佐胡景翼虽恨之入骨,但陈树藩的一席话,却既合情而又合理,而且李天佐又有礼在先,自己如果来而不往,于情于理于众人的面子都说不过去。于是只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端酒在手对李天佐说:“襄初,他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我这里替他向你赔个不是,请你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在说了声“好说好说”后,李天佐也端起酒杯跟胡景翼碰了碰,并同时一饮而尽。
“古人把话没错说,不打不成交嘛!笠生,襄初,你们说对不对?啊——哈哈哈。。。。。。”一时得意,陈树藩竟放声大笑起来。
一听陈树藩提到自己,陈致远不由得摸了摸别在腰里的枪。“今日算你娃子命大!要不是我胡司令拦这一下,明年的今日,就是你娃子的忌日。”陈致远在心里暗暗地骂道。
酒过三巡后,紧张的气氛才终于缓和了下来。
李天佐突然出现在姜宏模的防地,胡景翼已觉情况有些不妙。陈树藩又如临大敌的兴师动众而来,而且一来就居高临下地训斥自己,看来的确是无诚意可言。他又前倨而后恭,也不知葫芦里究竟卖的是啥药。为投石问路,胡景翼起身给众人斟满了酒,然后又试探道:“都军以大局为重,又处处为百姓着想,今欲化干戈为玉帛,更是令人敬佩。胡某不才,今借花献佛,再敬都军与诸位一杯。”等众人干完酒放下杯子后,胡景翼又一边筛酒一边接着道,“若果能化干戈为玉帛的话,胡某定当做东,以谢都军与诸位之盛情。”陈树藩连声说:“好,好。到时候我们一定前去讨扰。”见陈树藩的心情不错,胡景翼又不失时机地道:“恕胡某心切。议和事大,不知能否尽快安排?”陈树藩却一点也不着急,笑着道:“既来之,则安之。我等久别重逢,今日当以叙旧为主。笠僧何必如此着急,你不怕扫了大家的雅兴?”见胡景翼默然不语,陈树藩又接着道,“议和事关重大。来日方长,我们可以从长计议嘛!”接着,他岔开话题用筷子指着盘子说,“来来来,夹菜,夹菜。甭停筷子,今日我们就来他个一醉方休。”
第二天,照常是喝酒叙旧。
第三天依然还是喝酒,但却已无旧可叙而喝起了闷酒。
见陈树藩对议和的事只字不提,而胡景翼又不便再催,连喝了几杯后,杨瑞轩醉醺醺地问陈致远道:“致。。。。。。致远,我们到。。。。。。到这儿几。。。。。。几天了?”陈致远回答说:“杨营长,你喝多了。今日是第三天。”杨瑞轩说:“不。。。。。。不好!总总司令说。。。。。。说过,胡司令他。。。。。。他要是三天不。。。。。。不回去,靖国军就。。。。。。就要攻。。。。。。攻打蒲。。。。。。蒲。。。。。。”说了个半截,杨瑞轩竟一头趴在酒桌上,呼呼的睡了过去。陈致远吃惊地摇着他道:“杨营长,杨营长,你醒醒。。。。。。”
杨瑞轩回答陈致远的,是他那如雷的鼾声。“唉,又喝多了。净说些梦话。”陈致远无可奈何地摇着头道。
那边有人沉醉不醒,这边却有人坐不住了。那边陈树藩递了个眼色,这边李天佐却站起来抱了抱拳说:“实在对不起!我去去就来。”说完,便转身出去了。陈树藩又吩咐姜宏模说:“你着人去司马祠准备一下。下午,我要跟笠生谈正事。那里清净。”
司马祠,是西汉时期大史学家兼大文学家司马迁的墓祠。司马迁,陕西韩城人。因修《史记》,又被后人尊为太史公。他的巨著《史记》言简而意赅,洋洋洒洒计五十二万言,被誉之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其中名言比比皆是,警句又不胜枚举。现代汉语中诸如“四面楚歌”、“约法三章”、“完璧归赵”、“卧薪尝胆”、“破釜沉舟”、“指鹿为马”、“纸上谈兵”、“图穷匕见”、“狡兔三窟”、“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以及“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等数百条成语,均出于此。其史学价值和文学艺术之高深,至今尚无一企及。
韩城人为之骄傲,渭南人为之骄傲,广袤的三秦大地上,也无一不为之骄傲。司马墓仅韩城一处,司马祠却比比皆是,便不足为奇了。
吃完饭,三辆小车早已候在门口。上车前陈树藩解下了武装带,连同手枪一块放在桌子上后对姜宏模说:“带着这玩意儿去议和,咋看咋不美气。就先放在你这儿吧。”见陈树藩这样说这样做,他的随从人员也纷纷效仿。稍加犹豫后,胡景翼也将武装带和枪放了下来。杨瑞轩跟陈致远相视无奈,于是也只得跟着尻子吆碌碡——照着办了。胡景翼陪着陈树藩上了第一辆小车,杨瑞轩跟陈致远被分别让进了后面的两辆小车,并被陈树藩的随从人员夹在了中间。
司马祠前,车队只是稍稍放慢了速度,却并没停下。等两辆卡车跟上来后,便又立即开足了马力。透过后窗的玻璃,杨瑞轩跟陈致远发现站在卡车上的,竟是全副武装的陈部士兵。
华灯初上时,胡景翼一行被夹持到了西安。古城西安沉浸在一片肃杀之中。几个乞丐,瑟瑟地蜷曲在檐下;几个军警,幽灵似地出没在街头行尾,昔日摩肩接踵的东大街上,几乎见不到一个行人。一辆空跑着的黄包车见了汽车后,也像小巫见了大巫似的,慌忙地躲开了。临街的商铺大多都已提前打烊,只有个别几家酒楼里,还亮着微弱的灯光。从里面隐隐约约传出来的,是那些吆五喝六的猜拳声和行令声。为数不多的几家娱乐场所里,却依然是灯红酒绿,门口停有几辆小车,门里传出的,是那些令人肉麻的靡靡之音。
战乱苦,后庭花,天上人间。
在一所岗哨林立的深宅大院里,陈树藩再次设晚宴为胡景翼“接风洗尘”。这次“鸿门宴”上,既不见“项庄”亦不见“樊哙”,只有“项羽”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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