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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地下-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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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墙壁前,那里厚厚地拉了一层布帘,乔天朝知道这里就是核心机密了。他伸出手,试图去拉动那个帘子,陪在他身旁的上校科长,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阻止也不是,不去阻止也不是。乔天朝就笑了笑道:兵力布防连军统的人也不许看吗?

上校就用目光去寻找上司的意思,这时一位少将走过来,“哗啦”一声,拉开了帘子,一张清晰的沈阳地区军事布防图映入乔天朝的眼帘,红色箭头标明的是国军,蓝色箭头显示着共军的围攻态势。乔天朝在地图上看到红色箭头之外,已被蓝色的汪洋包围了。

少将简洁地介绍了一下兵力配置,便随手把帘子拉上了。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乔天朝便把军事布防在心里记下了,沈阳城内共有两个军的兵力,加上一个预备师,分东南西北四个方面安排了兵力布置。乔天朝镇静地询问少将:守住沈阳有把握吗?

少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指了一下身后的地图说:坚守一个月没有问题。共军如先攻打沈阳,锦州的驻军会全力支援我们;如果共军攻打锦州,我们也可以派部队先解锦州之急;如若他们对沈、锦同时发动进攻,共军的兵力分散,恐怕一年半载也休想吃掉我们。到那时蒋委员长会派援军从海上到陆地支援我军,待共军人困马乏之时,我们再发动反攻,那将是我们与共军算总账的大好时机。

乔天朝听着少将在理论上左右逢源的陈述,独自拍起了巴掌,嘴里还叫了声:好!

然后,他挥了挥手,例行公事地冲大家道:各位辛苦了。说完,便转身出去了。一路上他都在微笑着,样子慈祥得很。

沈阳的军事布防情况是王晓凤送到联络站的。那是坐落在三经街上的一家食杂店。店主姓刘,五十多岁。日本人在时,他就是地下交通员,现在日本人投降了,这里仍然是共产党的交通站。

王晓凤来到沈阳后,乔天朝就带她与交通站的人见了面,打算以后就把接送情报的任务交给王晓凤去做,毕竟女人走街串巷的,不易引人注意。

这是王晓凤单独的一次行动。她回来的时候一脸的喜气。乔天朝问询了送情报时的整个过程,她兴奋地作了描述。乔天朝这才舒了一口气,毕竟这是王晓凤的第一次行动,他不能不紧张。

王晓凤后来就天天追着问乔天朝还有情报要送吗,看来送情报的工作已经让她有了一种成就感。的确,这样的工作让她得到了满足。在这之前她一直闲在家里,不是陪着军统站的人出去吃饭,就是和沈丽娜逛街。她对这样的日子已经厌烦透顶了,这时她就会想起昔日火热的战斗岁月。枪炮声让她感到振奋,和战友们在一起的日子,她的心里是踏实的。刚开始的日子,她连乔天朝都不信任,原因就是乔天朝那身国民党的制服,只要乔天朝穿上那身制服,她有时会感到压抑得气都透不上来。只要乔天朝穿上那身衣服,便觉得他和那些人没什么两样了。恍惚中,她感受到了孤独,她想喊想叫。有一次,她把乔天朝的枪偷偷地藏到了自己的枕头下,她觉得自己时时刻刻要提防着。早晨,乔天朝要去军统站执行公务,发现自己的枪没有了,从客厅找到卧室,又从卧室找到洗手间。任凭乔天朝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她倚在床边,冷静地冲乔天朝道:丢就丢了呗,上司会再发你一支的。

直到这时,乔天朝才意识到是王晓凤捣的鬼,他伸出手,压低声音说:快把枪给我,这是在工作。

她见乔天朝认真了,才把枪从枕头底下拿出来,不情愿地还给乔天朝:国民党有那么多枪,丢一支算什么?

乔天朝急着出门,没说什么,只是狠狠地白了她一眼。

那以后,她缠着乔天朝给她配一支枪,乔天朝不解地问:你要枪干什么?

她用手指做了一个射击的动作,然后说:万一敌人发现我们了,我们也好反击呀。我掩护你,杀出沈阳城。

乔天朝看着她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以后她再提起配枪的事,乔天朝就答复她:你要枪就朝组织上要,若组织配你枪,我不反对。

她果然给组织上写了一份报告,并把配枪的理由作了阐述。两日后,他们从阿廖沙那里取得了组织上的回信。组织严厉批评了她的想法,并指出配合乔天朝的工作就是她目前最主要的事情。索枪的事告一段落后,她又迷上了摸枪。只要乔天朝回来,她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乔天朝的枪别在自己的腰上,然后再拔出来,不时地在手里把玩一番。她从里到外地把枪研究过了,便有些不屑的样子:你这撸子中看不中用,别说打仗,就是防身,也不比一个烧火棍强多少。然后又反问道:你知道我打游击时用的是什么枪吗?

乔天朝不理她,翻着眼皮看她。

她就自顾自地说下去:我那可是二十响的盒子炮,两支就是四十响,打起来左右开弓。说着,意犹未尽地左、右手一起比划起来,嘴里还伴着“叭叭”的射击声。

乔天朝就在心里叹口气,他知道,现在的这份工作并不适合她,看来组织上派她来,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既然他们现在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目前的工作也只能是他自己做得细一点了。

每天晚上临睡前,王晓凤都把枪压到自己的枕头下,然后冲乔天朝挥挥手道:今天晚上我就和它睡了。

有几次,乔天朝决意把枪拿了回来,他怕夜里有什么情况。失去枪的王晓凤就整夜睡不着觉,不睡觉的她一遍遍地在地下走,一边走还一边唠叨:不就是一把枪嘛,等回老家我给你十支八支的,让你看看。然后就反反复复地迈着游击队员的步伐,把房间走得地动山摇。

乔天朝忍无可忍地把枪从门缝里塞过去。她拿到枪立刻眉开眼笑了,放在枕头下不踏实,又拿出来放在眼前,总之,放在哪里都感到不放心。后来,她干脆把枪握在手里,这才踏实下来,慢慢睡了过去。

每天,乔天朝都带着那支被王晓凤的身体焐热的枪走出去。他在军统站上班的每一天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王晓凤一个人在家生出什么事端。直到下班回到家里,看到她安然无恙地立在他面前,他的一颗心才踏实下来。

她见到乔天朝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身上的枪拿过来,别在自己的身上。而乔天朝一走,那支枪就远离了她的身体和视线,她就在心里发着狠:不就是支枪嘛,看我自己搞一支来。

从那一刻起,她就有了搞到一支枪的打算。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里始终是那么的清晰,终于,盼星星、盼月亮,这样的机会来了。

徐寅初要带着副官乔天朝去战前的锦州督战,陆路是走不通了,沈阳和锦州之间是共产党活跃的地带,他们没有选择地坐了飞机。在东北的战场上,只剩下沈阳和锦州这两步活棋了,指挥官明白这两个城市是他们的左膀右臂,只有相互策应,方可完成这场恶战;否则,将毁于一旦。

军统局东北站的官员们,不敢对锦州掉以轻心,于是徐寅初要去锦州做最后的督战。他选择了乔天朝陪同左右,这也正是乔天朝求之不得的。锦州战区的兵力配置他一直没有拿到手,组织上几次来信都在催促他快些行动,东北的战役没有打响的原因就是我方尚未摸清敌人的兵力配置。知己知彼,才能保证一场战争的胜利。乔天朝也一直在寻找接近锦州的机会,现在机会终于来了。他是怀着激动又迫切的心情和徐寅初及沈阳方面的指挥官,登上了飞往锦州的飞机。

此时的乔天朝放心不下独自在家的王晓凤。这段时间以来,他越来越觉得王晓凤不适合做地下工作,她身上游击队员的习性太深刻了,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如果暴露了,组织上苦心经营的东北地下工作便功亏一篑。他在寻找人不知鬼不觉的机会,让组织把她撤走,但一直觉得时机尚不成熟,更怕引起徐寅初的怀疑。他始终在寻找着这样的机会。去锦州前,他特意跑回家一趟,又一次重申了地下工作的纪律和危险性。王晓凤一边点头,一边认真地说:放心吧,我又不是个孩子。别忘了,我是游击队员出身,啥仗没打过,不就是地下工作嘛,我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行了吧。

虽然,她嘴上这么说,乔天朝的心里仍然感到不踏实,心里隐隐地在替她担着心。但一时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他只能忐忑着一颗心出发了。

乔天朝走了,王晓凤觉得头上的天晴了一大块,自从她来到东北,头上就罩着沉重的阴影。她说不清是一种怎样的阴影,直到乔天朝走了,她才“忽啦”一下子明白,原来这层阴影正是乔天朝。她渐渐理清了思路,乔天朝直接影响了她的生活质量,他在她的生活中可以说无处不在,他对她的行为有着太多的制约。他走了,她才感受到头上的天空是明艳的,就连空气都是那么的清新。

她要到外面走一走,看一看,感受一下战前的沈阳的气息,此时,她早把对乔【wWw。WRsHu。cOm】天朝说过的话完全忘记了。

她要走出去,就必须经过两道门岗,第一道是家属院门前的岗哨,这是个单人岗,卫兵手持长枪,腰上还挎了支短枪。她早就在留意岗哨的枪,她不明白,一个哨兵为什么要配备两支枪,且一长一短。哨兵腰间的枪让她感到眼馋,枪八成新,枪身泛着蓝莹莹的光。她每次走到哨兵的眼皮底下,都会用劲儿地看几眼那枪。长枪是美式卡宾枪,全金属,小巧而结实,握在手里一定感觉不错。她从成为游击队员拥有枪的那天开始,枪便成了她的影子,她的伙伴,就是睡觉,枪也不离左右。如今,她的生活中突然没有了枪,这让她无论如何也难以适应。

第二道门岗就是军统局东北站的办公区了,那里的门岗要威严一些,一左一右,配的都是长枪,哨兵头上戴着钢盔,对进出的车辆及人员进行着严格的检查。这些哨兵几乎都认识王晓凤,当她走到门岗边,哨兵会立正站好,问一声:夫人好。然后目送她走出去或走进来。

她无所事事地一连进出了两趟,也没想起自己要做什么,心里慌慌的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她百无聊赖地走到了沈丽娜家。徐寅初一走,沈丽娜也就彻底解放了,此时的她更像个上海舞女了,涂脂抹粉地把自己描了,正热火朝天地和刘半脚、尚品的夫人在打麻将。刘半脚似乎不是在玩麻将,而是下死力气地在搬砖,一块块麻将牌在她的手里重似千斤,这会儿她一定是输了,鼻子周围沁满了汗,双眼死死地盯着麻将桌,王晓凤走进来,她头都没有抬一下,倒是沈丽娜笑盈盈地打了招呼。

王晓凤看了一会儿打麻将的女人,就恹恹地走开了。

回到家里,面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然后她不可遏止地开始思念起老家。一想起老家,她就想到了那些朝夕相处的战友们,战友们此时又在干什么呢?是正在进行训练,还是刚刚打完一场胜仗?她开始后悔自己深入敌后的工作,这种地下工作简直就是老鼠一样的生活,自己也不过是乔天朝身边的一件摆设。尽管来到东北后,她也去交通站取送过情报,但那也都是乔天朝弄来的情报,她甚至不知道情报的具体内容,大部分的时间里她都是在碌碌无为中度过的。她心里开始不平衡了,在老家的部队上,她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当游击队长时手下也有着二三百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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