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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天下-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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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你们几位匠师都要好好听张奎师傅指挥!他叫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好好去做!要是你们耽误了铸鼎……”

“是,是,不敢,不敢。”柏宁唯唯诺诺,连声答应。

闻仲想了想,又向高兰英说道:“张奎师傅的饭食,是要你每日送来吗?”

“是啊。”高兰英笑道:“渑池家里太远,我就搬到这工场附近来住,也好照顾他。”说着向张奎一笑,神色中含着丝丝柔情。

“不如我在朝歌城中为你找一间大宅,也好住得舒服些。”

“多谢太师了。”高兰英笑了笑,“不过我们俩也闲散惯了,就在城外住着挺好,就不麻烦太师了。”

闻仲点点头,不再说话。纣王则是放眼扫视整个工场,目光扫过鼎坑、铜料和繁忙的工匠们,神情忽而兴奋,忽而激动。

“九鼎,九鼎。好,好,好……”

纣王下意识地喃喃自语,脸上喜笑颜开。



这天早上,文王姬昌正在议事殿中端然跪坐。群臣聚在阶下,等着开始一天的政务。

忽听殿外脚步匆匆,散宜生走了进来。众人一见之下,不禁失笑,只见散宜生袍服略显凌乱,一双尖头履上满是泥点。赶进殿中,向文王深施一礼,说道:“请王上恕我来迟了。”

文王道:“宜生今日起身晚了罢?”向散宜生脸上一瞥,左手掐了几下,忽然大笑起来,苍老的笑声在殿中回荡。

群臣愕然。只听文王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金木交战,时在兑位。宜生啊,你是不是与妻子在厨间吵架,你因此来迟了?我看她一定没给你煮饭,你此刻腹中空空啊。”

正文 水晶卷一(153)

散宜生脸色一红,尴尬地说:“王上神算。确实是早上与内人吵了架,因为木柴太粗,点不着火。她要我劈柴,我说赶着上殿议事,没有时间,因此争吵……”

群臣轰然大笑,七嘴八舌地评论起来。

文王等到大家声音平息,收住笑容,叹道:“散大夫身居高位,家中却不用奴隶服侍,事事自己动手。我记得曾劝过他,他却说,家里少一个奴仆,便能多出一人来为国事出力。这份心力,实在值得为我周国之典范哪。”

散宜生听了这话,心中一热,恭声道:“王上谬赞。”

他略停一下,却不归入文官队中,而是向文王继续说道:“但我今日来迟,却不是为这个。我在路上遇到一个老妇人突发急病,昏倒在路边,我就吩咐车伕用我的马车载她去找医师了。我步行而来,因此来迟。”

“嗯,体恤民情,仁心处事,宜生,你做得很好。”

群臣这才明白散宜生为什么鞋上都是泥点。只听散宜生续道:“王上,这老妇人倒令我想起一事。当日有个樵夫挑柴入城,为避王上车驾,失手误把守门军士打死,王上便画地为牢将他监在街上。王上可还记得此人?”

“怎么不记得。他是叫武吉吧?你把他放了,叫他回家为老母安排今后生计,两个月之后再来领罪。”说到这里,文王一皱眉,“他已去了多久?”

“到前天已满三个月。此人超期一个月,现在踪影全无,难道是欺君枉法,耍赖不来了?这件事我当初担了下来,现在武吉不出面,我想请王上行卜,探知缘由。”

“嗯,这不难。”

文王转头吩咐卜官取来蓍草木筒,在几案上摆开。他站起身来,向四方各拜一拜,沉声道:“敬聆天机,不敢亵渎。”之后重新跪坐在几案前,凝神分草取卦。

群臣都肃然不语,默默看着文王摆卦。文王一边把草棍在手中分来分去,一边记录推演。等到卦象已成,他盯着几案,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摇摇头,神色透出伤感。

“唉,此人已经跳了崖,死在深潭之中。”文王叹道,“他误伤人命,本来罪不致死。现在却畏罪自尽,真是可叹。”

“这……真没想到。”散宜生也喟叹起来。

文王有些闷闷不乐,开始处理政务。

这一天事务不多,没用多久就处理完了。文王吩咐群臣退殿,看看天色还没过午,便对散宜生说道:“宜生,那武吉家在哪里?”

“我记得他说在南边十五里的山上,只有他和老母相依为命。究竟在哪儿,我却不知。”

文王想了想,说道:“安排车驾,你跟我去城南走走。这段日子我忙于国事,一直没有到民间探访,今天正好有空,就去转一转,看看百姓们生活如何。”

散宜生立即猜到文王的想法,当即答道:“这也好。若能顺便访到武吉的老母,就去探问一下,赠些布匹财物,让她安度余生。武吉畏罪自尽,倒像是被国法逼死的一样。若是他家里老母因此冻饿而死,咱们心里免不了有些不安呢。”

文王频频点头。当下安排车驾,文王、散宜生就在卫队簇拥之下出了丰京南门,一路向南。姬发也随着父亲同行,骑马陪在车驾之侧。

路上遇到的民众,见到文王车驾,都是欢呼拜倒。文王见百姓对他十分敬仰,心中很是喜悦。一边与散宜生、姬发谈论,一边指点乡间风景。见原野上绿浪滚滚,风中带着谷香,村舍远远近近,炊烟缕缕升起,文王不禁感叹道:“有朝一日做个农夫,荷锄肩担,就在这田地里干活,累了便睡觉晒太阳,可有多好。”

正文 水晶卷一(154)

姬发在旁边笑着接道:“父王,您羡慕农夫,农夫还羡慕一国之王呢。”扬起马鞭在膝上一击,朗声唱道:“甘之饴兮,苦之怡兮!从尔生生,岂有安堵?”

文王从未听过这歌,转头问道:“发儿,这歌是什么意思?”

“这歌是说,各样日子有各样甘苦,但其实甘也是乐,苦也是乐。想想天下众生,不论你是做什么的,谁不累?谁不烦?”

文王一怔,默默玩味这歌中意味,只觉得这歌的调子也好听,词句更有味道。向姬发看了一眼,笑道:“你什么时候学的?”

姬发忽然脸色微红,却不回答。原来这歌是却是听玄夷唱的,那天夜里他被照胆剑带得飞到野外,遇到玄夷时,她正在唱这支歌。这歌的后面还有两句:“从尔姝丽,忧之不系!”意思就是说,男女同行,心里高兴得很,那些苦恼忧愁就自然全都不怕了。

文王见姬发神态异样,微微一笑,也不追问,正要吩咐车驾继续向前,散宜生却道:“这歌不错,可那边的歌,倒也十分高明哪。”

顺着散宜生手指的方向,只见原野小路上走着几个樵夫,挑柴而行,边走边放声而歌,声音远远传来。唱的是:“柴刀柴刀,歧山木之梢!王者灼灼,下者涛涛!入彼天地,浮尘老!柴刀,磻溪日之高!”

文王笑道:“照这歌里所说,我也不必做王了。天下人来来去去,最后还不是归宁终老,就如天地之间一颗微尘……唉,也不知这人一生是做些事好,还是清闲些好。”

他忽然一怔,下意识地自语道:“咦?这歌中竟暗含五行八卦?”

“暗含五行八卦?”散宜生和姬发同时问道。

文王皱眉想了一会儿,又失笑道:“我整天钻研易术,看来是想得太多了。这歌中确有五行八卦之象,想必是巧合罢了。不过,这歌意境深远,樵夫怎么能作得出来?”

“或者是旁人所作,也未可知。”

文王“嗯”了一声。忽然间想起一事,暗中吃了一惊,立即转头向姬发说道:“发儿,这歌的最后一句……”

“怎么?”姬发不解地问道。

文王不答,却吩咐道:“请那几个樵夫过来,我有话要问。”

几名军士听令,就向那边走去。这边文王几个人远远看着,却见一名樵夫突然扔下担子,回身飞奔而去,看样子颇为惶恐。文王心中略觉疑惑。

过不多时,几名樵夫被带到车驾前。文王问道:“你们刚才所唱的歌,是谁所作?”

一名樵夫答道:“是一位老人所作。他平日在磻溪垂钓,我们砍柴路过,有时跟他聊聊天,他便教了几首歌给我们。”

文王越听越惊讶。这下子姬发也反应过来了,急忙问道:“这磻溪是个地名?那位老人就在磻溪垂钓?”

“磻溪自然是个地名,就在那边二十里。”那樵夫伸手一指。“那位老人倒也奇怪,每天坐在溪边,却从没见他钓上过鱼。”

文王与姬发对视一眼,两人都想起了那天所作的“笔占”,结果毛笔画出一个钓竿,还有一个“磻”字。难道这其中真的有缘故?

散宜生想的却是另一件事。他向樵夫问道:“刚才你们那个同伴为何跑了?”

樵夫笑道:“他刚才唱着歌儿,才想起把柴刀忘在林子里了,所以要赶回去拿,不然下午没法砍柴啦。”

散宜生多了个心眼,又追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正文 水晶卷一(155)

“他叫武吉。因为手大力气大,我们都叫他武大手。”

“你说什么!”文王、散宜生、姬发三人听了,一起大叫出声。文王脸色沉了下来,散宜生则是一脸怒容。

几名樵夫吓了一跳,当即跪倒,连连叩手,却不知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文王,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连声道:“文王恕罪!文王恕罪!”

文王迅速恢复过来,温言说道:“不要害怕,此事与你们无关。你们去吧。”转头吩咐道:“每人赏五贝。”

几名樵夫捧着铜贝,惶恐不安地匆匆离开。散宜生便向文王说道:“王上,这……这怎么可能?”

文王也是十分惊讶。“我算过武吉已经跳崖自尽,死去深潭之中,怎么会还活着?难道……难道是同名?”

想了一会儿,挥挥手:“此事先放一放。咱们先去磻溪,探访那位老人。”

车驾即时起行。沿小径穿过田野,走了十几里路,绕过几个山坡,道路一转,前面忽然出现一道闪亮的水光。渐渐走近,只见溪水缓缓奔流,水声淙淙,溪边有一片小树林,枝叶茂密。日影横斜,和风清凉,挟着缕缕花香,林间又有小鸟轻鸣,景致十分动人。

“想必这就是磻溪了。”文王深呼吸一下,叹道:“这可真是个好地方。”

正要想办法寻访垂钓老人,却见小树林边有人影一晃。姬发眼光锐利,已看到那是个樵夫,当即向卫士下令道:“快去把那樵夫抓来!”

那人见了文王车驾,立即钻进树林里去了。卫士飞奔入林,只听一阵呼喊声。没过多久,卫士便押着一个樵夫回来。还没等对方走近,散宜生已经认出来,叫道:“果然是武吉!”

武吉被押到近前,文王也认出来了。当即又惊又怒,一张老脸气得通红,伸指斥道:“你好大胆!散大夫可怜你家有老母,放你回去,定好两个月你来投罪。我本想你误伤人命,罪不致死,罚你几年劳役也就罢了。你竟然潜逃不来!看你样子憨善,却不料是个无良之辈!今天饶不得你!”向卫士吩咐道:“绑了!押回宫中处刑!”

武吉早就吓得哆哆嗦嗦,此刻急忙扑通跪倒,哀告道:“文王饶命,文王饶命啊!我,我本来不敢的,是一位老人教我不必回丰京投罪……”

散宜生打断他,斥道:“他教你你就听?你不知道负罪潜逃便是死罪?”

文王忽地一摆手:“是谁教你的?”

“是,是这里的一位老丈,姓吕,每日在溪边垂钓。那天在丰京之中,他告诉我……”

武吉结结巴巴,总算把事情说清了。听到那位老人让他在日头移到屋檐西角时大哭,散宜生果然适时来到,几个人都很讶异。等到武吉说起,老人拿块石头叫他埋在屋子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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