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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圈全息窗口在娇琳身边展开，她还在坚持着。
“跟我们一起着陆的有两万八千人，其中有五千原安缇伽驻军，还有不到一万人在混乱中逃往外太空，剩下的人……失踪了。”娇琳收起了大部分全息窗口，转身对我说。
我低下头，呆滞地盯着脚下的碎石头。在指挥系统的触角已经延伸到战场每一个角落的今天，我明白“失踪”的含义。我喃喃自语着，“战争刚开始就牺牲了两万多人吗……”
“凌恺，别太自责了，不止你一个人被他们骗了。”媛玉走过来，拍我肩膀，“我们也没想到，睿柯炜和圣梓渊会这么阴险这么狠毒。他们先是利用我们心软欺骗我们，在抓住机会之后又近乎疯狂地攻击，没有念及半点同胞情谊……”
“这才是战争吧。呵，琳玛星的内战就是过家家的小打小闹罢了。”我感叹，“终于明白为什么慏类听到睿柯炜的名字就会发抖了，恶魔……”
圣慕瑶的全息影像在身边出现，我连忙起身行礼，“陛下。”
“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圣慕瑶面带愠色。
灵娇琳简要地描述了经过，有意无意地略过了我的过失，“……重点还是在光化人上，我们缺少对付他们的经验。”
“怎么会有如此数量的光化人？”圣慕瑶凝眉思考着，“那个要塞里究竟有什么？”圣慕瑶手捏额头，像是突然头痛。
“陛下，您不要紧吧。”娇琳关心地问道。
“我还好。”圣慕瑶恢复神色，“娇琳，我给你的赐福，你用了吗？”
娇琳目光犹疑，“我用了，用了一次，用在了安缇伽军政高官身上。”
“放手去用吧，我有分寸。”圣慕瑶点点头，“其实光化人并没有那么神秘，他们和幽灵有些类似。据我猜测圣梓渊一定是依靠某种装置将光灵珠的能量维系在他们身上。若能找到这个装置，把圣水滴入其中，光化人部队就可为我所用。”
一股凉气透入心脾。我已按捺不住了，“陛下，圣水真的可以控制人的心魂？”
“其实我只是在水中加入了极强的宁静魔法，应该会在人的心底种下某种信念吧，但并不会干涉自由意志。”圣慕瑶对我们毫不掩饰，“你们三个有觉得思维受到影响了吗？”
我们彼此相望一眼，娇琳和媛玉摇了摇头。说实话我也没有被控制的感觉，我还是我，我能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
“那就对了。用圣水来种下信念只是省去了口舌教化的过程，只是给人提供了一种另类的了解真相的途径。若自己不认可这个信念，仍不会发挥作用。”圣慕瑶说，“好了，圣水无害，你们放心地去用就行了。至于接下来的战事，我有些建议给你们，让灵延瑭和你们说吧。”
灵延瑭的全息影像浮现，“是，陛下。”灵延瑭看向我们。他努力保持平静，却难掩失望的神色，“娇琳、媛玉、凌恺，我不想再追究你们的过失，现在要把接下来的仗打好。至于此战失利，我确实也有责任，蓝靖轩牺牲之后，我没有再得到任何游骑士协会高层的情报……”
“蓝靖轩有可能还活着。”灵媛玉打断了灵延瑭的话，她叙述了我们见到蒂青夏的情景。
灵延瑭认真地听着，眉头渐渐皱起，“我相信她说的是真的，而蓝靖轩若没死的话，估计他又在暗自谋划着什么了。媛玉，别怪哥哥多心，你们现在真的需要堤防以下蓝靖轩了。说实话，他名义上隶属于我的情报组织，但其心深不可测，我不知道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尤其是他主动离开媛玉之后，我完全看不懂他了。”
媛玉没有反感，反而是轻轻点头。
“对了，现在你们从现实世界去找蒂青夏不太容易，或许可以考虑从星元幻域里再去接触一下蒂青夏。她也不是没有生异心的可能，不管是在哪个世界，再遇到她一定要用圣水彻底稳住她。她对于解开圣梓渊的秘密来说非常重要。”灵延瑭下意识地看了圣慕瑶一眼。
灵延瑭继续说：“言归正传。你们现在可以据守在安缇伽星的陆地上，修复战舰。接下来，陛下原本的意思是御驾亲征，但我认为不妥。琳玛星需要有人镇守。等你们战舰修复，就去试着夺回星港，如果睿柯炜再率军来攻就退回陆地。如此牵制，以待时变。”
“若你们再有不测，我还是会亲自去的。”圣慕瑶补充道。
我收到了一名医生的联系请求，“殿下，抱歉打扰了。现在我们这里的重伤员有些多，而且就算一时抢救过来也需要一段时间静养。我请求把他们送回琳玛星救治。”
“理应如此。”我没觉得有丝毫不妥，“准备一下，把他们送回琳玛星吧。”
灵延瑭目光流转，欲言又止。
“好，让他们回来吧，我会照顾好他们的。”圣慕瑶说。
*
各舰的重伤员开始往两艘飞船上集中。我站在鸢尾花号的舱门口，看着一个个水晶罩被送上飞船。在转移过程中，水晶罩都被调成了不透明的状态，虽然看不到里面的人，但我能感受到一颗颗渴求活下去的心。
待到最后一个重伤员的水晶罩被推上飞船之后，我也跟着进去了。负责运送这个水晶罩的士兵是一个青年男子，他和大多数人不太一样，他微笑着，看不出丝毫烦恼。
“你认识这个人吗？”我问道。
“嗯，当然。她是我妹妹。”男子对我说。
“她伤势怎么样？”
“从左肩到右腿被劈开了，不过没有生命危险。”
“那就好……”
男子微笑，“其实我妹妹相较于其他人来说也很幸运啦。而且身体组织也都还在，其实在这里治疗也可以痊愈的。不过医生说痊愈之后立即上战场还是不合适，不如让她先回家吧。”
“她会好起来的。”
“嗯嗯，当然。谢谢殿下。”男子的笑容似阳光，“等她醒了我会转告她，您对她的祝福，她一定会很开心。”
受他感染，我的心情也轻松了一些，“我真羡慕你的乐观。”
“哈，和她比我都不算什么，她比我更没心没肺呢。”男子笑着说，“我们在琳玛星长大，从小也没觉得有什么事是好担心的，就算是慏类入侵也平平安安地过来了。用我爸说我们的话就是，从来不知道‘坎坷’二字怎么写。”
这最后一个水晶罩送到了飞船里的医院大门前，重伤员都在里面，外人禁止入内。乐观的哥哥与我道别，我身上像是被阳光照耀着，向阳面已经开始解冻了。
医生把水晶罩推进医院大门，我跟在后面。医生把水晶罩调成透明，我欣喜地发现，女孩子的嘴角也弯着一丝弧度。她若在做梦的话，一定是在想她的哥哥吧。
当我来到安放水晶罩的大厅，上百个水晶罩整齐地排列着。一眼望去，身上刚有的一点暖意立时散去。大多数水晶罩里，或是缺肢少腿，或是血肉模糊，甚至有的只剩下了头颅。其中一部分并没有被浸泡在营养液中，而是直接封在寒冰里了。
我抬头望见了娇琳，她也正好看向我这边。她眼中泛着泪光，无比柔弱地眨了下眼，目光移向一边，略略低下头去。我的心在瞬间融化了，我曾立誓要保护你，相信我，这样的景象我绝对不会让它出现第二次！
*
我向全领域广播，我们将有两艘飞船护送重伤员回琳玛星。以防万一，我尝试联系睿柯炜。
“有什么事吗？”睿柯炜的半身影像弹了出来。他还是平常的样子，我还是无法把这张面孔与恶魔联系起来。
“你收到我的广播了吗？我将派芷兰号和鸢尾花号把两千重伤员送回琳玛星。”我抑制着心中的波澜。
“收到了。”睿柯炜说。
“飞船的识别信号会全程开启，请你保证他们的安全，让他们回家休养吧。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们不会重返战场。”我说。
“没问题。”睿柯炜爽快地答应了。
我本想习惯性地说声谢谢，但话到嘴边说不出口。
“弟弟，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和我一起吧。”睿柯炜语重心长，“圣慕瑶已经变了，天琳花里的记忆对她的影响太大。她所期许的和平盛世，终会把帝国拖入无边战火。可能你自己意识不到，但你的意志确实已经被她控制了……”
“好了，你不要说了。”我打断了他的话，“事已至此你还想我能和你合作？”
“战场上我不会手下留情，任何时候对任何人都不会。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但你作为一军统帅也必须要明白，对敌人的任何怜悯都是对自己的残暴。”
“呵，那下次我也绝不会手下留情了。”我关闭了通信仪。我咀嚼着睿柯炜的最后一句话，但我仍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护送重伤员的两艘飞船出发了。娇琳、媛玉和我目送它们腾空而起，直插青冥。两个星点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我低下头，望向戈壁滩上的将士们。在人群中我发现了那位伤员的哥哥，他对我微笑。士兵们把期望都放在我身上，忽然有些感动。我在心中默念：有你们的支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转过身，准备和娇琳一起去检查战舰修复进度。正在这时，人群中忽然传来骚乱声。人们纷纷向天空望去，面色转为惊恐。
我抬起头，就在刚刚飞船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两团不起眼的火球。心中一凉，我明白火球预示着什么。
我立即联系两艘飞船的舰长，没有回应。再联系舰上的其他人，也联系不到。
人群中传来议论声，“护送伤员的飞船被摧毁了……”
“不可能吧。”媛玉自言自语。
预警部门发来报告：侦测到有大批不明物体攻击了芷兰号和鸢尾花号，飞船在太空中爆炸解体。
我马上呼叫睿柯炜，“我们的两艘飞船被人摧毁了！”
“嗯。”睿柯炜点了一下头，以倾听的姿态。
“你知道是谁干的吗？”我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睿柯炜没有丝毫迟疑。
“你知道？”我以为他是有话没说完，但忽然心头一颤，“是你干的？”
“我说过，在战场上我不会心慈手软。”
我愣了两秒，我仿佛已经不认识眼前的这张脸了。“睿柯炜！你还是人吗！你怎么能这样！他们都是琳玛人！都是你的同胞！”我咆哮着，嗓音已然嘶哑。
“你要明白，这些人都是因为你而死。”睿柯炜声线平和，“正所谓以战止战。泯灭你的希望，可以减少今后的伤亡。”
“你住口！他们都是你杀死的！”娇琳怒道，“你这个魔鬼！若让你赢得了这场战争，以后整个帝国都会活在你的恐怖阴影之下！”
睿柯炜轻轻摇头，“投降吧，停止无谓的斗争，结束我们之间的战争吧。你看看你身边的人，你希望他们一个个都死去吗？”
我的心理防线正在瓦解，时至今日我才开始明白战争要付出的代价，不是能用和平时期的道德观来衡量的。果然还是我太年轻，无法承受这重担吗？
灵媛玉忽然腿一软，向一边倒下去。她下意识地抓住了我的胳膊，我连忙把她搀扶起来。媛玉像是困极了样子，双目无神，看着我都害怕。
“从现在开始，你们每一个人都休想活着离开安缇伽星！除非投降。”睿柯炜说，“弟弟、娇琳、媛玉，加入我吧。我的目的只有封印天琳花，那东西对于帝国贻害无穷。等天琳花被封印之后，我愿交出所有权力，恢复到往日的睿柯炜。我何尝想被这残酷的战争法则束缚？让我们一起结束这场战争吧。”
我开始动摇了，两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