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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哥哥》 BY:章惜水 (下)
26 暂时分开
张扬趁着老师开始讲课之前,收拾了书本坐到陈辞身边。不是没有犹豫,但是他看王天立又没来上课,寝室的另外两个人也都在前排,便懒得顾及什么,坐到陈辞身边了。
陈辞转头看他,他笑,〃身体都好了吗?〃陈辞只是微微点头。张扬发现自己总是这样,想说很多,可是面对陈辞的时候又什么也说不出口。自己本不是吞吐心思的人,却不知何时在陈辞面前变成这样。
导员办公室里陈别一拍桌子,几乎是用吼的:〃不去!〃
办公室里没有其他的人,导员也不生气,提这种要求是强人所难了点。谁让陈别上学期学校的篮球赛里太出风头呢,被校队的老师看上了,跟院里的老师指名要他随队参加省里的比赛,院里那些老头子老太太的当然乐意,出这么个全面发展的好学生给院系添彩,简直是必须去。
〃C市那么远,去了还不一定比到什么时候,陈辞怎么办?〃陈别的声音算是勉强平静了,出去玩一遭本来没什么,但是校队不比院里的篮球队,纪律严明过了头,不可能再带着陈辞给他当经理了。而要他撇下陈辞去C市比什么赛,根本不放心。
〃陈辞不是没事了么,那么大的人了,又不是玻璃做的。〃导员有点不满,半来不打算说太多,但是不说不行了,〃王天立那事,在院里闹得多大别说你不知道。高超要是插手管了,有你们麻烦的。〃
陈别是真平静下来了,平静的面无表情。g
导员想想开学这一个礼拜的事就来火,继续说:〃你也太不像话了,赵明天都说了王天立不是故意的,你还找了校外的人天天在学校里堵他,弄得他现在连课都不敢上,其他学生也是人心惶惶的。。。。。。你倒本事了,你知不知道这事要查起来多严重?〃
陈别不屑地转过脸,〃我还没动他呢。〃他在医院里的时候就给强哥打电话,强哥说这事好办,随便找几个朋友就能平了,陈别说不用动他,天天堵他就成。算是交个朋友,也不犯法。
导员一听更来火了,早听传闻说陈别中学就和一些小混混有交情,但是陈别自己从不跟人提这些,多数人也以为只是传言。眼前陈别的举止神态,哪里像跳过级的好学生,根本比那些出来混的还混。
〃你还真敢动他?〃导员不自觉提高了声调,见陈别依然一副不屑的样子,又降回去了,〃告诉你,这事要是高超管了,就算你没事,陈辞也躲不过。陈辞没你这么八面玲珑,看不惯他的人可多了去了。〃导员也不是吓唬陈别,毕竟一向校风严谨的A大出了这种不良事件,院系领导要找个担责任的以儆效尤。
陈别斜眼看导员,眉毛挑得高。半晌,站起身来,〃不就是个篮球赛么,去比就成了。〃并不多看一眼的,向办公室的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停下,回头,口气还是不屑的,〃我去好好比,争取给学校添光添彩,您和高老师也歇着点儿,好不?〃
导员彻底无奈,〃你简直越来越不像话了。〃话是这么说,但是心里是有些羡慕和嫉妒的。回想自己大一的时候,是否太过规矩和恭敬。。。。。。陈别身上散发的,是嚣张,幼稚,还是那种最纯粹的年轻呢?
既嚣张又幼稚的陈别闷着一张脸往陈辞上课的教室走去。
时间有时过得很快,铃声还没有响起,老师便下课了。张扬一节课什么也没听进去,有点恍惚。
教室里的学生收拾着东西陆陆续续走了。陈辞动作慢一些,张扬便等他,可是陈辞淡淡地说:〃大概陈别会来。〃
简单的一句话听得张扬心里酸酸涩涩,极不舒服,连勉强笑一下都困难。。。。。。不是尴尬也不是气恼,是那种淡淡积郁又回避不开的,失落?
张扬走出教室的时候陆希因还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张扬并未多想地带上了门。
陆希因向陈辞走去。陈辞抬头,又低下去,合上书本,盖上笔帽,动作缓慢有条不紊。却也无视了眼前的人。
陆希因突然抬手把陈辞的桌面上的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面无表情,但是目光波动,隐隐湿润。
陈辞也面无表情,垂着眼睛,等她说话。
不长不短的功夫,她开口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陈辞沉默,是确实回答不出。这些日子他也一直在想,到底该怎么样才好。无话可说,弯下身,拾着散落在地上的书本。
陈辞把书本都拾起来放回到桌面,又半跪着,在地上摸索那些散落得到处都是的笔。大理石地面有些微的凉,陈辞微微蜷起手指,在他能触及到的地面尽量寻找,心里数着还差几支。
却总是还差几支。陈辞实在没有办法了,低着头说:〃麻烦你找一下行么,陈别快来了。〃语气冷冷淡淡。
陆希因课前听李木子说陈辞现在的视力也有问题,但是不曾想到竟这样严重,落在地上的笔,也要摸索着才能找到,竟。。。。。。有些可怜。
如果陈辞,是像她一样好胜争强,她或许也认了。却偏偏,陈辞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甚至不哭也不笑,让陈别守候在他身边。。。。。。为什么,又凭什么。
陆希因俯身拾起了笔,又从陈辞手里拿来余下的几支,一起放进了笔袋里。书本,也简单整理了一下。
陈辞坐回到座位上,轻轻搓了手,手暖了些,方才沾的灰尘也没了。陈辞把书本一一装进书包。
陆希因说:〃我喜欢陈别,也比你,更适合和他在一起。〃
陈辞拉上了书包的拉锁,叹气说,〃。。。。。。我知道。〃
陈别走近系楼的时候迎面看见陆希因出来。他视力好,看清她的眼睛微微地红,不过远远地看见自己的时候,就笑了。待到二人走近,她先开口:〃陈辞在教室等你呢,我先走了。〃
陈别苦笑着点点头。
第二节课是高等数学,电信学院的大课,院里所有的专业都要上,在数学系楼。
陈别和陈辞是去的晚的,第二节课快要上了。但是系楼大厅没有预想的冷清,反倒是聚集了不少面熟的同学,仰头看着大厅宣传板上的海报,议论纷纷。
陈别的目光越过同学的脑袋落在设计抢眼的海报上。
〃第23届**杯数学竞赛结果(按成绩排名) 一等奖 陈辞(计算机系) 王勤(工程力学系) 二等奖。。。。。。〃
陈别转头看身边的陈辞,很多人也都转过头来看着陈辞,陈辞一脸茫然,〃怎么了?〃
〃太强了太强了。〃陈别又揽过陈辞的肩,穿过人群,走进教室。
课前还有人怀疑是重名,不过年轻的数学老师进来的时候,立即郑重宣布了这件事,还不停地感叹,真不错真不错,才刚刚大一,真不错真不错。。。。。。
陈别小跑上讲台代陈辞领了奖状,笑着递到他手里。他记得爸爸在世的时候,常常夸陈辞有数学的天赋,爸爸是挚爱数学的人,尽管只是一名普通的高中数学老师,仍然希望在数学上有所建树,现在看来,陈辞会了他的心愿吧。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悲伤。
陈辞接过奖状,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课堂上老师出了思考题,其实就是处给陈辞的。陈辞这样的学生,之前没有给她留下什么印象,这次倒要看看思路逻辑是怎样的。其实院里不少同学也想看看,陈辞到底多厉害,竟在校传统的数学竞赛里得第一。
结果,陈辞被点名站起来之后,却一直这么站着,看着黑板,许久,淡淡开口,〃请让我再想想。〃
包括老师陈别在内的许多人,有点目瞪口呆。不过大多数人觉得,从来不正眼看人的陈辞,能说出这种话来,也正常。
年轻的老师尴尬的笑着说,你坐下再想想吧,然后点了陆希因,她印象里的好学生回答。陆希因觉得可笑。这题难,却也不至于复杂,有什么可再想的。明明,就是看不见而已。
张扬先前还在替陈辞高兴,现在却心生疑惑。但是一下课,陈别就带陈辞走了。
。。。。。。又是夕阳,又是鸽子飞过的声音。陈别双手插在裤子兜里,左摇右晃地走在窄窄的道牙上,有时摇摆得厉害,便伸手去扶陈辞的肩膀。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淡淡的。
春风摇曳着树枝的新绿,一些看似枯萎和凋零的生命被期待着苏醒。
路过的人会不禁回头,看见那个高高帅帅的男孩表情丰富地似是抱怨着什么,可是眉眼里却流淌着笑。他身边的男生,漂亮而安静。那是幅很美好的画面。
〃这次我去省里比赛暂时分开一下,以后就永远不分开哈~〃
〃永远啊。那到时候我死了怎么办。〃
〃我和你一起呗。不过要是我先死了,你还得好好活着,先把那个巴赫歌德的猜想给证了,再深深深深地思念我一百年~〃
〃。。。。。。是歌德巴赫猜想。〃
〃哈哈哈哈,反正我不懂。。。。。。哥哥你走过来点,别踩导盲道啊怪硌脚的。〃
〃噢。〃
。。。。。。。。。。。。。。。。。。
27 且爱
当晚陈别和陈辞吃饭的时候,导员打了他手机,催他快些去篮球馆报道。陈别觉得烦,挂了电话还在磨蹭。陈辞说快去吧,别耽误了,又说自己吃过饭就回寝室去。
陈别想了想,觉得这只是去报道,还没走呢,就这么磨蹭,也不至于。便要陈辞慢慢吃,他先去了。
路上陈别其实是想,陈辞会依赖自己一点,或者至少表现出一点点舍不得。不过他想到这么多年来陈辞总是冷冷淡淡的样子。虽然苍白纤弱,却也从不依谁赖谁。他伤他的时候,他只生生忍着,不反抗,也不躲避不遮挡,连一声疼也不说。陈别一直以为他是麻木冷血,可是为什么神志不清的时候会哭,把他抱在怀里的时候会颤抖不停,平安夜的施暴会挣扎着说我是你哥哥,又仅仅是一句你是我弟弟而原谅所有的伤害,也承受了太多的痛苦。
如此这般。是因为自己是父母留给他的一份义务,还是陈辞隐忍着的宽容和善良?
陈别低着头一路挪到篮球馆。
在陈别走后,陈辞便放下了筷子。这些日子陈别的朝夕陪伴,竟让他比独自一人的时候更辛苦。胸口疼痛却不能抬手压着,抿唇咬牙,至少要忍到陈别被其它什么分散了注意力;头晕的时候也不能闭目太久,即使脚步已经虚飘,也要跟上陈别的步速;吃不下饭,却要在陈别面前尽力多咽一口,虽然结果总是陈别在抱怨他吃得太少;夜里要在陈别睡熟的时候回到自己房间,自衣柜下层摸索出李木子开的药,避免倒水惊扰了陈别,只能忍着恶心干吞下去;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走在导盲道上;却要被陈别生生拉到身边。。。。。。可是所有这些,都抵不过陈别温柔呵护下的惶恐不安。
陈别待他,是13年以来连奢望都不曾的好。会自然地揽过他的肩,在人少的街上却不自然地牵他的手,十指相扣。日里和他嬉笑抱怨,谈些他根本不了解却好似很流行的话题,夜里却在梦里亲吻他的额头,呓语着只爱你啊哥哥和对不起。陈别说爱,并非哥哥和弟弟之间的爱。
陈辞的感情一直太空白,而在爸爸去世之后又全部被悲伤填满。他不知道什么是爱,却知道如果不爱,就会伤害。
怎么可能伤害陈别。即使和陈别一起是罪恶的,他也会选择等到陈别厌倦他的时候独自赎罪。陈别一直是陈辞的世界,只是这个世界到今天才接受他,才包容他,而他却无力承受了。
惶恐不安。如果到时候死了怎么办。
没有什么犹豫,陈辞在拿到竞赛奖状的时候就想好了。但是敲门的手还是不经意的微微颤抖。
金正彦见到陈辞的时候很高兴,他习惯了的严肃表情温和不少。可是陈辞已经疲倦地说不出寒暄的话,何况他本就不善表达。
陈辞直接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