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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唐-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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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了这匹马,他却怪得你狠哩!”雄信道:“他因何怪我?二位却在哪里遇见?”伯当道:“我们方才在城内遇着他,故此知道。”雄信道:“二位为何认得他?”伯当笑道:“休说我们认得他,就是天下的人,虽不相识,闻他名声也就知道了,哪像你当面也不识他。”雄信问:“他不过是个快手,有何名望呢?”伯当道:“你说他没有名望,比你稍有些儿。我问你,你既买他的马,难道不问他住在哪里,姓什名谁?”雄信道:“我怎么不问。他说住在山东济南府历城县,姓王。我便问起秦叔宝,他说是同袍,我也曾托他问候叔宝。”伯当闻言,拍手哈哈大笑道:“单二哥,你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却当面错过,他正是山东的小孟尝赛专诸秦叔宝。”雄信吃惊道:“啊呀!他为何不肯通名,如今却在哪里?”伯当道:“他的下处就在府前,他自回下处去了。”雄信道:“事不宜迟,我们快赶去便了。”伯当道:“天色已晚,也赶进城不及了,明日绝早去罢。”雄信十分性急夕与二人吃了一夜的酒,哪里还睡得着?等得天色微明,三人即忙上马,赶入城,竟奔府前,来到王小二门前下马。小二慌忙来接,雄信问道:“有一位山东秦爷,可在内么?”小二叫声:“啊呀!三位爷来迟了。这秦爷昨晚起身去了。”雄信跌脚道:“此时料他行不多路,我们一路赶去便了。”三人正待上马,只见家将飞忙跑来,叫声:“二员外,不好了!”雄信吃了一惊,道:“住着,有何事故,这样慌张?”“啊呀,二员外,大员外在楂树岗被唐公射死,如今棺木到庄了。”雄信闻言,放声大哭,只得叫道:“伯当兄,小弟不能去赶叔宝兄了。若得便去山东,多多致意,代为请罪。”雄信话也没说完,心慌意急,飞马去了。
  单表叔宝恐雄信赶来,不往大路上走,却奔山谷而行。走了一夜,叔宝自觉头内有些疼痛,只得硬着身子而走。走了十多里,不料两只脚竟不是他的了,要往前走,却往后退了。见那边一所庙宇,却是东岳庙,叔宝奔入庙来,却要去拜单上坐坐,不料一个头晕,仰后一跤,豁朗一声响,倒在地下,背上背着双锏,一倒在地,竟把七八块磨砖都打碎了。惊得道人慌忙来扶,却似有千斤重,哪里扶得动,只得报与观主。
  这观主姓魏名征,曾做过吉安知府,因见奸臣当道,与知县徐茂公,也是范阳人氏,挂冠闲行,从师徐洪客,在此东岳庙住。那徐茂公深知阴阳,通晓过去未来,算定天蓬星失运受难来此,半月之前,分付魏征道:“某日有个人得病在庙,可好好伏侍他,迟几日自有青龙星来救他的。”分付了魏征,自却云游别处去了。当下魏征闻报,连忙出来,见秦琼倒在地上,面色发红,双眼闪闪,口不能言,忙自坐倒,与叔宝把了脉,便道:“你这汉子,只因失饥伤饱,风寒入骨,故右此症。但大事不妨。”教道人取金银汤,化了一服药,与叔宝吃了。叔宝渐渐能言,叫一声:“啊唷!”魏征道:“汉子,你是何方人氏,却到此间?”叔宝将从前之事说了一遍。魏征点头,叫声:“长兄既如此,且在敝观将息,好了回乡不迟。”分付道人取几束草在西廊下打铺,把席铺好,扶叔宝去睡了,却与他取出被来盖好。魏征日日按方定药,与叔宝吃,一连过了几天。
  这一日,却有许多人到了,道人摆正了经堂,只等员外到来,即便开经。你道这个法事是何人的?原来就是单雄信。因哥死了,在此看经。少时雄信到了,魏征出迎。叔宝却在廊下草铺上,见是雄信进来,忙把头向里睡了。雄信来至大殿,恭拜了圣像,只见家丁们把道人打嚷,雄信喝问何故,家丁道:“可恶这道人放肆,昨日分付他打扫殿上,他却把一个病人睡在廊下,故此打他。”雄信听了,不觉大怒,便叫魏征:“你这邋遢道人,分付你打扫殿上必须洁净,你为何容病人睡在廊下?你这囚入的,看我是什么人!”魏征满面堆下笑来,叫声:“员外有所不知,这个人却是山东人,七日前得病在此,上天有好生之德,难道贫道赶他去不成?故此睡在廊下,望员外详察。”正是: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
  未知雄信再有何言,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回 建威冒雪访良朋 雄信挥金全义友

  诗曰:
  英雄义气重丘山,患难交情不等闲。
  行孝感恩回故里,怀财惹祸遇凶顽。
  万金不惜全孤友,千里何辞配远关。
  试看离亭斟别酒,牵衣犹自泪潸潸。
  其时雄信听见说是山东人,便问道:“你可晓得他姓什名谁?”魏征道:“员外,他是个官差,叫微秦叔宝。”雄信闻言,好似半空中掉下一个霹雳来,又惊又喜,飞风跑到廊下。此时叔宝恨不得有个地洞爬下去,把头在草里乱撞。
  雄信赶到跟前,往草内坐倒,扯住了叔宝的手,只叫一声:“秦叔宝哥,你端的想杀了单通也。”叔宝自料回避不得,只得坐起身来叫声:“单员外,我秦琼有何德能,蒙员外如此爱慕?”雄信把手捧住了叔宝的脸,看他这般形景,眼中掉下泪来:“啊呀!哥呵。你原见我单通不肯实说,后来王伯当兄说知,小弟次早赶至兄的下处,不料兄连夜长行。正欲追兄回去,又遭先兄之变,不得赶来,谁知兄长却落难在此。此皆单通之罪。”叔宝道:“岂敢,小弟只因贫困在此,所以瞒了仁兄。今日得见仁兄,是小弟万分之幸了。”雄信就叫道人烧起浴汤,着家丁扶秦爷去洗澡,换了新衣。分付魏征做道场,又叫一乘轿子抬了叔宝,雄信上马,竟回二贤庄来。
  到得庄上,叔宝欲要叙礼,雄信一把扯住道:“秦哥贵体不和,你我何必习此客套!”连忙收拾床铺与叔宝睡了,即请医生调治。不消十数日,把叔宝的病都治好了,雄信方才摆酒接风。座中问起落难之故,叔宝把从头之事,细说了一遍。雄信把亲兄被唐公射死之事告知,叔宝十分叹息。自此叔宝住在二贤庄养病。
  你道樊建威为何不来?他泽州得了回文,竟忘记了叔宝约他在潞州相会,竟回济南衙门中完了公干,来到秦家。老太太便问:“叔宝一去许久,为何还不回来?”建威道:“正是。老伯母,你且宽心,谅叔宝兄自有主意。闻唐公回乡,府尹必定不闲,没有回文,所以不得回来。文书到手,一定来了。”樊虎安慰老太太一番,作别去了。却又过了半月,不见叔宝回来,太太十分疑惑,叫秦安去请樊虎。正值建威在县中回来,见了秦安,便问道:“来此何干?”秦安说:“樊大爷,我家太太相请有话。”樊虎即来到秦家。老太太出来,见了樊虎便道:“小儿一去两月有余,为何不见回来?我想他初次出门,不曾惯的人,恐怕他病在潞州。樊大爷,老身有封书在此,意欲烦大爷去潞州走一遭,不知你意下若何?”樊虎道:“即是老伯母分付,小侄敢不从命?明日就去便了。”当下樊虎接了书信,老太太取出十两银子做路费,樊虎道:“不必老伯母费心,叔宝兄还有银子在小侄处。”老太太决要他收,樊虎哪里肯。离了秦家,竟入衙门,告了一个月假。次日收拾行李,竟往山西潞州府。
  将近潞州,忽然彤云密布,朔风紧急,早已纷纷落下一天雪来。樊虎在马上,见路旁有所东岳庙,忙下马来,进庙避雪,把马拴在廊下,自却走上殿来。魏征一见,慌忙迎接道:“客官何来?”樊虎道:“我是山东济南府来的。”魏征道:“到此有何公干?”樊虎道:“只因一个朋友在此潞州,许久不回,特来寻他。不料遇了这样大雪,难以行走,故到宝观借坐一坐再走。”魏征叫道人送茶,便道:“敢问客官寻哪个朋友,姓什名谁?”樊虎道:“这个人他也有些名望,叫做秦叔宝。”魏征闻言,拍手哈哈大笑道:“老兄,你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个人远不远千里,近只在目前。”樊虎连忙问道:“这人今在哪里,为何老师晓得?”魏征道:“前月廿七日,有个人生病在庙,却叫做秦叔宝,近来在二贤庄单雄信处。不知足下是他何人?”樊虎道:“在下姓樊名虎,与叔宝兄却是同袍好友,因他母亲不见他回去,惦念之至,所以央我前来寻他回去。不想他有这些原故。如今就烦老师同去走遭。”魏征道:“贫道也与单雄信相识,时常在他庄上。既然兄长要去,待等雪一住,同去便了。”樊虎道:“若等雪住,今日去不成了。不要管他,我们冒雪去罢。”魏征见樊虎十分要去,只得备了一匹驴子,同樊虎离了东岳庙,踏着那乱琼碎玉,迎着西北风,望二贤庄来。
  二人到了庄门,魏征对庄客说道:“今有山东秦爷的朋友来访。”庄客连忙入内禀报。雄信正与叔宝着棋,一闻此言,二人起身出来。叔宝见是樊虎,只叫一声:“建威兄,你等得我好苦!”四人来至厅上,见礼坐下。叔宝便问:“建威兄,你为何直到这时候才来?害得我十分苦楚。若没有单二哥,我死多时了。”樊虎道:“兄何尝约我在此相会?小弟回济南两月有余,且不见兄长回来,令母惦念,因此差小弟前来,遇见这位魏老师,相引至此。小弟不知兄在此受苦。”叔宝便把从前之事说了一遍。樊虎取出书与叔宝看了。叔宝便欲回山东。单雄信道:“秦大哥,你却去不得!”叔宝道:“为何弟去不得?”雄信道:“兄贵体不算强旺,病未痊愈,若冒这样雪天回去,恐途中病又复发,难以全令堂老夫人爱子之心。倘兄有不测,使老夫人无靠,反为不孝。”叔宝闻言,良久道:“如兄所言,事当如何?”雄信道:“小弟的主意,待雪晴了,欲烦建威兄先回济南,安慰令堂老夫人。兄却过了残年,到来春二月中,却放长兄回去,一以全兄母子之礼,二则尽弟朋友之情。”樊虎道:“单二哥之言有理,叔宝兄不可不听。”秦琼允诺。雄信分付摆酒,与樊虎接风。至晚,魏征自回观去,樊虎却住在二贤庄上。一连几日,天色已晴,叔宝写了回信,将批文一并交付樊虎:“代为禀官,说我病在潞州,待病好回家,自来面禀。”樊虎说声:“晓得,这事在我。”雄信备酒饯行,取出白银五十两,潞绸五匹,寄与秦母;另外十两银子,潞绸一匹,送与樊虎。樊虎不好推却,只得受了。别了雄信、叔宝,自回济南。
  你道单雄信为何不放叔宝与樊虎同去?只因意欲厚赠,恐叔宝不受,只得暗地里却把他的黄骠马养得十分雄壮,照着马的身躯,用细巧匠人打一副镏金鞍辔,一对踏镫,却把三百六十两银子,打做一块整段,做在一条缎被内,枕头铺盖,十分齐备。你想单雄信有多少家私,在朋友面上这般用情?他本是山东、山西、河南、河北、两川、二广,天下绿林中一个坐地分赃的头儿,如有强盗犯出到官,他便来上下使用相救,故此得以家财巨富,挥金如土,却也在朋友面上十分有义。这些闲话休提。[小说网·。。]
  且说叔宝在二贤庄上过了年,又过了灯节,辞别雄信要行。雄信摆酒饯行,叔宝饮了几杯,立起身来,雄信分付,将叔宝的黄骠马牵将出来,却是鞍镫俱全,铺盖已捎在马鞍上,双锏挂在两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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