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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白传-第2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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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夜已暗透,海岸边尽是绵软湿润的细沙,踩上去格外惬意。他抬头,见冷月只在浓云尽头露出隐约一钩,天地间尽是如幕斜雨。海风吹乱了雨丝,小针般刺着他麻木的脸孔。

    他终于放松下来,“天灵”滑入湿漉漉的袍袖之中。他垂手,沿着惊涛拍抚的海岸线,缓缓向东走去。

    “剑歌,你为什么一辈子都要和澜霞船绑在一起?”吕信曾经问他。

    “遇到海主前,我在海边替朝廷捞珍珠,经年辛苦出入碧海关。因受不了凌辱欺压而奋起抗争,结果是家破人亡。没有海主,我的头就留在官军的大刀下了。海王带我上船,教我本事,让我活得像个人。你说,我这辈子,不都是澜霞船的人么?”

    “海王已经不在了。”

    “评评还在。海王要我永远守着评评,我却没有做好。”

    “那现在,穆小姐也不在了,你何苦还要捆着自己。”

    “杀了三斤,我才对得起海王。”

    所以那一夜,吕信问他道:“如今三斤也死了,你可以不再牵挂澜霞船了罢!好歹,咱们该图昔年霸业了。虽然老海主位列七星,但到了三斤之后,澜霞船已经宣布退出啸沙山了,你又何苦再去?”

    “我再去一次,不然不能死心。”这是他的回答。

    “好罢”吕信长叹一声,道:“那我们三月后,玉门关见罢!你若不见我去,便不用去找,我肯定是折在了星芒山上。”

    “好!三月后见!”

    如今,他终于死心了。阿嗔到底是三斤养大的,她的骨头里,流淌着三斤一样冰冷的血,她只有那双眼睛,不经意间,会极像自己的母亲。剑歌知道,从此后,他终于与澜霞船无干了,他终于要重新回到陆地。

    几十年前的剑歌,在海边捞珍珠,生活在碧海关内,他的家在“踏雨镇”边上。那踏雨镇,是碧海关内第一个小镇,格外热闹,充满了出入关卡的离别伤愁。如今,他的家在玉门关,依然充满了出入关卡的寂寞忧愁。

    他终究,生活在告别之地,他终究,漂泊一生。

    玉门关,似乎很远,湮灭在彼天尽头,回也回不去了。

    此刻的红雪关,正是细雪茫茫,雄关凝霜。整个世界白皑皑一片,天空却只是一片烟灰。关外,亦是飞雪漫天,淹没了花海旧地。

    两匹快马,一路狂奔,掠出红雪关崔巍的城门,先后一声唿哨,羁勒骏马。马背上之人,正是何姑娘与凝蝶。二人同时勒马,停在了关外。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凝蝶拱手,凄凉一笑:“就送到这里罢。”

    何姑娘勒着原地打转的白马,神色复杂地凝视她,亦是凄凉一笑,拱手道:“你这一走,不知何日再见,珍重!”

    “嗯。”凝蝶哽咽,叹道:“馀墨姐姐,我”她想起玄阙已经不能醒来,不由满心自恨。

    “都过去了,我们尽力了”馀墨叹道,她终于,救赎了自己,也原谅了别人。

    “我”凝蝶无语凝噎,低头望自己怀中那通身裹满白布的尸骸,不由落泪。

    那是具尸骸,却尚存一息,迟早湮灭的一息。

    “当日,我背弃师父同门,一脚踏出蓝瑛谷,便不能再回去了。”何姑娘哽咽,望向她怀中安静的玄阙,双手抱拳,高高越过头顶,在马背上躬身托付道:“如今,便只能托付你,将师兄送回去安葬了代我向师父师母请罪”她脸埋在双臂间,泪落如雨。

    “嗯!”凝蝶紧揽怀中玄阙,郑重应道。

    天地开阔,何姑娘一直望着,直到凝蝶的身影消失在一片风雪中,依然不肯离去。风雪凄迷,她二人竟忘记拉起风帽,想是那风雪再凄迷,也不过片片零落,哪及她二人满心痛楚冰凉?

第335章 断纸馀墨() 
玉门关的冬天,比他处更加寒冷,玉门关的冬天,令来往过客更加凄楚。这样一个离别送往的雄关内外,有道不尽的心酸。

    午后,雪稍小了些,安静的街道小巷,只有寒风咆哮之声。雪,静静得下,覆盖所有;风,不停得刮,吹散所有。

    小肆里,几个店伙正聚集在后堂的布帘后,窃窃私语。他们时不时小心撩起那阻隔后堂的布帘,偷瞄远处靠窗的客人,交头接耳。那客人,周身黑衫,每日在同一座位,从清晨喝到午夜方肯离去。

    那客人,不修边幅良久,却难掩莫名贵气,第一天进门时,只给店主人拍下一枚硕大宝珠,至此后,便日日在店内自斟自饮。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何时离开,打烊熄灯之时,他会悄无声息离开,第二日门板才开,他便走进店内,点一坛玉门关的烈酒。他向来只要粗切的牛肉下酒,他常常戴着斗笠,只露出髭须的下巴。他那黑衫,既有刀口,也有污淖,证明他经历良多。

    没有人敢贸然相问,更没人敢去偷窥他的面容,人们看不清他到底使什么兵器,便更加恐惧。

    于是他日日来,店伙们便依主人要求,日日伺候周全。

    今日里,那黑衫斗笠客依然在店内喝了通个早上,午后时分,挥手加了盘牛肉,便推开了身边那扇窗,兀自望向窗外风雪。

    窗外,风雪小了,天气却愈发冷了。寒凄凄的纵横大道覆满霜雪,留下来往人零星的脚印、相互交叠的车辙马蹄印痕。街道两侧,直到此刻才有店铺陆续开张,店主人们耐不住寒冷,各个笑着互相抱怨。

    生活很奇妙,再恶劣的环境,也不能湮灭人对生活的热情和希望。风雪再大,也不能阻止人们的日常生活。

    那斗笠客瞧着窗外,微微颔首,似是感慨良多。

    午后,店内客人渐渐散去,短暂安静,忽然被一阵冷风打断。门开了,一个身披夜黑大氅的女子,伸手拉下头顶风帽,露出秀美容颜,款步走进店内。她的脸孔,苍白无血,眉睫凝霜,显是一路披风迎雪而来。她的手,修长纤细,一面掸着覆满大氅的风雪,一面叫道:“店家,来一壶热酒!下一碗热汤面!”

    她的声音,沉着而悦耳,令人闻之欣然,不觉间忘记了窗外正是风雪凄迷。一个店伙应了声“好嘞”,冲进了后堂,那几个在堂的店伙,则急忙将她迎到离火炉最近的位置,将那炉膛掏得更旺。

    那女子微笑颔首,表达谢意,遂伸出双手烤火,将沾湿的大氅凑近那火光汹涌的炉膛。那炉上,正烧着一锅热汤,散发诱人香气。那女子烤了阵子火,热气腾腾的面条和香气四溢的热酒便摆上了桌。那女子一面笑着称谢,一面端起了面。

    这时候,那窗边的斗笠客,微微侧了头,自幽暗中瞥了眼不远处吃面的女子。小店内只剩零星几个客人,那女子夜黑的大氅格外引人注目。几乎就在同时,那女子似是感到身后那道探究的目光,霍然回头间,二人双目相接,均是浑身一震。

    那斗笠客,纵然是髭须丛生,却依然是昔日里潇洒不羁的模样。只不过,这风采,只有识得之人识得。那女子一怔,待要起身,却立刻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拒绝。斗笠客伸手压低斗笠边沿,转头望向窗外。

    那冰冷的拒绝,没有人比她看得更懂。

    那大氅在身,孑然一身来到玉门关的,正是馀墨。她已经起身,行走间隐约露出夭红的窄袄和那墨色的长裙,一路向那斗笠客走去。

    那斗笠客,不是别人,正是鞠公子。方才那一相望,他眼中只有冷漠。“别过来,别理我!”是他的沉默语言。

    然而,馀墨还是款步向他走去。

    她终于,放下一切,摒弃了“何姑娘”的身份,重新做回“馀墨”。无论“馀墨”经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终于是她自己。

    此刻,她似乎很想以全新的身份,重新与他相识,没有隐瞒,诚心诚意地相识。

    风雪在窗外呢喃,“呼呼”诉着衷肠。馀墨渐行渐近,鞠公子忽然不知所措。他忽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事到如今,他早已无所谓恨她,无论经历了什么,她终究未曾加害于他,反而是救过他的人。他怎么能恨她。

    他只是怨,怨她不能坦诚相见。

    馀墨已经在他对面落座,一双眼,静如秋日澄溏,目光轻轻落在他冷若冰霜的侧脸上。他感到那两道温暖目光,似是浑身一震,终究没有转过头来。

    时间洗刷所有,再剧烈的思绪,终究化作这温柔一笑。馀墨微笑,忽然如释重负,这样的相遇,似是天赐良机,终究给了她一个机会,从容相对。

    “我叫馀墨。”她望着他,笑道。

    斗笠下的鞠公子,缓缓侧过半张脸来,眼中闪烁复杂神色。他似乎在瞧着她,却似乎望向更远之处。

    “抱歉。”她诚恳道。

    他怅然一笑,缓缓摇了摇头,轻轻抓起酒杯,呷了一口。他那一笑,分明是释怀一笑,却又那么落魄。

    “抱歉,我”她重复道。仿佛只有这歉意被他接受,自己才能坦然继续走下去。

    他沉默着,酒杯后露出一双凝重的眼睛。她沉默了,良久后,他忽然问道:“为什么?”

    她一怔。

    “为什么不能实话实说?”他放下酒杯,拧眉望着她,冷淡凝霜的眼睛,隔着一层深深忧伤。

    “我”她将双手收进大氅中,望着他,眼中流露一丝淡淡的痛,接道:“平安山庄,你进屋疗伤,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你是烟琼岛的鞠公子。后来,瞧见了那杆‘沧澜玉箫’,方才恍然大悟”

    他抬起眼睛盯着她,一言不发,只待下文。

    她停下话,似乎要鼓起勇气,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也不说话,继续等待。

    “那时候,我见你受伤也要豪饮,当真是江湖豪杰,真男儿,不禁想,若不是为了心珠,我们”她哽咽一下,继续道:“后来,我确实故意追踪你,想找机会下手。可是,你是那么英姿勃发的豪迈之人,很多次,我不但下不了手,反而很想救你。”

    他不说话,端起酒杯,一口口,啜饮那早已温冷的酒。他的心,却正在辣心的酒意中不断下沉。他知道,不得不面对的真相,对他和何姑娘来说,都是折磨。直至今日,他才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馀墨。

    “你的名字,是哪两个字?”他忽然问。

    她一怔,片刻后应道:“宣和书?詹鸾道‘至今断纸馀墨,人传宝之’。”

    “哦。”鞠公子点头,重新陷入沉默。

    “后来,就是你救我那夜,我原本要杀你,却被少海主拦下,反被她伤,情急之下冲进你屋内,被你所救。那时候,我才明白,你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如果能认真跟你说我的难处,你”她垂下头,盯着眼前桌面。

    “为什么不说。”他的声音充满失望。

    “怕失去你”她霍然抬头,望着他,似是犹豫了。她的眼中缓缓盈上一层水色,眉头一颤,轻声接道:“这个朋友。”

    “朋友。”鞠公子冷淡一笑,道:“欺瞒之下,怎么会有朋友?”

    “我总想,以后说罢,总有合适的机会。却”她不知道怎么解释。

    “你如今,是来向我讨心珠的么?”鞠公子双目凝霜,冷森道。

    她一怔,忽然怅然大笑,接道:“怎么,你觉得这次,还是我故意接近你么?如果我说,这次还是偶遇,你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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