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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个上次在波斯寺那里见过的胡女，李清微微坐直了身子。
这是一个典型的西方女子，身材高挑，皮肤白皙，浓郁的亚麻色头发，高挺的鼻梁下是诱人的双唇，略带深邃的眼眸中透露着一股沉着和冷静。
李清微眯了下眼睛，李清来到大唐这些年见过的胡女很多，在这个胡人地位不高的大唐中，一般的胡人在碰到这种情况的时候是不会表现的么沉稳的。而这女子站在那里，眼睛看着自己和萧炅，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跟旁边跪着的瑟瑟发抖的苏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来这女子不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胡女了，李清心中暗想。
“跪下。”
带胡女过来的狱吏高喊一声，两人按住女子的双肩，让她跪在堂下。这女子没有反抗，顺从的在苏五的旁边跪了，眼睛瞟了一眼苏五，没有说话。
目光扫过，萧炅将堂下跪着的女子仔细看了两眼。
堂下跪着的女子衣着鲜丽，虽然看上去有些褶皱，但是依旧干净整洁，显然在牢中并没有受刑，而一旁跪着的苏五身上却是有些血渍，蓬头垢面，狼狈不堪。
高高坐着的京兆府尹萧炅将手中的惊堂木一拍，“啪”的一声响亮无比，大堂内外嘈杂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
“堂下何人？”
萧炅缓缓问道，其实已经知道下跪的胡女的身份，然而依着惯例还是要先行询问，萧炅扫了一眼堂下，官威十足。
那女子跪着施礼，轻声说道：
“奴婢杨氏，是杨二的妾室。”
萧炅皱了下眉头，这女子称呼自己是杨氏，是冠了杨二的姓氏了。这时候的很多女子嫁了人冠以夫姓也是平常，不过一个胡女称呼自己为杨氏多少有些不合规矩，毕竟以胡女的奴婢身份如何能够称呼自己为杨氏。
萧炅沉声道：
“一个胡女，何来杨姓，说出你的本名。”
“奴婢苏富扬氏。”
萧炅听到，微微一愣，没有就姓氏问题再说什么，接着问道：
“苏氏，你可知这次本府找你前来所为何事？”
“奴婢不知府君差人把奴婢从教堂抓来犯了何罪？”
苏富扬氏平静地说道。
萧炅这时候望了李清一眼，说实话，这次苏五和着胡女被抓还真不是出自萧炅的命令。因为案件一直在拖，萧炅抽调不出人手，才把这起案件交给了吉温负责。苏五等人被拿回京兆府却是李清的意思。
因为刺杀案件是京兆府和大理寺共同负责，而作为大理寺少卿的李清令吉温拿回苏富扬氏等人倒也不算越轨。只不过这起案件还是京兆府主要负责，因而审讯的事情还是京兆府来做，李清算是协同，所以坐在了旁边的位置上。
“你既然为杨二的妾室，怎么能不知道本府找你来何事？”萧炅问道。
“奴婢不知，不过前些日京兆府因为先夫的事情已经把奴婢释放，不知道是何原因又把奴婢给抓了来。”
上次这胡女被释放的原因才是李清想要知道的内容，吉温之前暗中做了调查，得到的讯息倒是有些惊人。
李清看了看萧炅，上次抓人的是萧炅，放人的同样是京兆府了。
看着李清望过来的目光，萧炅有些窘迫的轻咳一声，用手扶了下官帽，尴尬的笑了下，没有想到这个胡女竟然是自己下令给释放的。
看着有些疑惑的李清，萧炅解释道：
“前些日，宫中的意思是这件事不要牵扯太广，除了主犯，其余人等都被释放了。”
李清点点头，没有说话，按照李隆基之前的性子，这些人断然是不会被释放的，难道是有人在圣上面前劝诫，还是说李隆基突然变的仁慈了？
“哼，是本府问你，而不是你问本府。”
萧炅“啪”的拍了一下惊堂木，指着苏五问道，
“本府问你，堂下跪着的这人你可认识？”
“认识。”
“跟你是何关系？”
“苏五是商人，跟先夫杨二有生意上的往来，所以奴婢才认识。并无任何关系。”
“是吗？坊间盛传你和苏五两人关系暧昧，你还敢狡辩！”
“不知道府君可有证据？”
“哼，要证据何难，大刑之下量你也不敢不招。”萧炅喝道。
苏富扬氏跪在那里没有答话。
萧炅见这胡女强硬，心中冷哼一声，正要下令用刑，旁边的李清制止了，随后问道：
“你既然姓苏富扬氏，跟阿拉伯的倭马亚王朝是什么关系？”
苏富扬氏抬头望了一眼李清，脸上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这时候的大唐知道遥远的阿拉伯王朝的并不多，没想到一个少年贵族对这些竟然了解。苏富扬氏随即掩去心中的惊讶，低头答道：
“奴婢在家乡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之女，只是倭马亚王朝统治下的一个子民。”
“是吗？据我所知，苏富扬可是倭马亚王朝的皇室姓氏。”
李清看着堂下的胡女接着问道，刚才这女子一瞬间的惊讶表情还是被李清看在眼中。
“王朝之中姓苏富扬的很多，很多人同我一样都是平民。”
苏富扬氏平静地答道。
李清盯着这胡女看了片刻，才缓缓说道：
“天宝二年，倭马亚王朝发生政变，你是那一年从那里来到我大唐，对当时的事情知道多少？”
苏富扬氏听到李清所说，身子颤抖了一下，过了一会儿答道：
“奴婢随商队来往大唐，也是路上知道的，对那里的情况并不了解。”
这女子说话倒是滴水不漏。
“阿拉伯国现任哈里发曾派使者来我大唐，说沙希姆哈里发的幼女来我大唐途中失踪，请圣上帮忙寻找。不知道你可听说过这位公主？”
李清接着问。对于这名胡女的身份，李清也做了调查，不过并没有太大的头绪，一个被掳走为奴最后贩卖到西市的胡女根本就没有人认识，李清的调查也只是查询到这两年她在长安的动向。若不是这女子说出自己的姓氏，李清大约也不会忘倭马亚王朝的皇室上面去想。
“奴婢是平民，并不认识什么公主。”
苏富扬氏附身低头答道。李清看不见她的表情。
李清看着眼前的苏富扬氏，没有再问，示意把她带了下去，让吉温大刑伺候，吉温点头，把苏富扬氏带了下去。萧炅倒也没有反对。
看着下面跪着的苏五，李清沉声说道：
“苏五，你也看到了，这女子承认与你认识，等下用刑，不怕她不招出你们之间的关系。哼！本少卿给你一次机会，说出你们之间的事情。”
苏五往前跪着挪了两步，哀求道：
“我跟那胡女实在是没有什么啊，府君和少卿明察。”
“你当本府君好糊弄不成，京兆府已经查明你为了营救那胡女四处拜访京中勋贵，还说没有关系，你是我大唐子民，为了一个胡人奴婢，倒是很上心啊。不知道等下给你杖上五十，你还会不会这样说。”
萧炅在旁边突然训斥道。
正说着，旁边传来一个女子撕心裂肺的声音，伴随着的是棍棒击打的声响，不几下，那女子的声音就剩下呻吟声了。
正要说话的苏五被这女子的叫声吓得瘫在地上，急声喊道：
“我营救这胡女是受了教中主教的吩咐。”
李清听了苏五的话，眼睛亮了起来。
第188章 预料之中（）
“你是说救那个胡女是景教中主教的意思？”
李清从上面走下来，蹲在苏五面前，看着瘫软在地上的苏五问道。
“是。主教知道杨氏被京兆府抓住之后，命我想办法营救她出来。”
苏五颤抖地说道。
“哪个主教？”
“阿罗含法王。”
李清皱了皱眉头，即便阿罗含和苏富扬氏都是胡人，一个普通的教徒大约还用不到阿罗含去关心，难不成两人之间还有什么关系不成？以阿罗本在长安的权势完全可以把苏富扬氏给救出来，为何又要让苏五出面？
“阿罗含和苏富扬氏是什么关系？”
“不清楚。”
“你是怎么营救的？”李清问道。
“我找到了王御史家的王七郎。王七郎本来说自己没有办法，后来还是苏某用了千贯钱财才让王七郎找到岐王度的蔡温。那胡女应该就是这样被释放出来的，李少卿，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啊。”
苏五仰头看着李清，哀声说道。
若真是通过岐王府的力量把苏富扬氏给释放掉，那李珍应该是去过宫中见了李隆基，所以宫中还会有那样的旨意出来。当然，也有可能是岐王直接跟萧炅说的此事。
李清站起身来，走会道自己的座位上，看着萧炅说道：
“这苏五大约也问不出来什么事情，接下去还要萧府君定夺。”
萧炅连忙笑了起来，说道：
“事涉李少卿遇刺一案，定然要问个明白，查个清楚。这苏五既然供出其他人，李少卿是不是也把王七郎和岐王府的蔡温传唤过来？”
萧炅说的是问句，自然是想着这种决断让李清来说。李清心中笑了笑，明白萧炅的用意，没有多说什么，既然自己一开始就想着往岐王府方向引去，自然正好借此机会吧那蔡温传唤过来。
第二天，京兆府和大理寺去往岐王府，直接把蔡温给传召了回来。那蔡温还不明就里，在吉温的一番刑罚之下吐露了事情的经过，然而并不知道有苏五这个人。
接着的审问却是涉及到岐王，蔡温吞吐之间，倒是也说了不少岐王李珍的事情，不过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
审讯过后，吉温曾私下过来李清这里，把蔡温的事情跟李清说了一遍，随后笑着道：
“没想到从蔡温这里竟然知道岐王府如此奢华，奴仆数千，歌舞姬就有百余人，平日里花费如流水，奢靡腐烂。”
虽然嘴上这样说，吉温的话中还是带着羡慕之意。
“老岐王爱才风流，雅善音律，堂前诸多风流名士，没想到这新任的嗣岐王竟然学的有模有样，就是不知道这表象背后是否有什么不一样的心思。”
李清轻笑道。
嗣岐王李珍在皇族之中也能算得上是才学出众之辈，因好学爱才，长安城中很多学子都是趋之若鹜，希望能得岐王青睐，行卷之辈不绝。当然李珍府上也供奉不少有名流风雅之士，整日歌舞不断，这岐王李珍是长安城出了名的闲散王爷。
“卑职不是很清楚，不过那蔡温之前招供的时候，说岐王爱好《破阵舞》。”
吉温低声说道，语气中带有暗示之意。
李清看了一眼吉温，随后笑着说道：
“《破阵舞》在我大唐广为流行，岐王喜欢也是平常之事。”
对于李清来说，虽然因为王芷薇的关系，和岐王两人之间有矛盾，但是这种矛盾并没有明面化，至少岐王在表面上没有再去纠缠于要纳王芷薇为妾的说法。至于王家的生意，大约还是因为岐王府的颜面，想给王家或者是李清一个下马威了。
而据得到的消息，王家生意停摆是那蔡温在背后主使，仗着岐王府的势力威胁那些跟王家有生意往来的商贾，断绝跟王家的交易。
之前苏富扬氏被释放的来龙去脉，李清已经着吉温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