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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临行前，皇上亲自召见了这次出征的百总及以上军官的情形，孙祖寿等人都有些心潮澎湃。
“此番军令是朕下的，你们肯定会疑惑，朕要你们干什么？弹压几个乱贼的事，厂卫的人会与你等细说。朕告诉你等，你等来年将被调往辽南，剿匪只是让朕的儿郎们再多见见血，见识下战场是个什么样。”说着朱皇帝顿了顿，大声问道：“知晓要去打东虏，你们怕不怕？”
“回皇上，臣不怕！”
“好，不怕就好。朕也相信你们不怕。去到鲁省地方，一切要听从朕的军令，把军规军纪都记牢了。朕希望，将来的献俘大典上，能再次看到在座的诸君。也希望，你等之中，能有人拿到一份丹书铁劵。诸君保重。”
丹书铁券啊，武人最高的追求，谁能不心动呢。
在皇帝吊着的胡萝卜面前，这帮军官们的干劲就更足了。
一路上，锦衣卫指挥使张懋忠都对这只勇卫营十分好奇。
这段时间以来，随着勇卫营出城操练的频率增多，京师中人也开始对这只神秘的军队的认识越来越深刻。
这支军队每一个士兵脸上的气色都很红润，当他们脸上挂着冷漠的表情，肩上扛着古怪的火铳，行进在京师街道上时，那整齐的队列和正步也有着别样的美感。
就算是再不懂军事的人，都能感觉到这只军队和京营的区别，隐约明白少年皇帝折腾出了一只强军。
而勇卫营那几首俚曲军歌，也让京师中人十分感兴趣。
打头的那首三项纪律八大注意，甚至让一些儒生们也十分认同，他们认为这首歌虽说粗俗，但正适合丘八们唱，所谓王师就该是这首歌要求的样子，而不是现在大部分官军那副令人憎恶的模样。
不过，他们都没细想过，到底是谁把大明的官兵变成那个样子的。
而那首男儿当自强，也获得了一些好评。
张懋忠本人，就对这首俚曲挺喜欢的，这首似乎是拿将军令改了改，然后填上粗鄙浅白词句的歌，让这位锦衣卫指挥使觉得，这军歌就该是这样的，好男儿就该要自强不息。
在四下无人的时候，这位锦衣卫指挥使，也会偷偷地唱上两句。
对于皇帝要求勇卫营的丘八们识字，认的还是从各种古籍中翻找出来的，缺笔少划的俗体字，大伙们都是不理解的，不过时间长了也就习惯。现在京中甚至有人，将这只军队戏称为秀才营。
好吧，儒生们对这个说法表示了强烈的反对，认为这个说法有辱斯文。
对于士兵识字这个事，张懋忠倒是没有多的看法，他觉得这大概是皇帝要教这些丘八们读点书，是要叫他们能知晓忠君的道理，应该是种帝王心术。
近距离接触这只军队之时，张懋忠更是能清楚地感觉到这只军队的强大，更加觉得皇帝要教这群丘八们读书识字，是要他们懂的忠君的道理，这样强大的军队，要是有异心那大明的天就要塌了。
这只勇卫营带着辎重，每天还能强行军三十多里，居然无一人掉队。
每一次安营扎寨都是井井有条，即便是在国境内的安全区行军，例行的侦查工作警戒工作也是从来都不曾放松。
作为一个身份上还算是武将一员的官员，这位锦衣卫指挥使也读过些兵书，他很清楚，古之强军，大概也不过如此。
而这只军队，除开威力巨大的新式武器，很多小细节也让张懋忠感到好奇，甚至是困惑。
最突出的，就是这只军队特别的讲究，士兵们从来都不被允许喝生水，每天都要用热水泡脚，平时也就罢了，就连行军的路上，各级军官都会利用一切条件教士兵认字。
没多久，张懋忠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孙副将，军中为何都不能喝生水。”
“俺从前也不懂，不过如今算是明白了皇上的良苦用心。俺也是前阵子才察觉，这水烧开了再喝，才不容易得病哩。”
“这是什么道理？”
“俺也不知，皇上只说，生水里兴许有不干净的东西，还是肉眼瞧不见的，被吃进便会得病，煮沸了便能灭杀。儿郎们都喝凉开水之后，生病的便少了许多，如今看来，圣天子这猜测怕是真的。”
这个时候，显微镜还是刚造出来，由于工艺水平有限，放大倍数还不够，暂时还没法展开对微生物的研究，这些古人要彻底理解良好的卫生习惯的重要性，当还需要时间。
朱皇帝的风格一向是解释不了就强制执行，不照办的都会受罚，孙祖寿等人当然不会马虎。
至于用热水泡脚的好处，当然是朱皇帝从另一时空在革命年代练出了铁脚板的红军那里学来的。
诸位将领很早就在长途行军拉练中发现了这么干的好处，现在都能很好地执行。
至于将校们行军途中，也不放松教人识字，这当然是因为勇卫营的升迁考核里有识字成绩这个硬指标。自从有一个百总这么干了，获得了皇帝的高度赞扬，其他人自然也是有样学样。
张懋忠对皇帝让勇卫营士兵识字的猜测当然是错误的，皇帝让士兵识字，却不是指望他们读书，懂什么忠君的道理，只是单纯地给手下发福利，在儒生们触碰不到的领域搞教育普及工作，顺带着也是为了解决募兵服役时间过长的问题。
募兵服役时间过长，就容易加重军阀化倾向，当了一辈子兵，老了之后的生计也是个问题。
在他的野望中，这些士兵完成扫盲，退役之后，其中的优秀人才，将会被安排到基层，逐步取代胥吏。今后，军队自然要有退伍安置政策，普通士兵退役后就会成为产业工人中的上层。识字的工人可不是大白菜，自然不会是和文盲一个待遇。
这些士兵们，在他的规划中，将会成为他新的统治基本盘。
进入临近鲁豫北直三地交界处时，队伍分成了两股，一股由李卑带着两个千总队，停留在原地，目标是抓捕王好贤等人。
而另一组也是大部队，则要直扑鲁西南，徐鸿儒的老巢，临时指挥官由孙祖寿担任。
第80章 12。闻香教（）
十月初，在三地交界处的厂卫番子们事先动手，当地众多丝毫不知危险来临的闻香教传头们，很快就陆续落网。
不过，就算厂卫的人把情报工作做得再好，人手不足终归不可能把事情做到面面俱到，而闻香教在鲁西南势力更是渗透到了方方面面，衙门里都有不少他们的人，勇卫营还没到达巨野境内的时候，这帮人就发现了不对。
郓城县，闻香教在鲁西南的总坛徐家庄。
一个黑脸汉子在从马上下来后，见到徐鸿儒就对他使了使眼色
很快，徐鸿儒就带着他进了自家大宅的密室。
“教尊，大事不好了。景州那边传来了消息，京师中的勇卫营到了景州，一部便留下不走，另一部又奔着咱们这边来了。跟着这两部禁旅的一些人，瞧着也不像是兵。很多都换了衣裳，四下在教中各香主的地盘上到处活动，怕不是厂卫的番子。”
徐鸿儒闻言顿时惊得半晌都没说出话来，官兵和厂卫这分明是盯上了闻香教。
不一会，徐鸿儒的头号军师陈灿宇等人就赶了过来。
等到那汉子把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在场的众人都露出了惊惶的神色。
很快就有人不死心地说道：“许又是有人要敲咱们一笔。”
陈灿宇此时脸上的神色已经是难看至极，他摇了摇头后说道：“只是图财的话，来的不会是禁旅和番子。”
这一位陈灿宇是个多次应试，却是连秀才都没考上的读书人，投入传教势头正盛的闻香教大佬徐鸿儒门下之后，随着徐真人的教徒越来越多，这一位同徐鸿儒一样野心也是越来越大。
听到陈灿宇的话，众人的神色就更加不好看了。
徐鸿儒的弟弟徐和宇此时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大声说道：“这狗皇帝分明是不想给咱们活命的机会，反了吧！”
众人闻言都是神色各异，作为徐鸿儒的心腹，他们一些人也都清楚徐真人的野心，不过谁都清楚，什么准备都没有就造反，这和找死没区别。
只不过，现在不造反，就有活路了么？
以徐真人的城府，在这个当口也掩饰不住脸上的表情，神色不断地变幻着。
而已经陷入绝望之中的闻香教众人都看着他，等待他给个主意，这位教尊是他们的主心骨，现在也是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没过多久，徐鸿儒在面前的茶几上用力拍了下，沉声说道：“做，不做是等死，咱们这时候发动做起来，定然能打官府个措手不及！”
闻言，众人脸上的灰败之色都没有散去，但好歹是得到了一点安慰。
徐鸿儒很快就吩咐手下们，各自去联络地方上的大小头目，准备来一波大的。
去年的时候，淮北鲁南大饥，百姓吃树皮，抢夺漕粮的事都有发生，不少人在饥荒之后都沦为了流民。
当时，徐鸿儒就有选择地赈济了一些壮男饥民，只要入教烧香，每天多少有点吃的，虽说是吃不饱，可这好歹是一条活路，虔诚的人一下子就变得更多。
百姓们每日里过去听传经的法师讲经烧香，听的都是什么劫变将至，不说那些原本信教的香众听得如痴如醉，新来的人也是信服无比。
眼下的大明，基层官吏士绅豪强肆意压榨百姓，在水利严重失修的情况下，大部分百姓的田地都是完全看天吃饭，隔几年还要来一场大灾，更不用说，去年还有比之旱灾的要命程度丝毫不差的辽饷，今年皇帝是把辽饷免了，可天杀的官吏们，却是依旧在加征。
这样的世道，不是末世是什么，不是大劫是什么。
百姓们越听就越觉得有理，越听就越觉得信服！
生活在这完全看不到一丝生机和希望的世界，有人宣扬劫变末世，宣称烧香行气功来世就可以投生富贵人家，信仰虔诚的甚至可以在现世就登入西天极乐神国，让众多百姓们很快都信了这个闻香教。
这一次，徐鸿儒耍了点障眼法的小手段，烧了香之后，让信众看到了米饭，很快就宣布，地上极乐神国已经出现。
本来这些信众就有很多狂信徒，再加上各处传头香主们，也拿出了实实在在的粮食，这样的手段，很快就让这些信众们彻底疯狂了，对徐真人召集他们去往地上极乐神国，都没有一丝的怀疑，就算是有怀疑的，在集体的狂热下，他们也迅速迷失了自我，跟着众人发起疯来。
随着徐鸿儒发动起来，很快地，各处香主就以徐家庄出现了现世天国为由，开始召集曹州府一带的香众，甚至一些不信教的流民，也开始在向徐家庄聚集。
不过两天的功夫，徐家庄就聚集了数千百姓，闻香教平日养的几百壮丁也全部到场。
把人聚集在一起了，徐鸿儒作为一个职业神棍，要忽悠这帮处于绝望中的百姓实在不要太简单。很快就率众歃血盟誓，一时旌旗招展，呼声震天，群情激昂。
郓城县令余子翼很快就接到了地方豪强传来的消息，知道了闻香教开始聚众鼓噪。大伙都不是傻子，闻香教突然聚集了几千人，不是要造反还能是哪样。
面对这样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