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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小姐有喜-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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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等表妹便是。”祁浅接道。
  归晚微怔,悄然瞥着她,笑笑,继续喝那碗汤了。
  ……
  出了槿樱苑朝东,紧挨老太太的东院便是一片小花园。老太太喜欢种花,四季不断,便是到了冬日暖房里也依旧姹紫嫣红。
  过了花园月牙门,恍若入了传说中的芙蓉城。花朵团簇,娇艳瑰丽,绕着半亩方塘波光艳影,又适逢清晨,如露染胭脂,看得人心情豁朗。
  二人坐在塘边亭子里赏花,祁浅唤下人拿了花瓠,折了些芙蓉来插。她笑着对归晚道:“满京城数咱家芙蓉开得最早,每每这个时节,祖母房里少不了它。”
  归晚点头,赞了声:“表姐巧手,祖母定然喜欢。”专注地望着她修剪花枝。
  透过花瓠里的寥寥花枝,祁浅也在打量着这位表妹。前些日子她昏迷在床,她也曾端详过她。五官精致,腻脂如玉,美是美,可没一丝生机总归惨淡了些。
  如今她渐渐恢复,人也跟着越发地明艳了。尤其是那双眼,颦眉笼烟,即便望着花瓠也若含情,水漾漾地勾人心魄,简直媚到了骨子里。许她憔悴未愈,许她就是这冷清清的性情,让人觉得她便是那峰顶的雪莲,夜半的昙花,非世俗能浸染。
  若只是这般也罢,偏她身条妖娆,该有的一分不少,不怪薛家公子对她念念不忘……
  祁浅看得眼神发直,不小心剪断了只盛开的芙蓉。归晚微诧,举眸瞥了她一眼。祁浅猛然回神,笑笑,扔下那段废了的花枝,试探地问了句:
  “表妹,你果真不要这孩子了?”
  正捻起一只绯色芙蓉的归晚微顿,拨着花瓣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显然她是不想谈论这话题。可祁浅不然,她放下剪刀殷切道:“表妹三思啊!”
  归晚又看了她一眼。
  “表妹,我知道她们为了让你嫁给薛公子才不叫你留这孩子,可没了它你们便果真相安无事了吗?纸包不住火的,他早晚会知晓,到那时岂不更加难堪,哪个男人能忍得了这种欺骗。既便他压下这口气,可还能待你如初?”
  见归晚不语她又道:“表妹,你肚子里那可是条生命,是你的亲骨肉啊,你怎忍心抛弃它。况且你可想过后果?我听嬷嬷们讲,堕胎之人十个里有□□个要伤身的,而且极容易落下不生养的毛病。‘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薛公子是独子,薛家岂容得下无后?不管休妻还是纳妾,到头来苦的还不是你!”
  祁浅越讲越激动,干脆推开了面前的花瓠直视归晚,正色道:“即便表妹遂愿嫁给了薛公子,可良心能安吗?薛公子又做错了什么,对表妹一往情深便要受诳骗?如此不知恩义,这于他公平吗?”
  面对这番义正言辞,归晚沉默。
  她说得不无道理,这话多少还真有点戳中归晚的心,可末了末了地,她偏就拐到了薛青旂身上。如此义愤,倒让人品出了些异样滋味……
  归晚不想要孩子当然不是为了嫁薛青旂,不过与祁浅解释这些,没必要。她悠然起身,笑不上眼道:“谢表姐提醒,我记下了。恕妹妹身子未愈,这会儿有些乏累不能陪表姐赏花了,抱歉。”
  说罢,挽着林妈妈便要走。然祁浅两步拦在她面前,追问:“表妹,你真的要打掉这孩子?”
  归晚眉头轻蹙,清冷道:“我说过,孩子是我的,我自己决定……”
  “归晚!”
  身后传来一声,归晚回首望去,只见芙蓉半掩的小径中,立着一位身材颀长面容清俊的男子。
  归晚一直昏迷养病,男子不宜入房,故而无论舅父还是表兄她哪个都未见。不过论年纪,这位该是表兄。她方要开口,祁浅先发声了,福身唤道:
  “薛公子。”
  薛公子……薛青旂?
  归晚愣住了。
  这便她传说中的未婚夫?
  ——此情此景,还能再尴尬点吗?
  归晚见礼,垂眸不语。薛青旂则平静上前,对着祁浅道了句:“二小姐,我想和归晚单独聊聊。”
  祁浅婉然应声,然就在从归晚身边绕开时,二人对视,归晚分明瞧见她唇角微动,闪过丝不易察觉的笑……
  她走了,青旂靠近归晚。自打回汴京他便整日为她忧心,好不容易人醒了,却一直不肯见他。他茫然无措,所以今儿特地来拜见侯夫人打听一二,然东院未到,便瞧见了这一幕。他大概知道她为什么不愿见自己了——
  “是真的?你有孕了?”薛青旂站在她面前,低声问。
  归晚没看他,但感觉得到高大的他带来的一股压迫感,她默然点了点头。
  “多久了?”
  “不足一月。”
  薛青旂心都快跳出来了,他屏了口气又问:“你有意中人了?”
  余归晚蓦然抬头,仰视他,目光纯澈没有半分闪躲。然这一望,直直撞向薛青旂心头,他心猛然颤动竟有些后悔问了这句话,他不想听那个答案。
  “没有。”她答道。
  薛青旂微愣,随即长叹了一声,略带伤感。
  说实话,他这反应让归晚有些失落。虽她不对他抱任何希望,但掏心窝地说,眼下这境况谁不愿有个能理解自己的人。
  归晚打量面前人,薛青旂长相清秀,细眼耸鼻,唇不薄不厚,一切都刚刚好。他是英俊得没得挑,然骨子里透出的儒雅气质更让人沉迷。想来如此高门玉郎,爱慕他的千金定然不会少,没猜错的话方才那位二表姐便倾慕于他吧。既然选择这么多,他何需在乎自己。
  如是,归晚也想开了。不过到底是他救了自己,她垂眸对他揖了一揖,恬然道:“归来这么些日子,一直没机会向您道谢。今儿请您受我一拜,谢您送我回来。若非您,我还不知要流落何方,只怕……”
  “我娶你。”
  突然被他打断,她反应了会儿,旋即不可思议地看向他。四目相对,他也看清了她。
  接她回汴京的路上她一直病着,浑浑噩噩加之行程匆忙,他根本没机会细看她。这会端详,他发现她长开了,褪去了稚气,当初的小姑娘已经出落成亭亭少女,像含苞初绽的花,娇得让人挪不开目。
  他视线在她脸上扫着,从宛若星辰的双眸,到她小巧的鼻子,樱红的嘴唇,修长的颈脖……最后落在她若隐若现的胸前,他蓦地闭上了眼睛。
  “其实你不必如此,这天下好姑娘多得是,我已经……”
  “余归晚,我对你是何情义你不清楚吗?”薛青旂再次打断她。“三年前我便钟情于你,过去没变,如今也不变……我娶你。”
  归晚惊住。此时此景,若说一点不动心那是假的,她怎都没想到薛青旂会痴情到这般,她为之动容,却还是问了句:“你都不想知道到底发生何事吗?”
  “不想。”薛青旂笃定道,“我只知你愿嫁我便好。至于这孩子你也不必忧心,我会尽快娶你,日后这孩子我便当亲生来养,没人会察觉的。所以为了你自己的身子,千万别做傻事。”
  说到最后一句,他眼神无限温柔,看得归晚心都软了,居然有点羡慕起原身来。她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能有这么个完美的未婚夫,可惜她命短,倒让自己钻了空子。余归晚突然觉得,自己若是不答应他都对不住原身。
  她看着他会心而笑,点了头……
  商定妥,青旂便急着要带归晚去见老夫人。离开前,归晚忽而瞥见了芙蓉丛后的一抹鹅青。她稍顿,含笑朝着那方向半揖,清冷地唇语了句“谢了”,便脸色一冷,带着林嬷嬷随青旂去了。
  芙蓉丛后,祁浅恨恨地扯下一朵芙蓉花揉在手里,恨不能揉的是眼前人。见他们走远了,重重地“哼”了一声……


第4章 煞神
  薛府大书房,薛冕坐在几案前,摩挲着牙雕麒麟摆件,一脸煞气地盯着两浙路送往枢密院的文书。
  “江珝率燕军抵达杭州,三日功夫便断了东越乱党的援军。今儿奏疏抵京,道杭州已被收复,叛军气数将尽,平定两浙路计日可待。”
  坐在对面的门客石稷点头。“云麾将军战无不胜,果然所到必平。”
  “所到必平?!”薛冕冷哼,猛地将手里的麒麟扣在案上,愤懑道:“先生好端端的一步棋,偏就让他给毁了!”
  两浙路富庶,在大魏十二路中最为发达,只它一处税收便占了国之四成,故而两浙路宣抚使一职向来炙手可热,其势力可直接与朝臣匹敌。余怀章任杭州知州期间政绩斐然,不久便被提任宣抚使。
  得两浙路者得朝野,若能把宣抚使纳入麾下,薛冕在朝的地位便是无人能撼。薛冕看出了余怀章的潜质,欲与他联姻。儿女亲家,一荣俱荣,可没曾想的是自薛冕兼任枢密使掌管军政以来,每每对两浙路进行辖区整顿,余怀章都不予以配合,更是拖延为朝提供军饷。
  余怀章功名显赫,没人动得了他,这成了薛冕的心病。不过老天还是给了他一个契机。去岁东越余党叛乱,其势汹汹,以燎原之势先后攻克了睦州,遂安……直趋杭州。
  余怀章屡次上书,朝廷却只派了宁远将军秦龄前去支援,眼看着杭州被困,薛冕才举荐党羽贺永年为两浙路招讨制置使,调用陕西六路藩及汉兵南下镇压。
  可贺永年到了江宁,便以观望筹措为由止步不前了。
  这就是石稷为薛冕出的计策——
  制置使乃临时性军事统帅,因战而设,战毕即撤。不过贺永年若能顺利拿下杭州,平定叛乱,那么薛冕一本奏章递上去,贺永年完全可以依功直接接任两浙路宣抚使。如是,提拔了贺永年不说,更成全了他自己。
  但这有个前提条件,便是余怀章不能存在,这也是贺永年止步的原因。
  他若是去早了,顺利解救杭州,安然无恙的余怀章还是两浙路宣抚使,贺永年等于出人出力为他人做嫁衣白忙了一场。所以他在等,等余怀章扛不住,杭州破城之际,他再挥师南下,那么宣抚使的官职便稳入囊中了。
  一切算计的刚刚好,只可惜被江珝抢先了一步——贺永年还没从江宁发兵,方定雁门局势的云麾将军便南下,一举将杭州收复。
  为督促贺永年,薛冕还特地遣儿子青旂去了趟江宁,可还是没赶上。眼下贺永年无功可居,到手的肥肉要落入他人之口,薛冕怎能不郁闷。
  “……余怀章还没处理掉,如今又多个江珝。他是何人?我虽理军政,然半数兵权握在他手,他燕军势力不容小觑,连皇帝都对他敬让三分,两浙路万不能落入他手!”
  薛冕愁容满面,石稷劝道:“相爷不必忧忡,云麾将军志在收复燕云,对地方政权不甚有意,我们尚有转圜余地。”
  “人心不可测。两浙路是块肥肉,没吃到便罢了,只怕吃了就吐不出来了。”
  “相爷便没想过他为己所用吗?”
  “他主战,我主和。政见不合,谈何容易!”薛冕无奈叹声。
  然石稷却沉思良久,兀自笑了。
  “小人倒是有一计,许能让他回来……”
  ……
  薛青旂带着归晚对老夫人表明心意,杜氏的一块乌云散了。没想到他如此重情义,不但挽救了外孙女的名声还保住了孩子,她感动得眼眶都红了,待他一走便嘱咐外孙女,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薛家,这件事万不能再张扬了。
  说到这,归晚颦眉不语。杜氏忽而明白什么,问道:“青旂是如何知晓的?”
  归晚没犹豫,把事情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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