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枉生录-第1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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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惜惜不由多看了他一眼,这回倒真是有些含羞,掩饰地提起乌银自斟壶,为英祥的酒盅里加满了酒,伊桑阿笑着闹道:“美人有贻,不能慢待!快喝快喝!”英祥被他们闹得没法子,捧起酒杯一饮而尽。伊桑阿挤眉弄眼笑道:“这酒如何?”
  “有花果清香,是好花雕。”
  “不解风情!”伊桑阿仰起头说,“美人手上香汗,融在酒香里,才是真真女儿香!”一边一个更加粗俗:“这要来个皮杯,才香得真!”
  英祥都不知道“皮杯”是什么意思,但见惜惜小麦色的脸上浮起两朵红云,知道一定不是好话,举盏笑道:“今日花烛之喜的人在那儿,你们老揪着我做什么?我倒是要好好敬主人一杯呢!”闻听此言,惜惜忙在酒杯里斟满酒,其他几个妓_女也纷纷入座,为各自前面的人斟酒。“好!”伊桑阿颇为豪爽,一口喝了一大杯酒,借着三分酒兴对惜惜说:“唱个你拿手的曲子!”
  惜惜学的是柳琴,赶紧起身拿琴调弦,切切嘈嘈弹拨,清音婉转,高如云霄,众人都听得痴了,曲终尚觉余音绕梁,许久才爆发出一阵掌声。惜惜矜持一笑,放下琴,又为英祥的杯里满上酒,这次却是自己先喝了半杯,脸上刚下去的红晕倏忽又起,借酒盖脸,乜向英祥道:“糟了,用错杯子了。你要是嫌,我叫他们换一副……”
  嫌倒不嫌,但是英祥不知怎么答话才好,还是伊桑阿这个老手帮着说:“美人余沥,脏之何有?”促狭地冲英祥挤挤眼,英祥伸手接过杯子,正欲饮下,惜惜忙着“哎!”了一声,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握着英祥的手腕,掏出一块手绢仔细擦着杯沿上的红色胭脂痕迹,神情那样专注,英祥手被她温热柔软的手掌握着,竟不好意思抽开,定定地望着那双美目上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的样子,俄而睫毛一抖,水色氤氲的眼睛又斜乜过来,眼角略弯,忽而又别转眼神,惊讶地叫一声“呀!”,急急撒开了手。
  英祥不知她是不是故意做作,然而这样别有风情的撩拨,让他既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心动,掩饰地低头喝酒。
作者有话要说:  

☆、悍妒女醋意横生

  一顿酒喝到二更天才回去,而且已经是醉醺醺的了。公主赐园的门口,公主府的小太监正在等门,扶着英祥进了内仪门,英祥道:“公主睡下了吧?我今日还是去书房,不打扰她了。”
  小太监陪着笑道:“公主特特地在等额驸爷呢!若是额驸爷不去,公主一夜怕都睡不好了。”
  这话说得轻佻,英祥带着三分酒意斥道:“浑说什么!”踉踉跄跄进了正堂。西边次间、稍间都是寝卧,夏季里冰儿贪图风凉,喜欢睡在西次间的碧纱橱里,宽敞的炕床上铺着软褥,上面是竹子精编的凉席,一边一排雕花格子的窗户,都蒙着烟霞色的绡纱。此时她却没有就睡,盘膝坐在炕上坐褥上,斜倚着引枕,摆弄着手上玉箫的络子。见侍女们喜吟吟来报“额驸爷回来了”,她却只横了他一眼,扭过脸去不理他。
  英祥坐在炕沿脱鞋,苇儿等人忙伺候了英祥洗脸,又帮着收拾了炕桌和上面摆放的消闲的零嘴,摊放好夹被,急急蹲身告了“安置”。炕床不用罗帐,只打开一扇缂丝屏风,窸窸窣窣都退了出去。
  冰儿在后头轻轻踹了英祥一脚:“这早晚了!你还说今儿晚上要陪我聊天的呢!”
  英祥转身笑道:“这些应酬,我也没法子!”见冰儿含嗔的一双眼睛,亮汪汪的透着水光,忍不住捧着她的脸美美亲了一下,不料手背上挨了挺重的一记巴掌:“少扯胡!说好的事都丢在脑海,我瞧你心里根本没有我!”
  英祥唯余苦笑,今儿见了那么多温柔小意儿的女子,虽则知道她们的温柔有刻意训练的成分,可还是受用啊!面前这个美人,美则美矣,性子太刚强了些,偏偏自己又惹不起。原本酒后有一些兴致勃发,被这一巴掌打得也没了劲,叹了一口气,自己脱了衣裳倒在枕头上就睡了。
  冰儿是个面硬心软的人,见他这副样子,又有些心软了,扯过被子盖着他的肚腹,近身就闻到一阵酒气,心里不由腻味,又闻见他肩头衣服上桂花头油的浓香,那就不仅是腻味了,简直是起疑:自己平素不喜欢这些香粉膏泽,纵是使用,多也喜欢玫瑰蔷薇的味道,桂花的甜腻从不进闺房。她不由胸口起伏,粗鲁地伸手去推英祥,把他从梦中惊醒,迷迷糊糊问:“怎么了?”
  冰儿问:“你今天到底去做什么了?”
  “唉,不是告诉你了吗?去和朋友应酬。”
  冰儿追问道:“男的女的?”
  英祥醒了醒神儿,说:“朋友自然是男的,不过——”他犹豫了一下,毕竟不惯于撒谎,说:“席间叫局,听听小曲,总是难免的。”
  冰儿发火道:“听听小曲,还蹭得一身骚货的脑油味儿!你上西稍间的床上睡吧!”
  英祥一愣,问:“什么!”
  冰儿正在着恼的时候,大声道:“到里间去睡!我闻不得你身上的怪味儿!”这下英祥真是大忿了,原本的三分酒化作了八分怒气,可对面这人是公主,不能似寻常夫妻似的可以吵一架,气得胸口起起伏伏好一会儿,突然翻身下床,趿拉着鞋子就进了里间。
  冰儿见他生气时是生闷气,不言不语也不跟自己争辩,倒有些悔意,不过话既出口,覆水难收,兼着也想气气他,因而也没有去哄,自己翻身睡了。英祥这夜却比她受罪,碧纱橱里的蚊子早被赶过一轮了,可稍间帐子里却没有人想到要把蚊子赶一赶,半夜三更的,灯烛又多熄了,叫人进来又不便,只听得耳边“嗡嗡”作响几乎一整夜,身上被叮了四五个大包,半梦半醒的又痒又烦,几乎一夜不能成眠。
  第二天早上进来服侍的丫鬟们,见这对天天腻歪在一起的小夫妻竟然分床而眠,都是大诧,但又不好问,见两人醒了,依例进来伺候穿衣洗漱梳妆。英祥一夜没有好觉,不免要发“被头风”,为他梳头的小丫头手重,扯疼了头皮,平素英祥不过皱皱眉咧咧嘴就过去了,今儿气特别大,骂道:“你会不会伺候?滚开!”
  那小丫头原本就是英祥那里侍奉的,从来没见这好脾性的主子为这发火,愣了愣没反应过来,英祥把桌子一踢,吼道:“你耳朵也聋了?!”小丫头吓得一泡眼泪含在眼睛里,蹲蹲身赶紧握着嘴退了出去。苇儿心里惊疑,对冰儿朝稍间努努嘴,冰儿听他大早上打鸡骂狗,心里也正有气,大声道:“有火冲我发,对付小丫头算什么本事?!”
  英祥的辫子正好结好了,马马虎虎擦牙漱了口,手巾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拿起屏风上挂的褂子,冲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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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出去了,冰儿就后悔了,有心叫人跟过去看看,可是周围的侍女和嬷嬷都是不出二门的女子,素来使用得顺手的崔有正又死了,身边竟没有支使得了的人。苇儿见她神色,小声问道:“公主,这是怎么了?”
  冰儿眼睛往四处一瞥,苇儿道:“这里我服侍,你们都出去吧。”其他都规规矩矩退了出去,王嬷嬷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边走边丢下句话:“我早说就该端着些架子。人都是这样,越惯着越登头上脸……”
  苇儿看主子,竟然没有发火,反而长长叹息一口,似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神情,见大家都出去,才说:“额驸爷惹公主生气了?”
  “嗯。”冰儿嘟着嘴皱着眉,语气较以往消沉得多,“昨日回来,一身酒气不算,身上还有别的女人的味道。”
  苇儿劝道:“男人么,在外面逢场作戏总是有的……”
  “这算什么话!”
  苇儿见她不服劝,叹息一口道:“不是说这样对,也不是说这样好。但京里头这些王公子弟、官宦家的儿孙,除却几个家教森严的,有多少风流韵事流在外面!其他不说,每隔十年宗人府修玉牒,那些抱着孩子哭哭啼啼指名说是哪家王爷贝勒在外头留的种,又有多少?这些事,管得住管,管不住,还是要自己拿出些器量来。”
  “我没这个器量!”
  说话还是硬邦邦的。苇儿心道,这主子骨子里还是刚强倔强、宁折不弯的脾性,劝也没用,只好转开话题道:“那先用点心吧。饿坏了身子不值得。”叫人开了点心出来,伴着每日必吃的冰糖炖燕窝和人乳蒸羊羔,为主子补养身体。
  冰儿勉强吃完,说道:“你帮我打听,昨日陪着英祥出去的,是不是窦玉柱?今儿该不该他的班?抽个空,把他叫过来。”
  “主子这是要?”
  “你别管!”
  苇儿欲劝无门,只好敲敲边鼓:“小豆子是额驸爷身边得幸的人,太与他为难了,是不给额驸爷脸呢。”冰儿宛若没有听见一般,一声不搭。
  小豆子闻听公主召见,心里“咯噔”一响,大致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弯腰曲背地走到仪门前停下。后面是一个穿堂,中间设着纳纱的大插屏,透过红色的纱,影影绰绰可以看到插屏后的人影。小豆子不敢怠慢,打千请了安,又双膝跪在地上道:“奴才在呢,请公主吩咐!”
  冰儿的声音从插屏后传来:“昨儿个是谁请额驸出去的?”
  小豆子道:“奴才也不认得脸——”话音未落,冰儿已经从插屏后面转了出来,小豆子见她踩着花盆底鞋子,几乎都要站到自己的手边了,心理压力剧增,闷了头道:“只知道是粘杆处的……”
  冰儿冷笑道:“你挺会护卫你主子的。”一错不错盯着他又道:“昨儿除了喝酒,额驸爷还做了什么?”
  小豆子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好像……是写了诗吧?”
  “好,我今儿晚上就问他要过来看。”
  小豆子急忙道:“也许没写,奴才也不知道。”立刻挨了一脚跟,他忍不住伸手抚着大腿上的痛处,两只眼睛泪汪汪的。冰儿道:“你少在我面前胡说八道!你再是额驸的人,我传板子来打你,他也说不了什么!”小豆子磕了个头,带着些哭腔道:“奴才明白。”
  “昨儿个——”冰儿忖了忖,才说,“哪个地方的妓_女过来陪酒?”
  昨晚上,凤溪楼大大的红西瓜灯把六个女子送来,说不知道也难,好在没有直接问尴尬的问题,小豆子便老实回答:“是承德的凤溪楼。”
  冰儿这才转身离去:“早老实说,不挨那一脚!”小豆子苦了脸,除了福晋,这府里又多了一个拿捏得住他的人了。
  过了午,冰儿就对着西稍间里的西洋大玻璃银镜发呆,京里的“晚膳”大多是下午未时左右吃,亦即现在的两三点,大自鸣钟打了两下,英祥还没有回来,冰儿心里有些惴惴,也有些发苦,叫门上张了几遍,都说没有看见。苇儿劝道:“额驸爷一个大男人,总不愁没有饭吃,公主别饿伤了身子。”
  居家点心零嘴不断,饿也不至于饿,但到点吃饭是养成的习惯,冰儿只好点点头道:“饭开出来吧。”
  中午还有些闷热,屋子正中的冰盘里搁着的一大块冰也融了大半,亮汪汪的如一块打磨圆润的水晶山子,晚膳用的是小圆桌,摆上十数道夏季爽口的小菜,冰儿的筷子挑挑拣拣,随便弄了点汤泡了饭对付了一顿,漱口擦脸后对苇儿说:“你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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