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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靠神君好乘凉-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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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凉玉冷哼一声,一张一张翻看手里的画像:“那怎么行,沈氏走了,你身边只有侍妾没有女主人,为娘放心不下。”她身子前倾,定定地看着他,“戟儿该不会是嫌弃娘选的人不好吧?”
 “孩儿不敢。”应侯一张威武的脸如今扭得像苦瓜一般,咬牙违心道,“母亲选出的女子,自然是蕙质兰心,极好、极好……”
凉玉脸上有些幸灾乐祸:“戟儿你看,这薛家老三,虽然年纪大了些,不过比你大,知晓疼人啊!你再看这王家二小姐,人是长得没那么好看,可听说性情极为温柔,看人不能总看外表……还有这史公家的小女儿,虽然是最低微的庶出,但人家小小年纪嫁给你当续弦,你说谁赚了?”
云戟的嘴唇微微颤抖,连带着胡须都抖了起来,讨饶道:“母亲……”
凉玉笑容一敛,一掌拍在桌上,喝道:“这天降的好姻缘,为娘高兴都来不及,你有什么脸面挑三拣四的?”
云戟越听这话越觉得耳熟,竟然跟那天他隔着门大骂云拂月的说辞一模一样,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一下子跪倒在地:“孩儿明白母亲的教导,孩儿知错,不该逼老二嫁那韩荔……”
凉玉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既然如此,我也不难为你了。起来坐好。”
应侯平日里在外耀武扬威惯了,唯独惧怕严厉的母亲,经了这一遭,又深深感到被母亲支配的恐惧,战战兢兢地坐下来。
“我问你,把老二卖给韩荔,能卖多少人回来?”
应侯瞪大眼睛,“娘,是嫁!怎么能是卖呢!”一抬头触到萧氏冷冷的眼眸,语气顿时蔫了几分:“孩儿也是没办法,如今嫣然过世,咱们与郑家的关系越发水火不容,倘若不与韩家联姻趁机拉拢,总有一日要让郑家挤死!”他小心看了凉玉一眼,极贴心地解说道,“母亲忘了吧?孩儿的发妻沈嫣然是郑贵妃的表妹,是您当时亲自订下的婚事,当初就是因为娶了她,云郑两家才有这些年表面上的安宁……”
 凉玉心里有些尴尬,僵硬道:“原来老身当年也做主过你的婚事——真是对不住了。”云戟立即满脸惶恐,“母亲这样说可是折煞孩儿了!我……我与嫣然琴瑟和鸣,十分幸福,可现在情况不同,现在老二的名声在京城里已经坏了,韩家虽小……”
他似有些难以启齿,“……他愿意娶,也是难得啊。”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收藏不涨了真的很绝望呜呜呜 后面剧情要开始紧凑起来了!我保证!





第12章 回忆漩涡
“名声坏了?”
“你养女儿,是按价估算的吗?“
她抬高音调一拍桌子,云戟便下意识地抖了一下,脸上表情苦不堪言。
凉玉把玩着手里的小勺儿,沉吟片刻:“拂月出了这样的事,你这个当父亲的难辞其咎。”她冷冷地看过来,“我知道你自打得了云清,对三个女儿便越发不上心了。不过,老二性子是傲了些,可她到底也承欢膝下,叫了你十多年的爹。”
云戟闻言,心里颇不是滋味,他沉默片刻,面色愧然,眉头深深拧在一起:“出了这样的事情,孩儿心里能不难过吗?我想不明白,拂月到底也要叫郑贵妃一声表姨娘,郑家到底是怎么忍心拿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老二开刀的?”
 凉玉冷笑一声:“柿子自然是捡软的捏,要怪,就怪你连一颗柿子都护不住。”
“当日你已经处理掉了知情人,事情却仍然满城风雨,当知是郑家做的手脚,要毁云家女儿一世名节。他们故意如此,你却不知体恤,急匆匆要将拂月塞给别人。“
“外人不怜惜拂月就算了,连她父亲也不为她主持公道,不保护她,她跟没爹的孩子有什么区别?自己人捅自己人刀子,捅得还疼些!”
云戟猛地一震。
凉玉向前一倾,眼眸定定,“戟儿,你选这韩荔,乃是下下策,昭告天下自降身价!拿女儿去换兵权这种事,我们云家做不来。拂月是要嫁的,但非良人不嫁。你是云家之主,需得先有这份底气。”
云戟抬眼,眼里闪烁着光亮,嘴唇翕动半晌:“孩儿……明白了。”

  “老太太又护了二小姐一回,听说老爷一回去就拒了韩家的提亲,极为坚定,这会儿外头估计都在议论呢。”鸣夏一面为萧氏梳头,一面絮絮叨叨,“当我们云家的女儿,可真幸福。”
凉玉失笑,垂了眼睫:“幸福?老二生在权贵家里,是最不幸的。感情掺了利益,半真半假,平白倒胃口。”
 锦冬一边收拾着拨月吃剩下的点心碟子,一边愤愤不平:“就是就是,二小姐要不是应侯府的女儿,说不定早就嫁个好人家呢。郑家忒坏了,到处造谣,见不得我家小姐好。”
 “嗯。”她注视这铜镜里面自己苍老的面容,指尖抚上冰凉的镜面,有些走神了,“世上总有人枉顾人情道义,要踩着别人的肩头过路。我们不做这样的人,可是也决不甘心被这样踩。”

****
莹莹一座玉桥,云雾浮动,许多人的白衫拂过地面,搅散了缥缈的云气,人却越来越多,欢笑声四处可闻。桥边是一棵巨大的槐树,树干需十人合抱,枝叶茂盛。树干上挂了几盏琉璃灯,人若走近,那灯便愈加流光溢彩,照得四周都清明一片。
树下几张几案,铺就云锦,上绘五彩祥云,栩栩如生,四角垂下流苏,随风摇摆。云锦之上,琉璃杯盏,托盘里放了三只硕大的仙桃,红润可爱,十分诱人。
接引使们都穿着清一色的白麻袍,头戴高高的纱帽,来往快步穿梭,这厢接引使领着一个纤瘦的少年过来,嘱咐道:“子菱,倒酒。”
少女略一抬头,便看见微茫的光晕中少年的侧脸,他一身绛紫,上下无所装饰,唯有领口和袖口有细细的金带,这样低调得有些朴素的衣裳,偏偏让他穿得疏阔潇洒,气度不凡。他年纪不大,领口却老气横秋地严丝合缝,嘴唇微微抿着,有些拘谨,却努力不露出端倪。 
他脖颈和脸色都很白皙,睫毛纤长,默默掀摆坐在她脚边。
“愣什么呐?你今日可有点奇怪!”忙得焦头烂额得接引使有些不满少女的迟钝,插了个空厉声催促。
少年的眼睛随之瞟过来,那样清冷的一双眸子,看到她的脸的瞬间,眼中有些微诧异,却很快散去。
少女捧着酒器愣在原地。
接引使是小仙,看不出来她使的障眼法,难道被眼前这少年识破了?她眨了眨眼,试探地看向他的眼睛,少年微微一怔,却什么也没说,默默转过头去,只把玩着手里的杯盏。
——他有那样好看的一双手,十指纤长,晶莹剔透的琉璃盏在他手中微微转动,那里面所盛的琼浆玉露便随之晃动旋转,如同漩涡一般,有一点眩光,更多的却是倒影,映出他的手指轻微模糊的轮廓,将她的神智一点点吸了进去。
她竟然看着一个人看得失了魂。
此后的很多年,凉玉都不曾忘记,那一日南极仙翁的寿辰,相思树下,年轻的北辰君睫羽低垂,手里缓缓地晃动着一只琉璃盏,那其中装的是她全部的倾慕。

 “子菱,说你傻你还真傻,快倒酒啊!”接引使抛下最后一声催促便匆匆离开。
 她回过神来,放下酒器,有些失魂落魄地唤道:“神君?”
 他应声伸出酒盏,却淡淡纠正道:“我尚没有品阶。”他的声音清冷却动听,如同羽毛拂过她的心上。
 忽然有微风拂过,树梢上悬挂的金铃发出灵动的声响,几片细小的树叶飘飞而下,悬浮在空中,她的手微微颤抖,酒液凝成细细一线倒进了他的杯盏中,他的手指捏着杯子,一动也未动。
“扑通。”
她吓了一跳,立即悬腕,他亦低头注视杯中,原来是酒器里倒出了一朵小小花蕾,此刻正浮在琉璃盏中。
 “没事的,是尚未被酿成酒的桃花。”
 她许久才反应过来,那样温和的语气,他是在安抚她?她低头看向他的眼睛,少年微微一笑,仿佛三月草长莺飞、冰天雪地里一抹暖阳。
他低头晃了晃杯子,那含苞的小花蕾便在其中游荡,光影纷飞,他脸上终于流露了一丝少年人的神气,“你瞧,很漂亮呢。”

 少女的发丝濡湿,冒着微微的细雨,脸上蒸腾着因奔跑而弥漫的热气。
 “子菱,你可知道今天槐树下的那紫衣少年是谁?”
 “你跑这么远来找我一趟,就为了问我这个——我的好殿下,你又变成我的样子去席上玩啦?真是的,让我说你什么好……”
 “他是谁?”
 “他嘛……不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肃敏真人的儿子季北辰……喂喂,你去哪?”

 三月的雨停,白色的纸鸢颤抖着翅膀,飞上了天,风轮旋转,她扯住线,用力晃了晃,待那纸鸢飞过了墙头,她忽然松了手,纸鸢跌落下来,一头栽进院墙后。
“殿下!”丘虎的脸黑了半边,“殿下这是做什么?”
她瞪着他,一脸的得色,“虎哥,你只是不让本殿进去,又没说不让本殿在此放风筝啊!”说着便喊起来,“北辰!北辰!我的纸鸢掉进你院中啦!”
语气欢欣雀跃,怎么也不像是个丢了风筝的人。
丘虎恨不得堵上她的嘴:“殿下别喊了!属下进去帮殿下捡还不行吗?”
“不行!”她手叉着腰,继续演戏,“北辰,我的纸鸢……”
忽然门开了,她的少年手中执着一只纸鸢,正远远看着她。

他的手抚上她的脸,他冰凉的唇落下来,“玉儿……”
连母亲都从未叫过她玉儿,她怎么会这么傻,难道只有她一人名讳中带一个“玉”字?

“我这里没有天宫好玩,规矩倒是一大堆,说来也烦心。”她顿一顿,又舒展眉头,喜滋滋道,“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便留下来跟我做个伴?”
浮生桥边,大石溪的水光四溅,光芒闪烁,阳光下的林木葱葱,正是一天最灿烂的时候。
少女白衣黑发,坐在溪边,面色苍白,却是倾城颜色,惹人怜惜。她闻言羞涩一笑,睫毛忽闪了一下,声音细细柔柔的:“你若肯收留我,我不知道该多开心呢。”
紫衣少女握住她的手:“你说你忘记了自己的名字,我帮你重新取一个?”
“好啊。”
  “我是凉玉,你就做一块暖玉,叫温玉好不好?”
 
从此有我一份,便有你一份,名讳相似,情如血亲。

傍晚的风从望月台的窗户呼呼地涌入,吹动少女的发丝,她眉头蹙紧,疑是梦魇,倏忽泪珠濡湿了眼睫,哽咽了半晌,呢喃道:“北辰……”似有无尽缠绵之意,半哑了嗓音。
凤桐关窗的手僵在原地。
他回转过身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望着她。她的眉头仍紧紧蹙着,睫毛抖动,眼泪顺着鼻梁蜿蜒而下。
她醒的时候跳脱,眉眼间都承袭紫檀殿的意气和鲜活,即使是在困难的时候,也没有这样露过怯:她的脸如此苍白,稚气在一点点褪去,一丝沿袭于重华夫人的、破碎哀愁的美不动声色的显现。这种孱弱的神情太惹人怜惜,只想让人抱住她,用最温柔的语气好好地、慢慢地哄。
 可是,她嘴里喊的是北辰的名字。
 心里乱得过分,他的眼里闪过万千情绪,伸出的手终是慢慢收回,他眯眼眺望窗外,皎皎一轮明月。
 即将月圆。

 凉玉是被风吹醒的。
 感受到泪水被风干后紧绷的触感,才惊觉自己在梦里流了那样多的眼泪。她本来以为自己不会有那么多的眼泪了。
 回忆让人难堪。梦见了不该梦见的人足够晦气,偏偏还要反复重现她一腔热情的愚蠢,在心上狠狠戳出几个后悔又酸涩的洞来。
她尽力挣扎起来,抹干了脸上的泪痕,又被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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