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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以后-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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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没有放弃这个想法,嫁给方寒霄太不可思议了,她来找方寒霄,就是觉得应该还有纠正的机会。

    方寒霄脚步一顿之后继续走去桌边,凡他在的地方必有纸笔,他很快写了几个字,推到桌边。

    莹月充满希望地上前一看:不行。

    为什么不行?

    被拒绝得太干脆,莹月急了:“窝家噗对——”

    她急起来语速快,一快就说不清楚了,还差点喷出口水来,她一窘,偷偷看一眼方寒霄,见他似乎没有注意,忙把嘴闭上。

    桌上还有一支羊毫小笔,她灵机一动,伸手拿起来刷刷也写:我家送我来骗你不对,可是你扣下我也不对,我告诉你,我大姐姐是装病的,你把她换回来就好了。

    兔子急了也咬人,她这是把望月都卖了,从前她可万没有这个胆子。

    方寒霄目光扫过,眼中闪过无语——连告状都能告得这么毫无心计含量。

    他手腕拧转,信笔回她:真的?

    莹月连忙点头。

    方寒霄笔下不停,连着写:那我不能要她。

    莹月:……

    她反应过来了,这不是坐实了他的未婚妻不愿意嫁给他?

    她后悔地把上一张纸揉掉,又写:我是大姐姐的妹妹,我也不好,你把我送回去,娶别人才好。

    方寒霄:不。

    这次拒绝比先还简短干脆,莹月一看,不但急了,她还有点气了,字都大了些:我要回家!

    方寒霄笔走龙蛇:你已出嫁,此处就是你家。

    莹月挣扎:可是应该嫁给你的是大姐姐。

    方寒霄终于多看了她的纸一眼,她情急之后,字迹不再似普通闺秀的娟细,笔画转折处的铿锵利落明显起来,因其利落,看去别有一番舒心。

    这笔字不知怎么练出来的,都说字如其人,倒也并不全然如此。

    因他有所停顿,莹月以为他在抉择,又燃起希望来,他和她的长姐定亲时日太久了,她没见过他,可在徐家提起他来,都是把他作为大姐夫来说的,现在忽然让她替过来,她拧不过这个劲,只觉得不可以,徐大太太要把她胡乱嫁的是别人,她不见得能这么反弹,也许哭一场就认命了。

    她正这么想的时候,就见他的笔动了:你清白已失,如何回去。

    莹月一下眼睛都吓得瞪圆了——她她她怎么就“清白已失”了?!

    “窝没——!”

    方寒霄微微低头看她,她澄澈的眼神一清到底,因为受了惊吓,眼波颤动着,好似被偶然跃起小鱼惊乱的山间溪水。

    莹月这里,是一下吓过头,待跟他眼神一碰,倏忽也就醒过神来:她昨晚是睡在新房里的,一个姑娘家,这么在外男府里睡了一夜,还谈什么清白?可不就已失了。

    方寒霄在不在新房不能决定什么,外人眼里,就是这么回事,她要不服不认,那倒也还有一条路——自尽以全清白。

    也许能博别人对她的尸体叹一声:原来贞烈。

    莹月可不要!

    她打小长得随便,女诫之类的教导受过一些——她也是因此识的字,但这种书枯燥得很,明显没有游记话本有意思,她学是学过,完全有口无心,徐大太太不重视她,没闲工夫抽查她的功课,既没人管,她更糊弄了。

    所以该懂的规矩她懂,但往不往心里去就是另一回事了,简单点说:她觉悟不高。

    叫她嫁给方寒霄她不愿意,叫她为此以死明志,她更不干。

    方寒霄不看她了,低头收拾起写过的字纸来。他从她一览无遗的表情上已经得到了答案,看来人单蠢一点未见得全是坏事,她这么快找到出路,都有点出乎他意料。

    当然,对他来说,同样也不是坏事。

    莹月觉得自己还在挣扎中呢,还想问他为什么要认下她,不过话到嘴边,又顿住了,她直觉她问不出来真话。

    方寒霄以笔解释过这个问题,但那无法解释他异乎寻常的平静,在婚姻大事上遭受这种欺骗,即便他不能用声音表达出来愤怒,肢体总是可以的,摔个杯子踢个椅子,这些反应哪怕是装也不难,可他一概没有。

    莹月无法不多想,她不知道他的平静背后藏着什么,她甚至有点没来由地觉得,连这平静本身,都是他有意控制出来的。

    趋利避害的本能跑出来,她有点害怕他——虽然从表面上看,他对她似乎是很不错了。

    方寒霄收拾好了字纸,走到窗下药炉前蹲下,把字纸塞到炉子里去烧。

    他四肢都很修长,肩膀宽阔,蜂腰猿臂,莹月还不懂得欣赏,说不出哪里好,但就是觉得他往那一蹲的姿势都很磊落,心下不由叹一口气:除了不会说话,这个大——前大姐夫看上去真没哪里不好啊,大姐姐要不那么嫌弃,肯嫁过来,两个人肯定过得很好,也不用她这个顶缸的在这里战战兢兢了。

    方寒霄一张一张地往炉膛里塞纸,莹月干干地站着,无事可做,只见他塞完了,站起扯过一旁的布巾擦了手,然后揭开炉子上的药罐盖子看了看,看完拿布巾包起药罐两边的提手,把药罐端了起来。

    他整个动作都很顺畅,并无迟疑张望,看来是做惯了这件事。

    再然后,他就往门外走了。

    莹月被晾着有点无措,方寒霄显然是要端药服侍方老伯爷去,她一时不知该做什么,要是出门,只能重新回到新房,可在这里等他,也不知道还能找他说什么。

    进退两难。

    她犹豫的这个当口,方寒霄已经出去了。

    方慧一眼看见,蹬蹬跑过来,招呼她:“大嫂,我们也去。”

    王氏忙过来:“大姑娘再等一等,老太爷这会儿要用药,总得等老太爷用完药了,才好去问一问大爷,大爷觉得没事,我们就去。”

    她说的是正理,方慧撅了噘小嘴:“好吧。”

 16、第16章

    话分两头,莹月跟方寒霄笔谈的时候,洪夫人已经收到了静德院的最新消息。

    钱家的小心翼翼站在下首:“——夫人再三叮嘱,老太爷静养是最要紧的事,所以我没敢与他们十分争执,赶着来报夫人了。”

    “小儿子,大孙子,老头子的命根子。”

    洪夫人正吃着一盏燕窝,闻言把白瓷小碗往桌上一放,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她微微冷笑起来:“怪道民间都这么编排呢,这大孙子才回来几天,老头子的人已经都听了他的调派,话都不用说,使个眼色,就比圣旨都灵验了。”

    钱家的知道她心绪不好,不敢说话。

    “你说,大房这是什么风水?”洪夫人问着她,“大的先不说,连个八岁的毛丫头都这么难缠,当年我养着她,没半点亏待,她死活不愿意,还闹到老太爷那里去。如今弄个假货进了门,她倒当了宝,巴巴地还要领着给老太爷请安去——凡是她大房的,管是什么阿物儿,都比我们尊贵!”

    钱家的赔笑道:“大姑娘打小性子左,不识好歹,夫人别和她一般见识,气着了犯不着。”

    “她不是性子左,霄哥儿没回来前,她不这样。”洪夫人淡淡地道,“霄哥儿回来了,她有了撑腰的,方一下子厉害起来了。”

    钱家的一回想,果然如此,从前方慧一个小人也磨牙,但还没到敢当面提着洪夫人叫板的程度。

    她忙道:“还是夫人眼明心亮,可不是,大爷回来这阵子,大姑娘一直横眉冷对的,老奴还以为大姑娘记恨着他呢。”

    “那是她一个娘的亲哥哥,再记恨,能记恨到哪里去。”洪夫人道,“慧姐儿心里清楚着呢,不然,凭我怎么捂她捂不热,霄哥儿弄个假货进门,她倒认了?”

    钱家的道:“夫人说的是。说起来大爷也古怪,徐家这么踩他的脸,夫人和伯爷要替他出头,难道不是好意,他竟不愿意,老奴怎么想,也想不通。”

    提到这个,洪夫人眉头紧蹙起来,她也想不通。

    她昨晚与方伯爷商量了半宿,都没商量出个结论来。

    退一万步说,哪怕方寒霄看穿了他们是要借他之力,出面去打隆昌侯府,可这件事与他也没有坏处,难道为了他心头的一些旧日不平,他就宁愿把自己的婚姻视为儿戏,也要坏了二房的事不成?

    这岂不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

    “夫人别太劳神了。”钱家的觑着她的脸色,小意劝道,“也许大爷就是任性胡为,五年前,老太爷虽不得已上书撤了他的世子位,但同他再三许诺,必会替他设法别的前程,私房也都将留予他,保他一生富贵无忧,这想得多么周到?结果他留了张纸条就跑了,把老太爷伤心得躺了一个来月。如今回来又怎么样,两手空空的,还是只得去服侍倚靠着老太爷,早知今日,何必在外面胡折腾了这么久呢。”

    洪夫人面色并不见好转,不管方寒霄到底是怎么想的,方伯爷难得觅到的一个机会确实是错失了,下一回能不能这么凑巧,那是很难说了。

    钱家的见不奏效,小心地又加了把劲:“不过,幸亏他跑了,若不然,老太爷那时候正是最心疼他的时候,凡他要什么,再没有不给的,五年下来,只怕不等老太爷归天,就要把老太爷的私库都搬空了,伯爷和夫人大气,不好同残了的侄儿争,可就吃了闷亏了。”

    这一句终于戳对了洪夫人的心思,她眉头不由散开了一点,但嘴上道:“胡说,我们做儿孙的,孝敬老太爷还来不及,谁还去想他的东西?”

    钱家的忙道:“是,是,老奴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小见识,哪里比得上夫人的心胸。”

    见洪夫人面色稍霁,她终于敢提醒一句:“静德院那边,夫人看该怎么办——?”

    “怎么办?由他去。”洪夫人的话里又带上了火气,“他有能耐,就把那个假货带到老太爷面前去,看老太爷气死不气死,老太爷有个好歹,我倒要看他在这府里还能怎么样!”

    钱家的一想不错,方老伯爷是方寒霄最大的靠山,他虽然一时为了同二房作对,把那假新娘子留下了,但必不敢真由着方慧胡闹,把假新娘带到老太爷面前去,如此,她倒是不需要紧张了。

    钱家的就笑了,道:“怎么样,那还不是由着夫人说了算了。”

    洪夫人听了这话,眉梢一挑,方重露出了点笑模样来。

    **

    这个时候,方老伯爷刚刚用完了药。

    方寒霄把空掉的药碗递给侍立在旁的丫头,接过她捧着的帕子,替方老伯爷擦了擦嘴边的药渍。

    他的动作比丫头粗放一点,说是擦嘴,其实是把方老伯爷半张脸都盖住擦过了。

    然后他把方老伯爷背后的迎枕撤掉,用臂弯圈住方老伯爷消瘦苍老的身体,把他扶躺回枕上。

    做这件事的时候,他就比丫头有优势了,他正值青壮,毫不费力地搬动着方老伯爷,又快又稳,一点不会让方老伯爷觉得不适。

    方老伯爷平稳地躺回了枕上。从面容上看,他脸色蜡黄黯淡,毫无血色,脸颊瘦得都凹陷进去,眼睛无神得半合着,病得着实很重。

    但其实,这已经是他好一点点以后的形容了,退回大半个月前,他病情一度恶化到连保持清醒都做不到。

    方寒霄转身要去放帕子,方老伯爷声气虚弱地道:“霄儿。”

    方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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