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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他总是假正经-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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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悄声问顾景阳:“九郎面色不甚好看,但声音似乎忘记改了。”
      “不必在意,”顾景阳举杯,向远处的宗亲们致意,饮下之后,方才轻声道:“若真是声气羸弱,别人反倒不会信。”
      他既有谱,谢华琅便不再多说,将杯中酒饮下,又同几位年长的王妃说话。
      赵王世子妃也在,身边是一双儿女,明潜的胆子格外大,前后见了谢华琅几次,倒不怎么怕她,笑盈盈的跑过去,叫道:“娘娘,你要不要抱抱我?阿娘说临近新春,人身上的福气最重,等你出嫁时再抱,或许就不灵了。”
      谢华琅听得好笑,但也没急着推拒,明潜有时候是淘气,却生的俊俏,双胞胎中的妹妹明贞,也是极乖巧的。
      时近新春,二人在额头上点一抹朱红,玉雪可爱,正是招人稀罕的时候。
      “但愿能借到你们的好福气。”谢华琅心动了,起身抱了抱他,又唤了明贞来,抱在怀里亲了亲,吩咐人去取一双玉如意赐下,这才回去落座。
      赵王世子妃忙笑道:“娘娘是最有福气的,哪里用得着向他们借。”其余人也是连声恭维。
      顾景阳瞧见这一幕,微微露出几分笑意,转向赵王道:“假若皇后真能一举得子,朕便叫明潜再袭亲王,同传三代。”
      按照本朝制度,高祖所治的亲王爵位可以传三代,此后降为郡王,现在的赵王,已经是第二代,等他过世,世子承继王府后,还可被称为赵王,但等到世孙明潜承继,便要另寻封号,册封郡王了。
      亲王与郡王只有一字之差,内中却是正一品与从一品的区别,更别说能再传延三代这样大的恩典了,皇帝这一朝,也只有江王得到了。
      赵王刚听到时,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赵王妃与世子在侧,原本应该提醒的,只是他们也被皇帝的话给惊住了,一时反应不及。
      到最后,还是赵王先回过神来,拉着不明所以的明潜跪下,面色激动,神情中满是欢喜,连声谢恩。
      其余人歆羡的目光投过去,隐约还有些妒忌:这样大的恩典,皇帝说赏便赏了,要是皇后肚子不争气,生不出儿子来,你们府上可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谢华琅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做,诧异之后,不免动容:“九郎。”
      顾景阳目光柔和的看着她,神情中倏然闪过一抹伤感,却笑道:“朕一直盼望,皇后能为朕诞育麟儿。”
      谢华琅原本是很感动的,见他如此作态,就知道是在糊弄人,暗道你可真是个会给自己加戏的戏精。
      心里边儿这么想,她面上却不显,迅速糅合了欣喜、希冀与淡淡的伤怀,同样轻柔的道:“总会有的,陛下。”
      顾明修坐在江王身边,瞧见这一幕之后,险些被口水给呛到,他心想怨不得你们俩能走到一起去,冥冥之中有一股戏精之魂在彼此吸引啊。
      他转过头,却对上了江王的目光,父子俩交换一个眼神,都在彼此眼底看出了相同的情绪。
      宴席进行的顺利,宗亲们的心思却乱了,舞姬的身姿极尽曼妙,腰如柳枝,神凝春水,却无人有心赏玩,便在这样担忧与不安、忐忑、激动等等情绪的交织之下,度过了这一日的宫宴。
      ……
      等宗亲们都走了,谢华琅才软倒在塌上,皇后瞧起来形容华贵,富丽明艳,但也不是谁都能做的。
      发髻上顶着那么多金玉珠翠,连带着华胜步摇,真觉得抬头都有些累。
      若换了别的时候,清简些也没人会说二话,反倒显得清雅,然而现下毕竟是年关,再搞得一身清简,便不合时宜了。
      采青将她发髻上钗环卸去,她手中捏着一支牡丹簪把玩,又问顾景阳:“他们会信吗?”
      顾景阳刚洗完脸,取了巾帕擦拭,淡淡道:“有人会信,有人不会,只是一时半刻,什么都瞧不出,静观其变便是。”
      谢华琅“哦”了一声,没有再说别的。
      经了二十九日这天的宫宴,外边的风言风语便更加多了,宗亲们之间的议论也很多。
      赵王世子往书房去见父亲,皱着眉问:“父王觉得,外边说的那些——”
      “真真假假,都与我们无关。”
      “我已经老了,只想含饴弄孙,不想再牵涉到那些事情当中去。”
      赵王长于富贵,但即便如此,仍旧不能与时光抗衡,白发悄然爬到了鬓角,手上也生了老人才会有的瘢痕。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有些枯瘦的手掌,又抬头道:“管束好你的几个弟弟,叫他们近来不要外出,你也一样。我们不奢求不该得的那份富贵,就不会有承受不起的灾祸降下。”
      赵王世子心神一凛,恭敬应道:“是。”
      还有人去寻魏王,含蓄的暗示了几句。
      毕竟论及血缘,他是今上的胞弟,血脉上最是亲近。
      魏王不等那人说完,便惊慌失措的下令将人打出去。
      那人原是悄悄去的,这一闹腾,却是人尽皆知,被赶到门口时,已经知道自己怕是没有将来了。
      他神情讪讪,勉强弥补道:“一幅字画而已,王爷不愿割爱,我如何会强逼?您快别生气了。”
      魏王却不顺势遮掩,神情哀恸,痛哭道:“我已经失了一个儿子,难道还要失去第二个吗?!”
      因为早先帝后在猎场遇刺之事,皇帝已经降旨处死了魏王世子,现在的世子,却是侧妃所出的。
      他被郑后教养长大,性情原就温懦,几经周折之后,更不敢奢求那个位置,今日这话不是说给登门之人听的,而是说给自己的皇帝兄长听,也说给府中蠢蠢欲动的侧妃们听。
      懦弱与绵软的性情,反倒是他的保命符,只要不主动生事,便能躲开一切危机。
      顾景阳听闻此事时,微微一笑,对魏王多加厚赏,又赐死登门劝说他的那人,将其三族尽数流放。
      这夜新下了一场雪,软绵绵的覆盖住大地。
      次日清晨,便是年三十,谢华琅早早起身,梳洗之后出殿,便见白茫茫一片,辽阔而又寂寥,绵延直到天边。
      虽至年关,万民欢腾,然而最为繁华富丽的长安,竟有些风声鹤唳之感。
      好像有一场看不见的风暴,正由远及近,裹挟着无边威势,悄无声息的到了近前。
      ……
      这是谢华琅第一次不在家中过年,但也是第一次同郎君守岁。
      她惯来喜爱繁奢,然而到了这时候,却觉得简简单单其实也很好。
      宫人内侍们在檐角挂了灯笼,远远望去,朱红与苍茫白雪交织,有一种说不出的典雅与壮美,殿中更有新制的各色绸花,极为华艳动人。
      太极殿乃是天子居所,这夜又是年夜,等到了晚间,夜幕初起的时候,第一盏灯便要在正殿点起。
      谢华琅没经历过这个,倒觉得很新奇,拉着顾景阳到了正殿门口,守着到了时辰,便用拉住点了第一盏灯,旋即又递给顾景阳,叫他点第二盏。
      顾景阳都由着她,点完之后,忽然道:“为什么不是我点第一盏?”
      “因为第一盏要归我点,”谢华琅理直气壮道:“我在扬州的时候,听闻过一个风俗,新婚的时候点龙凤烛,要郎君先点,女郎后点,这样的话郎君便能压女郎一世,叫她永远翻不了身。”
      “什么狗屁风俗,”她气鼓鼓道:“我们俩成婚的时候,我要先点!”
      “哪来这么大的气性?”顾景阳听得笑了,纵容的揉了揉她的头发,道:“等我们成婚,便叫你先点。”
      谢华琅这才心满意足了。
      他们说话的功夫,另有宫人内侍将其余灯笼点亮,远远望去,便见整座宫城以太极殿为中心,一星光亮次第传开。
      最终,整座宫阙都亮堂起来,富丽堂皇,恍若天上宫宇。
      谢华琅远远瞧着,由衷感慨道:“真漂亮。”
      “也还好。”顾景阳见得多了,反倒不如她那般有感触。
      “新年到了呀,”谢华琅侧过身去瞧她,发丝与衣带在风中飘拂,真有种仙姿曼妙之感,她两靥带笑,双目含情:“我同九郎相识,竟也有这么久了。”
      “确实。”顾景阳想了想,感怀道:“那时桃花还开着,现下天寒地冻,早就踪影难觅了。”
      “冬天本就是这样,光秃秃的,除去松柏,花木少有不凋零的。”
      谢华琅如此说笑一句,又勾起他手掌,送到唇边,轻轻亲了一亲,顾景阳神情恬静,唇畔隐约透出几分笑意。
      远处有内侍近前,躬身回禀道:“陛下,娘娘,内殿中已经备了膳食。”
      那二人相视一笑,便待往内殿中去,刚跨过门槛,顾景阳也不知想起什么,忽的停住,向她道:“枝枝,你暂且进去,我忽然想起一事,去去便来。”说完,不待她应声,便大步离去。
      谢华琅“哎”了一声,忙道:“你去哪儿?”
      “起风了,枝枝先进去,”顾景阳回身看她,摆手道:“我很快便回来。”
      谢华琅不明所以,却还是进了内殿,在外边站了一会儿,她微有些冷,便将凤头履脱去,到了暖炕上。
      早先用膳都是在别处,另有桌案,满满当当一桌子,倒是极有富贵气,却少了几分家常意味,却不如相依坐在暖炕上,摆一张小案,夫妻相依,几个家常菜式。
      她既坐下,便有宫人送了热茶来,又摆了炕桌上去。
      谢华琅饮了一口,便搁下了,人坐在炕上,托腮等他回来。
      顾景阳走时说“去去便回”,实际上也未曾花费多久,谢华琅等了有半盏茶的功夫,便听人外边宫人内侍们的问安声,她心中一喜,便要去迎,还没下榻,便见一束红艳灼人的梅花沾着落雪,已然凑到近前。
      “方才你说冬日里光秃秃的,花木少有不凋零的,我便想到此花了。”
      顾景阳摘下一朵,别在心上人鬓边,见她玉面微晕,意态娇妩,竟比那朵梅花还要鲜艳,不禁笑道:“俊的很。”
      谢华琅抚了抚鬓边梅花,眼波潋滟,另有眼明手快的宫人取了几只白瓷瓶来,将那几枝梅花插了。
      她便将那花瓶接住,搁到了窗前。
      皇帝既到了,内侍们便开始奉膳炕桌不大,满打满算也只有十二只盘子,至于剩下的菜式,便要待会儿再替换了。
      谢华琅将衣袖卷起,露出一截雪腻腕子,抬手为他斟酒,又被自己添了一杯。
      垂帘放下,内室之中再无旁人,烛火摇曳,映的彼此面容上更见温柔,他们都没有说话,举杯致意,一饮而尽。
      ……
      二人是在傍晚时分用膳的,距离年夜时分,其实还很早,只是这时候,谁都没有睡意。
      顾景阳惯来雅正端方,不想养了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有些习性生生被她给带偏了,为叫那小姑娘躺的舒服些,他斜倚在软枕上,谢华琅却躺在他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抚弄他胡须。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静静享受这一刻的安谧,顾景阳望着那连枝宫灯上偶尔跳跃的烛火,不知想起什么,忽然笑了一笑。
      “枝枝,”他忽然道:“你所说的那个习俗,兴许不是那个意思。”
      “哪个习俗?”谢华琅想了想,恍然道:“谁先点龙凤烛那个?”
      “嗯,”顾景阳语气温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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