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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夫日常-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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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么,一路想着想着,院墙之外,那吵嚷的小女娃哭声越来越近,越来越狂放悲惨。

    锦绣瘪瘪嘴,又在想:哼,叶锦绣,你算个什么回事儿?你在吃醋?——啊呸!吃什么,也不能吃醋啊!尤其,吃这姓卢的醋!……酸!太酸!

    气运丹田,把头一扭,正要走,然而就在这时,扑通一声,有什么跪倒在地:“二少奶奶,二少奶奶,救我,求你救救我——”

    锦绣吃地一吓。

    奶声奶气的女娃娃,锦绣循着声音的方向来源一看——“吴嬷嬷?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眼睛一会儿瞟瞟跪在地上向她求救不断的小女童,一会儿又瞟瞟干瞪着一双死鱼眼珠的五十多岁老妇。

    着黄紬子袄儿,勒翠蓝销金汗巾,手拿白布条,并身后跟三四个小丫头。

    是的,这老妇,正是卢府大宅的吴大总管之妻,吴家嬷嬷。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呐,最近每章都是两千字,觉得对不起大家,熬夜再加点~看我好不好,好不好?

    小剧场——

    男主:谁是孟静若?啊?谁是?让我想一想……

    女主:你就装!

 第44章 金莲风波

    卢家的这些总管仆妇、及那些有头有脸面的上等丫鬟奴才; 锦绣还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

    而她之所以能一眼叫出吴嬷嬷这个名字; 那是因为有一次; 她的丫头春儿在这老女人跟前受了窝囊气。锦绣问:“怎么了?哭成这样?谁欺负了你不成?告诉本小姐; 小姐我帮你帮你做主去?”春儿吱吱呜呜,自然不说实话,这丫头向来怕惹事生非; 凡事能忍则忍。“她们、她们说有其主必有其婢……说,说小姐您作风品性不好,连带着底下丫头也飞起一双骚眼睛四处勾人……”最后; 旁敲侧击,锦绣还是透过其他丫鬟的嘴儿,才得知此事。

    原来,就是这个吴嬷嬷; 有一天; 春儿在花园里帮锦绣摘柿子; 人太矮,她勾不着; 这吴老仆妇的相公吴大总管恰逢路过; 看见了,碰巧顺便帮忙搭了个手。这吴老仆妇恰逢正好也看见此事,自以为春儿勾引,走过去,二话不说,当即一个响亮巴掌甩在春儿的脸蛋上……

    锦绣呢; 她也不动气,一巴掌,同样也是甩在了这老女人的脸上。

    脆生生响亮亮的一巴掌呐,然而,她打得是却云淡又风轻,打得是轻描又淡写。

    “吴嬷嬷,让本夫人来告诉你,我教出来的丫头,这还算是笨的,真正会勾引男人的,还不是她这种——”

    打完了,顺便帮对方揉两下子。挑挑眉,微微一笑,并当场吓唬吓唬,说,马上就要帮她的相公吴大总管物色两个侍妾好好伺候,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勾引”,并且,对方还是大名鼎鼎的春风楼妓/女。吴嬷嬷为此吓得不行。和锦绣,明里暗里也结下了不少梁子。

    锦绣却不把这等腌臜愚妇放眼里。现在,看见这老女人心就烦呐!“怎么,偏偏又是一个姓吴的?”她想。

    正要走,也不管这老女人对她是否记恨,因她这一生,所得罪的人,所立的仇敌,就是排成好几个军团,也不夸张过分。

    可是,刚走了两三步,臂上的画帛才刚一撩——

    “二少奶奶,呜,二少奶奶,我妈要给我裹脚……救救我啊,二少奶奶……你救救我,因为你都没有裹……”

    哭泣的女童音。锦绣的腿忽然被一双稚嫩柔软的手生生给拽住拉抱住。小女娃哭得是泪眼汪汪,就像掉进了水缸里。

    锦绣深吸了一口气。

    或者,她这一生,都将被卢信良的那双水晶瓶里装清水似的眼睛看得个清清楚楚,透透彻彻。卢信良早把她看透了,是的,她锦绣,压根就是一个鳄鱼头衬老底儿,外表凶悍,却是一草包。中看不中用……锦绣不喜欢小孩子。那是小的时候,她因为有一次偷跑去京里的马戏团看节目表演。那舞台上,有一个奇形怪状、头大如缸的“大头娃娃”。那孩子,身子瘦小,脑袋却像个水缸一样粗大。行走笨拙。梳扎着两小辫,穿一件大红色的小棉袄。红嘴唇,红脸蛋,年画里招财福娃的装扮,可是,却不可爱,像鬼!像怪物!

    锦绣怕小孩子,尤其是这种五六岁的小女娃娃。

    “呜,二少奶奶,求你了,救救我,我妈要给我裹小脚……我怕,少奶奶,我怕……”

    小女童还在哭,还在扯她抱她的大腿。也是头扎两个小辫,就那么霍生生怪物似地跪在锦绣跟前儿。红嘴唇,红脸蛋,婆娑着泪眼,穿一件大红无比的小花袄子。脑袋无限放大,真的就像个大水缸,无限伸展放大在锦绣的瞳影里。

    “你走开,走开……”

    锦绣的脑袋轰隆轰隆。“走开,你快走开啊……”

    ※

    幽沉的烛火在卢家正房的堂屋里闪闪烁烁。

    卢府的三姑娘卢信贞,满眼瑟抖,耳坠子摇晃着,一张脸煞白而焦黄,人坐在一张椅凳子上,那椅子,都快被她摇得咯吱作响了。

    卢信贞到底在气什么,最近她的心里又发生了怎样剧烈而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吴大总管的娘子吴嬷嬷,此时此刻,她就跪在卢老太太的堂屋中间,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得是委屈无奈又气愤。

    “老奴、老奴说句逾规越矩的话吧,这二少奶奶,二少奶奶……这次……这次实在过分了些!——啊?!她不缠裹小脚也就算了,反正她是少奶奶嘛,又是他们娘家国公府的心头肉,向来我行我素惯了——她不缠裹小脚,也没人敢吱一声……可是,可是老奴的女儿就不一样了!这不裹脚,她以后还要不要嫁人?还要不要找婆家?老太太,小姐,老奴……老奴舔着老脸不为别的,就想着这事儿求你们评评理……这二少奶奶,她二话不说就跟老奴的女儿抱走,不容老奴丝毫置喙的余地……老奴、老奴也是没有办法来求您们了!”

    吴嬷嬷的声音像脑部经历损伤而导致的延髓麻痹,嘶嘶哑哑,又跟中风了似的,一字一句,充满着血泪般的控诉和发问。

    锦绣把她的女儿给带走了。是的,说带走就带走地。就那么目中无人,高傲不可一世地,仗着她二少奶奶的身份,仿佛多听她分辩一句都嫌厌烦。

    锦绣后来为什么又不怕那令她产生心理阴影的“小女娃”,这也不重要。总之,日头打西边,鬼使神差,她又把那小女娃给“带走”了。

    吴嬷嬷喉头哽咽的一字一句血泪控诉中,卢信贞纠紧着手中丝帕,把呼吸一次次调了又调,压了又压。

    “母亲……”她说。

    也是过得好久,颤抖着嗓音,才竭力保持着声线的平稳。“母亲……”她又说:“您老人家都听听,都听听——”

    屋子里谁也没有吭声。卢老太太,孟静娴也好,还是其他侍立在旁的一干婆子丫鬟人等。大家蹙蹙眉,相视一眼。因为她们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一个灾难。自从卢府的她们的家主卢信良——卢大相爷,那天不知给皇帝早晨念《圣祖训》的时候说道了些什么,最后,一道禁令,下放举国。“朕,就关于女子缠足裹脚一事之看法:一,追本溯源,关于女子缠足之事,系南唐国主李煜,不思民生之苦,酷虐残忍,违背天然,摧人肢体,强令妇女缠足流弊至今,实为千古荒唐之事,因此,朕特令首相卢信良,新推法令与规矩——”

    这是关于“女子缠足”的新法与新规定。

    刚开始,旨意明确规定,若有违者,必刑重罪。然而,大抵有关女子缠足一事,事如人的一日三餐,女子裹脚,成为当世审美之主流,尤其是于男人而言。说媒与嫁娶,这女人的脚小不小,那“三寸金莲儿”好不好看,直接关于这男人对那女人要不要、今后好不好的直接关系。酸腐文人与士大夫把女人的小脚,甚至划分为五式九品十八种,各种各样的玩赏、评点与赞美。而这变态的审美,与其说是女人缠了小脚后的纤纤柔弱体态引发他们的相恤与怜意——倒不如说,女人把这双足一缠,这样,“男强女弱”,当世越发阳刚不举精神萎靡的男人们,才能从女人的那双小脚上,找出一点丧失的自信、雄风与威严。

    新法一出,立即遭来各层贵族与士大夫的抨击与阻挠。

    “卢首相!”

    甚至,礼部一年轻侍郎当场冒胆毫不避言地首发其难:“尊夫人天足,首相大人为此事儿想必纠结日久,因此,令万岁爷促成此旨,是盲公开了眼吧?”

    “盲公开了眼”,是指卢信良的酸葡萄心理。因为它的下一句,就是酸嘟嘟的。

    自己的夫人是个天足,所以,别人的老婆妻妾,必定也是要放脚的!

    卢信良怒不可遏。“盲公开眼!好,于侍郎,你这比喻倒十分贴切!盲公开眼就盲公开眼吧!本相——”

    忽然,怒极,反而笑了。

    那天晚上,卢信良一夜没有合眼睡着。关于“女子放足”一事,事情最后越严越烈。孤掌,到底是难鸣,最后,顶着个压力,有关“女子放足”便从“若有违者,必刑重罪”——再到“任其自由,罚银多少多少两了”!想卢信良身为一介贵胄权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尚有皇帝谕旨在手,可以说,是别的朝政举措还能圆融应对,然,这女人“小脚”的问题,流弊千年的世俗旧约——想要挑战,他到底是力不从心。最后,疲惫至极,一撂手上文件:“一堆蠢物!”便不再过问。

    毕竟,这是娘们们的事,管多了,他这首先的脸面也不太好看。

    现在,卢家的这些娘门女人们,犹如遭受了巨大的震荡与冲击。而吴嬷嬷的血泪控诉,那么一字一句、一口一个的“二少奶奶她不缠裹小脚,也没人敢吱一声”……这话,对女人们的冲击,也就更加更加地强烈了!

    “母亲……”卢三姑娘卢信贞还在说:“您老人家快都听听,都听听——”

    她的声音颤抖、哽咽、委屈之中,又夹着无比的悲愤、气积与心酸心凉。

    卢三姑娘有一双“傲人”的小脚。是的,“莲步姗姗,袅娜娉婷”,她的这双小脚,这双令府宅上下多少女人仆妇钦羡嫉妒的“三寸小金莲儿”——曾经,一直是她死守望门寡之后、又或者客居娘家不亚于贞洁牌坊上那响当当卢三大名儿的第二荣誉——那是她的骄傲。引以她一生为傲的“骄傲”。

    然而现在呢?

    现在,这一生为荣的“骄傲”就那么拉扯在地,被人如泥践踏不说,她的二兄长,亲亲的哥哥,甚至,不慎在看了她的小脚之后:“三妹妹,你……你是不是应该放足了?”

    眼泪,波涛汹涌似地从卢信贞那张蜡黄苍白的脸上滚滚横流。

    是的,她做梦都不会想到,那天,就在自己极度恐惧惴惴地担心中,卢信贞本来以后,向来家风严谨的二兄长,会在看了自己的脚以后,对她大惩特治,说:“卢老三!你还要不要脸,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况是府上的一个闺门小姐,怎么能如此轻浮,如此不顾体面!”……如此之类,大惩特治。然而,可是然而呢——

    “小姐,我瞧着姑爷昨儿怎么好端端地吐成那样?到底怎么回事呀?就一块臭豆腐而已,这也……也不至于那么夸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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