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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时候那些爱情-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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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荼默了一瞬,神色依旧平和:“王上以为,妾劝得了?”
  闻言,赢政略皱了两道剑眉:“扶苏一向与你最是亲近。”
  阿荼似乎忆起了什么似的,看着眼前的秦王,眸光微微有些恍然:“只是,他性子却并不似我。”
  闻言,秦王似乎也一时怔住——是呵,这是他十年间一直带在身边,一天天看着长大的孩子。扶苏只是表面温文,骨子里却同他一般,固执倔性,犟得很。
  ※※※※※※※※※※※※
  翌日,咸阳宫宫城之上,十一岁的少年劲拔如竹,一袭雪青曲裾深衣,居高而立。
  他所立之处,是整个咸阳宫位置最高的宫隅之处,站在这儿,可以俯瞰整座咸阳城。
  咸阳在九峻山南、渭水之北,山南水北曰阳,故名咸阳。
  秦孝公十二年,于此建城,后徙都之。至今已整整一百二十三年。
  各诸侯国的宫城皆是仿周王宫而建,只是在规格上依制稍减。咸阳宫也不例外,宫垣高五雉、宫隅高七雉,宫门门阿高五雉。
  宫城南北中轴线即咸阳城主轴线。这条轴线从咸阳城正南门起,经外朝、宫城、市到正北门止,门、朝、寝、市都依次坐落在线上。宫城前面为外朝,后面为市,各占地百亩。
  王城之中,中央方位最尊;所以咸阳宫居于中心;宗庙社稷摆在宫前正南、近中央的宫殿;以示一体。祖社以南离宫城稍远处设官署,宫城的正东、西、南,重要性又次之,故于此建宗室卿大夫府第。宫北端最不重要,设市。王城的四隅离咸阳宫最远,为居民闾里之地。
  渭水贯都以象天汉,横桥南渡以法牵牛。
  扶苏居高俯看,整座城池尽收眼底,不禁思绪万千——若秦国的初代国君赢非子,看到如今这座矗立于渭水之滨,恢宏壮丽的王城,不知会做何感想?
  秦人的先祖,相传是帝颛顼的后裔,唤作女修。玄鸟陨卵,女修吞之,诞下一子,名为大业。大业之子大费因佐禹治水有功,舜赐姓嬴氏。
  在七百多年前,大业的后裔——赢氏非子因为周孝王牧马有功,得为附庸,封邑于秦,地广数十里。
  那个时候,庶子出身,因善牧马而得了西垂边僻之地一块弹丸大小封邑的赢非子,大约是受宠若惊的罢。
  恐怕,他无法设想,有朝一日自己的后世子孙会在渭水之滨建起这样一座城池,异日,甚至会成为整个天下俯首膜拜的王城,坐控中枢,威赫寰宇。
  赢氏非子的名字,会同秦国历代许许多多的国君一起,被荣耀无匹地刻入史册,彪炳春秋,万世流传。
  而这一切的荣光,半数要归于当今秦王——赢政。
  居高而立的扶苏,目光自远方收了回来,手抚上了石青色的厚重城砖——他,是秦王赢政的长子。
  自出生起,便承袭了赢姓,秦王是他的阿父,咸阳宫是他的家,咸阳城是他长大的地方,而大秦,是他将倾毕生之力守护戍卫的故土。
  他明白父王的筹划,身为赢氏子弟,秦王长子,他同样期冀着大秦平靖宇内,一统天下,使赢氏一族光前裕后!
  何况,这天下祸乱之源,不过诸侯之间相互侵伐,混战不休。若将来有一日,九州一统,四海归心,自然会止戈息烽。
  以战止战,算不得最好的方法——但却是最有效的方法。
  可,他心中仍然疑惑——
  七岁上开始随先生学习兵法,兵家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以大秦如今之势,若徐徐图之,以智计谋取六国,不战而屈人之兵,既可全了黎民性命,于大秦而言也少了许多折损,长远而计,收益不尽。
  父王,昨日究竟为何动怒?
  他希望大秦一统天下,也希望尽量保全这天下黎庶,而这两者分明可以兼得,只是多需些时间而已。究竟……错在了何处?
  十一岁的扶苏,静静孤峙于宫城之上,自平旦日出,到暮时日落,一遍遍洗心自问……
  莫论如何,他会做自己当做之事。赢氏扶苏,此生,但求俯仰无愧。                    
作者有话要说:  

☆、秦始皇与郑女(十四)

  
  秦王政十八年,令王翦、杨端和率军攻赵,次年,尽取赵地,得赵王,灭其国。
  秦王之邯郸,诸尝与王生赵时母家有仇怨,皆坑之。……《史记·秦始皇本纪》
  这一年,赢政三十二岁,距他幼年时离开邯郸,已经整整二十三年。
  二十三年之后,昔时那个曾在这座异国王城中饱受欺凌的稚嫩孩童,以胜利者的姿态,率着他征伐天下的铁骑,重新踏入了这座在他生命中烙进了太多屈辱和黑暗的地方,灭其国,破其都,将昔日仇雠赶尽杀绝,挫骨扬灰!
  同年,太后赵姬薨。
  秦王政二十年,燕太子丹使荆轲刺秦王。秦王觉之,体解轲以徇。
  太子丹,乃燕王喜之子,幼年时曾与秦王政同为质子,羁留于赵国邯郸,少小相识。若干年之后,昔日的赵政承位做了秦王,而太子丹则在归燕之后,又被父亲送到了秦国为质。
  太子丹几度求归,而秦王政不允。就在入秦的当年,太子丹逃回了燕国,且自此怨恨于秦王。
  七年之后,荆轲刺秦。秦王使王翦、辛胜攻燕。破燕太子军,取燕蓟城,得太子丹之首。
  秦王政二十二年,王贲攻魏,引河沟灌大梁,大梁城坏,其王请降,尽取其地,魏亡。
  秦王政二十三年,秦王使王翦将击荆(楚)。取陈以南至平舆,虏荆王。二十四年,王翦、蒙武攻荆,破荆军,昌平君死,项燕遂自杀,楚亡。
  秦王政二十五年,大兴兵,使王贲将,攻燕辽东,得燕王喜。还攻代,虏代王嘉,燕亡。
  秦王政二十六年,齐王建与其相后胜发兵守其西界,不通秦。秦使将军王贲从燕南攻齐,得齐王建,齐亡。
  此岁,秦并天下!
  平定四海,九州一统。动静之物,大小之神,日月所照,莫不从服!
  七雄鼎立已整整二百多年,而自当年灭韩以来,秦王并吞六国,首尾只用了十年。
  这一年,赢政三十九岁,阿荼三十六岁,扶苏弱冠。
  十月末,咸阳宫,清池院。
  东窗下,阿荼静静席地跽坐于案前,细阅着手中那一封秦王昭告天下的谕书——
  “韩王纳地效玺,请为藩臣,已而倍约,与赵、魏合从畔秦,故兴兵诛之……”
  “赵王使其相李牧来约盟,故归其质子。已而倍盟,反我太原,故兴兵诛之……”
  “魏王始约服入秦,已而与韩、赵谋袭秦,秦兵吏诛,遂破之。”
  “荆王献青阳以西,已而畔约,击我南郡,故发兵诛,得其王,遂定其荆地。”
  “燕王昏乱,其太子丹乃阴令荆轲为贼,兵吏诛,灭其国。”
  “齐王用后胜计,绝秦使,欲为乱,兵吏诛,虏其王,平齐地。”
  看到这儿,阿荼微微一顿,自那卷纹绣精致的帛书上收回了目光,心下不由慨叹——廷尉李斯不愧名着天下,当真辩才无碍。
  这一张谕书,旨在让天下人明白,六国被灭,皆是其王咎由自取,而秦并六国,皆是步步被迫的无奈之举。到头来,原来秦国与秦王才最是无辜!
  这些政客……果然精擅雕琢粉饰。
  她又垂眸继续看了下去——
  “寡人以眇眇之身,兴兵诛暴乱,赖宗庙之灵,六王咸伏其辜,天下大定。今名号不更,无以称成功,传后世。其议帝号。”
  帝号也要重议么?
  是呵,诸侯侵伐、混战不歇近千年的华夏大地,终于兼并一统,四夷宾服,这一番功业,震古烁今!
  原先的“王”字,已是称不起秦王如今的尊崇了。
  未久,李斯等议曰:‘古有天皇,有地皇,有泰皇,泰皇最贵。’臣等昧死上尊号,王为‘泰皇’。命为‘制’,令为‘诏’,天子自称曰‘朕’。”
  秦王曰:“去‘泰’,着‘皇’,采上古‘帝’位号,号曰‘皇帝’。
  赢政制曰:“朕为始皇帝。后世以计数,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
  阿荼静静透过半掩的绮窗,看着雪后初霁的庭院……飞了两日的雪霰子刚刚止了,今日的天气是入冬以来罕见的和暖。眼见着就是上辛日了,咸阳城中,应该家家都在忙着为正旦的祭祀酿造冬酒了罢。
  今岁,躬逢盛世,举国同庆,咸阳城中的正旦想必较往年更要纷繁热闹上许多。
  而这一切的喧嚣繁华于咸阳宫的主人——昔日的秦王政,如今的秦始皇帝而言,却是丝毫也无暇留心的。
  往常每日阅一石章奏的政务,如今更繁重了许多,咸阳宫主殿之中,灯盏时常竟夜不灭。
  此生,他的筹谋太多太多,阐并天下,仅仅是个开始。
  他威服四夷,开拓了西涉流沙,南尽北户、东有东海,北过大夏的亘古未有的广袤疆域,直到两千多年后,仍是华夏民族的基本版图。
  他废除了千年以来分封王室诸子的古制,分天下为三十六郡,郡置守、尉、监,希望以此固社稷,安天下。
  他收天下之兵器,聚于咸阳,然后销为钟鐻,铸就十二金人,希望自此止戈息战,永偃戎兵。
  他统一法度、衡石、丈尺,车同轨,书同文,使九州大地上不同地域、不同书文的人渐渐走向融合,为后世两千余年的统一筑下了最坚实的础石。
  他徙天下豪富十二万户於咸阳,用心经营,希望这座王城更加丰阜繁华。
  他建起咸阳学宫,收四海之典籍,延九州之名家,希望可以比肩昔年的稷下学宫,百家争鸣,名着天下!
  这是千年以来,华夏历史上最占天时,最亦赋远见与魄力的君王。
  始皇二十七年,治弛道。
  始皇二十八年,封禅于泰山。
  始皇二十九年,东游,至阳武博浪沙中,为盗所惊,求弗得,乃令天下大索十日。
  始皇三十一年,微行咸阳,于兰池宫遇盗,武士击杀盗,于关中大索二十日。
  始皇三十二年,使韩终、侯公、石生求仙人不死之药。
  同年,使将军蒙恬发兵三十万击北胡,略取河南地。
  始皇三十三年,发诸尝逋亡人、赘婿、贾人,略取陆梁地。
  始皇三十四年,适治狱吏不直者,筑长城及南越地。
  同年,始皇置酒咸阳宫,博士七十人前为寿。
  齐人淳于越等疑郡县之制是非,丞相李斯进曰:“私学而相与非法教,人闻令下,则各以其学议之,入则心非,出则巷议,夸主以为名,异取以为高,率群下以造谤。如此弗禁,则主势降乎上,党与成乎下。禁之便。臣请史官非秦记皆烧之。”
  遂焚禁百家之书。
  始皇三十五年,侯生、卢生等求仙药不得,于是乃亡去。始皇大怒,曰:“徐市等费以巨万计,终不得药,徒奸利相告日闻。卢生等吾尊赐之甚厚,今乃诽谤我,以重吾不德也。诸生在咸阳者,吾使人廉问,或为訞言以乱黔首。”
  于是使御史悉案问诸生,诸生传相告引,乃自除。犯禁者四百六十馀人,皆坑之咸阳。
  始皇长子扶苏谏曰:“天下初定,远方黔首未集,诸生皆诵法孔子,今上皆重法绳之,臣恐天下不安。唯上察之。”
  始皇怒,使扶苏北监蒙恬於上郡。
  此一事,在朝野上下掀起轩然大。波,而在那一双位尊天下的父子之间,却是出人意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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