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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册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不管不顾的往门外拉去，直莫莫跟不上他的速度，磕磕绊绊的跟在后面叫道，“赫连册，你慢点啊。”
第302章 红尘劫，谁是谁的殇（六）
跌跌撞撞的跑出去好远，赫城册才终于停了下来，直莫莫变腰扶着腿大口大口的喘气，抬头不悦的叫道，“赫连册，你发什么神经，又不是赶着去投胎，那么着急干什么？”
赫连册转过身子，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洁白的牙齿露出来，面上有一种由衷的笑容，“阿燃，你恢复记忆了？你记得我了？”
这句话是个肯定句，没有任何的怀疑。
直莫莫目光闪躲，清咳两声，嘴硬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记忆不记忆的？”
她恨不得抬手敲自己一脑袋，丫的，都怪她嘴快，说句话之前都不知道放在脑子里想一想，现在好了吧，真是自找麻烦！
赫连册伸手捧起她的脸，让她的目光与自己的对视，不容半点的逃避，他声音里包含了太多的隐忍与辛酸，“阿燃，我知道是你，清濯这个名字是你取的，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会叫我清濯。”
直莫莫对上他翻滚着痛心与喜悦的眸子，目光渐渐变得迷离起来，脑子里自动想起曾经的一幕……
“你为什么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那一年夏季，阿燃的一缕情魂邂逅了一只荷花妖。
那荷花妖腼腆的一笑，“我一出生就在这里，几百年来也没有认识一个朋友，有没有名字又有什么关系？”
“现在你不就认识我了吗？我们就是朋友了。”阿燃动作豪爽的拍在他的肩上，垂眸思索了一会，突然抬眸一笑，“清濯！你就叫清濯如何？”
清濯笑得比她还要灿烂，很用力的点了点头，“好，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阿燃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俏皮的一眨眼睛，“那就这样说好喽，以后只有我才能叫你清濯，其他人一个都不可以。”
直莫莫突然被人把神智摇了回来，她偶一抬头，正对上了赫连册那双目光烁烁的眸子，只感觉呼吸一窒，仓促下垂下关，不敢再与他对视。
良久，她才闷声说道，“清濯，谢谢你这么多年来替我守护赫连城。”
有的时候她想起来，也觉得那个时候的阿燃做得挺过分的，她的眼里和心里只有一个赫连城，连临死前对赫连册的唯一一个要求，竟也是求他替自己护住赫连城。
是那个时候的阿燃，只是一缕情魂，翻山越岭，走遍千山万水，本就是为了长谦的转世，她临死前会这样交待清濯，本也无可厚非，可是直莫莫此刻却觉得如此的残忍，一个深爱的女子，临死前却托付他照顾他的情敌，那个时候，清濯的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么多年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赫连册的身子明显一震，放在直莫莫肩上的两只手，硬得如铁钳一般，他倔强又紧张的望着她，“你……要说的就只有这句话吗？”
我也知道前世的阿燃很对不起你，我也很心痛，可是我能怎么办？能不能麻烦你们不要把所有的事都堆到我的头上，我并没有能力让时光倒流，就算有这个能力让时光倒流了，你那个时候认识的阿燃只是爱着长谦的一缕情魂，她也永远都不可能爱上你的。
第303章 红尘劫，谁是谁的殇（七）
说到底，那个情魂之所以存活，只是为了找到长谦的转世。
直莫莫几乎要抓狂了，她心里把这些话都想了一遍，可是看到他那副痛苦的模样，终究还是没忍心说出口，她自己也觉得心里酸酸的，闷闷的难受，不管前世今生，她一直都把赫连册当作朋友一般，只是这个朋友的关系却还是偏离了轨道，所以现在才会这么挣扎与纠结。
两个人沉默的僵持着，气氛尴尬而沉重，就在直莫莫感觉快要窒息而亡时，赫连册突然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直莫莫有些诧异的看着他转身走到荷花池边上，然后蹲下身子不知道在土地上捣鼓什么。
现在正是初春，荷花池里只有一些新生的绿叶，看上去添了几分生气，过了一会儿，赫连册捧着一把莲子而来，送到直莫莫眼前，轻柔的问，“阿燃，你还记得曾经跟我说过的话吗？”
直莫莫神情一怔，还没有想好该怎么接话，就听到他自顾自的说，“你曾经说过，等到莲子成熟时，你就会来告诉我一个答案。”
他面上虽然笑着，可是眼里明显带着希冀的亮光，把手里的莲子又往前凑了凑，“你的这个答案已经推迟了很多年了，现在我捧着莲子而来，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答案了？”
“我……”直莫莫张了张嘴，却发现此刻说什么都显然那么苍白无力，她垮下肩膀，叹气道，“现在能不能不要再谈这个话题了，我脑子都疼了。”
靠，你们喜欢的都是阿燃，就找阿燃去啊，干嘛一天到晚的把委屈发泄在我的身上，好像我欠了你们的似的。
赫连册眸光黯淡的垂眸，捧着莲子的手慢慢放下，过了好半天，直莫莫才听到他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响起，“其实我也猜到是这个结果了，只是不死心，所以想让自己完全死心罢了。”
“赫连册……”直莫莫鼻子一酸，眸子上泛起一层雾气，她吸了吸鼻子，声音略带哽咽的道，“其实我早已不是以前的阿燃了，当初你认识的那个阿燃，只是深爱着赫连城的一缕情魂，所以不管当时你如何做，她都只会爱上赫连城，因为她活着就是因为爱着赫连城。”
赫连城惊异的睁大眸子，沉默了半晌，才问道，“那现在呢，现在已经不单单只是情魂的你，还能不能回答我那个问题？”
“你……唉……”直莫莫烦躁的挠了挠头，有些不耐烦的一挥手，“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阿燃，干嘛还要问我这个问题？在我的心里，只把你当成赫连册。”
她目光坦然的对他对视，字字顿顿的道，“你不是不知道的，我是直莫莫，就算拥有了阿燃的记忆，那也不会变成阿燃，那根本就是两个人，一个人的前世，就代表着过去，而过去是最不该被提出来谈论的。”
“可是你明明知道，我坚守了这么多年，一直以来都站在赫连城这边，只是因为你曾经的嘱咐。”赫连册语调明显高了几分，眸光微微伤神的看着她。
第304章 红尘劫，谁是谁的殇（八）
“……”
直莫莫突然有些心疼他，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讲明白，他其实早已明白了，只是一直不肯认清事实而已。
她仰脸望天，微叹一口气，真是作孽啊，真不知道自己在前世怎么会做出这么没有脑子的事情来，这下好了，害得赫连册那么好的一只妖精，居然被情所困了，想想都觉得挺对不起人家的。
“阿燃，我究竟比赫连城差在哪里？”赫连册垂眸，声音轻的似乎听到了灵魂深处的凄凉。
直莫莫张口无言，沉默了良久，才伤感的道，“赫连册，你很好，根本不需要跟赫连城相比较！”
她像心有灵犀般，转过头去，风扬起长发，赫连册的目光穿过发丝与赫连城的目光两两遥望，两个人的神情都那么平静，却各自拥有一颗不平静的心。
三个人呈一条线的路立着，久久不语，气氛越来越微妙，直莫莫忍不住轻咳一声，正准备撤逃，刚转过头去，却惊呼一声，“赫连册，你……你怎么……”
赫连册一头墨绿的长发，脸色如雪般惨白，眉间斜斜的映着一枝翠绿的荷花梗，一直延伸到左发梢里，他掀唇，勉强的露出一丝笑，“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吓人？”
直莫莫跑上前抓住他脆弱得好像随时会消失的身子，声音压抑得心疼，“赫连册……你……怎么会变出妖身的？”
看他那样的脆弱，突然之间就露出了妖身，好像是法力大失所致，可是赫连册的法力她还是知道的，先不说他曾经吞下去了一只蟒蛇的内丹，就那几千年的修为，也断不会落得这么狼狈的。
赫连册轻扯唇角，阳光下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我误吞的内丹被蟒蛇精又夺了回去，他顺便还抢去了我原本的内丹。”
“什么？！”直莫莫一脸震惊，不可置信的打量着他，“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赫连册面色虽然虚弱，眸光却极其柔和，“三年前的事了。”
“三年前？”直莫莫喃喃的重复了一遍，眸子越睁越大，“那你这三年是如何维持人形的？”
要知道妖一旦失去内丹，只会变成妖身的，需要好好修炼才能再**，可是这赫连册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竟然失去了内丹还能维持人形这么久？
赫连册唇角微微有些苦涩，怅然道，“我用了禁术。”
短短的五个字，却如石破天惊、五雷轰顶般炸得直莫莫差点站不稳脚跟，她一把扶住身旁赫连城的胳膊，泪流满面的道，“禁术？！”
她微微闭了闭眼，突然觉得冰冷的泪水好像一直流到了心底，她连身子都止不住的冷颤起来，赫连城忙把她抱紧，惶惧的看向赫连册，“五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莫莫怎么会哭成这样？”
赫连册目光这才慢慢移到了他的身上，他眸光依旧温和，只是却多了一份不甘与隐忍，“阿燃曾经嘱咐过我，让我无论如何一定要护着你的安全，所以三年前蟒蛇精夺了我的内丹之后，我就用了禁术一直维持着人形。”
“那又如何？用了禁术是不是有什么弊处？”
第305章 红尘劫，谁是谁的殇（九）
“呵……”赫连册微微抬头，轻声一笑，“用了禁术的后果就是折损千年的寿命，而且一旦变成妖身，就要从头开始修炼。”
“什么？！”连赫连城都脸色大变，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直莫莫眼泪如决了堤的水，纷纷往下滚落，她双手死死捂住耳朵，大声叫了起来，“不要再说了，赫连册我求你不要再说了！”
她是源火师，一生都在跟妖精打交道，自然知道一个失去了内丹的妖精想要维持人形会付出什么代价，这样的代价太过庞大，也太过残忍！
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讨厌阿燃，如果不是她临死前嘱咐他势必要护赫连城安全，赫连册又何必要这么做？！阿燃怎么可以那么残忍？与其说是恨阿燃，不如说是恨她自己，她前世为什么会这么残忍？！
如果不是她，赫连册又何必这么对待自己？折损一千年的寿命，而且还要从头开始修炼，他现在的心里是不是对她恨意漫延？！
赫连册拿下她的手，眸子依旧那么温和，“莫莫，你不用难过，我是自愿的，我从来没有怪这你！”
直莫莫抬起泪痕满面的脸，目光从未有过的凄凉，“赫连册，是我对不起你，当年你不该为了守诺而动用禁术的。”
赫连册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几分，目光深情缱绻，“这辈子，我永远都不会对你失了承诺，不管时隔多久，你的话我一直都放在心上。”
直莫莫哭得更加悲痛，小脸上狼狈一片，她抽泣不止的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果然是前世的因今生的果，只是前世的一句话，今生她就要一直背负着这个罪恶感。
赫连册眸光依恋不舍的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