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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恒说道：“我听说它现在已经成了三司衙门的产业。王安石宰相变法之后，已经将它从天池宗买了过来，成为了朝廷的产业。具体由三司来进行经营。”
“现在天外天只有官宦人家才能进入，包括有功名者，其他的人没有功名，就算有再多的钱也是不能进入的。名字依旧叫天外天，经营的是一个已经退隐的前礼部员外郎，姓乐。”
“这位乐掌柜为人很好，我进士及第之后，他就亲自送了请帖，邀请我们加入天外天。而且第一次进入可以六折优惠。所以我就去了，以前天外天我听说一掷千金。钱财不够，你想在天外天潇洒，根本不可能。而现在只要你是官员，你忘了带钱，也可以先在那玩乐，完了账单上签字，将来从你官俸中扣除。”
“有了这个方便，京城官员乐此不疲。难道卓大人你没去过吗？”
卓然的确是天外天重新开张之后还没去过。当然，要说以前，他当然去过，还在那儿认识了冰霜。
卓然撇开了这个话题，问道：“你说那天晚上云娘来找你，只呆了不到一顿饭工夫就走了。然后你就去了天外天，是这样的吗？”
马恒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说：“没错。的确如此，跟我在一起的几个同僚，我可以写下姓名，大人完全可以派人去查访。如果学生说了半句谎话，任凭大人处置。”
卓然点头，吩咐笔墨伺候。很快侍从送来了笔墨，马恒果真写下了几个人的名字、职务和地址。卓然见他写得毫不犹豫，不由得很是狐疑。难道果真如此吗？
卓然说道：“我要取你一滴血，做相应的血型比对。你确定你说的话是不是真话。”
马恒毫不犹豫的点头，说道：“但凡大人需要卑职做什么，尽管吩咐。我一定协助大人查清此案，洗去我个人的冤屈。”
卓然取出采血用具，用三棱锥刺破了他的手指，取了一滴血做血样。随后对马恒说道：“这件事没有查清之前，你不能离开京城。否则我视你为畏罪潜逃。”
马恒点头说道：“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不会离开京城的。不过今晚上我已经说好了，要回请我的这几位同僚，我们轮流坐庄请客的。今天轮到我了，这早就说好了的。不知道我今晚能否到天外天宴请我的几位同僚？”
卓然说道：“没问题。只要你不离开京城都没有问题。”
马恒躬身一礼，说道：“多谢大人！如果大人今晚有兴趣到天外天参加卑职的酒宴，卑职和几位朋友不甚荣幸之至。”
卓然说道：“你们最好先不要去。我会派人马上去对他们进行调查取证，以核实你的话是否真实可靠。”
马恒立刻说道：“大人请放心，我就呆在衙门。反正现在离晚上还早，您派人去核实他们之后，我再去找他们。免得大人以为我找他们串供，因为这之前我不可能知道大人要找我问什么。”
“而他们几个也不可能用身家性命来为我做伪证。都是有家有室，有事业有前途的人，犯不着。我跟他们只不过是同榜进士，在一起登科。之前甚至有几个还不认识，之后在琼林宴一起饮酒才相互认识的，脾气相投才在一起。也不过认识一年而已，没有必要替我以身家性命来做伪证的。”
卓然说道：“你愿意留在衙门是最好的。那你就在花厅稍作休息，我派人核实，核实完了之后会通知你。”
马恒长揖一礼。转身离开，到花厅等着去了。
云燕一直在一旁陪着卓然审讯马恒。
待他走了之后，云燕皱着眉对卓然说道：“我感觉这马恒好像说的很坦然，我开始怀疑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他干的，如果他说的没错，他天黑之前就跟其他人到天外天去了。那就跟我们先前的推测不一样，他就没有作案的时间了。”
“因为我们检查死者的胃内容物，已经排空了。也就是最后一餐至少两个时辰以上才被杀的。她的母亲说了，她当晚在家里吃了饭，然后才去找的马恒。那她最后一餐应该是晚餐，之后两个时辰，应该是将近三更天死的。”
“而马恒说那时他们还在天外天，玩到第二天黎明才散，他哪来的时间杀人？又哪来的时间抛尸在城外？因为晚上京城在天黑之前就关闭了，也就是大概二更天。”
第1450章 变脸（）
卓然说：“没错。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他就没有作案时间，也没有作案的可能。这案子就很蹊跷了。”
“你马上把侯小鹰叫来，让她派人再到城门口询问守城官，四天前的晚上有没有人出去过，或者回来过，因为紧急情况要出城的话，出城的人是有登记的。”
云燕答应了。
卓然又将那份名单递给云燕，说道：“去核实这几个人。由你去，核实什么你清楚了吧？”
“嗯，你是想让我去查他们几个到底有没有跟马恒在一起？从天没黑一直到第二天黎明时分，是不是一直在一起，有没有中途出去过？”
卓然说道：“完全正确，这涉及到马恒有没有作案时间。所以这项工作很重大，交给你我才放心。”
云燕点头说：“我这就去核实。”
云燕走了之后，卓然将刚才提取的马恒的血样进行了检验。血型结果出来之后，卓然皱起了眉头，因为马恒的血型跟死者云娘下体子宫穹窿处提取到的男人体液血型不一致。从而证明与云娘被害前行过房的男人不是马恒，而是另有其人。
这到底怎么回事？云娘是大家闺秀，她接触的男人除了她的父亲、哥哥，就只有教书先生马恒。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带着丫鬟去买胭脂水粉，极少出门的，不可能接触到其他男人。
而被害前马恒也承认她来找过他，但是马恒说她待了没有一顿饭工夫就走了，天没黑。随即马上就跟他朋友到天外天去喝酒去了。如果他的朋友以及天外天的人证明马恒当天晚上的确在天外天，没有离开过，那马恒就没有作案时间。
同时死者下体的男人体液也证明了，与她行房的人不是他。难道在离开了马恒家之后，云娘又跟其他男人在一起，并发生过关系吗？不管是被强暴还是自愿。难道有另一个男人的存在？这个人是谁呢，跟他发生关系的男人又是谁呢？
如果先前的推断和检验都是真实的，那么推算的结果是，云娘的死亡是在夜半三更时刻，而那时城门已经关了。马恒在天外天，云娘被杀的时候，马恒没有作案时间。那之前的推断全部都落空了，凶手必然另有其人。
卓然有些烦躁，他站起身，背着手在屋里转了几个来回。
他怀疑是不是自己检验错了，再次做了检验，结果仍旧是一样的，血型不符。
卓然想到了死者身上的两种不同刀子的切割痕迹，证明在分尸的时候有可能有两个人。当然，也有可能使用了两把不同的刀子，一把锋利一把比较钝。但如果是前者，那人可能是马恒的帮凶。
但是这个推断除了死者身上两处不同类型的伤口之外，没有其他任何证据支持。仅仅是因为身上出现了两个伤口，就认定马恒另外有帮凶帮助他杀人，这完全是一种有罪推定。事先设定马恒是凶手，然后来寻找可能的证据。这思路根本就是错的。
因此卓然脑袋中只是一闪念，就断然否定了这种可能性。在没有任何可靠证据支持之前，卓然不会使用这样的思维去搜寻证据的。
剩下的事情，卓然就是需要去核实一下马恒所说的他没有作案时间的事实。虽然卓然有种感觉，马恒没有说谎，他的确没有时间。但是他必须得到最后的证据。
如果最后这个线索也被排除的话，一切就得重新开始。因为当可能成为不可能的时候，不可能才会成为可能。也就是说最有可能是凶手的马恒不是凶手，那么其他的原先已经因为可能性小甚至没有还被排除的可能，就会一下子放大而成为可能了，需要进行逐一排查。
卓然更希望从概率大的着手。但如果概率大的可能被排除之后，就必须对概率小的可能进行排除，甚至要排除原先认为不可能的可能性了。
卓然等到傍晚时分，云燕回来了。告诉他的消息跟卓然之前预料的是一致的。
马恒写下的那几个人，都证明四天前的晚上，天没黑他们就到了天外天一起喝酒。一直闹到第二天四五更天快亮了，这才尽兴而散。并且证明在整个过程中，马恒没有离开过。
云燕是分别对这几个人进行调查询问的，所以他们的证词相互之间能够吻合，没有大的矛盾，证明口供是可靠的。也与马恒的陈述相互吻合。进一步证明了马恒所说属实。
云燕望着卓然眉头紧皱的样子，有些心疼。说道：“你别太着急了。很多事情往往欲速则不达。”
卓然说道：“没错，这案子看来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刚开始，我觉得它是一种情杀，并且已经锁定嫌疑人的时候，我就有种感觉。这案子太容易了，甚至不需要动脑筋就能破获，偏偏是这样的案子让我心中感到警惕。现在果不其然，证明这个案子看着简单，实际上很麻烦。现在我们已经进入了死路，估计是走不通了。”
云燕说道：“天外天你还去吗，要不要对这件事再做进一步的核实？”
卓然说道：“需要的，这个证据太关键了，必须进一步核实。如果说马恒这之前就已经料到我们会找他，并让他这几个朋友帮他作伪证的话，那他不在场证据，没有时间杀人这一点就是虚假的。”
“所以我们必须获得进一步的证据来排除他作案的可能。他或许能够买通他的朋友，但是他未必能买通整个天外天的人帮他作证。他还达不到如此手眼通天的地步。因此天外天我必须去，了解一下他到底四天前的晚上，中途是不是没有离开过？”
云燕道：“需要我陪你去吗？”
卓然扭头望向云燕。他听得出来，云燕之所以这么问，必然是有她的道理的。云燕知道，天外天是卓然跟冰霜相识相爱的地方，那里有关于冰霜的太多的记忆。卓然未必愿意云燕跟他去那种地方，所以云燕才有此一问。
卓然伸手过去握着她的手。微微笑了笑，说道：“你就不用跟我去了，因为我会换一个身份去。我不想用提刑官的身份直接去调查，我担心那样，不一定能够得到真实的答案。”
“如果我换一个身份，从对方不知晓的角度切入，或许会有新的发现也未可知。这是我们这个案子目前最后的希望了。如果说这次得不到新的线索，那这个案子很可能就成为糊涂案。因为这之前我们的所有推断都是错的。而我们又找不到新的证据和线索，这个案子就无从侦破了。”
云燕点头说：“我明白，这是咱们最后的希望，希望能够有新的发现。你是想用杨二郎的身份去侦破这件案子，是吗？”
卓然说道：“是的。你回家去跟老太太他们说一下，就说我今晚有应酬，让他们不用等我回家吃饭。”
云燕说道：“好，你一切小心。”
卓然点点头，云燕便告辞走了。
卓然换了一身便装离开了衙门，径直来到了杨二郎的府邸。当然，进门之前他在僻静处重新变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