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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放心,奴可以说句这样的话,”我说,“公主今年必定会嫁入裴府。”
“当真?”裴虚几欣喜,也顾不上许多,下意识地问。
“当真。”我看了下窗外,时间不早了,“奴代表三娘和杜家,多谢郎君出手相救。”
“玲珑阁近日准备开业,奴先告辞了。”我起身行礼,离开了雅间。
第027章 如意窑主
我是突然之间决定开甜品店的。
虽然有点儿出尔反尔,但却是形势所迫。
杜岘没了之后,杜府的人面临遣散。
他们都是些孤儿,无处可去。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流落街头,所以必须得想个办法“创收”,才能有能力找个地方安置他们。
说白了,没有钱是万万不行的。
虽然本来没觉得赚钱多重要,可能也是因为之前有杜岘的家可以住,基本上衣食住行都不必发愁。
可是他“丢”下了的这十几口人、说没就没了,现在这十几口人吃住都成问题。
杜铃兰是个有先见之明的人,回家劝老爹请辞;谁料,自家老爹不仅不信,还把她给关小黑屋了。
这边刚起火,就说救火的人被拦住了。
怎么办?自救呗。
我叹了口气,原本好好的、慵懒的生活,忽然就一地鸡毛了。
杜铃兰那边儿,裴老爹已经过去了;能不能说服杜老爹先不说,他说话肯定比我要有说服力,我倒不担心那边。
当务之急,是先把这边儿的甜品店开起来。
想着先蛋羹对付过去。
可是蛋羹特别不容易拿,该怎么卖呢;现在也没有塑料杯之类的东西。
我叹了口气,忽然看到对面的面食店里,有人点了碗馎饦。
对啊,我忽然来了灵感,是没有塑料杯,可是有瓷器啊!
我看着门口正忙着打扫卫生的人,说:“劳烦一下,附近哪儿里有卖茶盏的?”
“回总管的话,”估计是杜铃兰之前跟那个人说过,所以他直接称呼我为总管,放在这里,其实就是店长的意思,“城郊有个如意窑,只要有图纸,便可以烧出各式各样的器具。”
诶,如意窑?
有图纸就能烧出来?
听着好像还挺不错的。
“多谢。”我说完,直奔如意窑而去。
没想到会这么远,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看到那个如意窑高耸的烟囱。
又走了一刻钟才到了门前。
井然有序的烧窑工人们正各司其职。
院子最外面有个沿街店铺似的房间,里面有一个人正站在桌子前和另一个坐在对面的人交谈,房间里面还有些等待的人。
看起来,这个如意窑好像还挺有名的样子,门口络绎不绝。
我走进去,坐在空出来的软垫上等候。
一等又是一刻钟进去了,终于到了我。
我走到矮桌前坐下,桌子上有纸笔,也有其他人画好的图纸。
“郎君可是要定制器具?”坐在桌子前的那个人问我。
“嗯。”我点头。
“那,请郎君过目。”他把装订好的像书一样的图纸递给我。
我微笑地接过来,却没有看。
他不怒反笑,“郎君可是有些稀奇的东西?”
“郎君也是聪明人,”我说,“在下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我顿了顿,观察他的反应。
他还是保持微笑,看着我,但眉宇间却有些得意。
“还请郎君指点一二。”他说,让开位置,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也不客气,走过去拿起笔开始画。
我画的是高脚杯。
先画了个“下半个的水滴”,又添上了长长的脚和底座。
虽然知道他肯定做不出来,但是还是想画出来,不为别的,只是单纯想刺激他一下。
纵然见过各种奇珍异宝,后世的高脚杯肯定是没见过的。
画完高脚杯,我把纸揭起来放在一边,开始画柯林杯。
柯林杯其实就是常见的高筒杯。
这个最好画,先划个弧儿,两边一边加上一条棱,再加上个有弧度的底儿就行了。
画完了柯林杯,我还是着手画海波杯。
其实我特别喜欢海波杯这种弧装的杯子。
用来装个果汁什么的,放在里面特别好看。
可惜唐朝玻璃太贵,都是只有皇族士族才用的起。
杜府没有,估计杜氏本家会有。
这时候的玻璃还叫琉璃,什么颜色的都有,被称为五彩石,价值甚至比玉石还要高上一些;不过通透度不好,跟毛玻璃似的。
画完了海波杯,我开始画果冻碗。
果冻碗其实就是圆圆的碗,没有塑料的,只能做些陶瓷的凑合着用。
画完了之后,感觉自己画的有点儿像钵……
“呃,这个碗口其实要比瓷钵浅一点儿,”我放下笔,说。
他没有说话,只是呆愣地看着那个高脚杯。
“郎君?”我试探地喊了他一声。
“嗯?”他回神,看到我看着他,自知有些失态,不好意思地说:“郎君见笑了。”
我其实很想得意地笑,但是碍于情面又不得不忍住:“不瞒你说,在下之前有幸到过极西之所,那儿里的器具皆是如此。”
“当真?”他有些惊讶。
“当真。”我说,故意吊他的胃口,“而且这些器具都是用极其通透的琉璃制作而成,饮用时,可以清晰地看到内里的茶水渐渐的减少,甚是奇特。”
他愣愣地听着,我又一次觉得,琉璃肯定很贵……
“更有甚者,以双层琉璃制作茶盏,那琉璃被打磨得极其纤薄,犹如宣纸。”我接着说,“最让人称奇的是,将沸水置于这样的茶盏,竟可以延缓沸水变凉……岂非神物?”
好吧,我也觉得我吹得挺过火的……
一个五十块就能买到的玻璃保温杯,吹得跟法宝似的。
但是,对唐朝人来说,玻璃奢侈得难以企及,通透度那么差的都价格不菲,别提透明的了。
估计整个大唐帝国都找不出可以做玻璃的人。
我忽然有点儿后悔……早知道会穿越,学学造玻璃也是好的啊!
他的眼睛睁得很大,仿佛真的看见了神迹一样:“郎君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我说,我确实没忽悠他,双层的玻璃保温杯大天朝遍地都是,五十块真的可以买到,保温效果还挺不错。
“如此,若是能亲眼见到……绪死而无憾了。”他说,一脸落寞。
我一懵,这是个“瓷痴”啊。
诶,哥们,不就是个玻璃杯吗?
我要是还能回去的话,买十个八个的给你。
“可惜,在下并没有得到。”我说,“对方视之为神物,在下断然是不好夺爱的。”
说完,明显看得出,他更落寞了。
但是紧接着,就又换回了最开始的微笑。
“郎君见笑了,”他说,“在下王绪,字端辞,沂州人士。”
哥们,你这是打算跟我交朋友么,自报家门什么的。
话说,沂州不就是琅琊郡么?
刚好姓王,该不会是琅琊王氏吧?
“郎君可是琅琊王氏后人?”我还是有点儿好奇,干脆直接问了。
“正是。”他轻笑,说。
第028章 琅琊王氏
我本来就是随口那么一问,没想到王绪居然真的是琅琊王氏的后裔。
“如此,在下班门弄斧了。”我说,是真的有点儿不好意思。
“郎君言重了。”他说,“在下还得多谢郎君呢,如此珍宝,想来能见到的都是有缘之人。”
不知道为啥,我忽然脑补出这么一个场景:
王绪一身圆领衫打扮,在超市卖杯子的地方,拿起一个玻璃杯,如同看见神迹一样,他激动得不能自已,就差屈膝行礼了。
我忍不住笑出声,紧接着低头赔礼。
“在下失礼了。”我说,“刚刚是想起了那日看见那物时的场景,忍不住……”
“不妨事,”他说,他估计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拿起我画的图纸端详着,说:“郎君,这又是何物?”
他拿的是柯林杯的图纸。
“此物也是那次在极西之地见的,”我只能继续忽悠,“此物名曰高筒杯,在下见的原物也是通透度极好的琉璃制成的,如在下刚刚所说,内里盛满茶水,饮用时,可以清晰地看到内里的茶水渐渐的减少。”
“隔着琉璃,却如若无物。”我又补了一句。
他虽然也很惊讶,显然没有刚刚听到保温杯那么惊讶,毕竟刚刚说了那么一嘴了。
“这个郎君是想做成白瓷的?”他看着我,忽然说。
“正是。”我说,我本来还有点儿纠结,到底是做成白瓷的还是青瓷的。
这会儿聊了两句,反而觉得白瓷更容易展示食物原本的样子。
“如此,这便交给我了。”他说,在柯林杯的图纸右下角盖上了一个小章,是一个王字。
海波杯和果冻碗,他直接没有问,就在下面盖了章。
也是,这俩长得都挺像钵的,比较容易做。
“郎君,这个杯子恕我实在力不从心。”他皱眉苦笑,有点儿无奈地说。
“我才是,给郎君添麻烦了。”我说,忙道歉,“劳烦郎君费心了。”
“在下应当做的。”他说,“烦请郎君告知工期,所要数量。”
“烦请尽快,最好能在明个儿辰时之前,数量的话,每种二十只。”
“郎君的意思,绪得彻夜赶工了。”王绪说,还是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
“给郎君添麻烦了,”我说,“确实是有急用。”
“这是自然,”王绪说,“明个儿辰时,郎君可准时来取。”
“如此,多谢了,”我说,其实我并没有带钱,主要是我本来就没钱……我想着,等卖了东西再给他钱,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定金我先付一半……”
“郎君不必付钱,”我还没说完就被王绪打断了,“这些由我赠送给郎君,全当感谢郎君带来如此令人惊讶的消息,虽说在下偏爱瓷器,但通透度如此令人称奇的,当真是闻所未闻,更别说还可以延缓沸水变凉……绪受教了。”
“断然不可,”我不是个喜欢占便宜的人,而且欠人情总是要换的,“郎君是经商的,原本就是在下求郎君办事,钱必定是要给的。”
“谈钱生分了,”王绪说,他叹了口气,“以物易物,郎君以其他之物相抵如何?”
“既然郎君坚持,在下推辞反而有些失礼了,”既然他这么说了,我干脆顺着坡下好了,“这样吧,在下是长安街上新开的‘玲珑阁’的店主,在下以一月的茶点相易如何?”
不知道王绪会不会觉得我抠门,据我了解,唐朝的茶点都不算很贵。
定制纯手工的白瓷的价格显然要远远高于茶点的。
他倒没什么表现,依旧保持着微笑,眉宇间,居然有些饶有兴致。
“如此甚好,”他说,“还未问郎君尊姓台甫?”
“在下杜展,字嗣业。”他都告知了字,我只说名好像确实有些不礼貌。
“嗣业可是出自杜氏?”王绪也有些惊讶似的,“如此,我俩还算是世交。”
我没想到琅琊王氏和京兆杜氏居然还是世交?
“是,在下虽然出自杜氏,却非杜氏血脉,”我说,“在下乃是一介家仆。”
王绪愣在那里,用现世的一个表情包形容就是:“一脸懵比”。
“家仆?”王绪说,吃吃笑,“嗣业莫要说笑,家仆怎会有机会前往极西之地呢?”
果然,阶级分化太严重的后果就是,氏族家瞧不起庶民、家仆出身的人;同样的,庶民、家仆出身的人还觉得氏族的人太能装、太能作。
“当真,在下真的是一介家仆。”我说,行了个礼,“烦请郎君费心了,明个儿辰时,在下前来取。”
他看到我一脸严肃,也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