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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小凡说完，低下头，没再看向李明亮，连个眼稍都没有扫过来。
李明亮，站着一动不动，目光胶凝在杨小凡漂亮的侧脸上面，看着她浓密纤长的睫毛，小而挺的鼻梁，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
李明亮定定的站着，直接上课铃声打响，才扭头回了座位。
他前桌的同学回头，抻着胳膊拍他肩膀：“亮子，哥们劝你还是放弃吧，真事儿，就你这天天拿热脸贴冷屁股的贱样，我真是看不下去了！要不，咱换个人使贱不行么？”
李明亮突然扯嗓子喊道：“杨小凡！我看上你了！我告诉你！我李明亮看上你了！”
全班同学一瞬间安静下来，齐刷刷扭头看向李明亮，再一起向杨小凡投射注目礼。
杨小凡从始至终一动不动，闷着头，笔尖唰唰滑落在纸页上面，看上去像是个没有生命的机器人，动作机械，却又连贯。
晚上放学，杨小凡背着书包，沿着回家的路，慢慢走着。
走过一站，两站，到第三站时，她拐到马路边上的电话亭，递给老板一块钱，拿起话筒，默默的按数字，每按一下，都格外认真，郑重，还差最后一个数字时，她停下了手指，对着话筒柔声说道：“康康，对不起，康康，我好想你。”
杨小凡捏着话筒，一动不动的站着，目光凝固在电话亭外面悬挂着专门用来计时的钟表上面，等到一块钱的时间还差十秒超时，这才默默的挂断电话，扭头就走。
等她走远了，李明亮从一旁的绿化带闪身出来，走到电话亭，掏钱递给老板，问：“我想打她刚才打过的那个号码。”
老板看了他一眼，见他身上也穿着同样的高中校服，愣了一下，问：“你们是同学？”
李明亮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我是她哥，家里人不放心，让我看着她。”
老板半信半疑，把钱还给他：“她从来就没有打通过电话，只是拨几个数字，然后看着时间差不多，就挂断了。”
李明亮惊讶看向老板。
老板感慨：“你妹妹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啊？现在的孩子哟，真是让人操心。。。。。。”
李明亮转身注视着杨小凡从马路尽头慢慢消失的身影，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
第十六章 孤注一掷的决定
杨小凡背着书包回到家，时间掐的刚刚好，远远的看到她爸骑着自行车出现在小区门前的马路上。
杨小凡停下脚步，等着她爸一点点靠近。
杨新国看到杨小凡时，脸上绽开慈爱笑意，摆了摆手，快蹬两下车子。
等车子靠近时，杨新国伸脚撑着地，等到杨小凡跳上来，才继续往家蹬。
杨新国笑着询问：“今天又放学这么晚啊？”
杨小凡：“嗯。”
杨新国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愉悦：“今天爸爸发工资了，晚上领你们娘俩去撸串怎么样？”
杨小凡：“好。”
杨新国后来又说了好多话，杨小凡都没认真听，她只是眯着眼睛靠在她爸后背上，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现在的生活才是最好的，最快乐的。
杨小凡站在楼道门口，看着她爸弯腰锁车子，默默在心里头念叨，在哪儿，不都是一样的活着么。
高考，对于所有人而言，都是一次历经千辛万苦勇闯独木桥的经历，不死不伤，却能被活活剥掉一层皮，不是表皮，是心脏外侧最脆弱不堪的那一层。
樊文博从考场走出时，长舒一口浊气，叹尽了三年来所有的牢骚怨怼和一丝深刻入骨的思念。
“康康！”
樊文博正大步往外走时，被人叫住了。
“走廊里噤声！不知道么！快点离开！”走廊里有老师快速压着声音制止。
朵朵吐了吐舌头，两步跑向樊文博，拉着他一起走出教学楼。
樊文博任由她挎着胳膊。
刚一迈出教学楼，朵朵立马嘚吧嘚吧开始念叨：“哎呦的我妈呀！终于解放了！我一会儿回去要先洗个澡，然后狠狠睡一觉，最后爬起来去逛街，我要买衣服，我要吃蛋糕，我要。。。。。。”
朵朵扭头看向樊文博，迟疑着问道：“康康？”
樊文博身子猛然震了一下，狠狠剜了她一眼：“不许叫我康康！”
朵朵吓得抖了一下，委屈的扁了扁嘴，心疼又不爽的看向樊文博，颇有几份找骂的指责：“你这就没劲儿了啊！康康是你的名字，怎么就不能叫了？这都多长时间过去了，你怎么就这么记仇呢！人家小凡又不是特意想走的，那不是她爸要再婚么！”
樊文博突然伸手推了朵朵一把。
朵朵动作灵活的避开，刚站稳，立马愤怒尖叫：“康康，你敢打我！我是你姐！你个没大没小的混蛋！”
樊文博头都没回，扭头往外走。
朵朵看着他精壮的背影，顿了顿，赶忙又追了上去。
家里两位高考生从牢笼里解放出来，长辈们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只是走路时还是会习惯性的放轻脚步，说话时，也会刻意压低声音。
朵朵彻底成了脱缰的野马，每天早出晚归，碰到有人问，赶忙回一句：“我追求我的春天呢！”
所有人都以为她在开玩笑，直到有一天，朵朵真的把她的春天带回家里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朵朵的春天是个男孩，长得高高瘦瘦，樊文博认识，两人不止一次的组队打过篮球。
朵朵一直喜欢对方，狂追不止，樊文博知道这事，只是没想到对方会真的被俘虏了。
身边没有外人时，樊文博问对方：“当初你不是说，不喜欢我姐这样的么？我看你冷眉冷眼的态度，还觉得你挺有个性。”
对方笑了，表情腼腆却又带着恋爱中的人特有的甜蜜：“后来就喜欢了，你姐这人，挺有意思的。”
樊文博被他眉眼间那一抹刺目的甜蜜狠狠扎了一下。
当天晚上，樊文博敲响客房的门，大门打开时，里面伸出一张油绿的鬼脸出来。
樊文博瞳孔紧缩了一下，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是面膜。
樊文博一脸嫌弃，伸手按住朵朵的肩膀，把她推进去：“脸上糊的屎么？洗了去！”
朵朵关上门，朝着他呲牙：“你才糊屎呢，想打架啊！”
樊文博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正事，他没再往里走，而是盯着眼前恶心吧啦的一张脸，问：“你觉得小干爸说的话真的对么？”
朵朵都准备好尖着嗓子跟他吵架了，冷不丁被他这么一问，到嘴的话，打了个转咽了回去，一时间脑子短路，没反应过来：“啊？”
樊文博实在不忍直视她这张油绿的脸，避开视线，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你说，小干爸说过的话，真的都是对的么？”
朵朵莫名的察觉到一丝不怎么寻常的意味，虽然以她的粗神经无法过于细腻的去继续往下思考。
朵朵傻了吧唧问：“你指的是哪一句啊？”
樊文博闷闷的问：“你追了他这么长时间，到底是哪来的自信，他一定会爱上你啊？”
朵朵嘿嘿傻乐两声，惨绿一张脸上，露出一排整齐白牙：“我不需要有自信。”
樊文博一愣，抬头看向朵朵的眼睛。
朵朵美滋滋说道：“我只需要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他，就够了。”
樊文博皱眉。
朵朵：“在我喜欢着他的时候，去追求他，等到不再喜欢他的时候，就转身离开，其实我也没什么损失不是么？”
樊文博沉默了，突然就听到朵朵神经病似的尖叫：“艾玛！这话是我说的么？太深奥，太有内涵了！”
樊文博毫不犹豫扭头就走，开门关门，感觉自己终于回到了正常人的世界。
樊文博晚上躺在床上，双手交叠着压在脑下，他瞪着眼睛盯着空气中的某一点出神。
眼前闪过的是杨小凡临走时，依依不舍看向他的脸，那眼神中的感情不是假的，杨小凡一直喜欢着他，就像他喜欢着杨小凡一样。
不喜欢的人尚且能追到人，何况是喜欢着的人。
樊文博长长吁出一口气，心底里一直沉甸甸的某个地方突然松开了一条缝隙，缝隙里有某种极为诱人的东西，一直吸引着他流连忘返。
樊文博慢慢闭上眼睛，默默的做下了一个决定，一个不知道对于他而言究竟是好还是坏的决定。
这种孤注一掷的感觉，反而让他莫名觉得心安，之后很快沉沉的睡去。
第十七章 杨小凡你后悔了么？
“杨小凡！小凡！小凡凡！！！！”
杨小凡安静坐在客厅里，闷头趴在茶几上认认真真的写信，自从来到这里，她每天都会写信，有时候心情不好，写的短一些，心情好的时候，写的多一些。
杨小凡一笔一划的对着信纸诉说着自己的心情。
“谁呀！别喊了！有病啊！”
“对呀！我有病！你有药啊！杨小凡！杨小凡！”
杨小凡眉头皱起来，转头看了眼敞着的窗子，迟疑了一下，还是站起来走到窗前，就看到站在楼下双手拢在嘴前拼命扯嗓子叫嚷的李明亮。
杨小凡只看了一眼，就又默默回到茶几前面，握着笔，盯着信纸出神。
“杨小凡！！杨小凡！”
“再叫泼水了啊！有病啊！谁叫杨小凡啊！赶紧答应一声！烦死了！”
“杨小凡！！杨小凡！”
李明亮仰头看着单元楼上，他不知道杨小凡到底住在哪一户里，只知道她家就在这个单元。
李明亮正扯脖子跟楼上探出脑袋的大婶对喊时，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从身后响起，声音不像他的那么洪亮，却也清晰可闻：“小凡！”
李明亮腾的回过头，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手里拎着个旅行袋，看上去风尘仆仆的样子，就站在距离他三四米远的地方，同样仰头喊道：“小凡！”
听见了声音的四楼窗户里勐的传出一声带着颤音的叫声，声音都有点破音了：“康康！！”
樊文博抬起头，没吭声，一双眼睛却是直视着从窗子里探出脑袋的杨小凡。
杨小凡很快缩回脑袋，从窗前消失。
李明亮惊讶转头看向樊文博。
樊文博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目光跃过他，落在了楼道口。
很快，从里面闪出一道身影。
李明亮下意识叫道：“杨小凡！”
杨小凡却仿佛没听见一样，直接从他身旁小跑着冲过去，直接奔向樊文博。
李明亮眼睛都瞪圆了，他清清楚楚看到杨小凡脸上那一抹因为过于惊喜和震惊而明显泛红的眼圈。
杨小凡从四楼一路跑下来，明明很近的距离，却像是跑了一公里。
她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樊文博，泪水顷刻涌上眼眶。
“康康！”
杨小凡泪如雨下，飞快跑过去，扑进他怀里，把樊文博撞得向后连退两步。
樊文博伸开胳膊紧紧抱住杨小凡的一瞬，红了眼眶。
“小凡。”
杨小凡把头深深埋进樊文博怀里，哽咽的说不出来话。
巨大的惊喜，有如一只温暖的大手，将杨小凡冰冷的心轻轻拢住，她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重新变得活跃，富有生命。
杨小凡深吸一口气，泪眼婆娑抬起头，痴痴的凝望着樊文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