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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那个邓医生,一头乌发,气质儒雅,一看就是个大知识分子,与农村的那些赤脚医生截然不同。
那个年代,高学历的可不多,更何况还是一名医生?
看年纪,那人不过三十出头。看气质,听话音,像是从大城市里出来的,见多识广不说,没准还是个大家族出生。
以前除了资本家和地主,普通人家哪里供得起孩子去读书深造?
若邓医生注意到这个,一旦问起来怕是难以掩饰。
想到此,黎元元赶紧把脖子上的项链摘了下来。
她跳下床,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出一张信纸,一层一层包好,塞进了“裙子”的内袋里,拉好了拉链。
那里面的那三张红票子,已经被王阿姨掏了出来,展平了放在桌上晾着。
不贪不占。
这田叔叔和王阿姨都是老实人。
即便他们不认得这红票子,可上面的字一定认得。可二人却什么都没问,就这么原封不动地搁着,好还给她。
还有脖子上的这条白链子,王阿姨帮她换“裙子”时也一定见过。现在完好无损,可见这夫妇二人思想正派,觉悟也高,值得信赖。
黎元元暗自庆幸。
莫名穿越,一睁眼就能遇到好人。
即便是那个“喝斥”她的小联防队员,也是出于好意想抱她下树,可没想到却把柳树枝子给踩断了?
听王阿姨说,在渠边遇到了一个半大孩子,穿着军装,浑身湿漉漉的,还给他们指了路。她一下就猜到这小子,就是那个好心办了坏事的小家伙。
想想还真是好笑。
怎么那人一上树,就把树枝子给压断了?一伸手,还把袋子给扯断了?
这是相生相克吗?
不过,若那个孩子没发现她,这会儿她还在柳树林子里吧?
这农场周围虽说不算荒芜,可到了晚上也是黑漆漆的。
让她一个人呆在野外,吓也要吓死了。
听爷爷奶奶说过,边疆农场里有野兽出没,甚至还有野狼。如果真遇到了,可就连哭都来不及了。
要知道,现在的她可是个年仅五岁的小娃娃,嫩得很呐。就连小猫小狗都打不过,哪里有力气与野兽搏斗?
黎元元一边自我调侃,一边想着。
这片农场看着规模不小,和爷爷奶奶口中的边疆农场有几分相似。估计现在还是夏季,绿树成荫,太阳很大,不过室内倒是凉爽。
王阿姨和田叔叔都穿着白衬衣,挽着袖子,看着有二十七八岁,像是知青。
俩人都说普通话。
听口音,田叔叔带着一点沪上味道,王阿姨带着浓浓的山东土腔。
而邓医生的普通话很标准,一时半会儿没听出他是哪里人。还有给她换衣服的张护士,也带着一点江浙口音。
种种迹象表明,这里的人来源很杂,五湖四海的,好像哪个省的都有。看这情景,的确像是六七十年代的边疆农场。
此时,黎元元说不清自己内心的感受。
她真的像书中所写的那样,一下子穿越到了几十年前,来到了边疆的大农场,却又缩成了一个小不点。
这究竟算什么?
是来体验生活的?还是前来冒险的?
一时无解。
心说,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黎元元在观察室里住下了。
邓医生特别交代过,要照顾好这个孩子。值班的女护士挺用心,怕她晚上害怕,还专门在观察室里陪着她,就连去卫生间都抱着她一起。
黎元元心说,本来还想溜出去逛逛,这下可好,只能继续当个乖宝宝了。
第4章 小坚强
邓医生的家就在卫生院后面。
他回到家里,见爱人已经做好了饭菜,四个孩子正围坐在饭桌前,等着他。他赶紧放下挎包,就着脸盆洗了洗手。
肖玉华摘下围裙,一边盛饭,一边问道,“老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邓医生擦干了手,随口说道:“今天门诊上收了一个落水的小姑娘,看着和虹虹一般大小,身旁也没个家长照应,我就给她打一份病号饭,耽搁了一会儿……”
“哦,这家大人跑到哪里去了?怎么照看孩子的?真是不负责任……这样的家长就得开会时点名批评一下……”肖玉华嘀咕了几句,也并未在意。
一家六口围坐在饭桌前,闷着头吃饭。
食不语。
这是邓家吃饭的规矩。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得遵守,即便是小女儿邓虹也乖乖地坐着,捧着小碗,埋头扒饭。
邓医生一边吃着,一边看着家人,感觉心满意足。
他和肖玉华都是场部卫生院的医生。
昔日,他们是大学同学,一起在京城读了五年医科。
毕业后,为了响应国家号召,支援边疆来到这里。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二人早已成家立业,还接二连三地生了四个孩子。
老大邓铭,今年十三岁。
这孩子学习成绩好,小学连跳了两级,原打算初中毕业后,让他接着读高中。暑假前,正好赶上部队来学校里特招选人,一眼就相中了邓铭。见儿子自己也想去部队里锻炼,他和爱人商量了一下,就点头答应了。
现在招工入伍,都讲究家庭出生。审核推荐对象时,恨不能把祖宗三代都扒拉个遍,稍有瑕疵就会被刷下来。
他和肖玉华都是大家族出生,成分不大好,组织上能信任他们,让邓铭顺利通过政审,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知道,建国后军人地位很高,只有像工人、贫下中农这种家庭成分好的孩子才有资格参军。
现在部队相中了邓铭,一是邓铭在学校里表现好,思想进步;二是身体素质好,有特长,是一棵好苗子。
说起邓铭,他的心里就满是骄傲。
这孩子,从小就比同龄人个子高,还特别喜欢打篮球。小学时,就进了校篮球队,打中锋兼后卫。现在不过十三岁,就长到了一米七五,看这架势还能再长长。
只是孩子体力消耗得大,这饭量也大得惊人。
家里六口人,口粮被他和老二消耗了一半。好在农场里的定量宽裕,才勉强够吃,如果放在口里,可就难办了。
看看老大这么能吃,去部队里也好,这样还能省一份口粮。
老二邓萧,刚满十一岁。
暑期一过,就读初一了。
这孩子脑袋瓜聪明,学习也很好,一定得读高中。以他的经验来看,上面的政策早晚会松动,很有可能会恢复高考,没准这孩子就赶上了。
按照他和肖玉华的家庭出生,指望工农兵推荐上大学基本上不可能。唯有孩子自己努力,才能闯出一条路子。
虽然现在知识分子的地位不高,可骨子里,他还是希望儿子能像他那样,多读点书,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老三邓原,今年九岁,马上就读小学三年级了。这孩子顽皮得很,得好好管教一下,实在不行就收拾一顿,否则一点都不长记性。
老四邓虹,今年才五岁,还在托儿所里读大班,等过一年就要上学了。这个女儿倒是乖巧可爱,和门诊部的那个小姑娘有点像。
邓医生心里颇有些感慨。
离开大城市多年,他和肖玉华早已习惯了农场生活。
现在,有吃有穿有工资,感觉还不错。
就政治气氛而言,农场可就宽松多了。
场部对他们这些知识分子,也很看重。在适当的时候,还会加以保护,以免受到运动冲击。
他也曾暗自庆幸过,当年选择支边算是走对了路。否则这会儿,就会像他的同学徐徽、张鸣那样,在五七干校里呆着。
那个地方,可不是那么好呆的。
三天一大会,两天一小会,不把人搞得脱层皮,哪里会轻易过关?
而农场这边,只要不是臭流氓、坏分子,日子还算好过。
团场职工们对他这样的知识分子都是客客气气的,十分尊重。他在门诊上,接触得人很多,有些甚至叫不出名字来。可走在路上,只要碰见了,不管认不认识,都会称呼他一声“同志”或者“医生”。
这种精神层面上的平等,令他感到十分欣慰。
他想,当初选择学医,就是为了实现治病救人的理想,而农场医院,正好给了他一个施展空间。
也许,这里的医疗条件还十分简陋,可这里的职工却很朴实。
况且,这几年条件也在逐步改善。
记得初来时,门诊上还点着煤油灯,连电都没有。也就是这几年,才买了发电机供起电来了。
一到晚上,场部里亮堂堂的,看着格外舒心。
这么一比,除了气候条件差点,和大城市也没什么区别,甚至在吃的方面还更好一些。
晚饭后,邓医生换了一双凉拖鞋,搬出一把摇椅对着纱窗门,半躺着纳凉。
他手里摇着蒲扇,听到耳边有蚊子的嗡嗡声,就赶紧往身上抹驱蚊水。
团场周围种植着大片水稻,一到傍晚蚊子成群,嗡嗡直叫。这驱蚊水,是家家户户必备的良药,否则就等着夜间喂蚊子吧。
小邓虹穿着一条碎花布裙子,趿拉着一双呱哒板,也跑了过来。她两手抱着爸爸的小腿,坐在爸爸的大脚上,兴高采烈地说着今天的文艺演出。
邓萧也搬了一只小板凳,不声不响地坐在一旁听着。
见爸爸板着脸问了他几句之后,再也没有提到门诊里的事情,就悄悄回了里间。
家里住的是医院分配的套房,一共两间半。他和哥哥弟弟住一间,三张床紧挨着,连插脚的空地都没有。
这会儿房间里没人。
不知弟弟又跑到哪里疯玩去了?
哥哥刚才换上军装,挂上红袖章,去联防队报到去了。
邓萧躺在自己的小床上,默默地想着心思。
中午,他偷偷戴着哥哥的红袖章出门逛了逛。本想去林带里找弟弟,却看见一个小姑娘挂在树上下不来,想上前帮忙,结果把人给弄到水里去了。
因为心虚,回家后也没敢给大人说。
下午,还悄悄溜到门诊上晃了两圈,想探探情况。
见观察室里一直有人,也没敢进去。就趴在后窗户上扫了两眼,见小姑娘醒了,就是不开口说话,无论是谁来问,都装作小哑巴。
他倒是放了心。
心说,自己爬树落水的事情要是被老爹知道了,没准就是一顿尅。
虽然,老爹从来不会真打,可用粉笔在地上画个圈,让他站在圈里,对着墙壁罚站的滋味却更难受,还不如打两下屁股来得简单。
而这个小姑娘的表现很不错。
不哭不闹,还挺坚强?
面对大人的轮番逼问,也没招供?
这个小娃娃,和一般的小丫头片子大大不同。
瞧瞧,都是五岁,邓虹简直就是个哭泣包,动不动就抹眼泪。再瞅瞅这个小不点,掉进水里都没听见她嚎嚎,打针吃药也没见她皱一皱眉头。
像她这样的,如果放在革命年代去做地下工作,被敌人逮住了铁定是个烈士,哪像邓虹那样的,一看就是个叛徒。
邓萧记得自己把人家的布袋子给扯断了,下午又专门跑到水渠边去找了找,在那截柳树枝子上,找到了那个花布袋子。
他想,明天过去还给人家。
看在她这么坚强的份上,就和她说句话吧?
在班里,他可是从来不和女孩子说话的,这次算是破例了。
门诊观察室里。
晚上刚一熄灯,就有两只蚊子在耳边哼哼。
黎元元挥舞着小手,左扑右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