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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好丈夫(邹邹)-第2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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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夜,楼鸾佩和他一起并肩在红枫卷地的院子里散步,回忆着少年时的时光。
    官家已经开始动手。要一处接一处斩断陈王府的臂膀。
    明州楼家不知何日就会烟散云散了……
    “也许,是我太想让哥哥夸奖我,喜欢我了。”
    楼鸾佩踏在了枫叶的红毯上。望着天空薄云后的弯月,回忆着儿时与兄长的相依为命。“所以我心里再累再苦也不能说。我还把所有哥哥教导我的东西,都拿来教导你……”
    家里只有楼大公子爱她,她也只学会了像楼大公子那样爱别人。
    “其实,我是受不了哥哥那样训斥教导的。”
    楼鸾佩带着少女时的狡黠,侧头看向了楼云,
    “母亲在时,我一天只要识五个字,其余就是和丫头们玩耍,哥哥却让我一天识上三十个。背十首诗,我好累……”
    她四五岁时只是个普通小孩子,不是楼大公子那样的天才少年。
    “……”
    楼云没有说话,静静在月光下凝视着她。
    在他的眼里,她的模样始终没变,是他十四岁时踏进明州楼家时看到的少女。
    楼鸾佩是和他的初恋夷女完全不一样的女子。
    那时她正含着泪,跪在椅子上在抄墨字。
    她看到他的第一瞬间,眼中闪过的光芒,就是终于有玩伴了。
    “鸾佩,让乳娘带小云出去玩。”
    大公子恰好说了那一句。
    她趁机也溜了号,带着他在书房外的花圃里摘了两朵花,惊喜地发现他一伸手就能抓到两只蝴蝶。
    不过是一刻钟不到的样子,他们就被大公子身边的书童请到了隔壁小书房。
    由乳娘、丫头看着,让她继续抄墨字。
    她唯一的乐趣,就是教他识字。
    然后大公子没空教她读书的时候,她再找机会听他说一说山里的动物和夷人,说说她眼中完全是自由自的云现山。
    ……
    楼鸾佩抬起了手,想要轻抚楼云的脸庞。
    楼云微怔,闪后了半步,她便想起了眼前的男子不再是少年时专属她一个人的男娃娃。
    她十来岁时生了气,双手扯着他的脸蛋,他也只是瞪眼。
    她笑了起来,毕竟轻声说了一句,道:
    “对不起。”
    那年他离开她,去参加了江北军。
    她听到这震惊的消息后,把他痛骂了一顿。
    她骂他是个教不熟的蛮夷。
    就像楼大公子每次发现她不用功读书,必定要生气训斥她一顿一样:
    她不努力读书,就不是楼家的子孙,母亲在天上就不要她了,哥哥和爹爹都不要她了。
    她很害怕。
    ……
    而激起她暴怒的原因,其实只是因为楼云说了一句话。
    “如果大公子在,必定会觉得我做得没错。”
    在那一天,她才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她从不在乎楼云心里是怎么想,也不在意他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
    他是夷人族兄的身份,他要依靠明州楼家学习在大宋生活方式,他很听她的话。
    这些只是方便她把自己吃过的苦,让他也一起吃上一吃。
    “鸾佩,我过去十多年都是山里狩猎过来的,我去军伍里更容易出头,我也不可能明年就按你的意思,去参加乡试。”
    楼云只是这样说了一句,就背着行李离开了。
    她寄托在他身上的梦,也就碎了。
    他不再是她的男娃娃。
    “我天天在书房里训着你。只是想让哥哥对我说,不要这样辛苦了。可以慢慢教的。你带楼云到书房外面去玩一会儿,去放一放风筝,抱一抱布娃娃好了。就像母亲在的时候一样……”
    就算她很普通也不那么努力,母亲也不会不要她。
    爹爹和哥哥也不会不要她。
    她只想听到这一句话。
    ……
    楼鸾佩仰头凝视着天空,月辉洒落。
    他如她所愿地侧开了头,不去看她眼中快要落下的泪。
    即使楼大公子已经去世多年,即使他楼云也在十年后科举出仕,她却还是徘徊在这个无法实现的儿时愿望里。
    “百年他,他其实只是想要有人对他说,不要做生意了。你喜欢读书,就去读书吧……”
    楼鸾佩轻声说着。
    楼云深知,季青辰是不可能对王世强说这样的话的。
    她在大宋的一言一行想必和在唐坊是一样的,她都是在高兴地告诉王世强:
    生意做得这样好,我们成亲后一辈子做生意赚钱吧。
    读书科举太无聊了。(未完待续)

  ☆、356 薄情寡义(上)

楼云觉得,他不能再和季青辰这样过下去了。
    所以他刚到普陀寺的时候,听到陈文昌来拜见,他再是不想见还是见了。
    “……我和季娘子。其实还是我太心高气傲的错。”
    他是打算这样和陈文昌说的。
    如果说楼鸾佩的毛病,是根本不拿人当人看。
    她不关心别人心里怎么样,习惯做她觉得对的事。
    就像她到现在都不在意当初她抢走了王世强,伤了季青辰的心。
    而他楼云的毛病,就是他太在意自己的感觉。
    谁敢不在意他心里怎么想,他就敢在和离书上戳上十七八个红泥私章,暴跳如雷地要大家拆伙,这日子都不要过了!
    所以他才会逃出西南夷寨子。
    他这样的人,遇上楼鸾佩这样的人,他怎么可能和她有男女之情?!
    要不是楼鸾佩那一年多对他实在是费尽心血,无微不至,他早把她吊起来做血食猎头了好不好。
    ……
    陈文昌冒着风雪到了楚州城,进了季青辰的精舍暖阁的,他叹笑着道:
    “我去普陀寺,本来是去知会楼相公一声。太子突然生了一场病,看着竟是和大皇子当初小儿病的症状一样,官家龙颜大怒。我想让他赶紧想个法子避开这件事。结果他就托我来送信转告你,他的毛病他可以改的。他不想和你和离的。”
    “……”
    季青辰听得楼云在普陀寺里避祸,她马上想到:
    楼云辞了兵权官职,他不是为了让赵端宁默认他和楼鸾佩的婚事?
    她心里隐约有了一丝欢喜酸涩,然而更多的还是严阵以待。
    她可是亲眼看着楼云不理她,亲耳听过他出了程家。甩下她直接坐了船回明州的。
    陈文昌打量着她的神色。
    “这些日子,你……”
    他多多少也察觉了楼云和楼鸾佩的旧事。
    他一面觉得楼云辞官先保住了身家性命,也暂时保住了楼家,他也算是报了恩。
    另一面,陈文昌又觉得楼云对季青辰果然算是用心了。
    所以,他才愿意替他跑了这一趟。
    “楼相公让我和你说,他打算改姓了。”
    “……什么?”
    乍听得这消息。她半张着嘴。呆滞着看向陈文昌,“山长的意思是……?”
    她完全没听懂。
    “楼相公说他幼时并不姓楼。他是遗腹子,母家也是汉人。亲戚里却是侬峒的夷人居多,所以他小时候本来就是叫侬云。”
    季青辰听在耳朵里,没有马上就跳起来大骂楼云:
    楼云改姓,他是不是想和楼鸾佩成双成对?故意掩人耳目?
    因为现在说话的人是陈文昌。也因为楼云托了他来捎话总有原因,她就迟疑地问着。道:
    “他是要改回母家的侬姓?”
    “并不是。他说他当初改姓,一则是父母双亡,又和楼姓的兄弟们关系更好。二则,是因侬峒迁居去了安南之地。他不想离开就被送给了韦峒的寨子里做夷奴。他就改成了汉姓。”
    陈文昌果然是个条理分清的说客,笑道,
    “这回西南峒寨里出丁最多的除了关峒就是韦峒。楼相公的意思,他想改为韦姓。”
    这一回。季青辰听懂了,也放心了。
    她在楚州并不是不知道京城里的变局。
    赵端宁从西夏收回了黄河河套地区,又趁着金国内乱做了金国国主的叔叔后,他就觉得他装孙子装够了。
    他开始动手,清除他以前就看不顺眼的陈王府一系了。
    “听说明州楼家族人已经有近千户,遍布在了两浙五府之中,官家让他们拆分出十一个房六百户的族人离开明州城?”
    她说着京城里传来的消息,
    “迁走的这些楼氏族人,听说是一部分要去成都府,一部迁到江西?”
    赵端宁这算是手下留情了。
    陈文昌是举人出身,自然为楼家惋惜。
    她反倒安慰道:
    “迁去这两个地方,已经是运气好了。成都府那边,楼家本来就有十几户人家卖了祖田,跟着王世强在那边扎了根,他们去了就有族人扶助的。江西一带又是沿长江的湖广米粮之地。坐了船沿江过去,路上的辛苦少得多。”
    陈文昌也点头了。
    总比和京城里那十二户旧家大族一样,被抄家获罪好。
    谋反可是抓了九族。
    “楼相公改姓就是为了这件事?”
    她怀疑着,“其实不关他的事……”
    陈文昌见她一点就透,自然笑了起来了,点头道:
    “奉旨要迁到江西那几房族人,这阵子往普陀寺去向楼相公讨主意,已经决定和他一起改成韦姓了。”
    大族迁居,经常都会为了避祸而改姓。
    比如肖抚宁之所以被算成兰陵萧氏的后人,就因为几百年前萧氏本房子弟被隋帝下旨迁到了北方洛阳。
    留下来旁支子弟为了不被牵连表示顺从,索性把萧姓改成了肖姓。
    “楼相公的意思,改成了韦姓,楼家的族谱上怕是要把这几房都抹了去。他日后也不算是楼氏的子弟。他用东京路镇抚总管的官位换了明州楼家这个处置,他对明州楼家的情份就到此为止了。”
    这也是为了让赵端宁放心。
    陈文昌说到了这里,取茶啜饮。
    季青辰有些欢喜,也有些怅然。
    然而一个百年书香大族的由盛而衰,其实并不关她的事。
    她想了又想,还是不明白楼云那时甩手就走是为了什么。
    他要觉得不喜欢楼鸾佩,甚至他要借这件事既报恩又打算和明州楼家撕扯开,他至少得给她留句话。
    他那天的神色,她看得分明就是为了楼鸾佩很自责的模样……
    ……
    “多谢山长。”
    替陈文昌安排了一处精舍,让他好好歇息,她才回内室拆开了他带来的信。
    楼云的瘦金体字迹和楼鸾佩还是有细微的不同。
    楼云偏内敛,楼鸾佩偏宽拙。
    信里写了内阁子女官的事,陈文昌已经和她说过了。
    她一边向下看,一边回想刚才陈文昌走时说的话。
    “我于肖娘子,总感觉不及和你在一起自在。现在想来,原是她错嫁之事让我心里愧疚,存了心结。反倒累人累心了。”
    ……
    “青娘,我于楼鸾佩之情,本就是难以名状。”
    她翻了一页,向下盯着看去,
    “我既厌她专断钳制之性情,又深爱其培育立志之用心。因为这恨爱之深,我离开楼家后多年,一直有惶惶然自责之感。成婚之后,我深知本心之爱唯你一人,却未尝不忧虑自己有薄情寡义之专横……”
    他在信中平平而述,仿佛在青龙寺中随手折了一支红梅,漫步走进屋来。
    在他身后的苍绿群山间,是他幼年成长的西南夷寨。
    那里的夷人与寨子让他一个父母双亡的夷奴生存了下来,如同他的父母之地。
    然而,那父母之地,却仅仅因为不能让他与心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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