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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捂住脸，擦了一把，脑中的陌生又熟悉的记忆让他分不清楚游戏和现实，那刚刚经历过的绝望仿佛又袭了上来。
他颤抖着手拿起手机，拨出一串数字。
嘟……嘟……嘟……
荞荞……
桃花树，病弱的荞荞，躺在他怀中再也不会醒来的荞荞……
那场游戏仿佛是一把钥匙，逐渐启封了他在深处的某些记忆。
画面中白衣奶爸手中提的牡丹灯引起了穆尧的注意，此时他已经想起来了这是花朝节猜灯谜赢下的牡丹头灯，后来被金焱给摔坏了。可是此时提着的分明是一盏完好的花灯。
点开装备界面，果然见“饰品”一栏中的名字由＇破碎的牡丹灯＇变为了＇完好的牡丹灯＇。
穆尧心中的万千疑问，渐渐汇集在了这个游戏当中，或者说是这个九幽深洞副本当中。
冥冥之中的感觉告诉他，他想要的答案，就在这里。
“叮叮——”
帮会中有人发来私聊信息，他这才注意到做隐藏任务时不知道受到了多少信息。剧情中的两个月，放在现实中只不过短短5小时。
穆尧想了想，直接在帮会中发布了打本信息。不多时，固定团的大部分成员都点了他入团，蘑菇和香蕉的位置由别人顶了上来。
穆尧还站在九幽深洞后山的崖壁上，却发现<百里穿杨>的头像忽然亮了起来，不多时便出现在视野中。
＇私聊＇ <百里穿杨>：没事？
＇私聊＇ <平壶回首>：没事，刚刚没注意到信息，去副本吧。
百里穿杨没再说话，刚往回走了两步，就见穆尧又叫住了他。
＇私聊＇ <平壶回首>：亦杨，你明天帮我去一趟荞荞学校吧。
＇私聊＇ <百里穿杨>：还联系不上？
＇私聊＇ <平壶回首>：嗯……
＇私聊＇ <百里穿杨>：行。她还自己在外面住？
＇私聊＇ <平壶回首>：还是老地方。
穆尧轻叹一口气，他虽然还不太清楚为何会突然多出来了隐藏任务中两个月的记忆，但现在确保荞荞是平安的，是他最大的心愿。
一行人再次踏进了副本，经过系统修复，众人很顺利地打下了第一个Boss，掉了一把武器和四件装备，被很快地拍卖掉了，并没有再出现＇破损的牡丹花灯＇。
众人分东西时，二队的一个奶妈无聊翻了翻战斗记录，忽然惊讶道：“咦！为何同样是奶，帮主受到的攻击是0！要这么区别对待吗！”
此话一出，其他的几个奶妈也纷纷查看起了自己的，最终发现，除了帮主是0外，她们几个都被打成了筛子。
这件事穆尧在打怪时就发现了，他在指挥之余也兼顾一队的血量，自然不可能忽视自己。他本以为可能是别人随手给他奶了一口，却没想到自己竟是没有受到伤害。
＇团队＇ <醉卧沙场>：帮主啊，这你可说不清了啊，快说你是不是早就从了鬼尊大人，作为卧底潜伏在我帮内，现在正在把我们送入虎口啊！
团员们七嘴八舌地闹腾一阵，虽然说的头头是道，但也没谁真的放在心上。除了觉得帮助运气真好外，也就是佩服他的站位厉害了。
穆尧心里惦记着下一关会发生什么，随意附和几句后，就带着众人继续往前走。
路上在打小怪时，穆尧专门往怪多的地方站了站，结果眼睁睁地看着密密麻麻的蜘蛛们见着他有序地饶了个弯，专注地啃着他身边的人。他在心里默了默，为了不让自己太引人注目，悄悄地挤进了人群中央，很快被别人花哨的技能给掩盖住了身形。
等走到了第二关的Boss面前，不等人再发现他还是受伤为0，轻咳一声讲解起了规则。
“这个守关Boss叫莫执，前期的升级任务有过他的支线故事，好像说的是从小因后背长有不详的胎记而被族人抛弃，后来让鬼尊<莫忆>捡了走。在莫忆还没有建立九幽深洞时就跟着她四处游荡，是她一手带大的，再之后为何反而没有和风渐受重用……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这也不重要，下面我说一下站位和Boss主要技能特点……”
还没等穆尧开始讲正事，二队的奶妈就忍不住啪啪啪地在频道里打字道：“我知道我知道，当时升级时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任务了！这个莫执别看现在一身黑衣冷酷骇人的模样，小时候可可怜了，简直一个小哭包！鬼尊<莫忆>当初见他资质不错，便养在了身边，但时间久了就烦了。可这并不妨碍莫执对她的依赖，尤其是在莫忆建立九幽深洞，收复了传灯、和风渐一系列手下后，莫执更觉得自己在师尊心目中不再是唯一了，就常常黏在莫忆身边。本意是想让师尊像小时候一样对他，不料却被厌烦，直接派到了远离洞府中心的外围活动，不再让他随侍身边了！”
团里的其他妹子也七嘴八舌地补充道：“是啊，要说莫忆对莫执来说，亦师亦母，依赖一些也是难免。”
“可莫执不光是依赖，还有极强的占有欲！你们忘了之前有个任务吗？是帮助发高烧的莫执叫来莫忆，当时的选项若不答应帮忙，就会被发狂的莫执攻击，那时我才40级啊！死了两次呢！”
“我觉得这个莫执可不光把鬼尊大人当做师尊了，他绝对是暗恋人家！”
“楼上真相！”
“哈哈哈哈我也这么觉得！”
……
看着团队里七嘴八舌的八卦的热闹，穆尧竟没有出声打断，反而听的有些出神。
他见不远处那个挺拔的黑衣少年，手中拿着一把长剑，时不时举起来用手指轻抚一下，眼神专注的好像在对待什么珍视的宝物一样。
孤独而静默，对这些外来者无动于衷，仿佛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中。
而在他的世界，除了他自己，还有谁呢？
那偶尔露出的温柔神情，又是想到了谁呢？
“团长，还在吗？”耳边忽然响起好友百里穿杨的声音，穆尧豁然回神，这才见他们八卦的话题已经结束了。
穆尧重新打起精神，简单讲过这一关该怎么打后，一声：“开吧。”团员们便有条不紊地站在自己的位置，将技能招呼在了Boss身上。黑衣少年受到了攻击，自然不再专注地抚剑，而是提剑指向了众人。
那冰冷的眼神，就好像是被侵入领地的凶手，露出了尖锐的獠牙。
第98章 强不可摧的终极大Boss（七）
穆尧指挥的有些走神； 几次算错了时间，让团员们感受到了生死时速的惊心动魄。险象环生地打过第一轮； 频道里难得地静默了。
半晌，才出现一行字。
＇团队＇ <醉卧沙场>：这特么……真刺激啊……
穆尧揉了揉眉心； 没有吭声。
其他团员似乎感受到了团长大人今天心情不是很美丽； 于是很明智地选择了没有接话。
现在副本中在播放过场动画，一个长须飘然的老者缓缓从后面走了进来； 他是游戏中受正派敬仰的剑圣尊者； 因在莫执年幼时给予过他帮助，所以在这里扮演的是玩家们的领路人加说客。
剑圣走到了狼狈的黑衣少年身前； 声音沉稳而带着沧桑：“这些年来； 鬼尊莫忆所做之事世人有目共睹； 孩子； 你何必如此执着？你既名为莫执，当莫持执念才得始终。”
黑衣少年身子有些不稳； 以剑拄地勉强维持住站立； 他的嘴角微微勾出一丝带血的冷笑； 眼神漠然：“纵然世人皆闯我九幽洞府，吾亦要挡在她的前面。若要过去，便先踏过吾的尸体。”
少年的嗓音矛盾的清冽又沙哑，一瞬间“嗡”地在穆尧脑中炸开。记忆深处，曾经也有一个同样固执的白衣人站在门派的所有人面前，扬起脸来一字一句道：“送死，也不能叫我师尊独自担负一切……我得陪着她。”
我得，陪着她……
穆尧闷哼一声，死死按住了额角。先是闭了语音，缓了一会儿才又打开，轻声道：“百里帮我指挥一会儿，这边忽然有点事。”然后彻底闭了窗口，两眼有些空洞地睁着，不知想到了什么。
昆峒派……清乐峰？
还有山顶的那间木屋，有一个白衣人经常会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那又是，谁？
屏幕上的NPC又动了，剑圣老者在劝说不动后，也不会自持身份地动手，而是发出一声叹息，转身消失了。
剩下的又轮到玩家们继续动手了。百里穿杨虽然是第一次面对这个Boss，但是到了后半期莫执的血量已经不足，靠着从前的副本经验也是顺利过掉了。
拍过装备和武器后，百里穿杨叫了穆尧几声，没得到理会。又等了一会儿，才看到他在频道里回了一句：
＇团队＇ <平壶回首>：百里继续指挥吧，我先跟团。
百里穿杨的声音在语音中“唉”了声，无奈只得继续带着人往前走。
穆尧全程点了跟随木然走着，偶尔见谁快挂了就奶上一口，不过这一切都不耽误他脑子乱糟糟地想起了许多事情。有的只是一个片段，又或是一句话，就像是在拼拼图一样，费了半天的劲才还原了一小块。
脑海中出现的人他并不认识，全然陌生的情节，却让他莫名的可以感同身受，而这大部分的感受是很痛苦的。
他的面前总会出现一副模糊的画面，当中站着一人，看不清模样。虽然每次的装扮都不一样，但莫名地，他就知道，那就是她。
可她又是谁呢？
那个让他每次看到都心跳加快，前一秒还满心雀跃与期待，下一秒又忽然如坠深渊的人……究竟是谁？
他好像被抛下过许多次，独自承受过活着的孤寂与绝望，浑身的血液都早已干涸，只剩一具躯体，毫无知觉地活了千年万年。
……
不知过了多久，穆尧眼神动了动，目光短暂地转向了副本中，见众人正围坐在地上嗑药恢复。团队面板上大家的血量都是残的，反观自己直直地站在中间，还是满血的状态。
白衣翩然轻拍衣袖的悠哉模样，看起来有些招恨。穆尧在键盘上点了一下，让它也坐了下来。
这一动，让众人发现他回来了，立马抱怨了起来。百里穿杨更是直接在语音里撂了蹶子，把麦一转，欣然休息去了。
穆尧愣了半晌，才打开了麦：“咳，打到哪儿了？”
＇团队＇ <醉卧沙场>：团长大大，您老终于舍得回来啦？报告，我们已经深入洞府，打到鬼尊的老巢里面啦！
“老……巢？”穆尧调整了下视角，发现此处正是最后一关的石室外，离鬼尊莫忆只剩一步之遥了，“打得……挺快啊。”
＇团队＇ <醉卧沙场>：嘿嘿那是当然。孩儿们，都歇息够了没？团长团长，我们走吧！
看着紧闭的石室大门，穆尧的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忽然有些踟蹰。
默默盯了半晌，他才轻声道：“走吧。”
起身来到了石门口的烛台处，启动了开关，两侧石门缓缓打开，里面的黑袍女子显露出了身影。
纤细，清傲，一眼万年。
***
穆尧怔怔地看着她，眼睛忽然有些酸涩，等他缓过神来，摸了下眼角，惊讶地发现竟然湿润了。
他……为什么会……流泪？
心里的那种仿佛堵塞了许久许久的情绪，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忽然有些再也忍不住。
想要就这么冲到她的面前……冲到面前后呢？他又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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