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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那苦命的孩子，元明珠的心也有些沉闷。
天色已黑，秀芳斋早已关了门，雨还在下着，四周黑沉沉的。
元明珠扶着梅娘经过一个小巷边的时候，隐约听到了一道细微的声音，雨声太大，若是不仔细听，那声音很容易被盖过。
她下意识停下脚步，朝着小巷看去，黑沉沉的小巷，一眼看不到底，临近巷口的地方，有个大的箩筐，那声音似乎就是从那后面传过来的。
元明珠松开梅娘，朝着那边走去，走了几步后，就看到了被箩筐挡住的小身影。
大雨中，孩子站在那里瑟瑟发抖，抽噎哭泣，口中时不时还喊着爹娘，丝毫不知，他那对爹娘有多么混账。
“孩子在这里。”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正想要过去将孩子抱起来，有一道身影，比她还快，眨眼间，就扑到了孩子的面前，焦急地道：“励儿，励儿，你怎么样了？我的励儿啊，奶奶终于找到你了！”
卓氏跪在地上，将孩子紧紧搂在怀中，抱着孩子哭得歇斯底里，心底一阵阵后怕。
她想着，若是找不到了，若是就这么丢了……
她干脆也死了算了！
元明珠几乎可以想象，孩子走丢后，一直没敢乱走，站在原地，等着他爹娘来找他，可他那糟心的娘，担心被骂，甚至隐瞒地点！
这样的母亲，简直是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励儿被带了回去，他身体本就不好，淋了这么久的雨，情况更加麻烦，回去之后，就发了高烧，卓氏也顾不得去教训秋菊了，寸步不离的守在励儿的身边，嘴里念叨着一些保佑的话。
蓝玖过来给孩子看过后，冲着元明珠摇了摇头：“东家，这孩子身体本就特殊，如今淋了雨，高烧不退，只怕——”
元明珠看着那孩子，深切体会道，什么叫做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
第二卷 正文 第766章 好消息
卓氏听到这话，差点没晕过去，她扑到元明珠的腿边，苦苦哀求着：“明珠，我知道你是济仁堂的东家，你这么厉害，一定有法子救励儿的对不对？一定有法子的对不对？”
她说着，似乎怕元明珠拒绝，又慌张地道：“只要你能救励儿，我什么都答应。”她说着，慌忙跑到一边，拿了一个手绢过来，摊开，里面是她如今身上剩下的所有银两：“舅妈将这些都给你，求求你救救励儿，他还小，他不该这样……”
屋内是卓氏的痛哭声。
“明珠，你若是有办法，就救救励儿吧。”
纵然梅娘不喜卓氏，却也看不得孩子受苦。
元明珠动了动嘴，半天吐出两字：“……没有。”
然后走了出去。
屋内传来卓氏歇斯底里的哭声，还有梅娘的劝慰声。
她不是没有法子，只是有法子，却跟没有一样。
若是给她时间，给石枫他们时间，或许真的能救得了那孩子，只是——
一切来的太突然，只怕——
心中虽然这样想，可她却没有坐视不理，她连夜去找了石枫他们。
石枫带着钟钺和林恕离开临溪后，就去了法福寺，他曾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在山里，也比较清静，所以当初选培训的地点，他想也没有想，就选择在了那个地方。
深夜雨中，马车疾驰。
她是在翌日清晨到了法福寺脚下，然后往山上走去。有刘明的帮忙，动作要快些，等到了后山的时候，身上的衣衫早已湿透，一身狼狈，还不如那落进汤里的鸡。
刚接近小屋，就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哀嚎声，下一刻，就见林恕跳着从屋里出来。
平日里那么端庄稳重的一个人，竟然被逼成这样，可见这段时间，他们过的不是人过的日子。
林恕见到元明珠，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见到她。
“东家，你怎么来了？”
他说着，在瞧见元明珠狼狈的模样时，皱了皱眉，赶紧拿了一把伞，走了过去，要给元明珠打着。
“不用了，反正湿了都湿了，石前辈呢？我找他有事。”
一夜未睡，又奔波劳碌，淋了雨，元明珠脸上是掩饰不掉的疲惫。
“在屋里。东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进屋再说吧。”
元明珠说着，走进了屋子，一打眼就看到了屋内被实验的小白鼠们，浓郁的血腥气息在房间内飘散。
她难得还有心思想，若是法福寺的大师们，知道这三人在他们的后山做着怎样残忍的事，不知道会不会拿扫帚将这几人给扫地出山！
元明珠刚要说话，就见石枫手一伸，“别吵。”
元明珠立刻停下脚步，看着站在石台上的两人，那两人正全神贯注的盯着石台上实验的动物，元明珠明显的察觉到，就连身侧的林恕也跟着屏息凝神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耳边传来一声：“成了！”
屋内立刻响起了欢呼声。
“什么成了？”元明珠有些懵。
钟钺跳了下来，一向稳重的人，竟然高兴地抱住了她：“东家，我们的实验成功了，你让我们做的实验成功了！”
“真的？”
这是她这么久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第二卷 正文 第767章 偷听
高兴归高兴，元明珠还没有忘乎所以，下一刻，她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去，神情变的凝重：“这是你们第几次成功？”
屋内的喜悦瞬间淡了下去，石枫看着她的眼睛，“第一次。”
元明珠闭上了眼睛。
钟钺也隐约意识到元明珠不对劲。
近在咫尺，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仿佛间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还抱着她。
女子的身体温软，抱着她的手臂忽然有些发烫，他立刻松开了她，站到了一边，脸颊飘了几朵红晕，只是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
“丫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石枫走了过来。
良久，元明珠才睁开眼睛，看着屋内的几人：“原先我想着，有足够的时间，让你们多尝试，只是现在，恐怕没时间了。”
林恕的心头一跳，皱眉道：“是不是那孩子出事了？”
“嗯。”
临溪城进入了雨季，这雨就没完没了的下。
从法福寺回到临溪城，不过花了半日的时间，几个人也没有停歇，就直接去了卓氏家中，远远地，屋内的气氛异常凝重。
梅娘也一直守在这里，见到元明珠回来了，赶紧走了过去，刚要开口说话，就瞧见了石枫几人。
元明珠抓住梅娘的手：“娘，其他的先不说，让石前辈他们看过了再说。”
元明珠说着，抽了抽鼻子，有些鼻塞，脑袋还有点昏沉，知道自己可能是染了风寒，不过这个时候，她根本顾不上这些。
石枫三人进了屋内，将卓氏他们赶了出去，元明珠随后走了进去。
屋内只有他们四人。
“情况怎么样？”元明珠问石枫，哪怕有一丝可能，元明珠都不想铤而走险。
良久，石枫冲着元明珠摇摇头。
元明珠的心一沉。
“只有一条路能走。”
钟钺和林恕的心也跟着一紧。
“我们走的时候，孩子不是还好好的吗？别的不说，撑个几年都不成问题，怎么突然——”林恕皱眉。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钟钺道，“东家，那些手术，我们只在动物的身上做过，而且目前为止，只成功过一例，也没来得及做后期的观察，这其中的风险——”
“我知道。”
可是他们已经无路可走。
“就算如此，我们到哪里弄一颗鲜活的肾？”
除此之外，还要匹配。
元明珠将目光落在石枫的身上：“石前辈，这孩子还能撑几天？”
石枫的神情凝重：“最多三天，三天后，就算这孩子还活着，只怕也错过了时机。”
“好，这三天，我来想办法，尽量找符合的肾源来给你们，你们要做的就是养精蓄锐，准备手术。”
谁也没有注意，屋外，一人失魂落魄离开，她脚下踉跄着，眸光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卓氏抬眸，看了一眼院内站着的几人，那些人的脸上皆挂着焦急的神色，她想到了励儿刚刚出生的那会儿，小小的一团，抱在怀中，一个劲的冲着她笑，她还想到了，这一路走来——
卓氏慢慢朝着锅屋而去，水袖瞧见了，见她娘有些不对劲，于是问：“娘，你怎么了？”
“我没事，我去锅屋倒点水喝。”卓氏说着，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
“哦。”水袖应了一声，转头走开，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扭头去了锅屋。
“啊！”一道凄厉的喊声，在安静的小院响起，惊醒了一众人……
第二卷 正文 第768章 心脏长在了右边
卓氏手中拿着刀子，幽幽地目光落在上面，盯了片刻，眼角一滴泪滑下，她举起手里尖锐的刀子，就朝着自己的心口扎去。
水袖走到门边，瞧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有那么一瞬间，她愣住了，似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一向惜命的母亲，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直到鲜血从卓氏的身体里流出来，她才反应过来，尖叫一声，朝着卓氏扑了过去：“娘，你为什么要做傻事？”
水袖看着插在卓氏胸前的刀，颤抖着手，不知是拔好，还是不拔好，生平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如此慌乱无助过。
卓氏回过头来，伸手摸了摸水袖的脸，低喃道：“水袖，娘可能见不到你出嫁的样子了。娘知道，你不喜欢那个葛少爷，等娘走了以后，你去找个自己喜欢的吧，娘也不勉强你了。”
“娘~”水袖哭着，“你究竟是为什么啊？”
水袖的那一声喊叫，已经将人引了过来，梅娘是第一个冲过来的，看到屋内的情景，有阵眩晕，她走到卓氏的面前：“嫂子，你这是干什么？就算你死了，励儿也未必就能——”后面的话，她说不出来。
梅娘这辈子都没有想到，能在卓氏的身上看到这样震惊的画面。
秋菊和迟小勇都傻了。
池亮一阵痛心。
元明珠和石枫他们赶了过来。
卓氏看到元明珠，原本没有焦距的双眸，清亮了起来。
元明珠走了过来，卓氏一把抓住了元明珠的手：“明珠，你们的话，我听见了，用我的吧，我这个糟老婆子已经活了这么些年了，可是励儿还小……”
卓氏说着哭了，哭的抽噎，她一辈子惜命，想要多活些，最后还是舍弃了自己，想要救那个奄奄一息的孩子。
她知道，卓氏听到了他们的话。
元明珠看着卓氏，忽然对这样的人再也恨不起。
卓氏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就是这样的人，却为了救孙子，不要命了，甚至她都不知道，要救那孩子要怎样的条件，稀里糊涂，就要了结自己的命！
元明珠背过头去，将石枫喊了过来：“石前辈，交给你了。”
卓氏听到这话，有些慌了，剧烈地挣扎着：“明珠，我不想活了，我知道你们要的东西，从我身上取吧，我死了以后，将我身上的摘给励儿，励儿能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