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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的，全身的知觉开始恢复起来，能感觉出身子在微微摇晃，像是躺在摇篮里……不对，不是摇篮，是车上？船上！
雨晨努力抬了抬眼，昏黄的火光映入眼中，周围蜷缩着很多哭泣的女子，个个身着素白的衣服，头戴白色纱布，脚腕上一对碧光闪闪的珠链……
国丧了？谁崩了？这是雨晨的第一反应。
有人见她醒来，过来扶起了她。
“怎么了？你们为何要哭？”她有些忐忑地问道。
扶她的女子略迟疑了下，低沉地回道：“被选为圣女，从此要永别家人与恋人，总会有些伤感……”
圣女？雨晨头皮一炸，彻底清醒。
圣女是水杳域对未成年的人牲女子的统称，许久以前，水杳域的水母节祭祀都只用活人祭祀，一次祭祀要杀戮数以千计的贱民和奴隶，夏影说，琴皇后墓室的万人坑就很像以前的祭祀坑。因活人祭祀太损人力，之后的祭祀逐渐填了牲畜和器物，人牲的数量从千人降到了百来人。再后来，各国颁布禁令，不得在涟漪海投入奴隶和贱民的人牲，涟漪海变成只有贵族和王室才能水葬的地方，活人祭祀习俗得到遏制。渐渐的，水母节也从血腥残暴的祭祀日逐渐变为欢庆祥和的节日。
“这，这怎么还有人牲祭祀？”雨晨惊讶道。
“大家都以为不存在人牲祭祀了，其实是从公开人祭转为了秘密进行。每五年，各国都会隐秘地从没落贵族里挑选圣女投入涟漪海里……成为圣女算是我们莫大的荣耀，你怎么还要逃跑？如果水帝王与涟漪女神知道你如此不愿过去侍奉他们，一定会发怒，你就不怕连累了自己的族人？”
雨晨一愣，语塞，敢情她被认做是那种逃跑后又被抓回来的圣女。花舞啊花舞，你该是对我有多恩惠，让我去侍奉千媚涟漪女神？
支持人牲祭祀的国家当权者很可怕，心甘情愿做人牲的圣女们更可怕。若是以前，雨晨会很“热情”地用她那“小九九”动员一下诸位圣女冲破精神枷锁，打破愚昧陋习，奔向自由解放！可她走了一遭雨林迷城，切身领悟了宗教的力量，也培养了一种文化相对论的思想，她深知要尊重那些有信仰的人们，也懂得这些人是很难被改变的。如白奈族的火葬祭祀，对待外族人的态度，简单的生活方式……所以如今的雨晨变得沉默了，她乖乖地窝在了一角画圈圈。她想，如果表现得太过“另类”，会被当做异教徒处死的。
这是一艘大船，目测舱内长宽约过五六丈，无隔断无窗，门锁在外，五十来位圣女赤脚坐在地上，有的发呆，有的小声抽泣，有的淡然视死如归，有的昏睡。地板封上了一条条画有咒文的白布，附耳细听，下方还有女人在哭，四壁之外是划桨的水声还有猎猎西风刮着船帆的声响……
逃不出去，就算逃出去也无路可逃，外面应该是汪洋一片。
雨晨叹了口气，瘫坐在地上。
火把的光将四周的壁画照得格外奇幻流彩，壁画都为叙事画，画有五国成立、圣日祭司、仙女散花、宫廷歌舞升平等图案，天顶有一副巨型浮雕，刻的是天火大降水帝王凿源坎洞、涟漪女神坐化“水经”的壮观场景。
为何没有水帝分玉的叙事画？傻坐了很久后，雨晨忽然冒出这个想法。她又仔细将壁画看了一遍，某几个不关键的地方有出现水帝玉的花纹，却找不到水帝分玉的图画。不可能的，这是个很关键的故事，应该画在五国成立之前，涟漪女神坐化“水经”之后……
思忖间，她的视线落到地板上，那一条条白布下方似乎隐藏了瑰丽的图画，是水帝分玉的叙事图？为什么要用咒文封起来？
水帝分玉止于市井传言野史杂记，正史典籍中并未提及，就连万宗密卷里也无记载。
墨尘却说，水帝分玉确有此事，玉是神权象征，却被皇权取代，并被皇权改写与控制。
夏影在墓室高烧昏迷时也说洛洛世家是因护玉家族的身份才被灭族，护玉，应该就是指水帝玉。它曾维系过水杳域五国和睦共处，后来又毁灭了五大家族。
五块水帝玉，有一块在她手上，玉的主人交代巫娘要好好保护她。
还有一块在水帝冰玉棺中保存着，是琴皇后与晨公主的信物。
另外三块难道在三位皇帝手中？
水帝玉里到底藏有什么秘密？当权者为何要刻意消除了有关它的一切记载？
雨晨抚着地板，内心中有种强烈的感觉在告诉她好像只要撕开地上的白布，就能知道答案，就能知道谁想保护她，就能知道她在这个世上真正的身世，甚至能知道她来这个世界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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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第35章 壁画之谜
“会潜水吗？”一位女子忽然蹲来她身边；小声问道。
雨晨一惊，见女子面生得很；疑她为何问这个问题？是想救她出去？
她会潜水，在雨林迷城时风麟、克西里、马蒂厄还常带她潜八曲河抓鱼；有次风麟使坏在水里强吻她，害她呛了满满一肺水。克西里知晓后；一扔渔网就要和他干架；结果被风麟打得鼻青面肿，哇哇大哭……
“砰！”猛然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思绪；船身剧烈震荡起来；咯吱咯吱的木头断裂声从脚下传来。
“啊！”众人惊叫；哭喊救命慌忙跑去敲门；紧闭的铁门外无人回应……
很快的时间；咯吱的断裂声越来越响越来越频繁，整艘船开始左右摇晃，壁上的火把和灯油滚落，刹那间点燃了地面的白布，火苗呼啸腾起，侵肆众人衣裙。有些女子躲避不急，全身点起了大火，嚎叫声凄厉恐怖，扰人发怵。雨晨愣了半秒，急忙朝安全的角落跑去，避开火舌。
白布烧毁后，一幅宏大的叙事画显现于地面上。艳红的天空毒火坠落，腾腾火焰侵吞了广袤的大地，繁茂的森林、恬静的村舍、巍峨的城堡……
这！这是雨林迷城！那村舍是八卦一般排列的八星村，那高耸的城墙是月夜城的戴蒙城墙，而城中那颗红光璀璨的东西不正是芒融晶石吗？怎么会……这怎么会是这副图画！
那凶凶火焰中，不同肤色、发色的人们被妖兽鬼怪追着四处逃窜，面容恐慌至极。到处尸横遍野，血腥漫天。巨画的北面有一条蜿蜒的黑水河，河对岸有五块陆地，山清水秀，繁花似锦。河边，水帝王双手祭起巨大绿光抵挡毒火，他身后有五个人抬着水帝冰玉棺朝河对岸游去。冰玉棺里放着裂成五块的头颅，头颅面目狰狞血肉模糊……
“啊！”一声声刺耳的尖叫将雨晨拉回现实，她还来不及细看，身后却被人猛力一撞，脚下一滑滚向舱头。船早已斜成了30度，没站稳脚的女子刷刷朝前栽滚。雨晨眼见一位全身是火的女子朝自己滚来，火光电石间，有人抓起她的腰，转瞬之际将她拉离了地面。
救雨晨之人的正是刚才问潜水的女子，这女子在空中一展左臂，袖中飞出条白缎缠上火把架。她将白缎的一头放于雨晨手中，接着右臂一挥，另一条绸缎飞出，狠狠打向地板。咔嚓一声！坚实的木板砸开了一丝裂痕，又奋力几击，裂痕砰砰碎成大洞，汩汩湖水涌入。湖水扑灭了火焰，汇聚舱头，蔓延而上，船倾斜的速度加快。陆续有女子飞离地面吊在灯架下，其他女子皆滚向前方，尖叫哀嚎震耳欲聋。
见此场景雨晨目瞪口呆，祭祀仪式似乎是将整艘船沉下，活活淹死圣女们。
会游泳的女子陆续浮出水面，随着水涨慢慢接近砸开的壁洞。
“都跟我出去！”一个声音命令着，众女子跟着命令之人向洞口游去。
雨晨咬咬牙，松开白绸，跳入寒水游将过去。忽然脚下被人一抓，咕咚沉了下去！那抓她的人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拼死缠着她大腿不放。雨晨一时慌了神，被那人拽着直直往下沉去……
恍惚间，那浸在水中的壁画像是活了过来，浓烟滚滚，火光滔天，群魔乱舞，人兽大战，震天呐喊和哀嚎响彻云霄。一只冰蓝色的凤凰乘月而来，它变成“涟漪女神”的模样，用身躯幻化了新的陆地，用头颅护送子民渡岸，用四肢驱赶妖魔，用宝器阻魔妖再犯，她的鲜血流遍了整座月夜城，她的三抹魂魄，一抹给了将死的水帝王，一抹撒于人间，还有一抹呼啸而来，钻进了雨晨的身体里。
“啊……”雨晨一声大叫，汹涌的水呛进了肺里，痛得胸口像要炸开一般，大脑轰隆隆鼓噪，周围的事物变得模糊而缓慢起来……
“公主。”有个声音在她耳边轻轻萦绕：“公主，他们骗了你，他们都是欺世盗名的伪君子。”
“公主，我们要复仇，要夺回失去的两界。”
“公主，该醒醒了，快回来吧……”
“夫人，夫人！”有人在猛力摇她，雨晨狂咳一声，吐出一肺水来。
“夫人受惊了。”依然是刚才那位女子救了她，祭船还在缓缓下沉，水已蔓过洞口，舱内的空气所剩无几了。
“夫人跟我来！”她不多解释，噗通一声扎进了水里。
雨晨醒了醒神，也容不得多想，猛吸一口气，跟了下去。
水下，她又瞧了眼壁画，却并未见到活动的画面，刚才是她幻觉了？她努力调整了下呼吸，转身跟着那女子向前游去。很快游过了洞口，游入下一层船舱，一直游下，又出现了一个洞，接着到了舱底，前方女子的身影已模糊成了黑影。应该快又出祭船了，此念想一过，忽然黑影消失了……
怎么回事！她心中一急，差点把肺部仅存的一点空气吐了出来，连忙稳定情绪，摸索着往前游。
远处似乎划过一点亮光，她心中一喜，直冲过去。
“咕噜噜……”一大股水流迎面袭来，她被带着在水里滚了好几圈。待稳定住身子定睛一看，却见有团巨大的黑影若隐若现慢慢移动着……
如此巨大，绝对不会是人！
雨晨骇然惊惧，不敢动弹。
那团黑影好似发现了她，迅速朝这边游来，带着一大股水流……
鲸鱼般庞大的身躯被坚硬的甲壳保护着，散发恶心的黑水，身前有两只巨大鲜红的钳子，身后一条类似蝎子的尾巴，下腹长有密密麻麻数以千计的细腿……
雨晨寒毛炸起，差点吓晕了过去。
他娘的这是什么东西！螃蟹＋蜈蚣＋蝎子？
那怪物鲜红的钳子直直朝这边夹来，雨晨猝不及防，眼见就要被夹成肉饼。
忽然有一双手从她身后伸来，一把捂住她即将尖叫的嘴，将她往后一抱，咕噜噜几声，她跟着那人退出了好远，那双钳子夹了个空，渐渐消失在前方。
抱她的那只手力道极大，根本挣开不了，那人轻声说道：“别叫！”
她猛然一惊，这声音好耳熟，是谁？
她在脑中迅速检索这声音的主人，一旦想起却又不敢置信，转头一瞅。
靠！真的是他！
他在雨林迷城就如昙花一现消失不见，他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