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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珃抱着大章鱼,吸了吸鼻子。
杨继沉边走边瞟了她一眼,小半张脸埋在红色的围巾里,耳尖和鼻头都被冻的通红,纤长的睫毛一闪一闪似蝴蝶振翅,而抱着章鱼的双手半缩在校服袖口里。
“很冷?”他问。
江珃点点头,“你不觉得这天越来越冷了吗?而且晚上气温更低。”
“还行吧。”
江珃抬头看了他一眼,依旧是那副拽拽的样子,黑色的羽绒服永远都是敞开着的,里头只有一件薄薄的白色毛衣,下身是一条牛仔裤。
江珃看着他颀长的双腿,觉得这人肯定不穿秋裤,保暖内衣之类的。
“啊——”江珃被脚下凸起的方格子绊了一脚。
杨继沉伸手一捞,嘲笑道:“我看你一个人回家的话估计得被天上的鸟叼走。”
江珃抱紧大章鱼,尴尬的站直身体。
杨继沉把她拽到右手边,靠里的路比较好走。
他说:“你一天到晚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江珃眼珠子瞟向一侧。
杨继沉哧了声,伸回手,重新插回裤袋里,不疾不徐的走着。
江珃看见粉色的章鱼腿随着她的脚步一抛一抛,偶尔会蹭到他的衣角。
杨继沉:“你傻笑什么?”
“……”
江珃的笑僵住,默默敛了嘴角,可没过三秒,又不自觉得拉开了一个弧度。
她笑起来眼睛会弯成月牙,唇红齿白的,杨继沉觉得她可以参加什么最美微笑天使之类的活动,这种笑容很清澈柔和,很养眼。
“笨蛋。”他说。
公交车总站附近林立着许多冒热气的小摊,茶叶蛋,玉米棒,关东煮,香味一阵一阵的飘来。
两个人进了站台,坐上520号线,车厢里没人,江珃跟着他坐在了倒数第二排,她坐靠窗的位置。
他人高马大,将这双排座位显得格外逼仄,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
过了一两分钟,售票员和司机还是没来。
江珃从窗口探出脑袋张望了下,问道:“我们会不会坐错了车?”
“你问我?你不是经常坐的吗?”
“可是我一般不来总站坐车。”
她半扭着身子,像小狗一样趴在窗口,小脑袋转来转去,红色的围巾被冷风吹的扬起,打在他脸上。
“等着就行了,不冷?”
杨继沉抓住她的围巾,连带把人给拽了回来。
劲道大了点,江珃没稳住,咚的一下仰面倒在他怀里,脑袋撞在他胸膛上,双腿翘起。
杨继沉低头看着她,嘴角微勾着,似在笑她这幅模样。
江珃却看呆了。
一个仰头一个低头,四目相对又错开,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嘴唇上,她的视线定格在他的下巴上。
夜色蔓延进来,空荡荡的车厢紧靠着一抹淡薄的自然光以显存在。
黑夜将一切都放大,他温热的气息洒在她脸上,江珃听到他的心跳声,有力如鼓鸣,怦怦怦。
杨继沉又低了一点头,薄唇近在咫尺。
江珃右臂撑在他大腿上,左手紧紧抵着车身壁,随着他的靠近,她的手指不由自主的蜷缩。
江珃屏住了呼吸。
杨继沉喉结滚动,眸色渐深
一阵冷风从车窗里惯入,吹起她的几缕秀发,像一片羽毛轻轻刮过他的脸颊。
“江珃。”他低哑道。
“嗯……。”她颤抖道。
“你压到我老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珃:对不起,打扰了,不知道您这么长。
☆、第二十七章
江珃像碰到个烫手山芋一般; 惊惶失措的跳起来; 挨着他大腿的手臂仿佛被炭火烫过一样。
江珃回想了一下; 似乎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杨继沉笑得肩膀都在抖,他拍拍她脑袋; 站起身; 低着脑袋似要下车。
“你要去哪儿?”
杨继沉:“一会就来。”
“奥……”
一转眼的功夫; 司机和售票员都上来了,三三两两的乘客也上了车。
售票员买完前排的票; 走到江珃边上; “到哪儿?”
“二斜口; 两张。”
“两张?现金还是刷卡?”
“嗯; 现金。请问还多久发车?”
“五分钟。”
“好,谢谢。”
江珃递了张十块钱; 换来两张橙色的公交车票根。
售票员坐回专属座位上; 和司机聊天,司机拿着茶杯吹气; 热气糊住了他的眼镜片。
江珃将票根放在了皮夹子的夹层里,放完去关车窗,旁边忽然多了道阴影,携来些许热气。
杨继沉甩给她一杯奶茶; 江珃刚握到手就急忙放下它; 揉搓着指腹,烫得拿不稳。
“你去买奶茶了?”
“不然路上捡的?”
杨继沉把吸管插进去,靠在椅子上; 大口吸着,一脸的随意。
车身微微颠簸,司机档一挂,车子渐渐驶出总车站,道路侧边是一排的韩式烧烤店,屋檐下挂了长达五六十米的星星吊灯,被寒风吹得摇摇晃晃,路上的人裹紧衣服,三两个簇拥着走了进去。
江珃等奶茶温了点才喝。
是原味的珍珠奶茶,味道甜而不腻。
杨继沉右腿往过道里一伸,身子斜靠着,看着江珃。
她喝饮料似乎一直是这种样子,喜欢用双手捧着,那天喝冰可乐还用纸巾把可乐杯裹住。
吸上几口珍珠,她嚼着,腮帮子微鼓。
杨继沉右手握着奶茶,左手伸向了她的脸,扯了扯,她虽然瘦,但脸有点婴儿肥,捏起来软软的。
江珃差点呛到,瞪着大眼睛看他。
杨继沉:“你吃东西怎么那么像松鼠,松鼠就是喜欢捧着啃的。”
江珃:“……”
“还冷吗?”
“啊?哦……不冷了,车里有暖气。”
“喜欢喝奶茶?”
江珃:“嗯,还可以吧。”
杨继沉:“我听季芸仙说,你以前和她专门跑了好几条街去买奶茶喝,真有这么喜欢?”
“也不是,只是那时候觉得比较好玩吧,就大家都在说那家店好喝,但太远了,周末没事儿做就一起去了。”
杨继沉嗯了声。
那是高一时候的事情,短短两年,茶饮行业进步了许多,墨城的两条主街道上已经开始有连锁的茶饮店,那会卖这些饮料都是私人开的,包括披萨,汉堡之类的食物,都是私人店。
江珃记得墨城的第一家肯德基是1999年开的,那时候她刚好十岁,肯德基开在墨城现在的旧市中心的街拐处。
听说当时上头的人还犹豫要不要在墨城开,觉得墨城太小经济又差,很怕亏本盈利,可开了之后生意异常的火爆。
江珃在十一岁的时候终于得到了肯德基广告里的机器猫。
越是难以得到的就越是会向往。
公车路过学校的站台,一窝蜂上来六七个学生,有人眼尖,一下子瞟见坐后头的江珃。
那胖胖的女生朝她招手,“江珃!”
江珃听到声音,往前一看,也挥手示意了下。
胖女生和另外一个女生坐在了江珃前面的位置,转过头来讲道:“你怎么也那么晚回去,去逛街了吗?”
“嗯,对啊,你们呢?”
“我们刚刚去逛超市了,就街角那边新开了家小超市,卖的进口货零食,看起来味道一般般,就只买了两根大棒棒糖。”
江珃笑笑。
胖女生打量了几眼杨继沉,再瞧瞧江珃,小声问道:“这你男朋友?”
他低头在玩手机,车厢里光线暗淡,他的面容依稀有些看不清,但感觉很俊朗。
学校里早有传闻,说江珃有个玩赛车的男朋友,但江珃从来没提过,问起她也只是摇摇头。
江珃轻声道;“不是…。。”
胖女生挤眉弄眼道:“咦……我懂的。”
江珃笑,“你懂什么?”
“就还在播种阶段,没开花没结果,我们都懂得。”胖女生用手挡在嘴巴低低道:“他很帅啊。”
“嗯……”江珃吸了口奶茶,含糊不清的回答。
江珃瞄了一眼杨继沉,他不知道在看什么看的很专心,丝毫没有被她们影响。
胖女生说:“对了,数学的最后一题,第二问你算到多少?”
江珃:“我好像算到2。”
“2?我听她们说是…1,完了完了,我也…1,肯定错了。那英语你做的怎么样?”
“一般般吧,可能不太好。”
“啊?怎么可能,你英语不是一直挺好的吗?那填志愿的事情考虑过了吗?我妈借了本填志愿选学校的书,帮我看了看,我可能得跑外地去了,本地的分数够不上。”
“我还没考虑过,看下个学期二模成绩吧。”
“你本地的肯定考得上的啊。”
江珃:“不好说。”
没聊几句,胖女生到站了。
车厢里除了他们两个就只剩几个老头老太,又恢复了刚才的平静。
杨继沉按了几个键,编辑短信发送,随口问道:“大学要上这边的?”
江珃:“能离家近点就近点吧,我妈只有我一个人。”
杨继沉抬起眼皮,“家里没其他人了?”
“没有了。”
“你文科还是理科,以后打算读什么专业?”
“文科,学校主攻政治。”江珃想了想,“专业的话我可能报不了想去的那个,还挺想学音乐的。”
杨继沉眉峰一挑,似很意外。
“音乐?不能考音乐学院吗?”
“这个得先参加艺考,我是纯文化生,如果参加艺考再高考的话,学费很贵,我妈负担太大了,况且大学念什么不都一样吗,只是要张文凭罢了。”
杨继沉笑了声,“这么没志气?”
“那你呢,你大学念的什么?难道你小时候就立志要做一个赛车手了吗?”
杨继沉双腿轻搭着,漫不经心道:“我没念大学,高中毕业就出去混了。”
他资料上显示是24岁,她以为他近两年刚大学毕业。
杨继沉唇角勾着浅笑,看起来并不在意这些。
他说:“哪有钱上大学,半夜睡觉都怕被人一刀砍了。”
江珃觉得不好多问,于是用沉默回应他,杨继沉也不往下说了,只说:“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呗,到了大学也有别的方法学,外面其他的更好的学校能考上就去,难不成你要为了你妈在这里守一辈子?”
他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江珃也曾考虑过,但真要一个人跑到外面,莫名就开始胆怯了,那是一种很迷茫的感觉,也许是不曾有过类似经历,所以才让人不安担忧,又或者是缺了一份勇气。
江珃低着头,好一会才问道:“你在这里比完赛后要回哪儿去?”
杨继沉侧目看她,少女乌黑的头发被一根黑色的皮筋绑着,耳朵软白如玉,声音干净清爽,带着这个年纪独有的清新和柔软。
杨继沉眼眸微沉,浅笑道:“大概去一个我也不是很确定的地方。”
……
林间小路,像一条随意飘落在山峦上的丝带,巍峨粗壮的梧桐树枝干茂盛,结实的树根牢牢抓住泥土,露出的树根盘根错节,而那枝头肆意的生长,两侧的梧桐树几乎快遮住天空。
山坡上是成排的水杉树,而山坡底下千万家灯火闪烁,星星点点,在这寒风凛冽的夜里散发着温暖。
江珃和杨继沉并排走着。
她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和他一起走过这条路了,回想起来,记忆最深刻的就是第一次的时候,突然从树林里窜出几个大汉,戴着口罩,手里挥着棒球棒,像猛兽一般扑上来,气势汹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