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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我知道，刚刚他的电话，一定是李云打的。
张浩刚刚走出去，主治医生走了进来，她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女医生。察看了我的脸色之后，她询问我感觉怎样，我说还行。她说没有不适吧，我说没有。她温和地笑笑说那就好好休息吧，然后就转过身准备往外走。
“等等，医生。”我叫住了她。
“嗯，您有事张太太。”医生又回到我的身边。
“我还可以再生孩子吗？”我眼巴巴地看着医生问。
医生先是一愣，接着笑了：“怎么，你想生二胎？”
我吃力地点头：“是的，还可以吗？”
“你们有钱人啊，想生几个就几个，这个我们医院管不了。”
“我是说，我的身体还可以再生吗？”
医生再次愣住。过了一会她疑惑地问：“你的身体很好啊，一切正常啊，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我……”我不知道怎样向她说明这个问题。
“放心吧，只要你们想生几个都可以，你们这些富人啊，就是和我们平民百姓不一样，我们生一个都感觉负担很重了。”医生摇头又准备走。
“医生——”我叫住了她，“不是说我的子宫内膜已经很薄，以后没有怀孕的可能了吗？”
医生回过头，惊讶地说：“谁说的，我是你的主治医生，你这次住院分娩，我们给你做了各方面的检查，包括怀孕后的所有的检查报告我都看了，没有发现异常啊。”
“什么？没有发现异常？”
“没有，不信你自己看。”医生怕打着手里一叠厚厚的病历。
“这个我哪能看懂？那我在金山医院检查时那个医生说，以后我不能再怀孕了。”
“金山医院？”医生笑了，“是那个姓沙的女医生是不是？胖胖的个子不高，年纪和我差不多？”
我努力着回想着金山医院给我看病的那个医生的样子，确实是胖胖的，个子不高。
“是她一定是她，我们是同学，金山医院的妇产科就是她负责，本来她也可以分到大医院的，可是为了追随她在金山工作的老公，就到金山那种小医院去了。”医生说着忽然问：“哎，张太太，你怎么会到金山那么远的医院去检查？”
“这个您就别问了医生，你就告诉我，我以后到底还能不能再生孩子？”
“能，我用医生的人格向你保证，你一定可以生。别瞎想啊张太太，我出去了。”
医生出去后，我躺在床上陷入沉思，这是怎么回事？
后来我才从这位主治医生口中得知，那个当初给我看病的金山的沙医生，是反堕胎联盟成员，反对堕胎的态度非常坚决。几乎所有到她哪里堕胎的女人，都不能如愿，总被她用各种理由劝说地改变主意。如果你也态度坚决要堕，她就用堕胎以后不能怀孕来吓唬你。
知道这个真相以后，我哭笑不得。真是造化弄人啊。我不知道是应该感谢这个沙医生，还是应该责备她不守职业道德，欺骗病人。
第二天，李云来看我。这是我们那次吵架之后的第一次见面。一开始她站在走廊的门边迟疑着。我看到她，对她招招手，她才慢慢地走了进来。不知怎的，孩子生下来后，我也想见见这个女人。
她慢慢地走着，步态依旧有些迟疑，像刚才站在门边进退两难一样迟疑。我看着她慢慢朝我的床边挪动着脚步，这才发现她整个人都瘦了，瘦得和以前判若两人。
“我……我来看看你的孩子。”李云说。她在孩子前面加了一个定语：你的。
我用手指了指床边，示意她坐下。
“孩子很好，很像你。”李云从脸上挤出一丝笑。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在我的沉默中，李云也不说话了。病房里一时很静，我们能够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过了好久，李云说：“周莉，以后和张浩好好过吧，对他好点，他是一个好男人，值得你对他好。我走了。”说着就要起身走。
我惊呆了，问：“你说什么？”
“我们要离婚了，马上。”
“离婚？你们？”我想坐起身来，但被李云制止了。
李云点点头：“我想好了，你们才应该是一家人，你和张浩在一起他才会幸福。”
这个时候，一行泪水挂在李云的腮边。她转过身，轻轻地用手擦了擦，然后快步走出了病房的门。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看着她单薄瘦削的身躯，我的心里受到了一次强烈的震撼。
那一刻，我心软了。我知道，离开的应该是我。
十几天后，月季还没满，我便走了，甚至没有看儿子一眼就走了。其实我是多想看看他，但我知道不能。我怕看了他后会舍不得离开。儿子出生以后的第三天，护士曾经把他抱过来让我抱抱。她说这是亲子医院，我每天都可以抱抱儿子，从而培养感情。我只看了一眼便让护士抱了回去。护士像看外星人一样地看着我，以为我有病。我没有多解释，只是让她快点抱走，并且说以后也不用再抱过来了。我知道，母子之间是有心灵感应的，抱得多了，就会真的舍不得。其实在那个时候，我已经决定走了。因为这个原因我也一直没有给孩子喂奶，让护士喂牛奶。
我走的时候，给李云留了一封信，大意是其他的都不说了，只请她照顾好这个孩子。像对待自己亲生的一样对待他，一定要遵守她的承诺，把他培养成人。
我回到了老家，和当地的一个小学老师结婚了，前不久又生了一个女儿。现在我开了一家网店，生活得还可以。
至于张浩和李云，我一直没有联系他们，猜想他们一定没有离婚，生活又重新步入正轨了吧。
祝愿他们全家幸福。祝愿我的孩子，不，应该是他们的孩子，也不，应该是我们的孩子，能够茁壮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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