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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放到镇上她同学开的小卖部代销,若是卖得好,那一仓库的积压货可就有出路了。
凤娇忙着雇车,指挥人搬东西,根本就没看到姜秀溪,也没想到会这么巧,遇到他。
皮卡很颠簸,好在前几天下了场雨,没有尘土,冷热宜人,坐车也不那么难受了。
仲秋节气,天高云淡,一眼望不到边的庄稼,棒槌一般的玉米穗子,沉甸甸垂着头的谷子,偶尔还有一树柿子,像是挂满了小红灯笼般,让人直觉得大饱眼福。
陈怀希一边走一遍赞叹:“这边比山阴好太多了,山阴百姓真苦啊,就是丰收年也吃不饱。”羡慕的同时,他也深感责任重大。
离村子还有很远,凤娇就看到一个村口老柏树下站个人,隐约是母亲张亚梅,心中一时感慨万千,她摇下车窗,对着妈妈使劲招手。
张亚梅眼睛有些花了,可这并不碍着她看远处,每过来一辆车,她的心都会揪起来,从满怀希望到最后失望不已,周而复始,但她还是不肯放弃。终于,闺女朝她招手了,张亚梅的眼睛立刻就笑得眯成一条线。
凤娇已经二十八了还单着,这成了王国强和张亚梅的心病,他们都不敢听村里人提儿子结婚闺女出嫁的事儿。靠山屯的人,背后也没少议论凤娇,毕竟她这个年龄,别人家的闺女孩子都两三个了。
凤娇还是几天前的电话,说是和陈怀希回去,王国强和张亚梅听懂了闺女的暗示,可就是不敢相信。他们见过陈怀希,知道人家的家长都是大干部,而且这孩子还是国外留学的,现在又是县’委’书’记,自家的闺女,有点不配啊。
忧心太甚,两人却谁也不敢说出来,天天有事没事的,在村头张望,结果让村里人看出端倪:“儿子要回来了?”
“啊,不是,哦,是是。”人们见他俩吞吞吐吐的,背后没少议论,反正,不是儿子,就是女儿,关于凤娇的猜测,版本不下十多个。
但没有一个版本,是凤娇找好了对象要带回来,村里人都说,凤娇的眼头太高,一心想找城里人,可惜城里人看不上,现在被架起来没法搁置。
陈怀希抱着一台录音机走进王家大门时,巷子口跌落了一地的眼珠子!
奋起 第一百七十六章 女婿上门
凤娇和陈怀希顺路把录音机分发到小卖部和学校,就是在学校,陈怀希露面时让几个家长看见,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村。凤娇进家门时,看到有人躲躲闪闪地偷看,她都习惯了,每次回家都会遇到,也没当回事。
打发了司机,凤娇和陈怀希跟着爸妈进了家门,从巷子口和邻居家钻出来的人,竟然多达三四十个。
靠山屯是山窝窝,一家一家距离远,而且房前屋后都栽树,院子又高低错落,确实好藏人。
这些大妈奶奶,有的手里拿着鞋底子,有人抱着孩子,反正手上是有事干的,就是嘴巴闲着,刚好可以说话,于是,农村的东家长西家短,就比城里传得更凶。
“哎呀,看这个样子,是娇娇女婿啊,两人般配得很呐。”
“看着像个城里人。”
“废话,农村人有那么洋气么?”
“是不是比凤娇年纪还小?别忘了凤娇显年轻呢,咱村里三十岁的女人,可没这么水嫩。”
“哪有三十岁,人家二十八。”
“虚岁二十九,还不是三十岁?”
“女大三,抱金砖。”
“不过,看着男人还是比她大的。”
“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咦~兮,你整天呆在靠山屯,连集上都没去几次,认识几个人?”
“哎,还别说,我也看着眼熟,哦,像《上海滩》的许文强。”
“许文强匪里匪气的,不像,像霍元甲。”
“哪里像霍元甲?霍元甲那个演员眼睛小。”……
几个大妈看到皮卡司机接过凤娇的钱,开车子走了,也要议论议论:“这车是雇的,我还当凤娇买的。”
“这个车太破了,我闺女说,凤娇的车子比这个好多了,白色的,日本进口的那种小汽车,几十万。”
“嘁,看我信不?”
“爱信不信,凤娇还买了个大卡车,我女儿说,能拉一万斤货,东风大卡,比这个大。”
“你女儿,你女儿,你女儿和我儿媳妇都去了源城,她就见得多?我媳妇怎么没说呢?”
“我女儿当组长了,一个月比你媳妇多拿三十块钱职务津贴。”
“不就三十块么,我媳妇手快,一样不少挣钱,她就是不爱说话,可是心里有数。”
“哎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个老货,还肯说媳妇好啊?”
“好就是好,怎?眼红不来,你儿子还没订婚呢。”
“我儿子考上高中了,这都是托了凤娇的福,给村里请来好老师。我儿子说了,将来还要考大学呢,不让我定媳妇。说不定,我儿子还能像王凤翔一样,找个城里媳妇。”
“嘁,做梦吧,能找王凤翔媳妇一半儿好,祖坟都冒青烟了。”
“你——”
“我怎?我说得是实话。”
“好好好,实话。只要是城里姑娘,周正、不傻,我就满足了。”
“你倒是知足!唉!你说,咱的命,怎就比亚梅差这么多?人家有那么好的媳妇,又招这样好的女婿,整个西槐镇大概都没她命好了。”
一个和张亚梅关系很不好的女人插嘴进来:“嗯嗯,我心里真真不平呢,她奉养老人,我也奉养,她养儿育女,我也养儿育女,可我和她,不敢比,没法比。”
“嘁兮,人家嫁给王国强,多能的人?咱村头一个,你一开始就错了。”
“嘻嘻,可不是,你一开始就不如人。”
被人这样嘲笑,那女人很不高兴,把线绳往鞋底子上一缠,跺跺脚走了,但她的位置,立刻让旁边的人补上来:“喂喂,别扯远了,你们说,刚才那个,是凤娇带回的女婿不?”
“看样子是,那男人,啧啧,好文雅,笑眯眯的,看着好和气,咱村里的汉子,有一个算一个,没人比得上人家一半的。”
“咦,还想一半呢,全捆一块儿,也未必比得上。”
有人抽抽鼻子:“哎呀,这是炖鸡呐?好香。”
“前几天都开始准备了,又是买肉,又是买鸡买鸡蛋的,我家老头在山上采的菌子,我晒干准备过年吃呢,也买去了,说是闺女最爱吃菌子炖鸡。”
“是女婿爱吃吧?我以前怎么没听她闺女爱吃那个。”
“谁不爱吃?尤其和鸡炖一块儿。吸溜~”
“哈哈哈,瞧你馋的,流口水了。”
“你不馋?”
“我闻到炸糕的味儿了。”
“这又是炸,又是炖的,看来真是女婿了。”
“嗯嗯,这凤娇,二婚头,还都快三十了,怎就找这么好个女婿?城里那些黄花大闺女都忙啥了,让她捡这么好个高枝儿?”
“别说城里多好,城里人可比咱们忙,早上一睁眼,到晚上睡觉,没个闲空儿,哪有时间相看女婿?”
“你知道啥?人家有星期天哩,七天歇一天,怎就没时间?”
“你们聊,我回了,饿了。”
“哎哟,我也饿了,回家做饭。”
“做饭去,做饭去!”大妈们被香味熏得受不了,纷纷星散……
凤娇家里,王国强和陈怀希两个坐在上房的八仙桌旁,一边聊天一边喝茶,桌上放着炒熟的松子和榛子,还有核桃、花生,陈怀希发现榛子、松子和核桃都砸开了,只要用手就能掏出仁儿来,心里很羡慕凤娇,她有这样好的爸妈。
“伯父,我这次来,是求亲来的,我真心喜欢凤娇,凤娇也喜欢我,我会对她好一辈子的,我希望伯父能答应我的请求。”
王国强的心就像装了一面大鼓,被鼓槌狠狠敲响,“咚咚咚”地狠跳,这话他等太久了,乍一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国强的心情很复杂,很想说:“行!”话到嘴边,又忍住了,他问陈怀希,“凤娇的情况,你都知道不?”
“知道。我也有一段失败的婚姻,我想,我们会因此更加理解对方。”
王国强心里松了一半,想说什么,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陈怀希误会了,解释道:“我父亲本该和我一起来,可是他很忙,还请伯父见谅。”
“嗯嗯,我能理解。”
“伯父,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你说。”王国强心想,就冲你这么瞧得起我一家子,就是前妻留个儿子,我也认了。
“伯父,我母亲不答应,结婚时,她若是不参加,你可别介意。”
王国强张张嘴,却没问为什么,肯定是嫌弃他闺女呗,他的心里,又是难过,又是不忿,怨自家没有给闺女争气,又觉得陈怀希的妈妈没见识,自家闺女这么好,她竟然还嫌弃。
“伯父,凤娇非常优秀,我想,我妈妈总有一天会看到她的好,会接受她的,我原本想等妈妈明悟,想通了再求亲,可是,你也知道,我俩都不小了,等不得了,伯父,希望你和伯母能谅解我的无奈,支持我和凤娇的婚事。”
王国强一脸郑重,等了足足一分钟,才点头道:“你是个好孩子,我和娇娇她妈第一次见你,就很喜欢你,只要你和娇娇好,我们什么也不求。”
“伯父!”陈怀希喜上眉梢,“我一见你,就知道你是个通情达理的好长辈,你能答应我和娇娇的婚事,我真是太高兴了。”
陈怀希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
王国强没想到他对女儿的心意,会这样强烈,老怀大慰,看女婿的眼神,就更加欢喜:“来,喝茶,我看她们的饭做得了没。”
此刻,凤娇和妈妈在厨房里忙,还有,张亚梅在村里的好朋友武婶儿帮厨。
张亚梅本来想多找两个朋友帮厨,又怕女儿带不回人来,徒惹风议,最后,还是担心女儿真回来了,她这厨艺不够看,武婶儿的老爹和兄弟,都是厨子,自己做菜也有一手,村里婚嫁白事,都请她做菜,张亚梅就半遮半掩地,给她说了。
武婶儿这会儿一句话也不说,嘴唇抿得紧紧的,她自忖走东家走西家,见识不凡的,也没见过凤娇带回的女婿这么体面,婶子的心里压力山大,唯恐菜的口味不好,丢了靠山屯人的脸,也丢了自己的脸。
张亚梅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女儿和陈怀希的关系到哪一步了,有心问女儿,又有外人在场,这么闷着,把个性子直爽的她,都快憋出内伤来了。
凤娇心情最轻松,还时不时地给自己的盘子里夹一筷子,美名其曰:“我尝尝盐合适不。”
最后,武婶儿忍不住了:“娇娇,你女婿好说话不?你们啥时候办事,商量了没有?”
“他啊,很好说话的,我们这次回来,准备领结婚证的,他带介绍信来了。”
张亚梅手一抖,差点将盐罐儿倒扣进锅里,还是凤娇手快,一把扶正了:“妈,凉菜好了,我先端上去,让爸爸和怀希喝两盅儿。”
“哦,好好,你爸他柜子里有好多酒,上哪个?”
“那瓶汾酒。妈妈,虽然是玻璃瓶子装的,看着普通,但那是国家给焦老的特供,焦老去深圳时给爸爸的。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