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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穿浴袍的男人
在马路边上，被许美娟抱着痛哭了好半天，唐嘉宝才想明白她在哭什么。
“妈，我没事——真的……”喉咙有些发哽，她脸上却仍带着笑，“虽然吃了点苦，但我真的没事……”
抬头看着她，许美娟哽咽着抹去了眼泪，“都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我对不起—”
咬着嘴唇，她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宝宝，我其实不是……”
“妈……”握住许美娟的手，唐嘉宝哑着嗓子道：“别说了，我都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许美娟想说什么，那些话她从前都听过。
那个时候，她是怎么做的？
痛哭着说许美娟说得太晚，害了她，还因为这个不再和许美娟说话。
那时，她有想，如果许美娟一早就告诉她自己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并把她送回唐家，那所有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她是千金大小姐，而不是一个以为生父死了，又随母亲改嫁的拖油瓶。她的人生将是充满彩虹色，瑰丽如梦。
可等到后来唐家认了她，她才知道自己那个时候想得多天真。
是，她成了大小姐，可是那个家里却没有她所想象的温馨。
不说其他所谓的亲人，哪怕是留给她一切，对她最好的外公，眼底偶尔闪过的也是那种厌恶的意味。
这个世上，唯一没有所求，全心全意爱她的只有许美娟，只有这个养了她十八年的母亲。
但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太迟——这一次，她不会再重复那样的错。
“妈，”安抚似地抱住一脸震惊的许美娟，她柔声道：“不管到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妈妈……”
许美娟原本停住的眼泪一下子又停了下来，“宝宝——你、你不怪我瞒着你？”
“嗯，我怪你——”唐嘉宝呶了下嘴，在许美娟的哭声都因她的话哽住时，才笑道：“我怪你啊，这种事居然就在大马路上这么随便地说了出来，一点气氛都没有……”
吸了下鼻子，许美娟直起身，看着一脸笑容的唐嘉宝，也笑了。
抚过唐嘉宝没有泪的脸颊，她低声道：“要是想哭就趴在妈妈怀里，不会有人看到的。”
“我不想哭，只想——吃饭。”搂着许美娟的肩膀，唐嘉宝撒娇道：“妈妈，你是想饿死你的宝贝女儿啊！”
被唐嘉宝一晃，许美娟立刻转了心思，“真是的，居然忘了这个——妈请你下馆子，想吃什么都行。”
唐嘉宝立刻点头，嘴上说一定要吃顿好的，可是到了附近的小馆子，却只点了个鱼香肉丝和一碟青菜。
就是这样，许美娟都只是一直拈着青菜吃，时不时地夹一筷子肉丝到唐嘉宝碗里。
“妈……”
“妈不喜欢吃这个，看着你吃，妈就开心……”
心里发酸，唐嘉宝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直往嘴里塞饭，腮帮子鼓起来还在和许美娟说话，孩子一样，滑稽又有点恶心，可是坐在她对面的许美娟却一直在微笑。
原本说好了两母女先去洗浴中心对付一晚上，可是吃完饭许美娟却反悔了。
“又不是什么高档场所，那种地方什么人都有，妈去住住也就算了，宝宝还是不要去了——那个，宝宝，妈想过了，妈做钟点工的一家主人一直都不在，要不，你去那住一晚上。”
唐嘉宝想拒绝，可是架不住许美娟一直劝她，到最后，还是跟着许美娟去了。
三环上的高档公寓，房子装得很漂亮，现代风格，简洁大方，但不管怎么看，都透着一股漠然的味道，就好像这里不是住着人，而是一间装修好的样品房。
“这家的主人，妈做了几年，也就见着三、四次，平时都不回来住的。宝宝，你就在沙发上将就一宿，妈妈明天一早就来接你。”
当她是小孩子一样。
心里好笑，唐嘉宝却仍乖巧地点头，“好，妈咪，我明早想吃馄饨，多放些香菜。”
“知道了，给你买。”许美娟笑着揉了下女儿的头发，又有些迟疑，“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有什么问题？你不是说主人不回来的吗？就一晚上，我一个人OK啊！”
许美娟点点头，临走时还是忍不住吩咐，“不要乱动人家的东西，主人房也不要进。”
“知道了……”拖长了声儿，唐嘉宝笑着送走母亲，转过身，看着空荡荡的房子，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是有些不自在。
这样在陌生人的家里过夜，好像有点怪怪的。
晃了晃脑袋，唐嘉宝刻意不去想这些，不过一个晚上而已，能发生什么？
听了妈妈的话，她没有到处乱走，没进主人房，就在客卫里简单地洗了下，就窝在客厅的沙发上休息。
许是太累了，从她苏醒过来神经就一直紧绷着，现在放松下来，居然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她隐约听到些声音，却不大想动。
“就按我说的做好了……”
有人在说话——说话……
唐嘉宝猛地惊醒，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客厅的灯仍然是关着的，可是开放式餐厅加厨房那边却是亮着灯。
一个男人背对她站在酒柜前，可能是刚刚洗浴过，头发还是湿的，身上更是只穿了浴袍。
不自觉的，唐嘉宝拍了下脑门。
天！这个装扮绝对不是闯空门的了，难道是这家的主人居然这个时候回来了？
有些慌乱，唐嘉宝下意识地想躲，但又哪里有地儿躲呢？
一咬牙，她悄悄站起身，想冒险趁着男人背对着她溜到门口。
只要她逃出去，就不会给妈妈惹麻烦了吧？
想法很不错，但她似乎低估了男人的警惕性。
唐嘉宝才走几步，那个穿着浴袍的男人就突然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唐嘉宝眨了眨眼，目光不知为什么就滑到男人****的胸膛上。
皱起眉，男人抬手扯了下浴袍，却遮不了太多。
“没什么，只是一点小意外。不，不用过来……”挂断电话，男人用手指遥点了下唐嘉宝，“可以解释下吗？眼前这情况好像有点奇怪是吧？”
第十一章 我不是跟踪狂
“啊，那个，我可以解释的……”唐嘉宝也觉得脑子有点乱，但在他逼人的目光下还是本能地道：“我真的没有跟踪你，我不是跟踪狂的！”
好嘛！为什么怎么想都觉得像是此地无银的说法。
“你说的是实话，宋先生。”看着一脸严肃的宋司辰，唐嘉宝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是这世界太小，还是她的运气真的那么好？居然这样都能再撞到宋司辰。
真是奇怪，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妈居然给未来总统做过钟点工？是她太不关心妈妈了，还是连这件事都和前世不同了？
“不是跟踪我？”掀了掀眉，宋司辰居然还笑了下，“我可以给你机会好好解释。”不知是不是在自己家里就放松很多，宋司辰转过身，从酒柜里抽出一瓶红酒，笑着向唐嘉宝举了下酒杯，“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喝一杯。”
“我的荣幸。”唐嘉宝顺从地走过去，知道今天是不用想着逃掉了，但，怎么样才能不让妈妈因为她惹上麻烦呢？
在吧台前坐下，唐嘉宝的心仍然紧绷着，试图把这件事好好解释清楚，但最终她还是不得不承认这是个错误。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来的，就算是再困难也不该做这种事——宋先生，你能不能原谅我、原谅我妈妈——我可以发誓，这种偷溜进你家的事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宋司辰垂着眼帘，晃着手中的高脚杯，目光只落在沿着杯壁滑过的红色酒液上，连瞥都没瞥一眼唐嘉宝。
不知道他是不是听到自己说的话，唐嘉宝既难堪又无奈，“一切都是我的错，我……”
“钥匙原来就在你手里？”突兀地提问，宋司辰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唐嘉宝。
“那个……”唐嘉宝支支吾吾半天，还是老实回答：“不是。”
宋司辰笑了笑，没有说话，可是那好像已经定下犯人是谁似的表情却让唐嘉宝忽的一下火大起来。
“宋先生，你现在是在扮侦探还是法官？我知道，我们做错了！不过我可以保证，我们没有恶意，更没有偷你东西的意思——你放心，我现在就走，不会再打扰你。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可以检查一下，我不介意。”
说着话，唐嘉宝站起身伸开双臂，仰着头用下巴点着宋司辰。
被她的举动闹得哭笑不得，宋司辰偏过头去，静默片刻后才道：“天太晚了，你今天晚上可以在这里留宿——我不希望以后再发生这种事。”
没有回应，唐嘉宝只是瞪着宋司辰，脚下没动半分。
宋司辰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真是，明明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为什么会被一个闯进来的小姑娘看得浑身都不自在呢？
不动声色地站起身，宋司辰看着仍是气鼓鼓的女孩，尽量保持自然，“晚安……”
没等唐嘉宝说话，他越过她进了主人房，却不知为什么，就靠着门默立着。
“真是没人情味儿的家伙……”
听着外头唐嘉宝的嘀咕，宋司辰摇了摇头，有些觉得不可理喻。
他到底要怎么做才叫没人情味儿？或许，他刚才就该把她扫地出门，但……
吐了口气，他合衣上床。
家里有个外人，总觉得怪怪的。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躺在床上很久，宋司辰都没有睡意。
翻身坐起，他在黑暗中听了半晌，没听到客厅里有动静，才动了。
一杯水还没有喝完，昏暗的客厅里突然传来少女的呜咽声。
宋司辰挑眉，转过头默默注视着黑暗中。
“妈妈，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别走——妈妈……”
隐在宽大的沙发后，他看不清少女的样子，但那急促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却如一根线般系住了他的心。
沉默很久，宋司辰端着水杯往主人房走去，他不想多管闲事，不想和这个莫名其妙的少女有更多的牵绊，可是莫名的，他却忽然转身。
昏暗的光，少女手脚蜷成一团缩在沙发里，双臂紧紧地抱在胸前，好像只有那样，才能保护自己不受外界伤害。
刚才看起来很强悍，现在却像个脆弱的小女孩。
半蹲下身，看着少女白皙面庞上的泪痕，宋司辰的表情柔和下来，“喂，唐嘉宝——”
迟疑着，他伸出手，轻轻推了下唐嘉宝的肩膀，“你做恶梦了——只是梦……”
可能是听到他的声音，唐嘉宝睁开眼，眼神仍是一片迷茫。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认出他是谁来。
“宋司辰？！”眨着眼，她回过神，有些慌了手脚一样爬起身，“我这就走。”
“不是撵你走。”下意识地按住唐嘉宝的肩，宋司辰俯下头，居然解释了，“你刚才在做恶梦，我才叫醒你。”
“我做恶梦了？”仰头看着他，唐嘉宝摸了摸脸。
泪痕还未干，她刚才一定是哭了。
“呵，一定是很可怕的梦——是啊，挺可怕的梦……”恍惚记得梦到了什么，唐嘉宝的笑容很是苦涩。
“谢谢你——能把手拿开了吗？”
目光浇在近在咫尺的红唇上，宋司辰的心狂跳数下。
猛地起身，骤然收手，宋司辰下意识地回避了目光。
“其实沙发咚也不错……”
“什么？”
“啊，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