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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花西月锦绣-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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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在红木椅上坐下来,揭开茶盅,细细一闻,微抬眼道:“方才太医说你脉像奇怪,竟似是女子的脉相?”
我虚弱地轻笑着:“我与兄长也算相交四三年,是男是女,兄长难道还不清楚吗?”
他也对我神秘地笑了:“是啊,我难道还不清楚吗?”
我想我的笑容一滞,可是他却放下茶盅,云淡风清地问道:“不知莫问可曾听过踏雪公子与花西夫人的情事?”
我对他淡淡说道:“略有耳闻。”
他看着我说道:“可为何那踏雪公子的门客却还是在这几年四处寻访踏雪夫人呢?甚至到我的属地来呢?”
“此言差矣!”我向里窝了一窝,躲开了阳光的照射:“以莫问看,踏雪公子前来,绝非风花雪月那么简单,分明是想与太守商议联手攻周之事吧!”
“窦周那里正好亦有人来,那依莫问来看,究竟为兄的该如何是好呢?”
“窦周无道,自然不能与其合作?”
“那样说来,为兄的只好与原家人携手抗窦喽?”
我坦然一笑:“兄长大人早已是腹有妙策,何故来问莫问呢?”
张之严站了起来,走到我的跟前,他高大的影子挡住了所有的阳光:“莫问,我的探子方才报我,突厥境内又起纷争,东突厥王摩尼亚赫同窦氏联手,兵分两路,一路十万人马围截西安,另一路则直奔原青江的私生子撒鲁尔的弓月城,现在原氏守备空虚,窦家的大军压境,若是我现在扑杀踏雪公子,将其人头献于窦英华,你说,是否能与窦氏联手,平分天下呢?”
我抬头沉默地看着他半晌,说道:“兄长是不会这样做的!”
他哈哈一笑:“何以见得?”
“其一兄长若是归附窦周,窦氏必会使张氏攻原氏,鹬沣相争,得利的人乃是窦家,其二,兄长若前往北伐,南部无论是大理还是南诏,都会令其入侵江南之地有机可乘,到时兄长两不睱,很有可能,落到后来,不但失去祖荫封地,甚至家破人亡亦不过份,其三,兄长可知那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窦英华阴险狡诈,反复无常,为了篡权夺位,甚至连一母所生的妹妹也要加害,如此狼心狗肺之人,即便兄长献上踏雪公子的首级,助其谋夺天下,待天下大成之后,兄长之命运亦如古时韩信一般,不得善终。”
“大胆!”张之严厉声大喝,“我若放踏雪公子回去,窦家亦为认为我首鼠两端,借口发难于我。我亦不能全身而退。
我从未见他如此大怒,心中却陡然一惊,如此恼羞成怒,看来他不是单纯地想试探我,而是真得动了这个心思。
“兄长恕罪!但确为莫问肺腑之言,试问兄长拥有雄霸江南之力,而窦家与原家相斗正酐,正是兄长坐山观虎斗的大好时机,何故一定现在做出决断,确然……”我喉中的血腥味浓重,不由重重咳了几下,昏沉中,欲唤小玉进来,却是撑不住上半身,软软地向后倒去,有人上前扶住我的上半身,递来搁在床边的药汤,求生的本能令我喝下苦辛的药汁。
好苦,多像那孟婆汤的味道啊?
我忽发奇想,如果孟婆再一次站到眼前,如果我喝下那一碗孟婆汤,便会忘记这二世所有的痛苦,然后也会忘了非珏和段月容,还有非白……那时我会像那些不肯投胎或是执着于前世的鬼魂一样,拒绝喝下那孟婆汤呢?
我恍惚地想着,却见眼前的年青人沉沉地看着我,原来竟是张之严为我端来了药汤,我苦笑一下,咽着血丝笑道:“确然,西安原阀年兵强马壮,礼贤纳士,治家有方,这几年里以义旗之名收复数地,攻回京都,必不久矣,以莫问观之,确有帝王之相,若兄长真要打破这三国南北朝的局面,莫问以为联络原家,比之联合窦家,胜券多之数倍。”
张之严身上的瑞脑香熏得我直在那里喘着气,我定定地看着他,他慢慢说道:“永业七年,我与原氏对绝一年,死伤无数,我之所以敢放心对绝,是因为我和我的暮僚都相信那年汉中大旱,原氏撑不了多久,连原氏也以为撑不下去,直到一个神秘的穆姓商人为原家捐了将近百万量的粮草,方才解了宛城的危机,我寻访多年,才发现那个穆姓商人是你的一个手下。”
我一失手,药碗坠落,摔个粉碎。
张之严不亏为天下有名的诸侯,俱然还是查到了我的头上,那个穆姓商人穆宗和是我让齐放秘密安在山西安排的探子,连段月容都不知道,宛城之变时,原家已经撑不下去了,甚至在军中煮大祸,烹煮饿死的百姓尸首以撑战事,其实带兵的正是非白,我终是暴露了穆宗和,令其假装是踏雪公子的崇拜者,而捐出所有家当,解了原家的宛城之围。
然后我又让穆宗和回到了江南某处安享晚年,前几天齐放说他突然失踪。
我平静了下来,轻轻推开张之严:“兄长现在意欲何为呢?”
第九十六章 却把花来嗅(三)
   张之严双目如炬地凝注我许久,问道:“你又究竟是谁?”
我回看了他半晌,淡笑如初:“我是谁?兄长,我不过是一商人君莫问,也是一个快要踏进棺材的短命鬼。”
张之严的面色没有任何惊讶,可见他的那些名医将我的身体壮况告诉他了,他复又站起来,沉声道:“太子在何处?”
“兄长所说的,莫问着实不知。”
“然而你与殷申,窦亭将太子带出昭明宫,藏匿在我的属地,安敢欺瞒于我?如今西安原阀前来,分明是想接太子回西安,好让原家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些年,试问你打理这些君氏的产业,我如何不是帮衬着你,若没有我,你还有你那主子,会逍遥到今日?莫问,你这样待我,如何不伤人心。”说到最后几个字,他眼中的恨意迸出,灼灼盯着我。
我挣扎着爬下床,跪在他的跟前:“兄长对莫问大恩,莫问从来不敢忘怀,莫问这里没有太子,兄长如若不信,尽可使人搜府,上天可鉴,莫问实在没有引原家前来。”
就在我快要昏厥时,一双手打横抱起了我,将我放回床上,我喘着粗气地看着张之严,张之严却一径瞅着我:“你打量着我不敢搜你的府吗?”
我轻摇着头,张之严厉声道:“来人。”
一个混身盔甲的士兵涌入,肃然道:“太守吩咐。”
张之严说道:“包围君府,搜察要犯,不能走一只苍蝇。”
我强忍心中的翻腾:“兄长何必要苦苦相逼呢?何故定要找出个太子,让江南百姓寝食不安?”
张之严微微一笑,眼中的睥睨陡显:“天下既乱,群雄逐之,我张家雄据称霸江南久矣,根基已深,我既是张家男儿,自然是拥太子打回京都,与窦原两家共同逐鹿中原,实现家族的宏图霸业。”
我怔怔地看着他一会,惊觉他抱着我有些不妥,却听他看着我的眼睛,柔声道:“莫问以为兄长当真敌不过窦原两家吗?”
我轻轻摇头:“大哥,莫问以为你不适合争霸天下。”
他脸色一冷,将我轻放在床上,轻嗤一声:“你虽能在商场如雨得水,却终是个长发短见的女子罢了,同玉华一样。。。。。大丈夫既横刀立马,当有一番作为,岂是你等女流之辈所解?”
我冷冷道:“兄长莫要混淆视听,莫问明明是个男人。”
“好,大男人,敢不敢前往我府上住上一段时间?”
却见他口上虽满是调笑,眼神却是深不可测,心中立时一动,这个张之严是要利用我来对付非白和原家吧,我淡笑:“兄长美意,莫问莫敢不从,然身有顽疾,恐传给府上,何况莫问声名狼籍在外,惊扰了内眷,更是死罪,张兄还是让莫问在府上休养吧。”
张之严拂袖一笑,掀起一阵锐脑香间,他双坐在我的身边,对我风流一笑:“永业七年你我相识,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个女子了,彼时不过以为你想利用玉华接近于我,好方便你的生意,只是相识越久,越发觉得你不简单,这几年,你捐钱放粮,铺路造桥,不但助我东吴度过数次天灾,也为我同窦家的战事里海投了银子,现在想来不过是为了踏雪公子。”
我看着他依然波澜不惊:“兄长今天说得话真是越来越奇怪了,莫问越发听不懂了。”
他轻叹一声:“莫问,你终是心中不信我,”他看向窗外灿烂的阳光,忽然吟道:“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栏栅处。”
“踏雪公子真是个有福之人。”他站了起来,再不看我一眼,走出了屋子。
却听外间,军队的步伐整齐地踏来,我挣扎着,爬下床,小玉已经满面惊慌地过来搀住我:“先生,这可怎么办,张太守的人在咱们府上到处搜呢。”
我喘着,称无力的倒下时,在她鬓边俯耳道:“小放去办了吗?”
小玉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亦轻声道:“先生放心,师傅已将太子和小姐从暗道接出府了。”
我暗松一口气:“扶我去学校那里。”
“先生莫要折腾了,先养病要紧。”
“不行,太守现在还不会拿我怎样,可是军队在府里搜,会惊吓着孩子的。”
小玉拿我没办法,就给我稍微收拾了一下,让豆子背我到希望小学那里,却见一片孩子的哭声,张之严冷冷站在那里。
一大群孩子向我哭着扑过来,我心中不忍,只得转过身对着张之严道:“兄长,这些孩子都是莫问一路上带回来的苦命人,请兄长放过他们吧,要抓就抓莫问吧。”
“夕颜呢?还有你那个所谓的小侄呢?”张之严问道。
“不巧,前几日回黔中老家了。”
我冷静以对,张之严隐隐额角有青筋暴跳了几下,走过来,轻轻一叹:“我实在没有办法了,莫问,看来你还是要到我府上来坐坐啊。”
这时忽然一个士兵拖着两孩子过来,他手中抓着的那个男孩神情倨傲,另一个女孩子则死死抱着他的腿,那个士兵高叫着:“太守,小的在后院的古井里发现藏着两个孩子,这个男孩子怀里还有这个。”
早有人往张之严手上递上一物,张之严双目一亮:“果然是玉玺。”
他又叫了一声:“伍仁?”
我的家人中立刻抖着身子站了出来,一看到我的眼神立刻垂了下去,只是抬起头看了那个孩子一眼,然后跪在地上,对张之严说道:“禀大人,这个孩子正是那个叫黄川的表少爷。”
我冷笑连连,睥睨道:“伍仁,你赌债难还,妻离子散,女儿被拐,是谁替你还了赌债,是谁替你赎回了卖到青楼的女儿,还助她嫁给邻村的赶牛人,而你便是这般回报于我的?”
那叫伍仁的中年人涨红了脸,闷声向我不停地磕头,张之严却对我一笑:“莫问,你也莫要怪他,他既是个赌鬼,于是又染上了赌瘾,这回是为我所救,自然是为我所用了。”
 他对那个男孩施了一礼,朗声道:“江浙太守张之严护架来迟,罪该万死,请太子随卑职回府,共商大计。”
那个男孩冷冷道:“你认错人了,张太守。”
张之严不答,只是吩咐道:“还不快请太子回官坻?”
张之严与我擦身而过时,转头说道:“你的原非白连夜逃回了西安,踏雪公子的门客果然了得。”
我扭头冷冷看向他:“兄长,这两个孩子都是我的学生,放了他们。”
张之严的眼神却愈加笃定:“莫问,你的演技太让我失望了,”旋而吩咐人马:“好好看守君府,可疑人马,一律不准放过。”
张家兵想拖走那男孩,可是那女孩却还是死死地跑着腿,那个男孩高高在上地看着她,冷笑道:“我此去,生死不知,你这又是何苦?”
那女孩双目明亮,小小的脸颊充满坚定,对男孩仰视道:“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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