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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一直在闻沉疴手底下忙碌的女护士忍不住脸红了，眼神直愣愣的，大概也是极少见到闻沉疴这样子。
他其实没说错，星座这种东西都是利用了人类的心理，没什么科学价值。这种效应被称作巴纳姆效应。每个人都会很容易相信一个笼统的、一般性的人格描述。即使这种描述十分空洞，仍然认为反映了自己的人格面貌，哪怕自己根本不是这种人。
水晨曦知道他不是嘲讽自己，但是也为自己幼稚的安慰感到丢脸。
自己幼稚。
配不上他。
这个想法从她心口飘到脑海中，转了个圈，被她硬生生压下。
不知是不是领导跟闻沉疴说了什么的缘故，他变得愈加专注工作，水晨曦第二天一大早就看到他站在挂号处检查着什么。
她走到他左边想出声叫他，却见他一脸认真的指着一个名字问：“这位病人是什么时候转过来的？”
在处理工作？她耐心闭嘴在旁边等着，闻沉疴太专心，完全没有察觉出水晨曦就在自己左边不到一步的位置。
“昨晚上转过来的，当时病人家属指明要闻医生你来治疗。可是闻医生的预约已经排满了，所以就挂到别的心理医生名下了。”护士在电脑上搜索，扫了一遍马上回答了他的问题。
水晨曦好奇的眯眼去看，密密麻麻的字让她头晕，也没有看清楚。
闻沉疴沉吟，半天才道，“就把他转到我手下吧，替我跟那位心理医生说一句抱歉。”
护士扭头冲水晨曦指了指，“闻医生自己跟水医生解释吧，我帮你们改一下。”说完护士冲两人笑了笑，低头做自己的事去了。
闻沉疴惊讶转头，才看到左侧的水晨曦。
原来是转到水晨曦手底下去了吗？
水晨曦大致听懂了，大概知道是有个想挂闻沉疴号病人，因为没有空位，昨晚转在自己手下了。像她这种没什么病人的心理医生是没有晚班的，所以她今早刚到医院还不知道自己手下多了个病人。
“是谁？”水晨曦迈出那一步，凑近他，去看医院的记录，“你认识的人？”如果不是认识的人，应该不会刻意把病人转过来吧。
“恩，是林语嫣的小侄子。”
水晨曦半饷没有说话，等到闻沉疴疑惑看她时，她才笑着说：“她的小侄子得了什么心病？”
而你又是怎么认识到她的小侄子的？
这句话没说出来，她选择让它石沉大海。
“精神分裂，比较严重。”闻沉疴把医院记录合上，转身向着办公室走。
原来是精神分裂。。。。。。恩，是比较严重的病。不赶紧治疗，可能会有犯罪冲动之类的。对，闻沉疴应该只是关注病情，而不是私心偏袒。
她给自己鼓劲儿，但是脚步半天没能抬起来。
“发什么呆，过来工作去了。”闻沉疴忍不住回头叫她。
两人离得有些远，水晨曦应了声，往他的方向走。可医院人多，她绕过几个病人再去望向那边的时候，闻沉疴已经大步往前走了，留下了个背影。
她想喊，等等她，她会追上来的，可又怕让别人笑话。
只好在原地停住，有些失落的瞪着自己的脚尖。
——再快一点，就能追上他吧？
☆
连续几天昏头昏脑，马不停蹄的工作让水晨曦头都大了。这几天不光是闻沉疴在积极治疗林语嫣的小侄子，就连她也分身乏术。
不知是谁把她和闻沉疴交往的事散播了出去，好笑的是本来有些病人奔着闻沉疴的医术而来，知道闻沉疴预约满当当的之后，听到传闻竟立刻投奔到了水晨曦的手下。
理由居然是——既然是一对恋人，那医术应该也有互相交流吧？
这牵强附会的理由让她都生气不起来。
虽然哭笑不得，遗憾于不是自己的实力吸引了别人，但难得有这种机会，她就一口气全部接下来了。
越来越没时间与闻沉疴在一起，每天坐在一个办公室，见面却只有上班和下班两个时间段。
一抬头两人都是疲倦的脸庞，自然没心思约会。
好不容易到了周末，水晨曦去找闻沉疴的时候，却发现他被叫去大学里讲座，只能边期待在电视上看到他，边暗想周一一定要好好约他一次，把这好几天的感情空缺补回来。
为了打发周末的时间，水晨曦打算一天去陪李文石，一天去找董妮。
她挑了个孩子们都喜欢的玩具，带给李文石，没想李文石对玩具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倒是对她闲来无趣带着的心理书十分有兴趣，她见他这么喜爱，便干脆跟他提议换书看。
拿到手的果然是那本《哈姆雷特》，她有些好笑，是不是这本书太艰涩难懂，怎么每次见他都是在读这本？
李文石看书习惯很好，手上总是握着一根笔。只是他右手伤得厉害，绷带也缠的紧，所以他是用左手拿笔写字的。
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水晨曦说：“左手握笔不会觉得很累吗？要我用左手写字，一定乱得没法见人。”
李文石应该是这几天习惯了水晨曦，答道：“不觉得很累，只是有时候轻重没法控制。”
也是，右手控制轻重都是很多人不擅长的，左手更别说了。
安静的时候，李文石会显得乖巧些。娇小的身子缩在轮椅里，一动不动的盯着书。
水晨曦说是交换书看，其实她当然早就读过了这本《哈姆雷特》，随手翻了翻，她根本没有过心。
造成一个人人格分裂的原因有很多，比如受了刺激，或者为了逃避现实，曾经有这么一个病例，说有个小男孩害怕承担错误就把所有错误推给另一个自己。渐渐的，就冒出了另一个人格。
如果硬要说这是一种病，其实也不确切。很多人格分裂的人自己都不知道，常常是别人提醒才发现体内的‘他’。
有一段时间，有种游戏很流行。就是每天把日记放在自己的枕头边，如果第二天起来发现不一样的笔迹，那就是你的另一个人格做的。
当然水晨曦觉得这不太现实。一般来说，只有主副两个人格的人，这两个人格会是截然相反的——所以李文石主人格无法站立行走，而副人格却与常人无异这是极有可能会发生的。
那么，怎么做才能把他另一个人格引出来呢？
按照洛神的说法，是要欺负他才会出来吗？
想要治疗的话，肯定要认识一下另一个‘他’，不然再怎么与主人格沟通都白搭。
她盯得紧了，李文石停下笔头与她对视了一眼，“为什么看着我？”
水晨曦摇摇头，装作是在看他的字。
本想夸夸他左手还能写出一手好字真是难得，可这一看，她脸一下就白了，毫无血色。
这字很丑，一点儿都不好看。
但这并不是重点，而是这字很眼熟。
“你。。。。。。”水晨曦拿过他手底下的那本书，仔仔细细的瞅着。
李文石这才发现一件事，“我忘记了，还以为这本书是我的。。。。。。我在上面写写画画，没事吗。”
“没事，反正只是一本打发时间看的心理书。”
看来有事没事来骚扰李文石还是有用的，至少现在看不出他对自己格外害怕了。
她摸了摸那本书上的字，感受着快要穿透纸片的力道，有些难以言明的垂下眼睫。
那张贺卡上也是这样的字，一模一样，连最后结尾的笔锋都这么相像。
她很想尖叫，也很想质问。她有想过很多很多的人，却没有想过——李文石。
一个不到十岁，还坐在轮椅上的男孩子。
为什么要用奇奇怪怪的话和红玫瑰威胁自己？
回想起对门那位小姑娘说的话，她现在才恍然大悟。小姑娘说，可能是个胖子，下楼的时候好像撞到什么铁制的东西发出响声。
哪里是因为胖？而是因为轮椅啊！拖着轮椅走，自然会发出撞击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抱歉今天居然到了12点才发出来，我实在是太卡文了。
然后，感激小天使们一直等着我回来，么么哒！
☆、嫉妒
水晨曦有些精神恍惚，旁边照顾李文石的护士怕李文石负担不起这么长的阅读时间，照惯例把他扶到床上，抱歉的看着水晨曦说：“今天就到这里吧，他该休息了。”
“哦好的。”水晨曦手足无措的站起来。
看护士给他拉好窗帘，才随着护士一起走出来，等到关门的时候特意转头瞥了李文石一眼，正好对上一双眼睛。
李文石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在灯光下十分出彩。而现在拉上了窗帘，暗下来的时候，水晨曦感觉到更多的却是心惊——像个漂亮的人偶一样，孤单又弱小的躺在病床上。
对视久了，李文石忽然低下头来盖住了他的眼睛。
再回头看的时候，他又抬起了头。
截然不一样的表情让水晨曦快步走出了病房，嘭的把门关上。
刚刚，那是谁？
不是李文石，又是李文石。
是她眼花了吗？还是说，那就是李文石的副人格？
“水医生，我看李文石挺喜欢你的。”护士陪着水晨曦走了一段路，“他那本喜欢的《哈姆雷特》我们一碰他就发脾气，可是今天看你和他交换着看，他什么话都没说。下次有机会再来多陪陪他吧，小孩子很可怜，每次我们工作忙的时候都看到他自己推着轮椅下去散步。”
“我，我会的。”水晨曦发出了干涩的声音。
一个人走出医院的时候，不禁回头去看李文石在的那个窗口。只看到了窗帘被撩起一角，但是没看到李文石。她有点害怕的赶紧把头转过来，也许是她多想了，或者说因为感到害怕才产生了幻觉。
难道说李文石的副人格随时都能出现吗？
。。。。。。。不会吧？
夏天的空气粘稠的很，本来的燥热在这一瞬间的想法里，降下了好几度，水晨曦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心里装着事，水晨曦也不知道对谁说。第二天和董妮约在一起看电影的时候，还想着李文石，结果董妮以为她工作太累了，直接把她赶回去让她回家休息。
水晨曦觉得很对不起董妮，难得有机会两人一起出来见面。
很多时候成为大人之后，都是见一面少一面。等以后董妮嫁人了，自己工作也上了轨道，怕是更加难见面了。
一咬牙，水晨曦终究还是准备求助闻沉疴了。她做不到，她还太嫩了。。。。。。。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她确实有点胆怯了。
她真心希望自己可以治疗好李文石，可是当她发现李文石就是那个神秘送花人的时候，那几天的恐惧好像又浮现了出来。
闻沉疴在他母校里拍摄节目，水晨曦冲医院一些领导了解到具体地点和时间之后，发现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这时候赶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到了目的地，水晨曦走出来就明显感觉到这个大学对闻沉疴的重视。
一进门就能看到红幅挂在正中央，几个大字都是欢迎闻沉疴回母校录制之类的话。
走走停停，水晨曦体会着她没体会到的时光。闻沉疴或许在这个绿意盎然的校园里跟前任女朋友并肩走过绿荫，一起在食堂里排队打饭，又或者两人拿着书在自习室里一坐就是一下午。
很奇怪，这种感觉不是苦涩，更多的是遗憾。
他的那段时光里没有水晨曦。
也有点小庆幸，他的现在是她的，以后也有可能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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