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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烈幽云-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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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存义擦去冷汗,尚自喝了杯寒到胃里去的凉茶,一味地言声淡淡:“朝廷需要小姜大人这样波浪翻天的人,自然需要臣这样稳如泰山之人。一味的拨乱反正,谁能说清是乱是正。不过大人倒是很有手段,现在皆在传您在京东道大刀阔斧的变法,原来只是个虚晃子。那么,大人来此有何贵干?”
  灵均挡住这眉眼薄情的男人,就不由得想到上雍里令他最讨厌的那个男人,那个坑害她差点死掉的罗士谌,也是一副别人很幼稚的面孔。
  后方的郁鹤津言语颇为冷厉,三两步便走上前训斥:“我说你啊,怎么说也是一方大员,你的淮南道已经凋敝成这个样子了,既然知道参知大人是来实行变法,为何假装痴愚?”
  周存义有些不耐烦的拍拍桌子:“孔子做春秋还因擅改遭人怨恨,人各有志,士人心中的标准不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大势不在变法,下官不敢逆势而为。”
  郁鹤津冷笑一声:“说到底——不就是不想担责任吗。”
  周存义淡淡点点头:“您要是像这样说,那也可以。”
  他闭眼假寐,丝毫不给京中大员的面子,郁鹤津倒是先不值起来。过了半响,却看那年轻的女孩子嘻嘻笑了出来,但这一次他再也轻松不起来,因为脖颈上的血腥味渗着凉气,搅怂墓茄小D鞘且话丫谰椎慕#⑽⒙冻龅娜腥缑廊说募》粢话闳缜腥绱璺挤加袢唬鲈谠鹿庀碌那寤匀词抢涞睦骱Α
  “所以我说,我最讨厌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周大人,不要以为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也知晓我在御史台的手段,我这个人一向崇尚暴力,不然你以为陛下为什么将我派到这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地方。”
  周存义倒是个倔骨头,认定的事情又不愿意放手:“从未见过您这样的一品大员,怪不得京中风评最好的女官是郑舜华,最差的却是姜灵均。可知世上女子美则美矣,却越美越毒。您要拿我的人头尽管去拿,下官不会吭声。”
  灵均一副无聊脸按回剑:“怪不得派你来,还真是个不怕死的。不过你这个男人脑袋太硬了。周大人,咱们来约法三章好不好,你信不信…三年之内,我能保你前途不可限量?”
  周存义眼光微闪,略略有些松动。
  灵均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你无非以为我要夺你大权,不瞒你说,我对此毫无兴趣。我们来做一个交换吧,我留任在此之时要大权独揽,至于变法之后,有错我来扛,有功你来领。不仅如此,三年之内,我和我的部曲必定保举你更上高位。你是贫家之后,无权无势难以上升,怎么样,挺划算的吧。”
  他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似乎是不相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灵均看了自是嗤笑:“世上的人真奇怪,我喜欢石头,就拿玉去交换,结果人家还要细想。果真是不等值的交换令人生疑。”
  周存义叹息一声,轻轻点了下头。剑在颈上还由得他提什么条件呢?
  卫鞅入秦,景监是因。王道不用,霸术见亲。政必改革,礼岂因循。既欺魏将,亦怨秦人。
  这一切还真是命运循环,记得寄住在齐家之时,她尚和齐维桢开玩笑,说商君霸气太重而刻薄少恩。大概是妄议先贤引起天怒,马上刻薄少恩的变法之人就变成自己了。
  淮南道烂了多少年,非一朝一夕能够更改,所以她要做第一个流血之人。
  “周大人、周大人,我真是不想骂你是个蠢货,但是你说你是不是个蠢货!”郁鹤津果真严肃,看着那手中的兵卷气的差点没跳脚:“淮南道的盗贼四起,怎么连续打了几个月的仗还烂成这个样子!”
  灵均在一旁啜着清茶:“估摸周大人还记着虎行似病,鹰立似睡那一套呢。”
  周存义撇撇嘴,眼中却有些郁色:“大人也不必讥讽下官,这里在立国之初确实足够富裕,无论贫富贵贱皆尚礼仪,粗布麻衣且爱节俭。可是风水轮流转,人亡政息。老一代死去后,新人的世界总是不同的。淮南如此富庶,却更增进了兼并良田压榨庶民,因而贫者食观音土,富贵者却用珊瑚做薪。后来更是烽烟四起,盗贼遍地。”
  灵均手中的册卷拍拍他的头,在夜凉如水的月色下走出院屋:“交给我吧。”
  人言用智者利,弄智者弊,只是未必吧。
  檀郎听她檀口中说的不是杀人就是骗人,越来越觉得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他心中的最佳妻子:“其实你的本职很恶劣吧,为什么你对这些耍人的把戏这么熟悉啊。”
  灵均忽然咬住了舌头:“以前和天心玩儿过仙人跳…”
  檀郎看着那哼哼唧唧的脸色,只是又掐她胸口:“以后把这些招数用在我身上,别和那个女人乱混了。”想起那女人她就觉得可怕,和她寥寥几次见面,她皆是狡诈如狐狸,骗的人云里雾里。若不是他天生有些野心,早被她兜圈子进去了。
  灵均看他漆黑的眼神分明,分明是有些想法藏在心中,她毫不讳言:“怎么,做一国之君很累吧,做一方大员也很累,但是最累的是权臣。”
  权臣,如支道承之前的胡丞相,如支道承、也如季退之。赵国的宰相自从立国之初就在任上就没有超过十年的,皆是几退几出不得善终。所以她丝毫不担心季退之的下场,他一定会倒,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倒。
  淮南道之所以烂成一块毒瘤,与这些权臣无关吗?
  呵,这里有已经死了的胡家的旧党,已经死了的支家的旧党,还有正如日中天的季家的旧党。他们就是倒了死了,还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呢。
  党同伐异,利益勾结,症结本就在此。
  这个国家的法度迟早会发生改变,不变就会亡,可是她不能等到那个时候了,必须要从最难啃的骨头下手。
  天上的月轮在光州深冷的秋日中显得凉意勃勃煞是可怕,灵均在月色下攥紧了手指。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大概能三更

☆、霸术见亲

  “光州是淮南道的眼,眼睛烂了症结的症结自然是被沙子迷住了眼睛喽。”
  郁鹤津听得心中一冷:“真如大人所说,这里官商勾结党争严重,又涉及京中大员。这…可就不好办了啊。”
  灵均颇带冷淡的转转眼珠:“这是大公主早就知晓的事情,郁大人要是觉得害怕还是回家哄孩子吧。”
  郁鹤津面色通红:“您别瞧不起人,我们可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此!”
  灵均转而一笑:“开个玩笑。我的意思是,来点儿粗暴的吧。光州症结之首在于几大残损的家族盘踞在此无人敢动,而后是横征暴敛无视朝廷任意兼并土地,加上勾结豪强任毒品蔓延,才会导致蜂盗四起。”
  “我们是从天而降杀过来的,其实这根本是场豪赌,你指望着循序渐进是在做梦啊我的郁大人!”
  郁鹤津很是失望,每个年轻人负担起拯救倾斜国家之时总是要遭受如此的打击。无论是针对农田的青苗法、均疏法、水利法,还是报甲法、将兵法,这些都令人振奋无比。可是刚来便要以剑制剑,这似乎显得太过暴力与紊乱。
  难道不是应该按照既定的原则完美的执行吗?
  灵均看着那落魄的表情,终于知道大公主所说的极端是什么了,真是意外的天真。
  “明天…先去探探路吧。”
  光州的驻军差到这种程度实属意外,怪不得连个残兵败将都打不过。檀郎看着嗤笑两声,笑得周存义脸色发红:“你们赵国的兵…都是这些?除了齐家还算能打,都是这些废柴吗。”
  灵均拍拍他的肩头,拍的檀郎一阵郁闷:“什么意思。”
  她直接将人扔了进去:“以狼性养狼性,知道你皮痒,放开手挑头打吧。”
  硝烟尘起,檀郎久未动手,直接伸出拳头见人便揍。他身姿如疾风,随着流风而动,虽精壮却有着狼的轻盈灵动,一张一合间张力十足。
  雷声震天而动,连军中的鼓声也是大动。檀郎赤着上身,喷张的肌理看得灵均口干舌燥。
  这小子确实长着一副好肉体哎。
  掌声极有规律节奏的想起,灵均轻轻伏在栏上爽朗笑出声:“有意思有意思,一群正规军长着杂牌儿军的脸,我看了简直脸红。啊啊,齐维桢幸好没来,要不然一定会笑出声来。”
  那些懒散的兵痞子一听齐维桢的名字倒是怒火直起:“哪里来的小娘皮子,竟然敢侮辱军神!”
  灵均放松的吹了个口哨儿:“哟,感情这还雄心不死呢。”尘土飞扬之间,郁鹤津与周存义看着面前私斗越发成势面色越来越惧:“大人,这军营禁止私斗,咱们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好——”
  “嗤,军营烂成这个样子了,还哪来的规矩。”
  周存义看着那美艳的脸庞却冷若冰霜,自有一股子杀气在,他方想到,这位大人据说是在战场上与大漠上活下来的。
  “光州的兵不是号称雄兵百万么,连我家的一个马车夫都打不过。”
  眼角精光一闪,她的脸上是漠然与鄙夷:“与其这个样子,你们还不如上山和那些落草为寇的人蹚一场浑水。”
  一群光杆儿司令被激怒了,回过首来方才看到面前嚣张至极的女人是个难得的美人:“呸,娘们儿滚到家里生孩子去,竟敢到这儿来碎嘴!”
  灵均嘴角一弯,手中的胜邪已经炸的天昏地暗。寒光凛凛的宝剑直插在演武场中,那剑乃是上古遗物,着实令人惊叹不已。然而众人的眼光被吸引过去,却无一人能够□□。
  灵均懒洋洋的顺着日头抱怨:“各位要试就快试吧,我可是等不了了。哎?没人能试,那就让他——回来!”
  利剑飞身而起,灵均手中的剑如龙蛇般游弋出丝帛划裂之音,时而剑啸声鸣,时而却细若游丝。
  “好剑!”
  响指声一起,灵均顿顿一笑:“两位大人醒醒吧!”
  那兵种主事陈喜是个四十出头的粗莽汉子,眼睛倒是不坏:“大姑娘就是那新来的女大人不成?刚才多有得罪,只是你说话太多恶毒。现下流民四起,咱们缺粮少草饭都吃不饱,哪有能耐打流寇呢。”
  灵均赧然一笑:“大丈夫不打诳语。若是给了你们足够的粮草,你们就能胜仗?”她轻轻瞄了一圈儿,眼中似有不信:“恐怕…还是不行吧。”
  陈喜瞄了瞄檀郎,又看了看灵均,老脸遂然一红:“这不能怨我们,咱们周大人是个文人,哪有能耐练兵,我们能这样就不错了。”
  灵均轻轻啧啧:“你个大老爷们儿有没有点儿担当,亏你们还拿齐家做圣贤。我在齐家营里面,个个都是老练的好手儿,谁要是落后半分,那都要把脸丢到奶奶家了。”
  陈喜苦着脸拍拍大腿:“成、成,知道您能耐大。成王败寇,我知道我们打不过二位。剑还没出就倒了一片,丢人!”
  灵均眯着眼睛拍拍他肩头:“知道丢人就好。军法如山,咱们下个军令状。”她轻轻走进练武场,尖刀一晃,指尖的血已经洒下一片痕迹:“谁都不要互相难为对方,你们既然缺粮,那么我去备粮。同样的,我只给你们足够的时间训练,到了时间吃饱喝足,你们就给我滚上山剿匪。怎么样,陈教头,你们天天烂在这里,做匪都没人要,是死是活给个痛快吧!”
  陈喜跺跺脚,哎哎呀呀叽叽咕咕半天,终于大酒一口摔杯为号:“好,剿匪就剿匪!”
  他一个回首,双拳已经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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