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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张纸，顾奕宸看得很慢很慢，他甚至连开一盏灯都没有，昏暗的光线下，连他脸上是什么表情都看不出来。只觉得他的眼神愈来愈犀利，他的嘴唇抿得越来越紧，他拿着纸张的手指骨泛白。
当看到最后一行字的时候，顾奕宸的手一抖，哗啦啦啦，纸张散落到地板上，目光死死盯着那张全家福，忽然觉得门外的那个女人，陌生得让人难以想象。
☆、第七十一章 醉酒
当看到最后一行字的时候，顾奕宸的手一抖，哗啦啦啦，纸张散落到地板上，目光死死盯着那张全家福，忽然觉得门外的那个女人，陌生得让人难以想象。
做好了饭菜，谈婧言在楼下喊了几声，可都不见楼上某人有什么反应，想起书房那非一般的隔音墙，谈婧言只能擦了擦手亲自上楼去。
敲了敲门，谈婧言没等顾奕宸回应就推开门进去，刚一走进，就看见散落在地上的纸张，这么暗的光线，窗帘也没有拉开，谈婧言其实根本看不到上面的字眼，可就在她弯腰准备去捡起那些纸张的时候——
“不要动！”
一道充满戾气的声音将谈婧言生生吓了一跳，抬起头来努力让眼睛适应光线，过了几秒钟才找到了那坐在办公桌后椅子中的顾奕宸。
光线那么暗，那里又是阴影处，如果不是他指尖那抹红光，谈婧言也没有办法那么快找到。
“我没兴趣动你的东西，只是上来叫你下楼吃饭。”
从刚才顾奕宸风一样地奔上楼，谈婧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此时想要看一眼究竟是什么消息令他如此失态，却怎么都看不清纸上面那些字。
“谈婧言，你恨过谁吗？”空气中传来那不带有丝毫情绪，冰冷无比的声音。
谈婧言看不清楚顾奕宸脸上的表情，却能觉得这句话从他那幽淡的薄唇间缓缓而出，绝非空穴来风。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书房的门半开着，走廊的灯光透进来，模模糊糊能够看得见地面上那些纸张的字——苏……
当看见这个字的时候，谈婧言只觉得后背一阵冰凉，再想要看清楚的时候，顾奕宸已经大步迈了过来，蹲下身快步捡起纸张。
谈婧言下意识后退一小步，面无表情地看着顾奕宸，当对上他那冰冷的眸光时，伸手指了指那些纸张。
“你调查我？”
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她就已经猜出来是关于什么的了，因为只有在这件事情上，他们才是对立的。
顾奕宸没有回答谈婧言的问题，深邃的瞳眸里染满了冰凉，他看着谈婧言，上前一步将她禁锢在墙角。
“我只是在想，如果一个恨另外一个人，她会做出什么样的行为来，会报复吗？”
第一次，望着顾奕宸沉敛深邃的眸子，她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他在试探自己。
盯着谈婧言那张不打算做出任何解释的脸，顾奕宸心里面觉得特别失望，愠怒窜上心头来，差一点就止不住了。
他多么希望，这纸上写着的一切，都不过是别人的有心之作，是想要破坏他们这层关系。很多时候，如果谈婧言自己开口说要一个解释的话，他不会吝啬得连故事的开头都不跟她提，可偏偏就是这样。
她情愿自己着手背后调查自己，也不愿意来亲自问一句。
大约是过了五分钟的沉默跟对峙，谈婧言移开了自己的目光，转而看向顾奕宸身后那一片黑色的背景，语气淡淡。
“我不知道别人会不会，但我，从来做事恩怨分明。”
“所以，她在明明知道事情真相的情况下还镇定自若，是不是说明，她从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接近，到后来，一切都是演戏？”
顾奕宸的深眸漆黑无底，他很想要直接了断告诉谈婧言，在自己面前不要伪装不要演戏，因为那都是多此一举。再深的秘密到最后都会被解开，再美好的谎言到最后也会被拆穿，何必做一些无用功来浪费彼此的时间跟感情。
可看着她澄澈无波的眸子，他又觉得，即便这是个谎言，也甘之如饴，只要能够跟她在一起。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不得不承认，谈婧言已经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他甚至无数夜里，都会睁开眼，看一眼睡在身畔容颜恬静的她，轻轻抚过她的脸颊，这一份安定，是过去十多年所不曾有过的。
他，贪心了。
“你到底在说谁呢。”
就在顾奕宸以为，这个秘密要在今天被揭开后，却见谈婧言表情猛然发生转变，笑脸盈盈地看着自己，上前一步挽住手臂：“菜都要凉了呢，我们下楼先吃饭好吗？有什么问题要讨论，吃完饭再说。”
到最后，谈婧言还是忍住了情绪，不管顾奕宸是在试探自己，还是已经知道，她都无所谓了。
咬定装疯卖傻，她就能够在顾家多待一日，事情已经重新让人去查，是不是真的，她想，她有耐心等到最后。
“嗯。”
顾奕宸淡淡应了一声，随着房门打开，走廊的光彻底透进屋里来，那棱角分明的侧脸透着坚毅，眉眼沉敛。
门铃急促响起，乔绍谦从*上翻下来，咒骂一声，捡起地上的衣服随便往身上一套，光着脚就出去了。
自从自己负责的案子走上正轨，乔绍谦就没有多少激情留在办公室里加班到深夜，下班时间捏得比谁都还准，提前五分钟就去顾奕宸办公室溜达一圈报备一下然后开车走人。
若不是念及他前段时间劳心劳力的，顾奕宸才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一下班就回家洗澡睡觉，别人六点钟还在苦恼着晚饭怎么办，他早就在梦乡里跟周公约会了。
“听到了听到了！别摁门铃了！”
乔绍谦眉头紧皱，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在睡觉的时候被人叫醒，现在偏偏门外的人还这么不识趣，拼了命按门铃。等到大门打开，乔绍谦恨不得领口拎起来将她丢到楼下去，苏子莘提着行李箱站在门口，一张脸红扑扑的。
“乔绍谦！你干嘛这么晚才来开门，你知不知道我都要憋死了！”
推开乔绍谦，把行李丢到门口，风风火火连高跟鞋都没脱掉就往屋里跑，厕所在哪里，苏子莘嚷嚷了几遍，最后干脆往乔绍谦卧室里奔去，因为她知道，乔绍谦这么固执的人，肯定会在卧室里装修一个大浴室的。
当然，她的猜想从来没有错。
乔绍谦扶着额头靠在门框出，看着门外那一箱行李，默默不语。
等到苏子莘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大门已经关上，乔绍谦坐在沙发上喝咖啡，瞳孔的暗色沉了沉，“你想干什么？”
苏子莘走到茶几前，脚上的高跟鞋还没脱掉，所以乔绍谦要对上她的眸光，必须仰起头来。
应该是洗了一把脸，苏子莘脸上跟发丝上还沾了水珠，长而卷翘的眼睫毛上也有小小的水滴。她看着乔绍谦，安静地微笑。
这一刻，像是等了许多年再沉浸了许多年。
他曾经也为这容颜动心过，也为这个女人放弃过，他乔绍谦前半生的岁月里，心里占据着最重要位置的，永远有一个叫做苏子莘的女人。
只是，有些事情，爱情就像现在这样的画面，一个仰视，一个微笑。
一个是用了虔诚的心，一个只是平平淡淡。
熟悉的容颜跟微笑，跨越过时光而来，自从发生过那件事情，她出国离开，许多年过去，她终于回来了。
“这么多年没有见面，第一句话能不能不要这个？”
乔绍谦低下头，抿了一口咖啡。
“你来，无非是为了梁妍晨，不然，你不至于亲自回国一趟。”
像是被人看透了心思，苏子莘的眼神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她又重新扬起笑脸，踩着高跟鞋蹬蹬蹬走到乔绍谦旁边坐下。
看着她高跟鞋从外面踩到屋里的浴室再踩到这毛毯上，乔绍谦眉头微蹙。
“她已经不需要我了。”
苏子莘眼神黯淡，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她回国的路上一直在想，到底这么多年，她所做的一切值不值得。她甚至开始质疑，当初的选择是不是荒谬的，就像所有人目光里的轻蔑一样，她也开始讨厌自己。
乔绍谦不说话，关于苏子莘跟梁妍晨的关系，他早在几年前就已经用尽了所有能用的词语。不言不语，任由沉默蔓延开来，握着咖啡杯，温度在指尖一点点消散开来。
“我现在甚至不知道她在哪里，我再去别墅的时候，人已经空了，别墅被收拾得一干二净就像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她也不跟我联系，我不知道怎么办，我想打电话给你，我又怕你责怪我，所以我只能不打招呼就过来了。”
乔绍谦身子往前一仰，将咖啡杯放到桌上，修长的指尖穿过发丝后，交握放在膝盖。他跟苏子莘更多的时候是在互相掐架，大声嚷嚷，像现在这样提不起力气来跟她探讨问题，几年前也有过。
他更多的是想问一句——
“你这样，你男朋友知道吗？”
苏子莘涨红了脸，有些乱了阵脚，她知道，她的谎言，乔绍谦从来就没有放在心上过。有没有男朋友，他会不知道？他会感觉不出来？
倘若他真的听不出自己每一次都在撒谎的话，就不会在自己描述完那些虚拟的约会场景后无端地讥笑了。
“乔绍谦，你想要嘲笑我讽刺我都可以，我反正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敢出现在这里的。”环视了一周都没有看见自己的行李箱，苏子莘有些纳闷，“你把我的箱子搬到客房去了吗？”
“没有。”
“那在哪里？”
“门口。”
苏子莘呆住了，几秒后回过神来，扑上前去掐着乔绍谦的脖子：“你这个混蛋！你就不能够自动自觉收留我嘛！”
时隔四年，这么亲密的接触，让乔绍谦眉宇间神色大变，他甚至下意识就擒住苏子莘的手，一用力，某人就呀呀呀地大叫。
放开她，理了理自己的领子站起身来。
“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在这里陪你消耗，关于梁妍晨的事情，我在奕宸面前也不好插嘴，你识相一点的话，就玩一两天就回美国。”
“乔绍谦，你现在都不愿意帮我了吗？”
因为苏子莘的话而停下脚步来的乔绍谦没有回头，只是勾起唇角，眸光愈加的阴冷。
“我为什么要帮你？为你而背叛整个世界的事情，做一次就够了，所得到的羞辱跟回报，足享一生。”
苏子莘的脸色刷的一下变白，她牙关紧咬，面对乔绍谦话里的指责，根本无力反驳。当初，是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乔绍谦的感情践踏在脚下，这么多年嘻嘻哈哈，不就是仗着他对自己的喜欢跟纵容。
而现在……
苏子莘惶然敛眸，只觉得眼眶传来一阵酸涩。
就在苏子莘起身朝门口走去的时候，乔绍谦最终还是没有狠下心来，抛下一句话后才把房门关上。
“你如果要住下来，所有的家务都你包了。”
过了几秒钟，苏子莘才反应过来，低着头轻轻笑了笑。
夜色已深，水幕涟里的气氛一如往日般沉静。
可以半个小时收拾完的餐桌跟碗筷，谈婧言足足磨了一个多小时，她站在水池边发呆，看着水流，心里面想的却是顾奕宸手中的那些纸张资料。
到底上面是有多少秘密藏着，到底，他都知道了多少，明明没有揭穿来，可句句都夹枪带棍，傻子才听不出来是在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