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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第9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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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把铁剑,在极西荒原的天坑底,带领农奴们与悬空寺战斗数年,未曾折断,只是有些变形,后被修复如初,今夜却险些被屠夫一刀砍断。
何其恐怖的一刀,果然无敌。
君陌退到了山崖下。
他的右足落下,蹬天踢,变成了入岩松,如钉在地面一般,再不后退。
屠夫也到了。
和世人的想法不同,屠夫的速度并不是太慢。
君陌唇角溢着血,看着再次破夜而来的第二刀,神情却宁静到了极点。
他挡不住屠夫的刀,一退数百丈,依然受了伤。
但他要的就是屠夫来这里。
一声凄厉的蝉鸣响起。
仿佛有只巨大的蝉,张开了透明的双翼,在山崖之前。
恰好笼住了屠夫所站立的地方。
屠夫进入了蝉翼的世界,那是与昊天世界完全隔绝的世界。
即便是逾过五境的大修行者,也不见得都能创建自己的世界,尤其是这两片透明无形蝉翼构成的世界,竟是显得牢不可摧。
“区区寒蝉,焉能困我!”
屠夫须发俱飞,暴喝声里,一刀斩向透明的世界屏障!
嗤的一声厉响!
透明的蝉翼上出现了一道裂口!
……
……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明月当空(下)

那把刀很厚实,上面满是油污,还有些血,斩向漫天飘落的雪花,总有些不和谐的感觉,仿佛下一刻,便会斩空。
因为山崖前的空中除了雪,什么都没有。
然而当这一刀斩落时,却能真切地看到空间的变形,能听到某些事物被撕破的声音。两片透明蝉翼构成的世界,就这样被简单一刀斩破!
刀意去而未绝,落在那片山崖上,只听得喀喇声响,乱石碎飞入雪,松藤间裂痕渐扩,山崖缓缓滑动,无数崖石滚落,然后……山裂了。
屠夫一刀,将一座山斩成了两半。
随着崖石一道落下的还有个人,那人的身影很娇小,从数百丈高的山崖上落下,仿佛从天空跳落,跳入雪中,瞬间便来到了屠夫的头上。
屠夫刀意甫落,即便是他,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斩出第三刀。
他低喝一声,翻腕横刀于雪中。
啪的一声闷响。
那个娇小的身影直接落在刀面上。
轰的一声巨响。
烟尘微起,风雪里,石块乱射。
屠夫的眉毛不停剧烈拂动,丝丝落下。
他的人却没有倒下。
因为他的脚已经陷进了地面,深至没膝!
那个娇小的身影,被屠刀震飞,在残破的山崖间轻点,如雁一般折身再至,而同时,君陌手里的剑也到了!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直接摧毁了小镇边缘的数座民宅。将残山前的雪花尽数撕成粉絮,更是直上夜穹,将那片云都撕开了道口子!
到处都是碰撞引发的天地气息湍流,扯动着地面的积雪与到处堆着的崖石不停飞舞,夜色下一片昏暗,只能听到声音,根本看不清楚画面。
谁也不知道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三人之间发生了多少次战斗,铁剑屠刀与拳头之间发生了多少次撞击,只知道那代表着绝对的力量!
不知道过了多久。崖前终于安静下来。
“上次我就说过。你们确实很强,如果让你们拥有与我相同的岁月,甚至有可能超过我,但……现在不行。你们连杀死我都做不到。”
屠夫神情漠然看着对面的山崖下方。他身上出现了很多道伤口。却看不到血,似乎狼狈,却没有真正受伤。
果然不愧是最接近传说中不朽境界的那个人。
君陌的左肩有道血口。余帘的黄裙上满是尘土,更重要的是,她的鞋破了,种种迹像证明,他们联手依然很难杀死屠夫。
“有些人确实很难杀死,比如你、酒徒还有首座,但今夜酒徒最终还是死了,首座也被我书院困死,对你,我们也有安排。”
余帘平静说道:“先前只是试试,既然不行,那便用别的法子,你要清楚,战胜敌人不见得要杀死敌人。”
这句话很有道理。
君陌想着先前屠夫的第一刀,想道。
随着余帘的声音落下,飘着微雪的山崖间,响起一道清幽的箫声。
紧随着箫声而来的,是淙淙如流水的琴声。
琴箫合鸣,其声动人动情,然而在无声处,却有杀机。
屠夫微微挑眉,脸色微白,沉喝一声,尘雪自身上震起。
他握着刀,向琴箫声起处斩去。
琴箫之声戛然而止。
但刀意却无法再前。
因为断崖上还有棵松,矮松,松畔有辆车,破车,破车上有面残旗。
矮松为砲,破车还是车,残旗是帅旗。
这是象棋。
刀意被锁,屠夫神情微凛,向前踏出一步,凭借自己的身躯,生生撞碎余帘的蝉翼,却未能走出去,因为山崖间还有很多棋子。
黑色的崖石,积着雪的崖石。
那是黑棋与白棋。
这是围棋。
屠夫长啸一声,举刀再斩!
刚刚重新响起的琴箫之声再止,满山棋子震动不安,似将裂开。
便在这时,一道轻柔至极的丝线,顺着雪花飘落。
那道丝线,将松、车、旗、石、雪,尽数联系在了一起。
雪花触着丝线,被弹成粉絮,便成了云。
这是云集阵法。
依然没有完。
云集阵外,有铁炉,有黄沙,崖后的溪流里,甚至还有座水车。
一只白鹅,蹲在水车最上方,像是骄傲的将军。
老黄牛在更远处的山坡上,看着远方,似乎无意。
屠夫啸声再起,举刀再斩。
一道指意,自西而来。
一根铁棍,入地为营。
刀意被数层阵意一缚,再被指意棍势一冲,散于无形。
陈皮皮与唐小棠,自镇外行来。
他穿着神袍,带着神冕,神情肃穆。
他有新教十三门徒,有信仰之力。
屠夫沉默,低首,然后抬头。
他举起铁刀,第五次斩出。
然而这一次,他依然未能斩中任何一人。
因为一块石头,出现在刀前。
满山野的崖石,仿佛都活了过来,却又死了过去,将他困在其中。
这是块垒大阵。
莫山山穿着白裙,戴着王冕,静静望着满山乱石之间。
她现在布下的块垒阵,已有魔宗山门前大明湖的七分意思。
当年小师叔破块垒,也要花些时间,屠夫何能例外?
屠夫终于收刀。
他看着山崖间这数道各自强大、却又相依相成的阵法,沉默不语。
他能预想到,书院诸人都会出现在这里。
却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竟是把书院搬到了这里!
……
……
琴箫声再起,极为欢愉,甚至有些得意。
余帘看都未看屠夫一眼,背起小手,转身就走。
书院诸人随之而去,莫山山自然也不例外。
她本就是书院邀请入后山的二人之一,她早就习惯把自己当作书院的人,书院也早习惯把她当作自己人。
君陌没有留开,他盘膝坐在了雪中。
他静静看着阵里的屠夫。
多年前,宁缺杀夏侯时,他在雪桥上坐了整整一夜,让大唐国镇国大将军许世和最强大的羽林军无法过桥一步。
今夜,他再次在雪中坐下,这代表着他的态度。
屠夫看着他说道:“只要有时间,我总能破开这些阵。”
君陌说道:“我们也只要时间……如果你能破开这些阵,那便轮到我来留下你,到时我会试着看能不能接住你的刀。”
屠夫说道:“你接不住。”
君陌说道:“也许。”
屠夫沉默片刻,问道:“你们等了十余日不上桃山,为什么?道门若覆灭,昊天她便会变得很虚弱,甚至会死。”
君陌沉默片刻,说道:“或者是因为,你们眼里的昊天,在我书院诸人看来,也是那个煮饭做菜的小丫头,她能不死,最好不死。”
屠夫问道:“为何今夜又要上桃山?”
君陌说道:“因为她已回长安。”
长安,真是一个很美妙的名字,一座很神奇的城市,可以守护很多普通的人类,而现在,又要开始守护昊天。
君陌又说道:“你为朋友尽力,我为师门尽力,彼此尽心力就好。”
屠夫沉默了很长时间,说道:“君陌果然向来有理。”
他重新举起手中的刀。
刀意无法破阵,却与先前残留在天地间的刀意隐相呼应。
夜空里的雪云,已被斩开了一道缝,这时候缝隙迅速扩展开来,雪花渐渐停了,云也散了,露出了那轮明月。
君陌抬头望向那轮明月。
往桃山的山道间,书院里的人们挑着担,牵着牛,扛着白鹅与家当,沉默地向前赶路,他们曾经出过青峡,如今再上西陵,山道沙沙。
余帘若有所觉,抬头向夜空望去,也看到了那轮明月。
“老师,我们会赢的。”
陈皮皮看着月亮,微笑着说道。
多年前,夫子上桃山,斩尽满山桃花。
今夜,明月当空。
他的学生们来了。
……
……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西陵之夕(上)

清晨时分,朝阳还没有从东海那边升起,天空连蒙蒙亮都谈不上,晦暗有如阴雨天,让那座山峰显得有些孤单。【
山峰有三道崖坪,有四座神殿,有数千神官、数万执事骑兵,这里是道门统治人间无数年的殿堂,也是所有昊天信徒心中的圣地。
此时的崖坪里有数万人,穿着红衣、禇衣的神官,穿着黑衣的执事,披挂着黑金盔甲的骑兵,黑压压地到处都是,却没有任何声音。
就连呼吸声都听不到,黑压压的人群有如沉默的海洋,海水深处或者有愤怒,但海面上看不到丝毫,泡沫都被晨风吹破成幻灭的虚无。
有苍老而虔诚的红衣神官,有坚毅而冷漠的骑兵统领,无论是谁是什么身份,在这座神殿里生活了多少年,他们都很沉默,他们脸上的情绪都很复杂,人们愤怒着、悲伤着、惘然着,近乎绝望,于是才会有死一般的沉默。
道门是人类觉醒以来最强大的宗教,神殿是人类最庄严神圣的地方,这里的人们禀承昊天意志统治这个世界无数万年,享受过无尽尊崇与荣华、各种美好的事物,拥有过难以想象的地位,这一切都将要毁灭了吗?
崖坪上的人们看着山下,山脚下的田野与丘陵里,熹微的晨光间也有一片沉默的黑色海洋,但那片海洋与山间的黑色海洋不同,没有什么悲伤落寞无奈的感觉,只能感觉到其间隐隐积蓄的力量。那道恐怖的力量。
那片黑色海洋是唐国的玄甲重骑,那是横行世间无敌的存在,数万玄甲重骑将桃山重重包围,除了真正的大修行者,没有任何人能逃走。
有人看着崖坪山道尽头,那里有一座神辇,幔纱里有位穿着血色神袍、戴着神冕的女子,她是裁决神座叶红鱼,如果是以前,在这种决战时刻。裁决神座绝对是西陵神殿数万神官执事最可靠的心理依靠。人们相信只要她在,便没有人能够对西陵神殿稍有不敬,然而,现在的裁决神座已然站到了神殿的对立面。
有人看着山道入口北面那些挑着担、提着锅铲的人。有人看着那只老黄牛。有人看着那只鹅。他们知道那便是传说中的书院弟子,但更多的人只盯着一个人在看,那个人明明不是西陵大神官。却穿着神袍,戴着神冕,微胖的身躯里,仿佛有人间最庄严的气息,人们知道他是陈皮皮,传闻中道门新一代最天才的人物,观主的亲生儿子,然而,现在的他是新教的教主。
叶红鱼和陈皮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道门历史上最大的叛徒,还有那名带着天谕神殿旧人重归桃山的程立雪,他们对道门、对西陵神殿太过了解,如果不是他们,桃山前的那座清光大阵,又怎会在黎明前的黑暗里忽然失效?
人们看着他们,情绪自然很复杂。
但崖坪上大部分的眼光却没有落在他们的身上,而是落在昊天神殿正前方那条山道尽头负手而立、在晨风里如仙子般的娇小身影。
她曾经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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