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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钗凝视着他道:“你的意思这么坚决,莫非…是心上又有了什么人,所以才不愿与他人再有牵扯?”
宝玉道:“绝无此事!我每日跟着上官出差应卯,应付水匪还来不及,哪得闲空思量这些?”
宝钗道:“你不肯纳妾,总要有个因由,我知道这由头,才好对症下药。不然我又不知这里头的来龙去脉,万一你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哄得我替你出谋划策,回头你又改了主意,后悔没早些纳妾生子,到时候又来怪我,岂不是我两面不是人?”作势要走,宝玉情急之下,一把扯住她袖子道:“宝姐姐别走!我…我告诉你就是。”
宝钗便站住脚等他说话,宝玉见她不走,立时松开手,却又踟蹰半晌,才道:“我…我也不是有心上人,只是有些陈年往事没有了结,现在还有些放不下,叫我和别人…那个,我也做不到,所以想着再拖个几年,等我心事了了,再作区处。”
宝钗笑道:“你的陈年往事,哪一件我和黛儿不知?怎么想不起有哪个值得你放不下呢?可见你还是在敷衍我。”重又作势转身,宝玉急得跌足大叫道:“是柳湘莲!他…他在我府里。”
宝钗虽已知此事必和柳湘莲有关,却不曾想宝玉如此胆大,蓦然回头,道:“你…收留了他?”
宝玉讷讷点头,道:“如今县衙里头,一个你和黛玉,一个柳湘莲,哪个都不能叫人发现,我…我已把李贵他们都打发出去住了,母亲若送人来,我也决不能叫她进府。”
宝钗看着他道:“你要想清楚,柳湘莲如今…可是水匪。”
宝玉苦笑道:“宝姐姐果然什么都知道,却不告诉我。”
宝钗叹道:“我就是怕你有此一出,所以才特地瞒着你,你们如今一个是官,一个是匪,最好不要再有什么纠葛。”
宝玉默然不语。
宝钗知道他虽秉性柔弱,却和黛玉一般,有股异于常人的气性,一旦决定某事,便更改不得,只得又叹了一口气,道:“一个两个的,都不叫我省心。”
宝玉听她语气里,倒像黛玉也出了什么难题,立刻道:“宝姐姐只要替我解决这一桩疑难,叫我做什么都行,你和颦儿的事,我也只当是自己的事来尽力。”
宝钗横他一眼,道:“才当几个月的官儿,别的没学到,这些弯弯绕绕的说话本事倒是用得熟练,哼!”
宝玉只要她肯帮忙,那脸上立刻便拨云见日,听见宝钗说他,也只当没听见一般,但拿出当日闺阁里厮混的手段,赔笑而已。
☆、第189章
宝玉一见宝钗有应允之意,恨不能立刻拿来纸笔,叫宝钗书上五六七八个锦囊,他再依计行事才好。
宝钗却道:“我自己还陷在这里没法和家里交代,你的事,我只能说是尽力,断不敢一口咬定能行的,你需要记得。”
宝玉郑重道:“我所见胸中大有丘壑,又肯替我分忧之人,只有你和颦儿了,倘若你们也无法帮我,只能说是天意,我断不会因此怪罪,宝姐姐放心。”
宝钗点点头,道:“柳湘莲现在在哪?你又是怎么遇见他的?他身份不比别个,你切要小心留意。”宝玉正要回话时,她却又忽然道:“你同我进去,把这话和黛儿一起说了,我们一起替你想主意。”
宝玉一怔,宝钗解释道:“我们本是一体,你和柳湘莲这样大事,自然要叫她知道,万一我有什么想不到的地方,也好让她替你参详参详。”
宝玉道:“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叫她为外头这些事烦心。”
宝钗笑道:“我的确怕她为这些事忧思焦虑,然而我也信她自己知道轻重,不会为了这些事轻易损伤自己的身子,譬如寻常夫妻,家中有事,自然是要一处商量应对的,我们虽非夫妻,也情同此理。”从前她总想自己把外头那些事处置了,叫黛玉快快乐乐地待在闺阁之中,安安心心地不食人间烟火就好,然而两人如夫妻般相处之后,她才渐渐想明白,这分明不是在护着黛玉,反而是不信她、不将她当作一体夫妻一般。因此这数月间,黛玉虽不大过问宝钗的事,宝钗却渐渐的自己主动把那些要紧的事和黛玉说起来。
宝玉听宝钗之言,心内却是一动,想钗黛两人家风性情,天差地别,到如今却相知相惜,互敬互爱,堪为一体,他和柳湘莲两个,同为世家子弟,都是家道中落,如今却是一官一匪,却未必能如这般相处,前程茫茫,不知何在,满腔感慨,只抬手用袖子遮一遮眼睛,免得叫宝钗看见自己的红眼圈。
宝钗一心却也并未放在他身上,她刚走到黛玉门前,只见屋门大开,几个小丫头笨手笨脚地在那里翻箱倒柜,立时便皱着眉头道:“你们奶奶呢?这样冷天,怎么把门开着?”
其中一个抬头道:“说是丢了个簪子,叫我们在找。”
里头黛玉听见宝钗的声音,扬声道:“你别为难人家,是我叫她们开着门透透的,我在里面又冻不着,倒是摆了火盆,闷的很,要常常通通风才好。”
宝钗走进去,黛玉果然躲在最里头家常起居的暖阁里头,里外又有一大一小两扇屏风隔住,且又穿得严实,宝钗方不提这话,却又拿手在黛玉头上一探,道:“也别太怕了冷,这样天气,若是憋出汗来,倒还不如略松一松呢。”
黛玉道:“在你眼里,我就这样娇气么?”话才出口,却已经捂着脸打了个喷嚏,宝钗就忙替她将大毛衣裳换成棉的,又散开领子,一面道:“你不娇气,你本就是个雪做的娃娃,稍一不慎,就碰化了。”
黛玉笑道:“既是雪做的,碰化了你再捏一个就是,天下间雪这么多,也不差一个做娃娃的分。”
宝钗道:“你就不能有一日不和我抬杠?”向外一努嘴,道:“外头又是怎么回事?”
黛玉还笑道:“东西丢了,就叫她们找罢,还能是怎么回事。”被宝钗一瞪,才笑嘻嘻道:“家里这些嚼舌头的老婆太可恨,我要治一治她们才好。”
宝钗见宝玉在旁,又瞪她一眼,道:“衙门里都是当差充役的婆子,若不喜欢,免了她们的差叫她们回去就是了,何苦这样折腾?”
黛玉道:“你不知道她们那话传得有多难听呢,不好生管一下,你在元和,又和在京里一样名声了。”
宝钗笑道:“原来是为的这事?我也听见她们说这个了,嘴长在人身上,人家爱怎么说,就怎么说罢,何苦又劳你费这样大心。”
黛玉道:“若我说,她们这样子,都是叫你给纵的…”瞥见宝玉在旁几次欲言又止,便转向他笑道:“呆子,你不去抓你的水匪,跑到我们这来做什么?”
宝钗道:“呀,我都忘了,宝玉有要紧事和我们说,你叫人先出去,别忙着找东西了。”
黛玉见宝玉面色凝重,因打发人出去,看着宝玉笑道:“你有事来找我们也不下十次了,有要紧的,就该早些说,不然宝钗只管自己絮絮叨叨的,我也不好打断她,你的事倒耽误了。”一语未毕,又被宝钗一瞪,就笑嘻嘻拉着她的手让她挨着自己坐下,宝钗让宝玉自己坐下,见黛玉在喝茶,便伸手将她的茶盏拿走,慢悠悠道:“黛儿,宝玉收留了柳湘莲。”
黛玉幸而是被她收走了茶盏,不然只怕这会已经呛到,饶是如此,那一双含情之目也已经瞪得溜圆,看看宝钗,再看看宝玉,半晌才道:“在…我们府里?”
宝玉道:“在西边书房里。”元和县衙内衙说大不大,说小倒也不小,钗黛及宝玉住处之外,又有一处小屋,平常堆砌些箱笼妆奁,后来宝玉说要放书,要去做了个小小书房。
这书房虽在内院,却临近角门,钗黛二人有时进来读书,听见外面叫卖些点心小食,便叫人买了,从角门拎进来,便给得很。前些日子黛玉病着,两人便不大来了,后来挪去庄子,就更不用提。倒是宝玉借口要查本地方志水利,日日在里头待着,她两个听人说起,还欣喜于宝玉的勤奋,没曾想却是藏了个柳湘莲在里头。
宝玉见钗黛二人怔愣,清清嗓子,低声道:“说起来也是巧,知府发文,令我们三个附郭的县令轮番在城内巡视,那日该我当值,偏生我早晨是在府衙用的饭,不大合胃口,到了半路突然要出恭,我就去西边那处小树林子里,谁知就遇见了他。他受了伤,城里巡视又严,一时出不去,我就叫他和我回来。”
黛玉道:“你出入那么些人跟着,怎么带他回来的?”
宝玉低头道:“我先走开,叫茗烟护着他回来的。”
黛玉道:“所以这事茗烟知道?”
宝玉点点头,道:“除了他,再无别人了。”
宝钗道:“你说他受了伤,是多重的伤?能走动么?”
见宝玉摇头,恨的跺脚道:“他若没受伤还好,受了伤,如今风声又紧,你这不是放着个催命符在家么!”
宝玉讷讷道:“当时一时情急,没想这么多,现下…现下只能求宝姐姐和林妹妹帮我想个主意了。”
宝钗和黛玉面面相觑,宝钗一跺脚道:“你就公务上的事求我三五十件,都抵不得这一件棘手!”
黛玉轻轻摇她的手道:“你别急,宝玉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柳湘莲若是没有受伤,他大约也不会把人带回来的。如今人也带回来了,总是先想办法才好。”
宝钗也知事已至此,只能恨恨咬牙,问宝玉道:“柳湘莲人还清醒?我有话要问他。”
☆、第190章
宝玉因柳湘莲受着伤,怕贸然带人进来不大雅观,便叫钗黛二人在外稍等,自己先去那头看了一眼——他动作虽轻,柳湘莲却早就听见脚步声,等一进来,便皱眉道:“你又来做什么?”
宝玉带了笑道:“前几日你伤着,不大好问,如今你好些了,有些话想问你。”
柳湘莲道:“你若是想问你我之间的事,那大可以不必提了,若是要问别的,我倒可以答复你。”
宝玉顿了顿,才笑道:“这都是什么时候了,自然是问别的——也不是我要问,是我的两位挚友,你若肯时,我叫她们进来。”
柳湘莲闭着眼道:“你收留我还不够,还非要闹得大家都知道才甘心么?到时候你官儿都做不得了,须怨不得我。”
宝玉笑道:“你放心,这两人都是我至为信重的人,不会走露消息的。”
柳湘莲便也不理他,宝玉却见他衣衫袒露,思量女眷见之不雅,要替他拿被子遮一遮才好,怎料才一走近,柳湘莲就豁然睁眼,喝道:“你做什么?”
宝玉讷讷道:“有外人,你…把被子盖着些。”
柳湘莲瞪他一眼,慢慢坐起,将衣裳细细穿好,宝玉方引钗黛二人进来。
宝钗因他耽搁了些时候,恐黛玉在外立久了冻着,一入内先替黛玉除去斗篷,抖开上面的雪,柳湘莲则是见了宝钗、黛玉二人,才知宝玉深意,却收起对宝玉时那副冷淡模样,正正靠在床边,道:“宝玉,这两位是?”
宝玉道:“这位便是我常对你提起的那位林家表妹,那位是我表姐。”
宝钗一听,便知必是他当初酒席之间夸耀过黛玉的诗文才气,瞪他一眼,对柳湘莲略一行礼,柳湘莲也忙支撑着回礼,又道:“若早知是两位姑娘,便当有所回避,如今倒是唐突二位了。”
宝钗笑道:“如今情势,也讲不得那许多虚礼了,柳公子不必自责。”两下寒暄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