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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虽一直坐在这里，但是沈钰方才借口去茅房打探过屋子里的情况。这屋子共有四间卧房，有两间少有人居住。另外两间一看就是每天有人住的，一间整理得井井有条，另一间则十分凌乱，连被子都没叠。
曲瑶连忙道：“因为最近我与他吵过架，所以分房而睡。”
凤绫音道：“哦？那朕今日过来的时候，你二人不是正坐在石阶上谈笑风生吗？还吃着彼此手中的莲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吵架的样子。”
“陛下来得正巧，我与他刚刚和好。”
“当真如此吗？”
曲瑶再次叩首：“确实如此。”
易堃从未见过曲瑶如此低声下气，十分不忿。他忍了许久，见凤绫音还是没有放过他和曲瑶的意思，气得直接站起来吼道：“你身为堂堂一国女帝，难道不该为百姓谋福吗？居然要强抢民夫，你算什么皇帝？”
凤绫音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沈钰直接往他膝盖上踢了一脚，逼他跪下，不悦道：“不许对陛下无理。”
易堃怒道：“她若是明君，我自然对她千分恭敬万般客气，可她昏聩，她根本不配！”
凤绫音都被气笑了：“你二人欺君在先，倒是怪起朕无礼来了？易堃，就你这德性，还真以为朕看上你了不成了？论相貌，比你出众的朕见得太多。论武功，你只怕连朕都不如。论才学你更是没有，随便哄几句你就信了，曲卿要护着你，还真是委屈他了。”
凤绫音说完，一手拉起曲瑶，另一手拍向曲瑶的胸，冷笑道：“曲卿假扮女子入朝为官，就不怕被朕诛九族吗？”
曲瑶胸前确实有绵软，然而根本不是肉感，而是馒头的手感。一直以来，曲瑶都给凤绫音一种违和感，个子太高骨架太宽，但脸又生得柔美。他的声音介乎于阴阳之间，听不出男女。字迹清秀而又有力，更像男子的字迹。做事稳妥，既细心又理智。
还有作诗，凤绫音见过曲瑶写的豪放诗作，那是女子写不出来的，即便是栖凤的女子都不能。
这些特征女人倒不是不能没有，只是他的胸啊……
凤绫音每回见到曲瑶，都觉得她的胸大小不太一样，高低不太一样，刚刚一摸，果然是两个馒头。
曲瑶又跪了地上，闭上双眼，面如死灰。
“陛下说的不错，是我罪犯欺君在先。不过我九族已死，如今就我孑然一身，陛下要杀，杀我一人就好。”
凤绫音瞥了眼惊慌失措的易堃道：“易堃与共这一屋，对你的事情应该了如指掌。他知情不报，也是死罪。”
曲瑶道：“可陛下先前答应过我，日后若我犯了错，罚我一人就好，不会牵连我的亲朋好友。”
凤绫音笑道：“朕答应过曲卿的事情，自然会遵守。只不过嘛，方才他出言侮辱了朕，这是否又是一条死罪呢？”
“陛下！”曲瑶急了，“这都是罪臣的错，还望陛下不要……”
易堃道：“曲瑶，别求她！我当初与你一同上京，便想到了日后东窗事发，与你一同赴死。今日也算求仁得仁，只可惜伯父的仇没法报了。”
“报仇？这是怎么回事？”凤绫音皱眉，难道又是一个像沈钰一样的人？
栖凤朝中没有那么多冤假错案吧？
而且京中贵族也没有姓曲的，莫非曲瑶一直以来都是隐姓埋名？
她不由想起栖凤朝一直以来都很有名的那出戏，假凤虚凰。栖凤朝的历史上，有一个男子为了保住家传的爵位，男扮女装入朝为官。起初一切都很顺利，最后却被他的政敌一直跟踪暗算，直到最后揭穿了他的身份。
纵使他在朝中立了大功，但是假冒女子入朝为官坏了栖凤的规矩，也是死罪。后来女帝念在他立过大功的份上，免了他的死罪，收回了他们家的爵位，将他逐出京城，世世代代不许再回京都。
“家父为卫兰所害，卫兰已死，倒也谈不上复仇。入朝为官只是我的私心，与他人无关，还望陛下放过易堃。”
凤绫音挑眉：“卫兰？莫非假凤虚凰，唱的就是你爹？”
“不错，家父正是屈颂岭。”曲瑶低声道，“家父十五岁入朝，二十五岁被驱逐。十载为官令他铭记一生，也因这十年的记忆，害他一生潦倒。他余下的三十年寿命都想着一件事，就是生个女儿。可惜他是个男人，在栖凤想要个孩子，只能嫁给别人。但是一旦嫁给女人，就一辈子不自由，所以他捡了个又疯又傻又聋又哑的女人回去！”
曲瑶说道这里，咬牙切齿，泪水已经溢出了眼眶。凤绫音没法想象他过的是什么日子，一个已经魔障了的父亲，一个又疯又傻的母亲，这……
易堃连忙过去抱住曲瑶道：“别想了，都过去了。”
“我上头还有三个哥哥，他们从小就被当成女人养，都这种侮辱，也被两个疯子折磨，最后都逃走了。我那时还小，父亲为了防止我逃跑，用链子把我锁在柴房里。他有时候甚至会忘了给我送吃的，都是易堃偷偷帮忙，否则我早被折磨死了。”曲瑶脸上露出凄然一笑，“最后他真的被那个女人逼疯了，他杀了她，然后再自杀。我被锁在里头三天三夜，没吃没喝，我……”
“没事了没事了，你已经出来了。”易堃连连拍着他的背。
凤绫音不明白：“你前半辈子都受你父亲的执念所折磨，为何获得自由以后，还要踏入这个泥淖？”
曲瑶道：“我不服，女人能做到的事情我也能，甚至能做得更好？为何我不能当官？”
“你资料不全，到底是如何成为替补的？”凤绫音又问。
能做到这步，在京中必然有人才对。只是这人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为一个男人作假，助他入朝。
☆、第一百七十七章分食鱼羹
“我不能说。”曲瑶别过脸去，“那位前辈不知道我是男人，才会冒险帮这个忙的，是我骗她在先，不能再害她了。”
凤绫音叹了口气道：“曲卿今日所说，朕会派人去核实的。这几日曲卿先待在家里好好休息，朕日后有事吩咐你了，你再回朝。”
曲瑶愕然：“陛下的意思是……”
“如今朝中缺人，这事朕暂时可以当做不知。日后只要你不被人发现，朕可以保你全身而退。”
这下连易堃都惊呆了：“陛下不会出尔反尔吧？”
“你若是怕朕出尔反尔，不如入宫吹吹朕的枕边风啊？”凤绫音笑道。
易堃立马拉下了脸：“陛下不是说了对我没兴趣吗？”
“朕不喜欢你，不过朕喜欢看你吃瘪啊。”凤绫音笑了笑，随后又板起了脸，“不过若是被朕查出你们另有所图，那就别朕不客气了。”
“多谢陛下网开一面。”曲瑶又朝凤绫音磕了个头。
“对了，曲瑶应该只是化名，你真名是什么？”凤绫音又问。
“罪臣屈遥，不屈的屈，遥远的遥。”
“原来如此，朕记住了。”凤绫音起身，“朕先走了，曲卿好好休息。”
一直到回了皇宫以后，沈钰才问：“屈遥和易堃罪犯欺君，又假冒男子入朝为官，陛下怎么能轻易饶他？还要他继续在朝中办事？”
凤绫音笑道：“可是朝中确实缺人，他也确实有才。反正这事也其他人知道，既然如此，倒不如先用着。”
沈钰道：“可是……”
凤绫音看着他问：“小钰，你也认为，男人不可重用吗？”
沈钰皱眉：“陛下难道是想以屈遥作为契机，改变只有女子能入朝为官的局面？”
凤绫音点头道：“不错，不过这事不能再提了，不能在屈遥立下大功之前，被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我明白了。”沈钰点头。
“不过你那帮兄弟还是要知道的，毕竟该查的还是要查嘛。”凤绫音笑道，“从屈颂岭的事情开始调查吧，一定要一滴不漏地都给朕查清楚了。”
“是，一定不负陛下所托。”
“好了，青荷，去帮朕弄点吃的来吧，方才在曲家没怎么吃。”凤绫音朝外大声叫道。
“是！”青荷一听到凤绫音没吃饱，连忙跑出去了。
易堃煮的白粥虽然不错，咸笋也够下饭，但是当时的氛围是不下饭的。
沈钰犹豫了一会儿，又问：“陛下，我能最后一次问问屈遥的事吗？”
凤绫音笑道：“难得小钰主动提起，你有什么疑问就直说吧。”
沈钰道：“陛下当时为何忽然去摸屈遥胸口？你早知道他是男人了吗？”
凤绫音道：“一直有些疑惑，但是不敢肯定。直到去了他家里，你告诉了我她房间里的布置。”
沈钰不解：“他房间的布置有什么问题？”
被褥什么的又不分男女，架子上挂着的都是女装，有梳妆镜也有珠钗环佩之类的首饰，他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凤绫音道：“她的柜子每一个你都命人看过了是吗？”
沈钰点头：“不错。”
他虽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但是跟着他的影卫却看得清清楚楚，他也将他们的话一字不落地转达给了凤绫音。
凤绫音笑道：“少了一样东西啊，女人每个月都要用到的东西。”
不管是哪个的世界的女人，都有大姨妈要应付啊。在栖凤，除了王孙贵族以外，一般人家的女子，都会在柜子中留出一格，专门放那种用来兜血的棉布条。
照沈钰的描述，屈遥的柜子不大，分没几格，每格里头都塞满了东西，唯独没有那样的棉布条。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肯定，所以凤绫音才去袭胸，果然被她抓出了一个馒头。
唉，还好真是个男的，不然就尴尬了。
只能感慨古代没有硅胶没有假胸了，不然也不会弄个馒头那么尴尬了。其实与其这样，倒不如假装这个是个平胸的女人啊……
沈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倒是把这个忘了。”
“你不是女人，不记得很正常。估计你那帮兄弟也没一个反应过来，所以都没人跟你提起。”
沈钰道：“我们自小受了颜姬不少教训，不过颜姬也没和我们说过这个。”
“估计姑姑自己也忘了。”凤绫音笑道。
就在这时，青荷也端着食物进来了：“陛下，我给您端来您最喜欢的桂花银鱼羹！”
凤绫音正想夸句青荷，就听见沈钰道：“陛下明明更喜欢八珍鲈鱼羹。”
青荷撇嘴气道：“那陛下也说过她喜欢桂花银鱼羹嘛！现在御膳房里现成的只有银鱼羹嘛，八珍鲈鱼羹做起来比较费时，我还不是怕陛下饿着。”
“好啦好啦，没有什么鱼羹是朕不喜欢的，你们就别争了。”凤绫音笑道，“青荷再去拿个小碗来吧，小钰今晚也没怎么吃。”
“哦。”青荷瞥瞥嘴。
虽然沈钰私底下的身份和她差不多，都是个护卫。但是明面上沈钰是个公子，品阶比她告了好几级，她自然也得照顾着点沈钰。
沈钰道：“陛下，其实我……”
“你想说你不饿嘛，你肯定也觉得你身为一个习武之人，少吃一顿也不会怎么样。但是你身为一个死士，不应该分朕的食物是不是？”凤绫音瞥了他一眼道，“你要跟朕说你不喜欢吃甜的，那朕绝对一口都不勉强你喝。但要是说不饿，那就免了吧。”
“多谢陛下。”沈钰一向不挑食，酸甜苦辣都能吃，要他说自己不喜欢吃甜的，那就是欺君了，他不愿意骗凤绫音。
不过说自己不饿好像也是一种骗？沈钰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