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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丛魏都觉得疼了。
可是仍然制止不了他的行为。
“大人——您还不把他赶出去……”
女子柔柔地抱怨道。
“脏。咱们换个地方。”
男子抱起红衣女子，目不斜视地绕过他往外走。
“大人……”
男子看向拉住自己衣角的人，清冷的眸子比往常还要凉薄。
“转魂草已经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
无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禾女缩着手没说话。
无嗔漠然地抱着女子出去了。
阁楼上只剩下了禾女一个，哭得满脸的泪。
丛魏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知道这一刻和刚才那一刻的间隔应该是很久以后了。
禾女一步一步地往外走，丛魏以为他想不开要跳楼，但幸好他只是站在那楼上，看着下面的雾气和山水。
接下来的一幕，让丛魏目瞪口呆。
禾女整个人都迅速地衰老着，从黑发的纤纤少年变成了瘦弱的老朽。
丛魏发现自己又从他身上出来了。
“你以为……我是想不老不死吗？”
禾女摸着自己的脸。
“我只是想陪你更久一点……”
禾女的脸上开始掉沙子，又好像是灰，他的身体好像是濒临溃散的建筑。
只消没一会，那地上便剩下了一滩灰尘和一身素衣。
不知是哪来的风，吹得沙子漫天飞，好像是蒲公英被吹到了空中。
丛魏站在旁边看得心惊。
丛魏默默地往楼下走。
“你要带我去哪？”
——公子请直走便是。
那个女声又响了起来。
几步之遥便是黑漆漆的岩石洞口。丛魏一看到那阴森黑暗地，就拒绝地想离开，但是并非他所愿。
一下子就被送到了洞里。看到里面灯火通明，那软榻上卧着一个，哦，一只，也不对，反正是半人半兽的东西。
而下面跪着的，不正是刚刚消失的禾女吗？
“大人交给我看官的东西，我必不敢有遗漏。”
那上面的怪物粗狂的嗓音说道：“但是美人若有相求，那就另当别论了……”
下面的禾女直起身子。
“只要大人能给我转魂草，禾女一定感激不尽。”
“我要什么感激呢？”那怪物尾巴一甩，就把禾女卷到了怀里。
丛魏看着，突然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好难过。好恶心。
为什么看着禾女的表情，自己似乎比他更难受。
那怪物摸着禾女的腰背，脸凑近了禾女。
“美人身上真香……”
丛魏受不了了。他捂着嘴往洞口逃去。
“美人往哪里走？”
丛魏一顿，顿时腰上收紧。
丛魏张皇地回头看，那怪物已然站在自己的面前。
“我这里，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了的……”
“你想干嘛？”
丛魏想要解开腰上的禁锢。
“你以为无嗔大人会看的上你？”那怪物讥讽地靠近丛魏。
“即便你生地再美，呆得再久，那大人对你也不过是对他捡来的猫灵一般。大人可是神官，神官没有七情六欲，没有生老病死，而你是妖——”
“倒是和我族类。”
那怪物将丛魏拉到了怀里。
“不如——”
“你算什么东西？”
禾女冷然说道。那怪物一下子就被什么给弹开了。
“你……你怎么会有……”
那把匕首瞬间变成了千万把影刃。
“即使大人对我再牵强，你也比不上他一丁点。”禾女直接走到了那座椅下，按动了开关，顿时整个大殿都摇晃起来。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放出地府神兽的……”
“我知道。”
“你——”
“那又何妨。”禾女微微一笑。
“不过是这黄全锁断了，再补上便是。”可是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大人。
丛魏听见了有人在哭。
——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怎么哭得这样惨……”
脸上有冰凉的触感划过，丛魏睁开眼，便看到了青纱帐子，然后，便是无嗔的脸。
“做了什么梦，哭得如此伤心。”
丛魏这才注意到林子慕只穿了一间中衣，连头发都没有束，随意披散着，几缕垂到了耳边，丛魏抓了一束在手里。
“大人……”
“睡懵了？又忘了怎么说话……”
无嗔温和地刮了一下丛魏的鼻子。
“无嗔……”
丛魏听见自己叫道。
无嗔弯起眼睛，笑意溢满了眼角眉梢，好像是初雪融化一般，连丛魏都要看呆了。
“你再躺会，我今日要出去办个事。”无嗔起身穿好了衣服，又在丛魏脸上亲了一记。
“今日可不能再偷懒了。不然回来，我必不饶你。”
无嗔假装地威胁了一句便出门了。
身体上残留的触感还很明显。
这禾女……和无嗔……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 37 章
丛魏坐起来，还得扶着腰。
等收拾妥当下床，已经是很久之后了。
这。
要节制啊。
——你可明白？
那个女声问。
——不明白。
丛魏回答。
脚上踢到了一件青衫。丛魏捡了起来放到了椅子上。
——如此不明白，是该忘透了……
“我是丛魏。”丛魏扶着腰强调。
“不是什么禾女，也不认识什么无嗔……”
“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丛魏有些气急败坏了。
——倘若这样，你也要走？
那话音刚落，丛魏就发现自己回到了那座桥上。桥上有人，丛魏走地近了些，看清了那霜色长衫的男子。
男子坐在桥头，看来来往往的魂魄和鬼女。
“大人在这做甚？”一女子端着一碗汤走了过去问道。丛魏觉得那个女子的声音和刚才一直在和自己讲话的人很像。
“等人。”
“这黄泉之下可没有人。”
“不如大人先回去，等那人来了，我来通知您。”
“不。”
“不知那人长了什么模样，大人可否形容形容。”
原本还清冷神色的男子听到此言，从袖子里拿出一幅小像，仔仔细细地展开。
丛魏看见了上面画的人。
“这公子长得真俏。”女子夸赞了一句，仿佛夸到了那男子的心里，眼底都溢出欢喜来。
丛魏看着看着，竟然心里生出万分心酸来。
那霜衣公子腰间别着一块玉佩，那玉佩正发着光。
脑海中仿佛出现了有人拾起了他的骨灰，装进了那坠子里，自此随身带着从不离手。
——那个玉佩后面，是不是有一个字？
丛魏问。
那女子问清俊风流的神官大人：“大人这坠子生得奇巧，倒不曾见过。”
神官大人微微笑，眼底却黯然。
“这是他的东西，等他来了，我就还给他。”
“那……之后呢？”女子又问。目光却看向了一边的丛魏，似乎将什么都了然于心。
“之后，我会爱他，护他，不叫他伤心，他要转魂草，我便给他，他喜欢去哪里，我就陪着他去哪里，他不愿意走，我就坐着等他。”
女子对丛魏微妙一笑。原本温柔的面孔变得有些阴森。
“大人，您要等的人不会来了。”
神官大人脸上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丛魏觉得那女子好像要做什么事。直觉应该去阻止她。
“你，说，什么？”
神官大人轻声问。
“为何不来？”
丛魏只觉得心被刀划过一般。
“大人竟是忘了，那公子可是舍子花所化，舍子花五百年一开，花期却只有十年，公子陪了你十年，自该尘归尘，土归土，如今您坐在这奈何桥上，怎的寻地到故人？”
那神官大人眉目俊秀，此刻却好像一幅上等的山水画被水打湿了。
丛魏想要伸出手去擦干净上面晕染开的墨，可是他办不到。
“你不来了？”神官大人盯着空虚的一处。
丛魏觉得头很疼，整个人都很疼很疼，好像要爆炸了一般。
——你不来，我便一直等着。
——你再不来，我便去找你。
神官大人说完，露出了一个轻巧的笑容。
丛魏。丛魏。
有人在叫他。
丛魏，快醒醒。
不，我不要醒来。
丛魏挣扎着，醒来就看不到林子慕了。
那样的世界，我不要。
丛丛，快醒醒。
你是谁？
我是林子慕。
丛魏刷地睁开眼。
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晕眩的脑袋里渐渐传来脚步声。
“醒了。”
林子慕弯下腰叩了记丛魏的额头。“小猪，睡得都打呼了。”
“无嗔……”
“恩？”林子慕奇怪地看过来。
“哦，没什么，你去哪儿了？”丛魏想起来那个坠子，丛魏扫了眼地上，可是现在地上根本没有，难道被林子慕收起来了？
“下午出去了一下。”林子慕简略地带过一句。
“噢，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坠子……”
丛魏也没有追问，而是记挂着那个坠子。
林子慕想了想，从茶几下面拿了出来：“这个吗？”
“恩。”丛魏激动地拿了过来。放在手里反复看，果然在后面看到了一个嗔字。
嗔……
那就是说——
他刚刚梦到的……不是假的了……
手机放在茶几上，震动声很大。
丛魏看是丛母打来的。
“魏魏，你现在在家吗？”
“在啊。”丛魏看了眼林子慕说道。
“妈妈跟你说一件事，你别害怕，也别太担心。”
丛母在电话里语气却是相反地担忧。
“恩，我听着。”
“你奶奶啊……”
“怎么了？”林子慕看到丛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你奶奶，住院了。”
“恩？”
丛魏看向林子慕，好像没听见他说了什么。
“你现在的脸色很难看。”
林子慕看着他说。
“我出去一下。”丛魏好像突然惊醒一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拿起钥匙，就往外走。
林子慕拉住了他。
“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丛魏匆匆地拿开了林子慕的手。
“好。”
林子慕收回手，站在原地。
丛魏听出了他话里的情绪，可是没时间去仔细思考了，就出门了。
丛魏到医院的时候，一直都是冷静的，至少他自己认为很冷静。直到走到病房前，丛魏才停住了一直疾走的步子。
耳边甚至听见了父母的说话声从里面传来，听不太清。丛魏在门口站了一会，才推开门进去。
“爸，妈。”
丛魏看到父母站在床边说话，而老太太躺在床上。
“魏魏来了，要不要吃橘子？”
老太太醒着，还心情颇好地要去拿橘子。
“诶呦，妈，您别动，他要吃自个会拿的……”
丛母连忙过去扶住老太太，示意丛魏过去。
丛魏走到了另一边。
“奶奶，我不吃。”
丛魏说。
老太太穿着一件赭色的毛衣，脸上消瘦了许多，但是挺精神的。
“穿那么少，冷不冷？”老太太看到丛魏就穿了一件卫衣，摸了摸丛魏的手。
老人的手带着一种水果汁液流尽的干枯感，但是温温热热的。
“不冷。”
“妈，您就好好躺着，别那么操心他，他都是大人了。”
“再大也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