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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抚养-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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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张措不急着收拾碗筷,他抱着我,我们一起坐在床上看春晚。
  张措说:“等晚点,我们守年送灶神。”
  我点点头,趴在他胸口蜷缩起来,两只眼珠子盯着屏幕里载歌载舞的人们。喜庆的红色铺天盖地。快到凌晨十二点的时候,张措摸了摸我的耳朵,低声道:“我去放鞭炮。”
  我从他身上跳下来,跟着张措走出门外,他抱着鞭炮沿篱笆铺开。我在他脚边蹦跶,张措说:“小心点,别被我踩上了。”我摇晃尾巴。
  鞭炮从头铺到尾没多长,山间开始亮起烟花,五光十色星散于北溪山上。我跳回梯坎上,张措摸出了打火机,我们都听见电视里此起彼伏的欢呼声,还有主持人洪亮的声音。
  “倒计时!”
  我使劲摇尾巴,烟花响亮地扑腾上天际,张措点燃了鞭炮。
  “十、九、八。。。。。。”
  他哈哈大笑逃开了噼里啪啦爆响的鞭炮旁边,我们站在两头。天空里无数星子明亮闪烁,星河恢弘,从亘古的光阴深处流淌而至,原本静谧无声的黑夜被闹腾腾的年打乱。
  三百年前,我陷入沉睡,三百年后,再次醒来却已是百年身。
  没有杜康红曲扶头,只有穷得每天都吃不起肉的张措。
  “七、六、五。。。。。。”
  七步开外,他朝我伸出两条胳膊,笑意被无数烟花映亮,天光尚未到来,而新年已将一只脚迈过门槛。那一刹那,无数光景从眼前走马观花飞速掠过,三百年前的大火,嚎啕绝望的族人,爹娘的脸。
  三百年后,张措的爱护、担忧、愤怒,年轻的张措,老去的张措。
  我仿佛看见他满头华发的年纪,一如既往有着纯粹而充满爱的笑。
  “四!”
  “时蒙。”
  “三!”
  “时蒙,来。”
  “二!”
  两步之距,浑身猝起剥皮拆骨的痛,烟火至最鼎盛时,我终于能不再拼命仰头才能看见他。我只要稍微抬抬脑袋,就能将他的喜怒哀乐尽收眼底。
  “一!”
  “张措。”我抱住他,习惯性将脑袋埋进他的肩窝里,我能感受到他浑身不可抑制的喜悦的战栗,我笑起来,叼住他的耳朵,在他温热的耳廓边悄声说。
  “新年快乐,张措。”
  1999年的春节,我和张措都不再独自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儿砸你终于变回来了阿爸好欣慰

  ☆、共你

  张措显得惊喜过度的样子,两只手狠狠颤动着,他反客为主抱紧我,激动得语无伦次:“时蒙,太好了,时蒙,太好看了,太好了。”
  张措又抱了会儿,说:“时蒙,让我看看你。”我放开他,张措拉着我进了里屋,他跑得有些快,手上的力气更像铁箍似的,胸膛起伏得剧烈。他点亮了煤油灯,还嫌不够般,又把经年不舍得一用的电灯打开。
  张措不知从哪儿翻出面蒙尘的小镜子往我怀里塞,嘴里没说出句完整的话,只一个劲儿比划让我看。我没忍心说我不是女人,不用看。他颤抖着手想拍我的脑袋,张措还是比我高那么点。
  我不着痕迹地往他身边靠了靠,三百年前我还是幼年身,想不到初化人形能有成年人的体态,我也很惊讶。张措轻抚头顶的手顺着我肩侧的长发滑下去,我的头发还是一片银白,和皮毛相同的颜色。
  我好像也没有多余的能力让它们变黑,变得和人类完全一样。
  长发披散至侧腰,张措捏住发梢,没有松开一直拉在手心,然后放到胸口。我穿着三百年前的月白束袖长衣,腰间佩玉,张措左右上下看了个来回,乐呵呵地傻笑。
  “捡到宝了,”张措骄傲道,“不过时蒙,要不是给你洗过澡,一时半会儿我还真分不清你是男是女。”想起洗澡,他脸就腾一下子红个透,支吾道:“我。。。。。。我也不知道。。。。。。你那个。”
  我扬扬眉,找了根带子随意把长发束到脑后,脱了长靴爬上床,斜倚床头,朝张措勾勾手。张措脸更红了,在灯光的辉映下,煞是惹眼。我想了想说:“过来,张措。”
  他含糊道:“那个,我打个地铺,你先睡吧,你先睡。”我微微皱眉,电视里节目也快结束,张措的后背挺立,显出几分僵硬,两只手早丢开了我的长发,此时看起来空落落的,十根手指极快地敲着大腿。
  我又说了一次:“过来,张措。”
  张措脱了鞋子上床,两个成年人在一块的确挤了。我往墙里贴了贴,终于能让张措整个人在旁边躺下来,他张大眼睛定定地看着我,我摸了摸脸,好奇地反问:“有脏东西?”张措猛烈摇头。
  我轻笑一声,翻身压在他上方,长发从肩侧滑下来,张措握住救命稻草般捏住了发梢,紧张地不敢动弹,嘴里含糊其辞,也不知究竟要说些什么。我屈膝和他拉开距离,两张脸隔着空气相对。
  我说:“你是不是该说些什么?”
  张措一手压在嘴上,手心朝上,我能看见手指间的老茧,他嘀咕了半阵,我没听清。张措大约看我也是一脸迷茫的样子,终于狠下心大声道:“很好看,时蒙!”
  我:“。。。。。。什么好看?”张措又支吾起来,怎么逗他也不开口了,但我想让他说的也不是这个,便没多注意。我往下压了一分,张措脸红得能烧起来,他就把脑袋斜过去,视线集中在木桌的那只瓷碗上。
  我说:“你看我像什么?”
  “眼睛——蓝色的。”
  “哦。”
  “头发——白的。”
  “。。。。。。”我低头看见他的五指使劲绞着我的发梢,绞来绞去不嫌烦,觉得好笑,“然后呢?”
  张措的眼珠子转来转去,我无语了,撑在他脸颊边的手抬起来,然后捏住他的大手,掌心慢慢贴住我的侧脸。张措一愣,喊我的名字:“时蒙。”我点点头:“然后呢?我是什么?”
  我在想要直接告诉他,还是慢慢地循序渐进地引导。张措仍旧一脸茫然无措,只是手还贴着侧颊,手心温热。他的手狠狠抖几下,又触电般拿开了,我蹙眉,他太紧张了。
  我挪开上半身,侧对他躺进被窝中,低声揭破:“我是狼,笨蛋,不是狗。”
  张措惊慌道:“你刚刚是问我这个?”
  我点头,要不然问你什么,我好奇反问:“那你刚刚在想什么?”张措好像生气了,他转过身去背对我,又往床边挪了挪,誓要和我拉出拳头大的距离。我靠近一分,他躲一分。
  于是我锲而不舍地靠近他,很快张措整个人都颤巍巍地扒住床沿,我毫不怀疑我再朝他挪一分,张措能整个儿扑通滚到地上,然后蹭一身的灰。我笑起来,好整以暇地欺近他,嘴里还不停:“想什么,恩?张措,你在想什么?”
  想不到张措没躲了,一脸英勇就义的决绝,猛一下转身快的我来不及反应,我原本单肘支起上身戏弄他,却被张措猛一伸手劈头压下来。
  我的后脑勺撞到枕头上,张措气鼓鼓地看着我,下了极大决心般,但话到嘴边又被他憋回去了,一并憋红的还有英俊的脸。我们掉了个位置,我感到一丝莫名的紧张。
  我以为张措要慷慨陈词说点什么,想不到他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手颤抖着抚过我的侧厐,又用手背贴住了,好像怕手心的灼热能烫到我。但我并不知道他抑制着或者担心着什么。
  张措突然沉静下来,他往下压了压,我闭上一只眼,张措却只在额头吻了下,唇瓣一触及分。我有点发蒙,张措侧躺在我身边,手紧紧贴在身后,他依旧面对着我,没再像之前那般躲避。
  “时蒙,”张措的语气里却听不出喜怒,我扭头呆呆地望着他,张措笑了,“我能抱你么?”
  我点点头,张措伸长结实有力的胳膊将我揽进怀里,我想了片刻,又转过身面对他,最后将脸埋进他的胸膛。张措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朦朦胧胧的,我听见他的心跳彷如擂鼓,但语气却镇定异常。
  张措收紧了怀抱,我感到有些难以呼吸,但是我没有打断他,我知道他还想再说点什么,而那对他,或许重要,或许不重要。但他想说的,对我都很重要。
  我们墨狼族,也像人类一样,讲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我不知道该怎样偿还他的一碗血,大概要用上整条命了。一想到能为张措付出生命,似乎也不那么糟糕。
  张措打乱了我的思绪,他说:“时蒙,你还会离开我么?”
  我不确定这个问题,其实它有一个很绝对的答案,离开是必然的,爹说相遇都是为了分别。就算这一生我陪在张措身边,他要娶妻生子,到了白发暮年,也许某天夕阳黄昏下寿终正寝,他就离开我了。
  心里蓦然一紧,这是凡人的命数,我捏紧了拳头,咬着牙答:“不,我不离开你,除非你赶我走。”张措笑起来,笑声温柔,听上去还有些缠绵的味道,我感到他低头亲吻我的头顶,张措喃喃:“我怎么忍心赶你走。”
  “时蒙。”张措又喊了声,我反手抱住他,心道这个人类太会撒娇了。“时蒙,”他说,“你是狼。”
  “恩。”
  “你是妖怪。”
  “恩。”
  “我好像得病了。”
  “。。。。。。”我仰头看他,张措两只眼睛紧紧闭着,我伸手覆上他的额头,没发烧啊。张措拍开我的手,压低嗓子说:“睡吧。”
  我撇撇嘴,恰好有些困了。张措说:“今天守年不熄灯,睡得着吗?”我点点头,把脑袋重新埋进他怀里,张措局促地笑了两声,他抱住我道:“睡吧,时蒙。”
  我就知道我维持不了这形态多久。初一大早我被张措吵嚷醒来,一睁眼就看见他惊惶不定的神色,我揉揉眼睛,睡眼惺忪道:“怎么了?”
  话刚出口我自个儿也愣住了,稚子音,三百年前刚入眠时我才恰能化为孩童形态。我低头一看,整个儿缩小了,长衣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长发也变短了,不过齐肩长度。我掀开被子,跳起身,张措哈哈大笑:“时蒙一米二!”
  我无奈地看着他,摊手:“没办法。”
  “还能变回来么?”张措期待地问,我嘟了嘟嘴,不自然地说:“也许还要喝你的血。”张措又想拿刀放血,我吓了一跳,光着脚跳下床从他手里夺过刀口生锈的小刀,捏住他的手腕,一条长长的口子。
  我说:“别放了,我需要变回去再和你说。成人形态消耗得多,不如这么小好养活。”
  张措弯腰捏捏我的侧脸,也没再多坚持了。他把我抱起来,我的两只脚离开了地面,张措抱着我左右晃悠一阵,直摇得我晕乎乎的叫嚷:“别晃,张措。”他停下来,打横将我抱在怀里,道:“看我写对联去?”
  “好。”我点点头,张措就抱着我走出里屋,他把桌子搬到外面。大年初一正是风清日朗的好天气,和风徐徐,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脸上。我拍拍侧颊,张措把煮好的饺子捧到我面前,还是那个小瓷碗。
  他说:“饿了吃。”
  “好。”我接过筷子和瓷碗。
  张措铺开红纸,将墨水倒进备好的碗中,他神情专注凝视着红纸,似乎在思索写些什么好。张措低低地笑了一会儿,我好奇他在笑些什么。
  肚子有点饿,我捧着碗开始吞饺子,张措拾起毛笔蘸了蘸。他拿着毛笔的手凝驻在半空,墨水沉郁,张措扬手在我脸颊边画了两道。
  我还在吞饺子,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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