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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抚养-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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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介意吗?”
  “遗传病是什么?”我扭头问他,张措抱着我颠了颠,答:“家族里遗传的一种病。”我了然:“哦,但我家遗传黑色的。”张措脸上挂着苦涩的笑意,他摸了摸我的脑袋:“所以你是特别的。”
  我抱住张措的脖子,他蹭了蹭我的脸颊,我摸摸他的下巴:“刮胡子。”张措扑哧一笑,一径应下来:“好,听你的,听我们时蒙的。”
  接着便是良久的沉默。
  直到张措突然说:“笑一笑,时蒙,笑笑呗。”他握住我的肩膀使我不得不直视他,张措轻捏我的侧颊:“笑笑,时蒙,像这样,”他扯开两边的唇角,“笑笑好不?”我的两只手又不自然地颤抖起来,连带浑身战栗般的轻颤。
  我学他的样子扯开唇角,我不知道我的笑有多难看,以至于张措看后直接将我的脑袋按在他肩头,哽咽起来:“别笑了。不想笑就别笑了,时蒙。”我趴在他肩头,点点头。
  “我睡会儿,张措,我想睡觉。”我困倦地说,张措抱着我进了里屋,取了毯子盖在我身上,又抱着我坐回院子里,任由轻风拂过侧颊。张措将我严严实实包裹进他怀里,低声说:“我抱着你,睡吧,时蒙。”
  这次狐狸没有带药来,张措去医院看他爸时顺便带了绷带和外敷的药回来。
  我的伤出乎意料好的挺快,也没留下什么疤痕,好得十分彻底。
  张父大概也得了张措细心照料的福,六月末,医生说可以把老人带回家了。但这次发病大约也伤了底子,据说张父整日呆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张措经常回他爸家,经过上次事件,他不再把我留在家里,而是走到哪儿都将我带上。
  所以我也许多次见过张父,他情况不算好,过年那时能见着疲态,而现在更多的是衰败。人老如灯残。张措为他爸忙上忙下时,我不敢多打扰他,唯恐给他带去更多麻烦,我就搬了板凳坐在院子里捧着张措的书翻阅。
  七月初,张父能下地走动,三婶决定把一拖再拖的婚事索性办了,好为两家人添添喜气。张措既要照顾他爸,又要操心张顺结婚的事,还要顾及我和家里的活。我却帮不了他的忙,有次我们一起睡觉时,我向张措提起过。
  我说想学做饭,帮他分担些家务,但张措一口回绝了。他白天累了一天,晚上他爸又发了次病,他赶着将他照料完才回来,也没洗漱就上了床。我摸了摸张措的脸,他咬了下我的手指,我慌忙缩回来。
  张措说:“别,时蒙,你不适合做这些,让我做吧。”我不知道他的不适合是什么意思,是说我笨手笨脚的学不会吗,我还想再问或者说反驳他,但张措已经睡熟了。
  我往他怀里钻了钻,不可避免地闻见了苦涩的药味,然后闭上眼睛睡着了。
  我的张措,你这么累,我却无能为力。我没办法让你的爸爸快点好起来,我也不能替你应承来参加张顺婚礼的人,我不会做饭烧水洗衣服,我把事情弄得一团糟。我好想知道,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我唯一的家人,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婚礼

  张顺和方小玉的婚礼定在七月中旬,北溪山大大小小该请的亲戚都一一告知了,司仪价钱也谈好,酒席上的菜肴也都定下。1999年的夏天,天气燥热的可怕,他们结婚的头一天,县上办婚礼的人来三婶家门口的院子搭起不高的台子。
  台上竖起幕布,装饰了气球和塑料做的劣质的鲜花,台子还铺了层红毯在上面。看起来也是喜气洋洋。和三婶交好的七大姑八大姨自发来帮她做酒席的菜。张措请了车队,吹着唢呐把方小玉从方家沟接到北溪山上。
  女方家还没小孩,就把我弄上去凑了个数。当时方小玉坐在租来的破旧的面包车里,走一步颠一下,屁股上上下下个不停,磕着疼。方小玉和我一起坐在后座,我看得出来她很紧张。
  她攥紧了我的手,却没有扭头来和我说话,她只是低着头。头顶坠了塑料做的假话,洁白如洗的婚纱衬得她愈美不可言,方小玉侧对着我,紧抿下唇始终没言语。
  颠簸了一路,车队终于顺着今夏初成的水泥路将新娘子送到三婶家。将下车时,方小玉突然开口了,她没有看我,但我知道她在对我说话,方小玉说:“嫁人后要生孩子,我儿子要像你这么可爱就好了。”
  我反问:“那女儿呢?”方小雨微微一愣,眼里闪过丝异色,半晌摇了摇头:“生儿好。”
  我没再多问,等面包车停在三婶院门口,外面的唢呐吹得震天响,穿透了车玻璃灌进耳朵中。我以为听错了,方小玉的声音那么小,很快被喧嚣声淹没,她最后说:“我也想要个女儿。”
  三婶的侄女赶紧来接她,我跟在方小玉身后,左右环视寻找张措的身影。他站在人群后,朝我比了个大拇指,我放下心,跟着方小玉进了堂屋边的侧屋。北溪村兴中午办婚礼,司仪站在早先搭建好的红台上。
  司仪也是个姑娘,长发及腰,唇红齿白,生的副玲珑样,言笑晏晏很是招人喜欢。
  天公作美,阳光灿烂但不灼烫,张顺从我身边带走了方小玉。
  直到张顺朝方小玉伸出手,方小玉才松开紧握我的手,我得以喘口气。张顺看了我一眼,我退到一边,朝他点点头,张顺扭头和方小玉走上红台。单看背影,着实一对璧人。
  如果你问我,我醒来后最难以忘怀哪件事,或者换个说法,哪一天,那么比后来离开张措还要难以忘怀的,便是今天。
  张顺和方小玉结婚这天,我身在其中,见证了这场荒诞的闹剧。
  我曾说过,我不希望方小玉嫁给张顺,因为张顺和曹秀清有染,那么这种反对的情绪,在今天达到了高潮。
  我目送方小玉和张顺在司仪的引领下站到台上,正中央的位置。张措走到我身边,牵着我的手,松口气道:“就这样,大家都好好的吧。”我知道他放下了心里一件牵挂的事,希望张顺与方小玉成亲后,能与曹秀清斩断联系。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们两人。方小玉年轻的脸上洋溢着笑,那是不加掩饰的愉悦与幸福,即便在离开娘家时,她依依不舍,但此刻她仍然相信身边的人能带给她幸福。我平静地注视这一切。
  张父一家人和三婶关系较亲密,便坐在前座,曹秀清在他旁边,不知在与身边的人嘀咕些什么。我不想见到曹秀清,故此也没多注意她的举动。
  下面的宾客纷纷鼓掌,司仪说喝交杯酒,我甩开张措的手跑过去按预定的计划端上托盘。棕色的托盘上放置了两只瓷杯,里面添了白酒,酒香扑鼻,我咽口唾沫,我也很想喝酒。我从旁边的台阶走上红台。
  我应该注意曹秀清,我本应注意她的。张措曾说过她不可能安分。
  人群下响起一阵躁动,我听见张父无力地喊叫:“秀清!别闹了!这么多人看着呢!”身后一阵噔噔的脚步声,我把酒端到张顺和方小玉面前,催促道:“快喝。”方小玉显然震惊了,她呆在那儿。
  张顺浑身颤抖,嘴里喃喃:“秀清。。。。。。”方小玉扭头望向张顺,脸上写满不可置信。我扔掉托盘,抓紧方小玉的手把他从张顺怀里拖出来,我拦在她面前。方小玉哆哆嗦嗦地说:“什么?”
  曹秀清冲上来,在我反应过来前,使劲甩了方小玉一巴掌,响声清脆。我朝曹秀清怒目相对,方小玉反手抓紧我,曹秀清尖声叫骂:“狐狸精,抢老娘男人,你算什么东西!”我抱住方小玉把她拖开。
  方小玉眼眶里泛起眼泪,然后汹涌地掉下来,张顺抓住曹秀清,场上场下一团乱。方小玉捂住脸蹲在地上,我紧紧抱住她。曹秀清骂起来:“给老娘滚远点!”张措跑到我身边来,我说:“你不去拉曹秀清吗?”
  张措终于显出他的冷漠:“自己惹的祸,自己擦屁股。”
  张父脸色难看极了,他去拉曹秀清,反被对方一把推到,张措变了脸色,上前扶起他爸:“爸,您别管了。”张父手和嘴皮通通哆嗦起来,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只是重复道:“丢人。。。。。。丢人啊!”
  三婶几乎要晕过去,下面的人全在兴致勃勃的看好戏,有几个还叫嚷:“你不是新娘子,快下来!”曹秀清忽然掉下眼泪,张顺说:“别闹了,别闹了。”曹秀清抓着张顺的衣领,想把他身上的新郎服扯下来。
  我大概永远也无法理解,人类的疯狂。
  想不到曹秀清当着众人的面揭露了一切。她指着几人的鼻子叫骂,时而伴随着重重地跺脚声,仿佛要说尽她受到的委屈,她认为这人世是不公的,尤其对她。
  可我完全无法可怜她,我甚至觉得她臆想症太过严重。
  曹秀清说张父年轻那会儿,张措的母亲李芸嫁给他,然后生了张措,结果城里来的细皮嫩肉受不了乡下的粗糙生活,自此成了根病秧子。张父不安分,看不上和家里断绝关系的李芸了,他把曹秀清拖上床。
  说起这些成年旧事,曹秀清的眼泪愈发汹涌,张父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两只手狠狠哆嗦着,有气无力地喊:“闭嘴,疯婆子,闭嘴。。。。。。”下面的人视线不约而同移向张父,再不约而同移回曹秀清。
  各色目光就在两人间逡巡。
  有人问:“那关张顺啥事?”
  三婶一屁股跌坐到地上,震惊过度,满脸失魂落魄。曹秀清又接着埋怨老天爷不公平,她怀了孕,去找李芸要个说法,想不到那女人跪下来求她不要破坏她的家庭。
  曹秀清说:“多好笑啊,你男人把我毁了,你还求我大发慈悲不要毁了你的家庭?”那年头谁不喜欢清白的黄花大闺女。
  她和张顺私下里也有四年多了,她打心眼里喜欢张顺,结果现在,张家人又要把张顺从她手里夺走。曹秀清说着说着披头散发,疯狂地呼天抢地:“我忍了二十多年!二十多年!老天爷你开开眼吧!”
  张父两眼一黑,晕了过去,三婶惨白张脸,跌跌撞撞走回了堂屋。
  张措背上他爸找了车队的司机开车送去县里的医院,司机是个胖子,帮着张措把他爸弄上车。我拉起方小玉,方小玉像只由人摆弄的提线木偶,神情呆滞跟着我走。
  张措临上车前认真地对我说:“时蒙,照顾方小玉。”
  我说:“我和你一起去医院。”
  张措眼一暗,咬牙道:“别去,时蒙,医院不是啥好地方,别去,等我回来。”
  司机开上车绝尘而去,我目送车尾消失,回头摇晃方小玉的手:“跟我走吧,你先休息会儿,别管他们了。”宾客都理解地不来找她说话,方小玉呆呆地说:“好,好。”
  我回头遥遥地望了一眼,张顺和曹秀清抱在一起痛哭流涕,真真一对恩爱情侣。我甚至有些快慰,方小玉不用嫁给张顺,真是太好了。我攥紧方小玉的手,慢腾腾地往张措家走去,她跟着我走回了张措的土房子里。
  我把方小玉放到板凳上,看着她的眼睛说:“在这儿等我,方小玉。”她木讷地点头,我去厨房给她倒了杯热水,放到她面前,方小玉哆嗦着端起来喝了口。我说:“好点没?”她习惯性地点头。
  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摇了摇头。
  我们相对无言,从晌午坐到夕阳时分,那天晚上,张措没回来,方小玉被她的爸妈哭着接走了。方小玉临走前,我拉住她的袖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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