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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秀看着敞开的窗户,吹着小凉风,把被子披在身上沉思:“我这就把人吓跑了?”
……
“哈哈哈哈嗝——”骡道士又笑出了打鸣的声音。
辛秀坐在骡子上不轻不重踢了他一脚:“笑够了就住嘴。”
从昨晚上被她吓跑后乌钰就再没出现,辛秀估计他是不准备和她同路了,于是恢复了从前一个人上路的状态。
她拿出镜子照了照脸,分析道:“我觉得把人吓跑,应该不是我这张脸的缘故。”
骡道士:“噗噗噗。”
辛秀:“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说不定是他的原因。”
骡道士自己长得磕碜,对于乌钰的美貌十分嫉妒,酸溜溜地说:“长得好看的男人都没什么用。”
辛秀:“嫉妒令人丑陋,骡道士,你再这样下去就丑到不能看了。我主要怀疑乌钰他是不是修了什么童子功,不能和人睡,要一直保持童贞的那种。”
胡三娘忍不住开口:“是您太直接了些,女子应当更含蓄,不该如此轻易提起这种事啊。”
辛秀:“和人睡觉又不是去毁灭世界,还要深思熟虑的吗。”
“算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最后辛秀对这事进行了一句话总结,揭了过去。并进了最近的一座城,准备好好找点吃的喝的弥补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餐风露宿生活。
看上去对于被人拒绝这事没有太大的介怀。
骡道士笑够了,语气和缓感叹:“你这小丫头,被人拒绝了怎的也不见羞恼。”
辛秀直言不讳:“我对乌钰无非见色起意,这样浅薄的喜好怎么能长久,自然也没法在心里一直记挂。”
她这边是不记挂了,殊不知她师父申屠郁,如今是满心的暴躁和不知所措,他连人身都不敢跟上徒弟了,就待在那个小破驿站旁边的树林里,望着徒弟骑骡子走远,站在树上思考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是第一次当师父,就要面对这种难题。
他当然不觉得徒弟有什么错,毕竟徒弟也不知道他是师父,徒弟只是喜欢上了一个陌生男子。可他并非有意欺瞒徒弟,也没想过徒弟会喜爱这种模样的男子。
若是有朝一日被徒弟发现“乌钰”的真实身份,徒弟要怎么面对他?
养一个徒儿,果真是不简单的,竟然还要处理这样复杂的纠葛。申屠郁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师兄师弟们,仿佛都没人有过这样的烦恼。
或许这样的难题,他应当询问一下师父。
蜀陵幽篁山白发的申屠郁,腾起云雾去了后山求见灵照仙人。
灵照仙人:“……”徒弟因为被徒孙喜欢上了不知所措来问我怎么办?
灵照仙人端庄回答:“你可自行处理。”
徒弟不懂这种事,难道他懂吗。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辛秀又遇到了灵照仙人庙; 祖师爷是个神奇的祖师爷,他的庙不全是大片大片地方连在一起; 也有星星一样零散落在各个地方。信仰分布这么不平均; 或许和现在大地上各个国家混乱的现状有很大的关系; 而且从可以看出,祖师爷当年也是去过了不少地方。
她每次看到灵照仙人庙都是直接住进庙里,这些庙里大多有人在管理; 当然不许人随便进去住。每次都要和人解释自己是灵照仙人的徒孙实在太麻烦; 人家还不一定信,所以辛秀选择了最方便的做法; 直接给自己来一个隐身的术法,就能进去白吃白住。
住进庙里; 她从来不忘随大流给祖师爷上柱香。大部分的灵照仙人庙都很热闹,来上香的人络绎不绝,辛秀这次进的灵照仙人庙,就有不少人在求姻缘。
辛秀早就觉得,祖师爷真乃神人也; 人家的神仙都有固定求姻缘或者求子求富贵钱财的; 他不一样; 他老人家好像什么都管,辛秀一路上看到来上香的人们,求什么的都有; 求子求姻缘求富贵这些就不说了; 还有牛丢了求牛回来; 头发少年白想求头发变黑的等等。
辛秀听着旁边姑娘羞答答地求一个好夫婿,她也拈了香,和祖师爷念叨:“祖师爷保佑,我也不求什么姻缘了,只求我下次看上眼的男子不要被我吓跑就行。”
祖师爷:其他凡人跟我求姻缘就算了,你身为蜀陵弟子,也不知道祖师爷根本不管姻缘吗。
辛秀念叨完,心安理得把香插上,然后她就看见自己的香在香炉里熄灭了。
辛秀:“……”祖师爷这是什么意思,说我注孤身吗?还是说蜀陵弟子不许谈恋爱?
她看看前面那个慈眉善目的雕像,心想,这一定是风吹灭的,于是暗搓搓又把香点燃了,然后香就再一次在她眼前熄灭。
行了,就是风的错!
辛秀把香抽出来,整个烧成灰,然后一把将香灰洒进香炉里,笑嘻嘻道:“祖师爷,你可答应了,下次可别让徒孙追人之路如此坎坷了!”
祖师爷:我没有答应。
辛秀离开灵照仙人庙往南,应当是又到了另一个国家的范围。这里的人衣着和先前看到的人又不一样,口音同样有区别,街边酒肆旅舍外挂的幡子,上面字都变了个样。不过好在这时代的人识字的才是少数,真正需要用到字的地方还挺少,至少辛秀学了几句常用语之后,在这里是够用了。
这个地方周围没看见饥荒,人们生活也不困苦,具体从街边店铺里食物的种类多寡就能看出来。这边的食物口味,和蜀陵大家的口味相差不远,都有辣,还多了点酸,辛秀在这边吃上了久违的酸辣粉,当然不是前世那种,但也足以令人涌起一点思乡之情。
辛秀在高矮错落的屋舍间行走,跟着那些嬉闹的小孩子一起,去看这里的人排演的鬼戏。鬼戏就是一种大型的祭祀舞蹈,许多人装扮成奇诡模样,腰间系着鼓,手拿着锤和幡,赤足戴面具走街串巷,据说这个作用是驱邪除秽。
在辛秀看来,就是聚众跳大神。人们满足了生存的基本需求之后,就需要精神建设,这充满乡土味道的鬼戏就是本地民众精神建设的一种。
这里的人们并不排外,见到辛秀这样一个生面孔,也没露出什么警惕排斥的神色,许多孩子还嘻嘻哈哈围到她身边,好奇地看她身上的衣服,去看她身后跟着的骡子,叽里咕噜对她说些什么。
辛秀笑眯眯的,“你们说什么呢,姐姐又听不懂。”
她特意模仿这边的口音,在本地人听来确实是奇奇怪怪的,于是这些小孩子们就一齐哈哈大笑起来,连路边坐在屋门前做手工的女人们听了,也发出善意的轻笑,还有大眼睛的少女声音清脆地纠正了辛秀的自称。
辛秀喜欢这样的气氛。她经过了太多地方,很多地方的人见了生面孔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远离,甚至首先想到的就是迫害,野蛮而愚昧。
她跟着街上玩耍的小孩一起看鬼戏,见他们最后停在了一个大广场上,上百人围在竖起的彩旗边呼喝,咚咚咚的鼓声响彻四方,他们觉得,鼓声越大,除秽效果越好,所以那些皮肤麦色的男人们都卯足了劲地锤鼓。
时间近午,众人各自散去了,街巷里的女人和老人们呼唤着自家孩子回去吃饭,先前围在辛秀身边听她说话,看她用一根彩绳编手环的孩子们,都恋恋不舍地散去,只剩下一个头发有点发黄的小女孩仍然站在那,眼巴巴得看着她编织的彩色手环。
辛秀编完最后一截,收了个尾,见到小女孩的眼神,随手把彩色手环给了她。
“送给你了。”
小女孩听了这外乡人的话,露出喜悦的表情,她接过彩色手环,对上面穿着的红色剔透小石头尤其喜欢,爱不释手地抚摸,把手环戴上了细细的手腕。
辛秀就坐在那石阶上笑着看她摆弄。这里的女孩们,都穿着颜色鲜亮,花纹复杂的衣裙,身上头上戴着银饰。面前这小女孩虽然也穿着差不多的衣裙,但从她身上稀少的银饰来看,她家并不富裕。
有人喊她的名字,小女孩应了声,一个看上去十几岁的少年找了过来,少年皮肤黝黑精壮,臭着脸,说了句什么,意思大约是为什么还不回家吃饭。
小女孩不怕他,嘟着嘴回了两句,很快又高兴地朝他展示了一下自己手腕上漂亮的彩色手环。显然,这是一对兄妹,而且感情不错。
少年要拉她回家,小女孩却指了指辛秀说了句什么,意思好像是要请她回家去吃饭,少年好像不太乐意,但没能拗过妹妹,最后还是示意辛秀跟着他们回家。
辛秀就这么用一根彩色手环收获了一个小女孩的友谊,并且得到了一个免费的食宿。不过,和她猜想的一样,这对兄妹的家里不富裕,他们的屋子比起其他家的更小些,家里只有她们两个,没有其他大人了。
不说前世,辛秀现在这身体也有二十一,当然不会让这穷苦人家相依为命的小兄妹节省他们自己的口粮来招待她。她拿出自己百宝囊里剩下的食材,打发走了想钻进厨房做菜的少年,给他们露了一手。
她只是做了普通的炖肉,还有烤饼,结果兄妹两个吃的头也不抬,刚才那一脸怀疑她是不是要给他们下药的少年,此刻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顾虑,吃完后,对她的脸色好了不止一点点,并且产生了质的飞跃——能对她笑出一口白牙了。
她们的屋子潮湿,被子显然也不常晒,一股霉味。招待她回家睡觉的小女孩,这会儿知道不好意思了,抱着被子要去给她晒。辛秀接过被子,三两下爬上屋顶,抖抖被子晒好,觉得这春日阳光美妙,干脆躺在那草扎的屋顶上休息。
小女孩也爬上来,指着隐约能看见彩旗的地方对她说,那里晚上有鬼师来给他们驱邪祈福,说着还很遗憾,因为鬼师很厉害,能带走病痛和灾难,但外乡人不能享受鬼师的祈福。
辛秀费劲地听懂了小女孩的意思,她还挺好奇,这里的人们对于“鬼”这个词有着莫明的尊敬和喜爱,这一点和她之前经过的很多地方都不一样。
下午辛秀又走街串巷瞧热闹去,小女孩跟着她一起,那些小孩们见了小女孩手上的彩色手环,一个个都想要,胆子大的就拉着辛秀的手摇晃。
辛秀一人给发了一条,又收到了一群小孩子的友谊,得以被他们邀请回家去坐坐,这些孩子家里的大人们,见小孩子带回来陌生人,也不骂他们,欣然给辛秀端了茶和吃的招待她。
他们的屋子样式差不多,大堂里都摆着特别显眼的神像,系着小鼓举着锤,脸上鬼面的神像。
“那是鬼母,庇佑我们。鬼母有三千鬼子,一千在人间,一千在地府,一千在生死之间,鬼子就是我们的鬼师,他们掌管号令世间所有的鬼。”老人一边说,一边拜神像。
辛秀大略听懂了她的意思,她见过不少的信仰,对于本地人的信仰接受良好。她只是很好奇,他们祭祀的这个鬼神,是不是和她们祖师爷一样,是个真实存在的神仙?如果真是这样,那什么鬼子鬼师,就是她的弟子了,可能也算是修仙人士,要是遇上了,她可以去问问人家知不知道项茅在哪,她还有送信任务要完成。
到了晚上,她蹲在广场附近的屋顶上,看人们聚集,等待鬼子,也就是鬼师来给他们赐福。
所有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