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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行之人,不仅修行术法,亦是修心。去秽而留清净者,是为洁也。若想得大道,需得先自身清净,若想要自身清净,便要谨记常怀善念。”
他祈盼他能成为一个真正的自清自洁的修士,望他能时常心怀善念。
他又记起,很久之前凌霄真人对他说,希望他能将仁德之心弘扬传播出去。
他因他而不得飞升,从此陨落仙逝。
他祈盼他能成为高洁清明的修士,但是白鸿卿到底是辜负了他的期望。
他连凌霄真人死前的最后一点心愿也未能完成。
这么多年以来,白鸿卿的手中早已不知沾染了多少性命,多少鲜血。
凌霄真人若是得知了他如今所做的这些事,他大约也会后悔他当初的决定吧。
白鸿卿如今早已并非什么心善之辈,他自是也不会因为他之前所做之事而生出什么罪恶或是愧疚。
他心中早已冰冷,不论是什么都无法叫他心中温暖一丁点。
得知凌霄真人为他所做的事情的之后,他心中只是动了动,并无什么愧疚,亦不觉得有多罪恶。
他只是有些惊讶。
原来,他在看不见的地方,有人曾这般对他好过。
许是因为他百年来平静无波的心中骤然被旁人触及升起了这么一点波澜,这事竟萦绕了他许久。
他本已然几乎不太记得凌霄真人的音容,但如今,他却渐渐记起那个老者慈祥带笑的面容。
那眼中的笑竟是那般的温暖。
尽管只是存在于记忆之中,他亦能感受那其中温度。
他亦陡然想起了。
许久之前,凌霄真人曾对他说过一番话。
那话如今被白鸿卿一点点想了起来。
“你太过聪慧,以你这般的天资根骨,假以时日必能得证大道。”
“但你的心思又太过孤僻奇巧,处事常有着一股偏执决绝。需得明白,凡事强而得之,不如顺其自然。”
那时候,白鸿卿尚且不能明白。
他问凌霄真人:“尽人事而知天命,虽天道不可逆,但若不尽力一试,又岂止人事定然不可为?”
“命途掌控在自己手中,若不尽人事,岂止天道定不可逆?”
白鸿卿想要得到的东西,或是想要达到的目的,他便一定会做到,不论付出什么代价,凌霄真人这才说他做事太过偏执决绝。
他要他万事顺其自然更好。
但白鸿卿却只以为无所谓什么自然不自然,尽人事听天命,他只尽人事,天命又如何,他从不信天命。
他要的东西,他便一定会得到。
由是,他苦苦寻找了江梓念几百年,无论如何,他也一定要找到他。
就算他知江梓念不愿意,他亦要强制地将他留在身旁。
那时,凌霄真人听了他这话,只是摇了摇头,对他道:“痴儿,竟不能悟。”
如何悟?
强而得之,不如顺其自然。。。。
果真么?
恍惚中,白鸿卿只觉得自己的神思好似在过往中游荡了许久。
待他醒来之时,他见了江梓念正在他面前看着他。
他看见了他眼中的忧色。
那一点忧色还未来得及被遮掩,便这般忽然袒露在他面前。
见他醒了,江梓念眉眼骤然浮现出一点喜色。
白鸿卿微微伸手。
他轻轻抚上了江梓念的面颊。
江梓念只是那般微蹙双眉看着他,竟并未躲开。
他眼中那么一点忧色,不知怎么的,却在白鸿卿脑海中萦绕了许久。
触上他柔软的面颊。
白鸿卿用指腹轻轻摸索了一会儿。
那种柔软温热的触感叫他冰冷的心中骤然觉出了一点从未有过的新意。
江梓念已然将白鸿卿挪到了屋里。
白鸿卿察觉到他身上的伤被江梓念处理过了,因为这里并无其他的药草,江梓念只能极其简单地帮他处理一下。
白鸿卿双目中忽而浮现出一股平时里从未有过的温和。
两人彼此看了对方一会儿,江梓念忽而想起了一旁刚刚碾碎好的药草。
他当即起身去一旁拿来了那些药草。
白鸿卿面色惨白,此刻依靠在床边,呼吸都近乎有些微弱了。
但是他看着他的双眼却微微发亮。
那一瞬间,他眼中的幽暗之色渐渐褪去了。
白鸿卿问他:“小梓是在关心我么?”
“是不是我快死了。”
江梓念当即皱了眉,他心中确是猛地一涩。
想起白鸿卿身上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他却微微垂眸,并未看他。
“胡说什么。”
他只是用纱布兜着碾碎的药草,又重新坐在了白鸿卿身旁。
他伸手搭上了白鸿卿的手腕。
白鸿卿倒也并未拒绝,只是这般静静地看着他。
略略为他诊脉过后,江梓念的眉头亦渐渐蹙了起来。
忽而间,江梓念似是察觉出了什么,他猛地抬眼看向白鸿卿,眼中满是惊痛之色。
“我的修为。。。尽数散了,是不是?”
白鸿卿的唇边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
此刻,白鸿卿脉象紊乱不已,他原先的内伤竟是一直未曾痊愈,如今旧伤未平,却是伤上加伤,经脉尽断,浑身气血逆流,竟是。。。竟是。。。
江梓念眸色骤然一沉,他当即攥住了白鸿卿衣袖,道:“你先前究竟修行了何等法术?!”
就算白鸿卿之前旧伤严重,加之如今的新伤,体内情况却也不至于这般糟糕。。。。
如今,他这等状态。。。
江梓念抿唇,却已然不愿再想下去。
江梓念看着他,他指尖攥得微微发白,他紧紧盯着白鸿卿。
就算被他此刻这般紧攥这衣襟,他却也无半分反抗的意思。
他只是目色平和地看着他,眼眸中不见什么波澜。
见到江梓念,这般怒色,他眼眸中却骤然浮现出一点温柔。
良久,白鸿卿微微笑了。
他道:“小梓不要生气了。”
“很快,我就气不到小梓了。”
江梓念并不回他这话,他只是低头给他上药。
白鸿卿如今这般重的伤,这药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
两人心中谁都明白这一点。
但是白鸿卿却并未阻止他,江梓念也固执地给他上着药。
*
之后的几日,两人当真好似回到了几百年前的时候一般。
江梓念每日都会来给白鸿卿上药,白鸿卿这些日子也好似一日日地颓丧了下去,整个人都憔悴了太多。
两人窝在这秘境之中,就好似要故意忽略那外头的一切纷杂之事。
白鸿卿有时候会笑着对他说:“最近小梓对我真好。”
因为白鸿卿全然不能下榻了,江梓念每日守在一旁,将他一切事宜尽数包揽了。
白鸿卿依稀记得,有一次,他在家学中病了。
白梓也是这般照顾了他好些日子。
那段日子,如今再回想起来,依旧宛如昨日一般。
白鸿卿本以为他不愿再想起那段日子,那段短暂的欢愉似是讽刺着他最后的愚蠢和悲哀。
但如今,他再度想起的时候,他心下却又分不清他如今的感受了。
他如今想起那段日子,竟成了他这一生中最渴望的时光。
这一日,江梓念正给白鸿卿端着药过来了。药已然在外头微微晾凉了些。
江梓念如今每日都会去山上采药,采集完后,他便会在山内找些吃食会来,他一人出去,找到的吃食却也足够他们二人食用。
回来之后,他便会用小罐子将药细细煎熬着。
这些药,是他走了许久的山路才采到的,幸亏他对植被天生灵敏,否则,如今在这等贫瘠的秘境内,他定是无法找到药草的。
“你若快些好起来,我便应你一个要求。”江梓念低头舀了一勺药给他。
这话来的忽然。
就连白鸿卿亦是不由得愣了一下。
此番,江梓念眉眼冷淡,看上去并不见什么情意。
他语气平淡,亦似是不知他这话究竟意味着什么。
江梓念将药递到他唇边。
白鸿卿看着他,他眼眸沉沉,那一瞬间,他眸中神色似暗非暗,他道:“小梓,骗我的吧?”
江梓念看了他一会儿,放下了手中的药匙。
他看着白鸿卿道:“自然是真的。”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有那么一瞬间,江梓念看见白鸿卿的眼眸亮了起来。
那一点亮; 似是要划破他眼底无尽冰冷与幽暗; 叫他整个人好似都鲜活了起来。
那一刻,或许; 白鸿卿想要的一切都尽数摆在他面前了。
但真正到了这个时候,白鸿卿却什么都没有说。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江梓念; 他眼眸中浮现出了一些江梓念所看不懂的东西。
白鸿卿轻轻笑了。
“小梓真是。。。。”
真是如何。。。。
他却并未说出口了。
那个时候; 白鸿卿清楚地感觉到,那一直折磨着他的占有欲此刻竟稍稍平息了下来。
许是病的久了; 他神智也竟有些恍惚了起来。
忽而间,他便是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了。
江梓念看着他。
他眼眸中带了极淡的忧色; 那忧色却只是掩映在了眼睫之下; 似是并不愿表露出来。
他在担心他。
白鸿卿寻找了江梓念这么久; 他曾将他囚于身侧; 强制地要他永远都属于他。
但唯独这一刻; 白鸿卿觉得他离江梓念很近。
好似,他只需这般伸手; 便可触碰到几百年前的那段时光。
几百年前的那段日子; 是白鸿卿这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候了。
他还有着疼爱他的父母亲族,他还是白家的大少。
那段美得如同梦境一般的时光; 只曾在他梦中稍稍出现过。
但是这一刻; 好似; 只要白鸿卿往前伸伸手; 他便能轻松抓得到那段欢愉的时光; 他便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白鸿卿伸手触上了江梓念的面颊,他眼眸中微微动了。
仅仅是这一个动作,却牵动了他的伤,白鸿卿剧烈地咳嗽起来。
江梓念连忙拿着一旁的巾帕给他捂着,又在他背后轻轻拍了拍。
白鸿卿咳得面上都浮现了些许血色。
江梓念收过那巾帕看了一眼,他眸色却又骤然浮现一抹哀色。
白鸿卿察觉到他喉中有着一股子腥甜,见江梓念将那巾帕收在了身后,似是有意遮掩,他却也并未说什么。
江梓念见白鸿卿只是看着他,并并没有答话。
他便又将一旁的汤药拿起来,给他喂着喝了。
汤药很苦,但白鸿卿一勺勺喝下去,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我记得之前,你喝药的时候怕苦。”
白鸿卿又呷了一口汤药,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眉眼却渐渐柔和了起来。
“你生病的时候,总是不肯喝药。”
“每次,总要我喝一口,说那药不苦了,你才肯喝。”
说到这个地方,白鸿卿弯了弯唇角。
白梓性子要强,平素最看不惯白鸿卿,白鸿卿若是说这药不苦了,他是定然不愿意输给白鸿卿的,咬着牙也要喝下去。
每每喝药之时,白梓喝了多少,白鸿卿便喝了多少。
而白鸿卿好似总不怕苦。
白梓喝完之后,他便会将准备好的蜜饯塞几个到白梓嘴里,自己却浑然不觉得药的苦涩,只是看着他笑,而后轻轻刮刮他的鼻子。
往事又骤然浮现在他脑海之中。
“其实,哪里有不苦的药。”
白鸿卿笑了笑,继而又将手中的药喝光了。
之前每每总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