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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涵和李世礼对视一眼，前者微微点头：“应该没问题。”不是中方的军人，绝不会有这种本能的反应。
李世礼低声道：“你先说我先说？”
“我先吧。”叶涵说，“不是说先晾着外星人么？您要是先说话，那不就是开始谈判了么？”
李世礼轻笑：“那就你先来，但是什么时候接手我说的算。”
“没问题！”
第0895章 谈判目的
叶涵的目光转向屏幕，表情立刻变得异常凝重，首先举起右手端端正正地敬了一个军礼。
曾睿看到叶涵敬礼，也马上举起了右臂。
礼毕，叶涵沉声道：“曾睿，我也是第一舰队的陆战队员，当初亲眼看着暑湾号坠落，没想到你还活着。”
曾睿沉默片刻，瓮声瓮气地回道：“我也没想到我能活到今天。”
就在他身后不远，一个侧耳倾听的外星人小声将曾睿的话翻译成外星语。曾睿不用回头也知道外星人在做什么，但是在屏幕另一侧的舰桥里，却没人注意这个细节。
叶涵继续道：“我很想和你握手，很想欢迎你归队，但是你现在的情况太特殊了，我们暂时还不能把你接回来，希望你能理解。”
“我……我理解。”曾睿语气失落，目光复杂到极点。
他无数次自欺欺人地幻想回到人类世界，可他很清楚，这副模样根本不可能回归人类世界，就算勉强回去，最终也只会被所有人排斥。
此时此刻，曾睿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地感觉到自己是个怪物，是怪物！不是人！
“对不起，我很抱歉。”叶涵说，“你现在的情况，回去真不合适。”
“我明白！”曾睿收拾好低落的心情，掩藏住心中的失望，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他这个表情对人类来说实在太难看了，以至于叶涵的眉头都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挑。
叶涵努力控制住自己脸上的肌肉，不让表情暴露自己内心的想法，郑重其事地问道：“曾睿，你还当你是一名共和国的军人吗？”
曾睿声音低沉：“我一直当我是，但是今天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
“不，你知道，你只是觉得你一直忠诚的军队背叛了你，对吗？”叶涵越说心里越堵得慌，“我不知道你需不需要同情，但是我非常同情你的遭遇，如果有可能，我非常愿意现在就把你接回来……”
“难道不是吗？”曾睿冷冷地反问。
他知道自己回不去，可自己知道是一回事，从叶涵那里听到，却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番感受。
李世礼突然咳嗽一声：“这个问题还是我来回答吧。”
“你是谁？”曾睿警惕地问。
李世礼微微一笑：“我是北都全权谈判代表李世礼，我能说话了吗？”
“能，当然能。”曾睿有一瞬间的失神，但是马上就恢复过来，只不过微微颤抖的身躯暴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终于来了，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李世礼不动声色地观察曾睿，然而曾睿身上已经看不到人类的影子，无法通过观察判断曾睿的心理状态，他只能放弃观察缓缓说道：“曾睿，我是谈判的全权代表，不管你相不相信，出发前一哥亲口交待，无论如何都必须把俘虏问题加入谈判内容，既然外星人能把你们变成这副模样，就一定能把你们变回来！”
他的语气充满了无可转圜的坚决，坚硬得就像一块铁，一块钢，任何人都能听出话里的绝不妥协。
曾睿点点头：“不管是真是假，这话听着心里暖和，谢谢。”
他本来就不是那种只有一根肠子的实在人，而且经历了这么多变故，就算再没心眼儿，如今也变得敏感多疑，他压根儿就不相信李世礼会为了几个俘虏跟外星人谈崩。
李世礼表情有点僵，叶涵更是扭头看着他，猜测这番话里的真假究竟各有几分。
李世礼的表情控制堪称完美：“我不敢保证什么，保证了你也不会相信，我只能说，我一定会尽力而为，尽最大努力把你们救回来。”
曾睿终于开始相信李世礼，如果李世礼拍着胸脯说万无一失，打死曾睿他也不会相信李世礼的鬼话。
可是换成这样一段什么也没保证的话，反倒赢得了曾睿的几分信任。
想从外星人手里把俘虏要回去，真以为动动嘴皮子就能达到目的么？
曾睿叹了口气说：“就算外星人肯放我回去，我也回不去，他们没那个本事。”
李世礼一怔：“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曾睿向身后指了指，“他们不懂生化技术，没把我变回去的本事。”
“怎么可能？”李世礼眼睛瞪得老大，像只刚被踩了一脚的蛤蟆。
“没什么不可能的，要不是他们答应想办法把我变回去，我怎么可能帮他们联系地球？”曾睿的声音难听到极点，可大伙分明在他的语气里听出了许多的无奈。
李世礼万分疑惑：“你不是说他们没那个本事吗？这不自相矛盾吗？”
“这事儿说来话长。”曾睿挠了挠头顶，一副不知道从何说起的模样，“这么说吧，我能不能变回去跟谈判内容有关。”
“还有这事？”李世礼更糊涂了，点着手指催促，“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曾睿回头看了一眼，用一种非常诧异地语调说道：“他们想跟咱们合作，一起对付外星人。”
“怎么着？”李世礼好悬没把眼珠子瞪出来，这特么也太惊悚了吧？
“啥，啥玩意儿？”叶涵同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没听错吧，外星人想跟咱们合作，一起对抗外星人？”
他知道外星人里有个抵抗组织，可他们再想推翻现有的统治阶层，也不该跑来跟人类合作。
跟人类合作，这些外星人不就是外奸么？
说个不怎么恰当的比喻，外星人现在的做法，就跟建国前那些为了推翻国民政府而投靠鬼子的汉奸有什么区别？
“没听错！”曾睿非常肯定地点头，“这是他们唯一的目的。”
李世礼使劲揉着太阳穴：“不是，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呢，他们想跟咱们合作，还是跟全人类合作？跟外人合作反抗自己的种族，我怎么就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儿呢？”说完他看向叶涵寻求支持，毫不意外地在叶涵眼中看到了怀疑。
“这个，说来话长，这事儿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曾睿说。
第0896章 禁忌
李世礼马上道：“没事，我这人不怕复杂，就怕说不清楚，你从头开始说，越详细越好！”
曾睿眨了眨眼睛：“越详细越好？”
李世礼马上点头：“我也不瞒你，你说的越详细，我越能判断外星人的真正目的，你就从头开始说吧。”
“从头开始？”曾睿有些意外，“那可是个非常、非常长的故事。”
“没关系。”李世礼的回答毫不犹豫，“我很有耐心，一直都是个很不错的听众。”
曾睿的目光转向叶涵，叶涵马上道：“我也想听听你这些年都遇上了什么。”
“好，那我就从头说！”曾睿下定决心，“这事儿还得从暑湾号坠毁开始讲……”
李世礼不由地脸颊一抽，心说这特么还真是从头说起，一杆子就给撅到了几年前！
叶涵急忙阻止：“曾睿，我拿到了路鹏的日记，你可以从离开其他人说起。”
曾睿点点头：“那也行，就从我被外星人带走说起，可以吧？”
“完全没有问题。”李世礼立刻表示支持，态度真诚得无可挑剔，“这就是我想要的！”
尽管曾睿仍有很多疑虑，可李世礼的态度仍然让他心里升起一股暖意，连语气都放缓了许多：“那天我被外星人带走，他们把我单独关起来，然后派子几个外星人过来，反复问我几个问题……”
“什么样的问题？”李世礼突然问道。
曾睿有些错愕，李世礼又补充道：“说的越详细越好。”
曾睿喔了一声：“都是医学上的问题，他们肯定知道我的身份了，我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一直不肯回答，后来外星人没耐心了，带了只虫子进来……”
说到这里，曾睿突然打了个冷战。
李世礼正想安抚几句，曾睿已经继续说道：“那只虫子非常特别，身子很小但是嘴特别大，外星人让那个虫子咬住我的脑袋，我还以为他们想用虫子吃了我，但是虫子只是咬住了我的脑袋，然后我就再也控制不了自己……我是说，我的身体不受大脑控制，我的意识非常清醒，但是不管怎么努力的想，都动不了半个手指头。”
叶涵与李世礼对视一眼，同时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异。尽管憋了满肚子的疑问，但是两个人都没打断曾睿的叙述。
曾睿继续说道：“当时我还以为是外星人在我身上做了手脚，后来才知道问题出在那只虫子身上！”
李世礼忍不住问道：“那虫子怎么了？”
曾睿说道：“它能截断我的神经信号，而且不光能截断，还能读取。”
“读取？怎么读？”李世礼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我脑子里想什么，虫子就能读什么。”曾睿说，“然后外星人又开始审问，不用回答，只要我听到问题，虫子就能把我脑袋里想的答案读出来。”
所有人同时倒抽一口凉气，差点没把舰桥抽成了真空。
李世礼整个人都不好了，急匆匆地追问：“你确定？”
“我非常确定。”曾睿语气沉重，“不光是我，其他人也是一样。”
“外星人想干什么？”李世礼一脸惊骇。
外星人审问俘虏没什么好奇怪，他也不会因为这种事吃惊，可是直接读取思维就太特么让人惊悚了。
叶涵忽然说道：“李团长，据我所知，外星人的社会体制非常奇怪，不是我们熟悉的任何一种结构，我们不理解外星人，外星人应该也不明白我们的社会结构，他们是不是想从我们的被俘人员那儿得到点什么？”
李世礼点点头：“有这个可能……小曾，你知道原因吗？”
曾睿道：“叶司令说的对，他们确实想从我们这儿尽可能多的了解人类，但是……但是……”他一副想说又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模样，两只手无意识地做着各种毫无意义的动作。
“不急不急！”李世杰赶紧安抚，“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咱们有的是时间。”
曾睿叹了口气：“这么说吧，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外星人其实有两种，一种是高高在上的贵族，他们是外星人里的精英阶层，不管政权军权还是科学技术都掌握在贵族手里，用我们人类的观点来看，就是贵族垄断知识，控制整个文明。”
叶涵眨眨眼睛，忽然想起了古代的读书人，再联想起俘虏日记里的内容，两相对照，分毫不差。
李世礼的思绪没叶涵那么发散，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曾睿身上：“那另一个阶层呢？”
“另一个阶层是仆民，他们数量众多，就像，就像……嗯，像工蚁或者工蜂，对，就是工蚁工蜂！”曾睿说。
尽管没解释清楚，但是形象的比喻却让所有人明白了他的意思，一个贵族欺压仆民的社会结构立刻出现在所有人脑中。
曾睿继续说道：“外星人的两个阶层是真正的阶级，它们之间的差距就像天上和地下……嗯，这么说吧，仆民没有任何政治地位，他们是战士，是工人，但绝对不是官员，哪怕再小的官也轮不到仆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