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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梦鹿-松溪-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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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澹台呵呵一笑,并不否认,在他看来,对一个马上就要死的人,已经不需要什么掩饰了。

    越溟不敢置信,他摇着头,脸上惊痛交加,“为什么?为什么是你?我们从小一起张大,一起修炼,我到底。。。。。。怎么得罪了你?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澹台表情阴寒,一字一句,“因为有你,别人就永远注意不到我!因为有你,紫翎就永远不会多看我一眼!无论我付出了什么,无论我做了多少,你轻轻松松地就能把一切都夺去,我恨你!我每一日都恨不得你去死!”

    他眼睛发红,咬牙切齿,到最后更是陷入一种歇斯底里的状态,手中的短箭疯狂地插上越溟的胸膛,一次、两次、三次。。。。。。血液喷溅,染红了他的双手、他的衣襟、他的羽毛,覆盖了他的整个视野。

    他彻底失去了理智,像一个浴血的疯子,只反反复复吼着一句话:“紫翎是我的,是我的!谁要跟我抢,我就要他死!”

    越溟的身体慢慢地倒在泥地里,血液不断地从他胸口涌出来,他的眼睛大大地睁着,眼中还带着一点懵懂、迷茫、不敢置信和哀伤。。。。。。他的意识逐渐模糊,口中如呻。吟一般轻颤着最后的眷恋,“紫翎,紫翎。。。。。。”

    澹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冷酷地看着他,“紫翎是我的,从今以后,她只归我一人所有,只归我一人享用!”

    说罢一阵风起,他展翅飞去。

    澹台离开后,泥髓妖迅速地缠上越溟的身体。

    堵住他的血口,缓解他的伤痛。

    “没用了,”他喃喃,血液顺着他的唇角蜿蜒而下,视线一片模糊,他的声音低不可闻,“你想知道飞翔的感觉是吗,吃了我吧,吃了我你就知道了。。。。。。替我记住,替我记住。。。。。。”

    记住什么?

    他的仇恨?

    他的不甘?

    他放不下的眷恋?

    泥髓不知道,看到它梦境的流瞳同样也不知道。

    青年已经没有了声息,只有一双年轻而俊美的眼睛依旧执着望着天空。

    覆上青年身体的泥土缓缓蔓延,裹住了他的全身,像一个人形坟墓。

    一天,两天,三天。。。。。。

    青年再也没有和它说话,坟墓渐渐变小,变平,直至完全消失。

    青年融进了它的身体。

    对飞翔的渴望,对背叛的痛苦和愤恨。

    这是它平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品尝到的感情,是如此鲜明而深刻地镂进它的身体深处。

    或许是因为与它梦境相通,半醒半梦间的流瞳突然就明白了泥妖的选择,对羽人的选择,对忠贞的选择。

    她迫不及待地睁开了眼睛。

    她怕再多一秒自己就会睡过去。

    月光幽幽地从高高的石窗中透进室内,使整个房间看起来也像一个不真实的梦境。

    她的体内涌动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不停地撞击着她的胸口,就像一种急于冲破禁制,急于说话的*。

    她看着头顶那被囚禁的一坨,也不管它睡着还是醒着,立马问出自己最关切的问题,“喂,我说那个,那个陷害朋友的货,叫澹台的,他后来怎样了,遭雷劈了么?”

    清晰脆亮的声音,悠悠回荡在深夜静寂的室内,有一种的震耳醒神的味道。

    她惊讶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声音,顿时欢喜得有些失常,她把那个问题问了一遍又一遍,以不同的音量,不同的声调,不同的姿势问出来,早已忘了自己询问的本意是什么了,只尽情地沉浸在自己能说话的兴奋当中,问一次,笑一声,犹如得了失心疯。

    泥髓妖估计也受不住了,在她再一次发问后,闷声道:“我不知道,我没吃他,他的味道不好。”

    “。。。。。。”

    所谓鸡对鸭讲,大概如此。

    不过正处于激动之中的流瞳根本无心与他掰扯,自然也没有注意到这句话中隐含的信息,她恨不得一个人就造出一个菜市场来,舒解一下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不能说话的憋屈。

    泥髓妖沉寂成了一块石头。

    过了好久,流瞳终于意识到不能光自己一个人说,她还肩负有“沟通”的任务,仔细想了想,她决定从梦境开始说起。

    “其实,说起来,我真的很好奇,你能吃海鸥人,还能吃鱼,那你排泄吗,怎么排,排到哪里?”

    这么问,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泥髓妖:“。。。。。。”

    它沉默片刻,慢吞吞道:“你关注这个,我很理解,毕竟你吃条鱼就要拉。能提个建议么,你拉的时候请不要拉泥土里,那里不是有条溪么,你直接拉水里多好,又干净又文明。”

    流瞳:“。。。。。。”

    她竭力掩饰住自己的囧相,淡定地开口:“我理解你对泥土的感情,所以在文明这件事上,不指望你会做出什么恰当的选择。

    但在招供这件事上,我觉得你还是认真思索一下比较好,会飞可不是让人忠心的理由,羽人女王不是善主,没必要为她搭上你的性命。

    如果你真不招供,一场火烤下来,你倒是不用考虑拉不拉的问题了,因为你直接就变成一堆黄粑粑了。”

    泥髓妖:“。。。。。。”

    泥髓妖再次沉寂成了一块石头。

    流瞳无奈了,可她原本就没有指望自己能够沟通成功,做完自己该做的事,困意上涌,她便卧在垫子上心无挂碍地睡着了。

    次日醒来,流瞳睁开眼便看到月漾那一双优美而淡凉的眼睛。

    “泥髓妖逃走了。”他淡淡道。

    流瞳蓦然一激灵,鹿瞬间醒了个通透。

    “昨晚只有你们两个在这里,外有侍卫坚守,内有法术控制,它一个修为不高的小妖,怎么可能逃走?”他盯着流瞳,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平静得让人心慌,“流瞳,这件事恐怕你逃脱不了干系,所以,只能暂时委屈你先留在这里了。”

 第12章 梦境盛宴

    流瞳表示很暴躁。

    她恨不能一跃而起用四只蹄子轮流去敲月漾的脑袋。

    脱不了干系?她?说她?

    她比划着泥髓妖吊起的高度,问:怎么脱不了干系?我一下子像鸟一样飞起那么高把泥髓妖救下来放走了?我在药谷把它抓住,然后再到这里把它放走?是我疯了,还是你抽了?

    这世上还有没有一点同伴爱了?

    月漾掩唇轻咳一声,眼中似有流光一闪而过,让流瞳几乎错以为那是笑,但月漾放下手后脸上的表情却是很十分正经的。

    月漾说:“流瞳,你窜来窜去指天画地的在划拉什么呢,哦,你在写字啊,可这个房间的光线不好,我看不清。”流瞳身体微僵,月漾继续道,“为什么写字呢,你真的不能说话吗?”

    流瞳身体愈僵。

    月漾蹲在她面前,用手摸了摸她身上柔软的白毛,微微感叹:“你身上隐藏的秘密太多了,流瞳,而这些你却并不让我们知道。”

    她该怎么说,说她昨夜才发现自己突然能够说话了?说她面对他写字已成习惯?还是说她气糊涂了竟然忘记自己能说话了?

    他信吗?

    这种怎么看怎么像鬼话的话他会信吗?

    说实话,如果不是发生在她身上,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

    她的心渐渐凉下去,沉到了谷底。

    月漾站起身,看着怔在原地的她,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不过你放心,虽然你被关在这里,但你的吃穿用度一如往常,不会受到什么苛待,只是暂时没有自由罢了。”

    她依然没有反应,他站了一会儿后,举步离开。

    她没有回头。

    让她难受的并不是禁足,而是,他竟然可以因为这样一个漏洞百出、荒诞无稽的理由就对她动疑心,他是她在这个世界最爱戴、最信赖的人,是她视为至亲的人,可是到头来,他们的关系却薄弱得连一张纸都不如。

    茫然与惶惑如寒泉般慢慢地浸上胸口,冰冷而窒息。

    此后,她的境况果真如月漾所说的那样,除了没有自由,她并没有受到其他苛待。

    但怎么可能和以前一样呢?

    她是一头爱洁的小鹿,即使不能完全像人一样,但也要每天擦牙,定期洗浴,而在这里,饮食或许如常,但吃喝拉撒却要在这同一间屋里,即使专门有人清理,她也有些难以忍受。

    这也就罢了,最让她难以忍受的,还是饥饿。

    空虚、焦躁,无论多少灵草灵果都填补不了,火烧火燎地没过她的胃,燃上她的心,成为无休无止的折磨煎熬。

    她明白了自己饥饿的由来。

    也终于理解了那些因为饥饿而做出疯狂举动的人们。

    因为,她也开始疯狂了。

    她奋力地拍打着石室的大门,嘶声大喊:“让月漾过来陪我睡觉!”

    ……

    再后,“让邛泽过来陪我睡觉!”

    ……

    再后,“让老道过来陪我睡觉!”

    ……

    直至,“让骄虫过来陪我睡觉!”

    待所有认识的货都喊完了,就重新来过。

    偶尔有妖闻之,不禁唏嘘感叹,“连骄虫都能忍,这家伙该有多饥渴呀!自己悄悄撸一发不就得了,还张扬得满世界皆知,真是世风日下,妖心不古啊!”

    于是,本就加了禁制的石室又追加n重隔音制,里面的声音是一点也透露不出去了,只有流瞳还在每天锲而不舍地吊嗓子。

    终于有一日,当她再喊的时候,一条蛇从洞内游出,吊着一双幽魅眼上下打量着她,慢吞吞道:“现在各位大人都在忙,没空陪你,何况,他们的型号和你也不匹配,恐怕帮不了你,你自己。。。。。。用手解决一下吧。”

    流瞳没懂,但她冷不丁地看到一只硕大的三角脑袋出现在面前,只差没当场吓尿,“扑通”的一声跌坐在地,大睁着双眼,失声了。

    蛇兄弟又慢悠悠地扫了她一眼,一扭十八弯地扭回了洞里。

    流瞳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凝聚起来的奋勇抗争心就此萎靡到底,再也提不起分毫。

    不知亲眼见证了多少个日升月落,她睡睡醒醒,醒醒睡睡,连灵草灵果也不吃了,整个人处于一种迷迷糊糊的状态。

    她想,他们这是要把她活活地给饿死吧?可是,心里却不再难过,她终于不欠他们什么了。

    说不定,她会就这样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说不定,她还会想起自己是谁,会发现这里的一切真的只不过是一场梦。

    可她这般想着的时候,心里却难以言喻地漫上一丝凄楚,如淡淡的薄雾弥漫。

    她突然想起了在药谷的小溪边给她烤鱼的玄衣男子。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他。

    或许因为他给予了她一缕不含任何杂质的纯粹善意,不因为她是食时兽大战的幸存者,不因为她是祥瑞的化身,更不因为她身上蕴藏的秘密。

    也或许因为他的长相很符合她的胃口,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久到连她自己也无法识别的时间之前,一个印在她心底的故人。

    大约因为此境荒凉,此心荒芜,所以他的形象愈发清晰鲜明地凸显出来,就仿佛荒漠中的一缕清泉,枯野中的一朵芬芳,看着看着,便成了视野中唯一的胜景,洪流中最后一根稻草。

    于是就那么心心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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