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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皓泽“嗯”了一声，就跟着对方一路从州衙影壁处往里走。一路上却有突然分心了：这季节就快到雨季，若是工期再不开始，眼看着又要耽误许多时间。
心里有事，脚下不禁又加快了几分，很快就到了州衙的川堂，这是衙门主官平时接人待物的主要场所。
“哎呀，什么风将方大人给吹来了。”才进川堂，一团肥胖的黑影就掩住了视线，不用看，也知道是胖成一团的甘文耀。
这位吴州知州，原本也趁着大雨，还在川堂中休息，就想躲懒一天，谁知道下人来报：“治水巡查来访。”
甫一听到这消息，他心里还犯嘀咕：“自从上次和七皇子谈事时，遇到了这厉害人后，还没见过他，怎么他今日到衙门里来找我了。”
此时，他对方皓泽还充满忌惮，更因为与湘夫人密谋的事情，心中隐隐害怕见到方皓泽，于是不顾矜持，首先就殷勤地到门口迎接。
“甘大人，几日不见，别来无恙。”方皓泽心里其实并不待见这位三品的一州长官，他隐隐感觉对方有些恶意。
不过，既然对方这么客气，以三品官身主动迎接自己这六品官身，伸手不打笑脸人，方皓泽也礼貌得体地应了一声。
“方大人说的见外话，如今你和七皇子、齐尚书一起来治水，可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我只恨公务繁忙，不然一定要多见见你，怎么敢几日不见。”
甘文耀开了一句玩笑，脸上笑地更甚，眼睛又看着方皓泽：“不知方大人冒雨登门，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他这脸上虽然笑意不断，眼神里却带着探究。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这次来的确是有事的。”方皓泽回了一句。
“但凡方大人的事情，我要是有能力，一定全力以赴。”甘文耀听到了这话，将胸脯拍地震天响。
可是心里却暗暗道，要是对方开口要钱要物，自然是不能应了，不然湘夫人那里不好交代。
定江水神殿一众人，这几天已经屡屡给我施压，催促我尽快行动。这时没有动作就算了，还对治水的团队给予帮助，那湘夫人说不定就要对我施加报复了，这次还是敷衍过去吧。
“我即将所求的事情，对大人来说就是小事一桩了。”方皓泽过滤了对方那浮夸的演技，淡淡开口说。
“这几日我们治水衙门已经梳理了工程要点，其中最重要的招工一项，也有了眉目。根据七皇子的意思，要借用吴州一些服徭役的名额，还请甘大人行一些方便。”
说完，方皓泽注视着甘文耀。
“哦，原来是这事情啊，这自然是应当啊。”甘文耀肥脸一抖，脸上居然有道掩不住热情。
“此前大皇子治水，也借用了吴州不少名额，虽然今年水患严重，吴州自己也有不少工程，但七皇子和方大人既然开口，那吴州也责无旁贷的，不知道方大人要多少人呢？”
“我们这边命人初步预算一番，估计要借用吴州一万五千人。”方皓泽看了看突然热情的甘文耀，心里闪过一丝疑惑，但最终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继续平静地说。
“好说好说，一万五千人，那我明日就命人造好花名册，送到召楼中去。”
甘文耀点了点头，满口答应道。他眼神闪烁，也不知这时候想到了什么。
“那我就代七皇子多谢大人了，今日雨大，却让我想起雨季将至，这就不在州衙中与大人叙话，要赶紧回去布置一些。”方皓泽勉强说道。
随后又着重点了一句：“治水一事，现在正是赶工期的时候，万望大人上心，现在就等着人员到位了。”
“好说好说，明日送上名册，我这边会尽快挑选附近的人，后日就可以陆续出发，直接到治水沿线。”甘文耀笑着将方皓泽送出川堂。
他一直看着方皓泽走远了，脸色才从热情渐渐转为阴沉。
过了好一会，他才低头对身边的人吩咐：“去一个人，到我家中通知大管家，今夜陪我出去一趟，现在叫他在家里准备好。”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已经告辞的方皓泽，这时候正坐在回召楼的马车上。
“公子，不是来州衙中要人吗，怎么这么快就谈好了？”明云一边赶车，一边好奇地问。“那胖成猪一样的甘大人，向来是铁公鸡的性格，一针一线都不肯给我们，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治水毕竟是朝廷的大事，吴州上下支持的心是有的，只是以往对方条件所限，这次服徭役的名额不稀缺，那甘文耀自然顺水推舟帮忙了。”
马车里，方皓泽解释了一番。只是他嘴角带着一丝冷笑，这一番为人开脱的表情，就很不正常了。
当然，明云肯定是看不到了。他只是继续嘟噜：“别是不安好心。”
“这话你私下可以与我说，但是回到了召楼，不能散播。”方皓泽在车内眉头一皱，语气严厉斥责道。
顿了顿，方皓泽又缓和了声音：“当然，为了甄别这一万多人的情况，我们也要有准备。首先，明日对方交来花名册，我要命你带人仔细甄别，另外，我们家那些护卫们，这次也要暗中去做一些调查了。”
“知道你是为我担心，但是刚才那样的话，要是被七皇子等人听到了，肯定会有些心理反应，对我们治水团队不利。”
“公子说的我明白了，明日我就按照您的吩咐去准备。”明云这时知道自己失言，在车外慌忙回复着。
“你注意就好。”车内，方皓泽应了一声，随后不再言语。他掀开马车窗帘，目光看着大雨，又思考着事情，一时间竟然出了神沉默了许久。
第一百七十二章花名册
次日一早，召楼食堂正开伙，大厅中人员济济，都排着队取朝食。
在方皓泽的规定下，召楼实行一日三餐制，哺食之后，还有一顿夜宵。三顿饭时间分别在早晨9时，下午3时，傍晚7时。
除此以外，每顿饭都有标准，均是三菜一汤。这新的饮食习惯，给召楼中生活工作的众人带来新的气象，大家的精神气都比以往更充足了。
当然，这本来就是方皓泽的策略，通过打造不同的习惯，渐渐将召楼众人与外界区分开来，形成新的生活习惯后，制度会培养出认同感，更有利于工作。
召楼的食堂，就在大厅，取用很方便。
方府长吏明云，这一会也在食堂中用餐。身为方皓泽的贴身人，他自然不用像其他人一样排队，但也在方皓泽的要求下，在一楼食堂用餐。
按照方皓泽的建议，也只有遵从皇家礼仪的七皇子，用餐可以例外。其他包括工部尚书、方皓泽自己以内的所有人，都要在食堂中吃三餐。
不过，要是自费出去吃饭，那就不在控制之类。可是食堂的三餐都是免费，伙食又好，几乎没有人出去吃饭，大家都喜欢集体吃饭，有说有笑的氛围。
在喧闹的食堂中用完了照食，明云笑着和周围的同事们打了招呼，就离席往三楼走去。
正走到大厅中央时，一个工部的胥吏出声喊：“明长吏，州衙中来了两人，说是要给您送花名册。”
“他们人在哪？”明云停下脚步问。
“在二楼接待室。”胥吏恭敬地回复道。
“劳烦你了，多谢。”明云点了点头，改变了方向，往二楼走去。
召楼二三楼中，都是治水项目中职位高级的干部们办公住宿之地。其中，二楼还单独开辟了接待厅。
明云走进这小厅，就看到两位皂服的州衙胥吏端坐在厅中的榻上，手中端着茶水。
“不好意思，两位久等了。在下明云，是治水巡查方大人身边的长吏，刚刚听同事们说，两位是来送花名册的。”
明云客气地拱手，也坐了下来，打量着面前两个人。年纪都是三旬左右，很是老练，显然是州衙六房中人。
“明长吏客气了，这正是劳工花名册。今日一大早，甘大人就亲自到我们六房中来点的名字。这其中都是青壮，是干活的好手。”
一位年纪稍大些的，将面前厚厚的书册往明云方向一推。
这书册共有五册，每本都有板砖厚，若都是誊写着名字，想必数目是够了。
明云随后拿起最上面一本，按照编号从头看到结束，心中盘算了一遍，又放下书册道：“我记得昨日听我家公子说过，只需要从州衙中借一万五的徭役民工，这是一本上就有四千名录。”
“我们家大人说，这多出来的五千人，是给治水项目备着的。凑成两万数目，也可以给你们挑选。”听到明云的疑问，对面很平静地解释。
“那好吧，多谢甘大人想地周到。”明云顿了顿，又继续说：“如今花名册到了，我要赶紧送去给我家公子，不就留两位了。”
说着，他就站起来：“不知道两位是怎么过来的，我着人用马车送你们回州衙吧。”
“不敢不敢，这里离州衙不远，我们依旧走回去便是。”对方客气推辞。
“还请万勿客气，我们马车也有几辆公用的，长期歇着。”明云笑了笑，唤过一位召楼的侍者，吩咐对方带着州衙来的两个人，出门去安排。
等到这边送走了两个人，他又恢复了平静的脸色，双手捧着那厚厚的五本书，继续往三楼走去。
再停下的时候，就直接进到三楼方皓泽的办公室中，他将几本厚书轻轻放下：“公子，对方将花名册送过来了，里面一共有两万人。”
此时方皓泽也才刚刚和七皇子、工部尚书商议事情。
据前线的消息：昨日突降的大雨，今天倒是停了，可是定江沿岸的水势又有泛滥的趋势。
这让他很头疼，所以趁着朝食就去找七皇子议事，决定不管如何，最迟明日就带一波人出发去定江边驻扎。
他看着明云递过来的花名册，还没有翻开，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表情，就先说道：“这一次甘大人倒是敞亮，多送了五千人。”
“州衙中来的人说，这多出来的五千人，我们要是不需要，就先备着。”明云解释。
“干嘛要备着，当然先用起来。”方皓泽放下书册。
“我本来还不想用这些人，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昨日下了一场大雨，后面雨季将近。经过了一夜时间，现在却是想明白了，这时候自然是人越多越好了。”
说完了这话，他又想了一下，复看着明云道：“我们府上的护卫加快调查这花名册上的人，两万人肯定有规律，先从同乡查起吧。”
“至于这些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我们也不甄别了，就先用着吧。”说完，方皓泽做了决定：“你着人去州衙中通知一下，最迟后日，这些人要陆续赶到工地边。”
“公子，锦城中一切才定下来，后日那些民工就要到定江岸边，是不是太仓促了？”明云惊讶。
“我今日早间已经和七皇子、齐尚书商量好了，最迟明日就出发去定江边。”
方皓泽回答：“我们这边才几百人，轻车简从，最多一日就到江边。你今天着人去州衙通知，让各地民工提前一天，估摸时间也差不多。都是一州之地，想必那些人离定江不远。”
“可是公子，上次根据人员预算，我们首期约准备三万人。”明云劝说道。“昨日您虽然吩咐我去找关乐到牙行雇人，但是仓促间哪能找到另外一万人呢。”
“这就放心吧，你今天再去找关乐问问，我估计人可能已经到齐了，他是做生意的，既然知道有这么大的项目备在这里，又有我提前暗示，怎么会不懂抓住机会。”
方皓泽微笑着，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你待会亲自去他那一趟，去好好挑一挑人。这些人都是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