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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第12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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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霸的部伍也多有偏帮。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居然因此触怒了慕容儁,更是直接打杀上门来挑衅。
  慕容霸沉吟良久,觉得这件事凭他很难得于从容解决,于是便离开营舍,直去求见阳鹜,看看他有什么良策。
  “这件事,交给我吧。”
  阳鹜此际还在龙城工地上督工,待听完慕容霸得求告之后,他便开口说道。
  听到阳鹜愿意揽下此事,慕容霸先是松一口气,而后又不乏愧疚道:“世兄是我臂膀之助,却在我营中身遭此辱,我不能为之助势,反而还要求告阳公解困,实在是……”
  “不必多说,将军暂请归营候信。”
  阳鹜倒是一脸平淡,没有丝毫介意兼责怪慕容霸的意思,他将手头事务稍作托付,然后便登上车驾,直向慕容儁营地而去。
  阳鹜地位不乏超然,其人来访,慕容儁也是不敢怠慢,亲自出迎,只是在看到阳鹜之后,他脸色也不算多好看,冷笑道:“阿六敦这个胆怯小子,脸面倒是不小,竟能请动阳公为之奔走。”
  “与平辽无关,老朽来访,只是代我那不成器劣子向殿下致歉。”
  阳鹜下了车,望着慕容儁,气势丝毫不怯,那张乏甚表情的脸竟然让慕容儁都隐隐有几分局促。
  归营入座,慕容儁并不急于让人将阳禄带上来,只是望着阳鹜说道:“既然阳公大驾来访,我也确有一事求告阳公。阳公既然也知大王日前委我大事,只是身边乏甚得力臂助,不知此中阳公能否相助一二?”
  阳鹜闻言后,只是淡笑道:“殿下英才能当,老朽昏聩,敢有一二怠慢?但有大王片纸之令,又怎么敢推辞怠慢。”
  听到老家伙油盐不进的回答,慕容儁脸色便有几分不悦,这老东西分明是自恃大王重用兼家势种种,不将自己这个世子放在眼中。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再久留阳公。至于令郎犯我营禁,稍后我自归禀大王待决,也请阳公放心,尊府国中名门,令郎贤才英秀,我是不会对其擅加私刑逞虐。”
  眼见慕容儁如此态度,阳鹜那张老脸终于有了几分变色,他语调略有放低:“劣子既然犯禁,老朽也不敢徇私求饶。但请殿下怜我老迈舔犊情浓,稍作一二照拂。”
  慕容儁听到这话,这才又笑起来,之后才又突然发问道:“我听说阿六敦又要统军外攻,近来我忙于军伍,竟不闻何方贼众竟敢犯我强燕威仪?”
  阳鹜脸色稍稍一变,沉默片刻后才又说道:“这倒也不是什么机密要务,只是在论未决,辽东归复之后,还未选派守牧。大王心中倒有属意,欲以兰勃出任辽东太守。”
  言中所说的辽东,专指辽东一郡,早前曾是慕容仁的势力范围。阳鹜这么回答,似有一些答非所问,然而听在慕容儁耳中,却让他心中大感凛然。
  慕容霸母妃兰氏,出身辽东一个不算大势的部落,与兰勃也算是同族。因为这一层关系,兰勃倒也可以简单归为慕容霸母族之人。让兰勃担任辽东太守,本身倒也不足解读出什么深意,可是慕容儁的问题也不是问的辽东守牧,阳鹜却以此作答,自然暗示当中大有关系。
  辽东再往东,便是高句丽,联系从阳氏父子这里接连获取到的讯息,慕容儁便得出一个解读。那就是他父亲慕容皝有意攻取高句丽,而且这一次用事,偏重于选用慕容霸一系的力量。
  得出这样一个答案后,慕容儁心内便觉一片阴凉。高句丽乃是东北一个不逊于慕容部多少的大势力,慕容皝若有意伐之,便绝对不会是小规模的战事。可问题是,就在此前不久,其父还信誓旦旦向他保证,要亲率大军为他后继,让他没有后顾之忧的前往羯国为质!
  一旦与高句丽开启战端,岂是短时间内能够结束?而以慕容部本身的力量,是绝无可能在进攻高句丽的同时还能兼顾到中国大势。
  换言之,慕容儁此一去,是要自生自灭,无有后援。而这件事,他父亲不独瞒住了他,甚至还有大用慕容霸的迹象!
  虽然阳鹜口称仍是在议,但这种老家伙人老成精,是绝不可能从其口中听到笃定回答。其人既然在自己逼迫之下道出此事,那么这件事便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一时间,慕容儁满身悲凉,背后冷汗直沁,甚至连阳氏父子离开都懒于过问。
  只是还未等到他消化这一惊人的讯息,慕容皝亲信又入营中,着他速速前往拜见。


第1389章 父子情深
  慕容皝这段时间同样很忙碌,这也是理所当然,部族势力得到这么大的扩张,相应的各种整合、监管事务自然不会少。
  讲到这一点,又不得不提及辽边的士人群体在当中所发挥出的作用。
  慕容部两代标榜汉化,至今已经卓有成效。虽然此前发生过封氏覆亡加上慕容皝投羯,令得上下之间略有离心,但矛盾也没有激化到不能相忍的程度。特别慕容皝此前专程与阳鹜作交心之论,暂且安抚住这一辽边士流领袖门户,也让许多政令得以更加畅通的执行。
  这一段时间里,慕容皝的燕国已经章制草成,如辽西并远慕容仁的逆乱区域,也都架设起了基本的郡县格局,一切都在朝向好的方向发展。
  但这也并不意味着慕容皝就全无烦心事,虽然秩序建立起来,但是政令具体的执行、生民的编户与组织生产等等事务,这都是慕容部本身族人们所不擅长的,必须要更多倚重于晋人的才力,才能达成有效的统治。
  不过慕容皝虽然暂时安抚住了阳鹜,也并不意味着晋人与鲜卑之间的裂痕就不存在了。所以,在如何利用晋人才力的同时再予以有效制约,这已经是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问题,特别是对于北平阳氏的制约。
  这些年投靠慕容部的晋人士流不乏,其中一些杰出人物无论是才力还是誉望,甚至还要超过阳鹜。但这些人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乏于整个宗族作为后盾,论及更深层次的影响力是远远不及北平阳氏的。
  这样的人才,有好有坏。好的一方面便是他们对慕容部的依附要更加紧密一些,即便反噬所造成的恶果也有限。坏的一方面则是慕容部对他们的制约也小,他们之中也更容易出现背叛,更加无从分辨他们是否有勾结外敌特别是南国的行为或想法。
  当然眼下慕容皝警惕最高还是阳氏这种庞然大物,阳氏在辽地经营年久,门生义故众多。类似慕容皝这段时间选派往各地入治郡县的官员,其中相当一部分与阳氏有着或深或浅的关系。而这些人又是慕容皝统治大幅扩增的领土,不得不引用的人才。
  往年因有渤海封氏的制约,慕容皝对此还可从容缓计。可是现在,这个问题却不得不重视起来,无论是怎样一种阶段,任何一个门户形成独大,都是非常不稳定的一种状态。
  所以这段时间,慕容皝表面上一直催促加快龙城营建的进程,实则也是为了将阳鹜牢牢拴在这件事务上,间接的达成削弱阳鹜事权与影响力的目的。
  在未来,就算事态没有发展到必除阳氏的程度,他也不打算再委阳鹜更多实权,渐渐将之架空,扶植更多晋人少壮以冲淡阳氏的影响力。
  这件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困难。年轻人虽然饥渴上进,但对前程期望也大,眼下的慕容部对他们而言,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归根到底,还是前景的不明朗,令得凝聚力都有所下降。
  除此之外,羯国的频频施压也令慕容皝心烦不已。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中国大战随时都有可能爆发,这对于急切于抢夺羯国遗产的慕容皝而言,更是满心期待,哪怕没有羯国的施压,他也希望能够早一些将手探入其中,尽早做出布置。
  这份焦急最直接的表现,自然就是对慕容儁的催促。慕容儁诸多拖延,本来已经令他颇感不满,待又听到慕容儁打闹慕容霸军营,心中自然气恼更甚。
  因是一等到慕容儁行入进来,慕容皝便是劈头盖脸一顿训斥:“之前营中骚乱是怎么回事?交付你的事情做好没有?羯国连番催令,你难道不知?好大的威风,谁给你胆量在营中作此内讧恶事……”
  慕容儁此际心情正是复杂至极,又被父亲劈头盖脸一顿斥骂,心中怨念更甚,但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深跪在地一脸委屈:“儿子怎会不知轻重缓急,又岂敢罔顾我国大计而妄作意气之争。但实在困扰诸多、苦衷诸多……”
  他满脸惨淡将营中缺粮并士卒招募种种不利道出,要用卖惨来博取一些宽宥。
  慕容皝发泄一番之后,心情也略有平缓,但语调还是生硬:“无论如何,这都不是你擅乱军法、无顾禁令的理由!”
  慕容儁只能连连叩首应是,并发誓绝不再犯。
  “资粮事务,你也无需烦忧,之后便从中军营储支用。至于缺额卒力,我自为你补全,之后几日,你也不必再劳心于此,专在营中操练士伍,最迟六月之前,一定要率部动身前往徐无,待命前往信都。”
  讲到这里,慕容皝又说道:“中国大战,盛况空前,变数自然也多。为求周全,你先率两千部伍入境,之后再观形势,发书归国,我再陆续增遣援众。”
  慕容儁听到这里,登时便有几分忍耐不住,为其父出尔反尔恼怒不已、以至于脸色都隐隐有些难看起来。
  他刚待抬头争辩,却见他父亲视线越发凌厉,心中自是一怯,张了张嘴涩声道:“如是也是稳妥……”
  慕容皝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他做出这个决定,倒也不是刻意打压慕容儁,的确是担心不明目下中国形势的情况下,贸然派遣五千兵众实在有些多。羯主石虎若真有心不利于慕容儁,前期投入两千人还是五千人,其实区别不大。
  留下三千兵力的活动空间,关键时刻还可用作继续向羯国争取惠利的筹码。
  但慕容皝是就事论事的思计,慕容儁却不会这么想了。他还没有离开国境,便发生这样的变数,一旦离境之后,谁又能保证会不会有更多变数发生?
  特别刚才自阳鹜口中得知更多之后,他心里对于父亲的诸多保证已经多存猜疑,再也不敢笃信。
  心中犹豫良久,慕容儁才又开口说道:“阿爷谋算中国,自是雄心壮大,可是近畔之患,也都不可不虑啊。儿将远走别国,更恐家国再生变数,届时有心无力,不免杂思更多。东荒高句丽,素与我国不睦,若趁我家专注西境中国而扰边,难免不能兼顾……”
  “你能想到这一点,倒是有心。”
  慕容皝听到这话,心中不疑有他,反而比较欣慰于儿子的思维缜密,但还是小作敲打:“不过每临大事,务求专心,杂思太多,反不利于事。况此间自有你亲长兄弟监控,你也不必为此烦忧。”
  慕容儁听到这话,心中不免更骂,甚至忍不住要直接开口问出是否他父亲已经做好了牺牲他的准备,甚至连他的继选都已经有了预定?
  但他虽然气急,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心知一旦说出这些话来,只怕自己当时便要性命不保。慕容皝只是敷衍回应,没有言及具体的布置如何,慕容儁小作试探后却也不敢再继续追问,以免暴露更多他的真实心迹。
  但他还是想做出一些挣扎努力,膝行上前,趴在父亲的大腿上抱手吮指,语调不乏悲戚:“儿子此行,祸福难测,或难再有归见阿爷之日……请阿爷一定自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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