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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太监-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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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冯保用力握紧了拳头:“没错,咱家是贪。就像你说的,哪个宦官不贪?惜薪司掌印上,你也没少贪吧?皇帝以天下为家,对咱每这些人予取予夺,终于有机会了,贪他些银子又算得什么?”
陈默见冯保的神色已经恢复正常,知道他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有心附和两句,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太监是可恶,可造成这种境况的封建王朝家天下制度不是更可恶么?
他突然想起清初一位叫唐甄的描写太监的一段话,忍不住悠然背了出来:“望之不似人身,相之不似人面,听之不似人声,察之不近人情”,背罢一叹,望向冯保:“咱每这些寺人(宦官),何其可悲,难道就永远也不能被世人尊敬么?”
冯保先琢磨了会子陈默背出来的那几句话,喟然长叹了一声,这才一挑眼眉说道:“说到这里,咱家最佩服成祖(朱棣)时的三宝太监,七下西洋,通商万国,宣威于海外,富民于宇内,才是人生巅峰,给个王侯都不过的伟大功绩……你以为咱家为什么支持太岳公?因为他张太岳心怀天下,是比起郑公公毫不逊色的人物,咱家希望有朝一日实现太岳的愿望,天下大治,百姓安居乐业,再也没有人为了活路自宫当奴才!”
那你贪污那么多银子,怎么也不见你分给老百姓一厘呢?虽然知道理想跟实际行动往往无法等同,也知道太监思维不能以常人度之,可听了这些话,陈默对眼前这位“胸怀大志”的原司礼监太监仍旧腹诽不已。
“话题扯远了,”冯保没看出来陈默钦佩十分的样子多半是装出来的,居然十分享受陈默此刻望着自己的目光:“其实咱家一直想要谢谢你,那天晚上朱翊钧让你杀咱时,你大义凛然说的那些话,让咱家感觉确实没有看错你,有原则,有担当,是个可造之材……当初咱家爱你之才,不忍杀你,如今又因你而活命,一饮一啄,果然早有定数啊!”
陈默早就知道这一路上冯保不跟自己说话绝非是在生自己的气,约莫就是因为知道是自己拼命救下的他,一时间抹不开面子。现在听他将自己拼死救他的功劳硬按在命数上边,不禁好笑,附和着点点头,装出一副感慨的样子:“是啊,一饮一啄,早有前定,晚辈能够得到老祖宗照拂,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马屁这东西虽说是技术活儿,不过也分人拍,陈默远未到拍马屁不落痕迹的高深境界,可冯保稀罕他,明知这句话是马屁,仍旧十分受用。
冯保一笑:“好了好了,今后咱每之间,这样的客气话少说……还是说回当前的形势。方才说到家财的事儿,此事你分析的有理,咱家自有安排。此去昭陵,你要有个心理准备,那昭陵掌印阴尚德跟他义兄张鲸是一丘之貉,心思阴暗,素以折磨人为乐,当初就是因为慈宁宫的一个宫女儿被他折磨而死,咱家才将其贬到了昭陵。此寮睚眦必报,想要在昭陵站稳脚跟,咱每得想法子先收拾了他。”
“跟张鲸一丘之貉?难道那张鲸……?”陈默最关心这个问题,冲口问道。
“嗯,”冯保点了点头,说道:“如你刚才说的,宦官‘察之不近人情’,有怪癖者不在少数,以此张鲸为甚,为了宝贝重生,甚至吃过童男童女……正因如此,你更需重新振奋,重返内宫,救你那‘琪儿姐姐’于水火之中。”
“难道……?”陈默有些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张鲸身为秉笔,颇为爱惜羽毛,怪癖难登大雅之堂,只限于高层知晓。陈默进入宦官上层时间太短,根本就不知道平日道貌岸然的张鲸是个变态。
“琪儿知道这些么?”
“思琪那丫头整日寒着个脸,你道为何?就是因为当初她尚年幼之时,显遭时任文书房(注)管事的张鲸非礼,多亏太后李娘娘撞见,将其救下,留在了身边。”
“原来她都知道!”陈默有些失魂落魄。
冯保一叹:“要说那丫头对你也是真有情,你若辜负了她,可真就……”难听的话他没说,突然拍了陈默后背一下:“现在,你还不想回宫么?”
注:司礼监下属,掌收通政司每日封进本章,并会极门京官及各藩所上封本。其在外之阁票,在内之搭票,一应圣谕旨意御批,俱留文书房落底薄发,相当于皇帝的机要秘书。凡宦官升转司礼监太监,此部门是必经之途,非此部门出身,不得升转

☆、第六章 又遇彩玉(三更送上)

有钱能使鬼推磨,第二天早起庞海龙没食言,早早的就差人找来了当地的大夫给陈默看伤换药。当听说陈默刚被廷杖时间不久之后,大夫也同冯保一样对他伤口愈合的情况表示了惊奇。
陈默这才知道,原来穿越之后,自己不但记忆力变强了,体质也变的有些特殊(也仅限于此了,本文是历史穿越文,不会有高深的武学,飞天遁地更是不可能,朋友们尽管放心),这不禁让他有点心猿意马,心说该不会老子如那些小说写的那样,灵魂穿越改变了本体的体质,弄成某某稀奇体质了罢?华富贵说这世间并无小说上写的那些厉害工夫,不过他一个老太监知道什么,日后得多留着点心,万一修炼成武学高手,踏破虚空……
“想不到沈归德那小子居然也对你另眼相看,难得难得,”冯保的声音将神游天外的陈默拉了回来,发现那大夫已经没了踪影,冯保坐在旁边,正翻弄着春桃给的那个包袱:“快看看吧,信上写了些啥?”
连老子的包袱都不放过?是好奇心太盛还是贪欲根深蒂固啊?陈默接过信来,一边暗自嘀咕着,一边撕开火漆封口,将里边的信纸抽了出来,随手展开,沈鲤那俊逸飘舞的字迹顿时跃然眼前:
“少言吾徒,近日所为,为师已了然于胸。内阁辅臣,各部堂官,虽恨冯公者甚众,然尔之义举,亦颇多赞誉之词,为师听闻,与有荣焉之意尤甚。尔今番蒙难,为师援手无力,唯借亚圣之言赠尔,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望尔振作精神,安心本差,静待机会,卷土重来之日,定不远矣。临书仓促,不尽欲言!”
信的内容不多,寥寥数语,落款:沈鲤,旁边盖着篆书的‘龙江先生’方印。
“都自称起‘为师’来了?还用了私印?”冯保凑过来瞥了两眼,直起身退后两步,上下打量陈默,啧啧连声:“咱家就奇怪,你小子究竟有何特殊之处?怎么一个个的都对你青眼有加?沈归德这小子本事不小,却眼高于顶,太岳那样器重他,他也经常不假辞色。这还不算,这小子平生最恨咱每这些人,除了对咱家还略微差些,剩下凡是他接触过的,哪个没被他撅过面子?你才去内书堂几天,怎么就让他另眼相看了?怪哉,怪哉啊!”
陈默被冯保瞧的浑身不自在,又听他怪声怪气说话,忍不住噗嗤一笑:“老祖宗,您就别笑话晚辈啦。俗话说惺惺相惜,晚辈能入您法眼,又何况他沈先生呢,对吧?”
“呸,脸皮真厚!”冯保翻了陈默一眼,起身向外走:“时辰不早了,该上路了,咱家去叫那俩杂役过来抬你!”
陈矩的信跟沈鲤的信意思差不多,无非是劝陈默稍安勿躁,静待机会而已。不过,他本就是陈默的义父,有此叮嘱份属应当,只有沈鲤,着实让陈默有些感动——老先生原来是个**人,不言不语的就将咱收入了门墙,若他知道日后会有入阁辅政的机会,不知道会不会后悔认了个‘阉竖’当弟子?
“放心吧老沈,咱家日后一定有一天让你知晓,认咱家做弟子,将是你今生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情!”
陈默喃喃自语,将两封信装在一起,小心翼翼的放在包袱中间。做完这一切,外间人喝马嘶,敲门声响起,传来了杂役叫门的声音。
腊月初十,天光上好,暖阳照在身上,微风拂面,隐隐已有春的气息。众人出了赵记老店,一路向北,在银子的威势之下,庞海龙不但给冯保找了小轿,自己也纵马慢行,并不催促,一行人逶迤缓行,不像押送罪犯,倒像出游一般。
走了一上午的光景,不过走出了二十多里,众人已是有些饿了,眼见前边大路旁边搭着一溜草棚,高高的旗杆儿上挑着个幌子,上写“十里香”三个大字,都道是酒名,走近了一瞧,方知是白面儿馅儿包子,热腾腾的刚出笼,香气扑鼻而至。
棚子里坐的人不少,瞧穿戴大多是来往的客商——此路直通宣府,再往北就是蒙古。自从黄金家族后裔,俺答汗率土默特部统一鞑靼(音达搭)各部,于隆庆五年接受穆宗皇帝册封,边境各地同时开放贸易以来,这样的商人举不胜数,实在不足为奇。
不过年中俺答汗病逝,顺义王的称呼传到了他的儿子黄台吉头上,给延续十数年的边境太平蒙上了一层阴影——年轻力壮的黄台吉会否如他父亲那般继续与大明和平共处?由于缺少足够的信息来源,成为了朝廷上下人人关注的一个焦点,却也反倒让来往的客商愈发多了起来。
陈默知道历史的走向,对此暂时并不如何关注,他所关注的,是棚子最尽头的那名破衣烂衫的姑娘:“彩玉?她怎么跑这儿来了?孙承宗呢?”
疑惑的当口,庞海龙等人已然下马,大刺刺的进了棚子,昨日进入赵家老店的情形再次重现,众人噤声,除了尚未吃完的,其余本来饭后歇息的悄悄会账而去,一副见了阎王的模样。
这已经是陈默第二次领教东厂的威势,瞧那些番子们非但不以为耻,反而洋洋得意的样子,心里不禁暗暗叹息了一声。
“彩玉,过来,孙大哥呢?昨夜他不是出去找你了么?怎么没在一起?”
陈默招呼彩玉,对方抬头看了陈默一眼,摇摇头,没说话,也没动地方,一副十分冷淡的样子。
“人家姑娘不想理会你,赶紧吃你的包子吧!”小二已经将包子端了上来,冯保拿起一个在手里掂了掂,丢给陈默。
包子刚出锅,烫手,陈默接过来放在旁边门板上,仍旧不死心看向彩玉,却见她低着脑袋小口的吃着包子,根本就不看这边,不禁气结,心说小丫头挺记仇,日后谁娶她谁倒霉。
包子铺有酒,粗制劣造,番子们自然不屑饮用,取了自带的出来,就着包子推杯换盏起来,庞海龙甚至举起酒袋向冯保跟陈默示意。冯保摇手拒绝,陈默不善饮,一笑摇头。
瞥眼间忽见来路驰来五匹快马,马上汉子劲装打扮,浑身戾气,看着就像大户人家的护院打手。
“老板来五屉包子,在上两壶……”陈默瞧着为首之人纵马停在了高高摞起的笼屉旁边,高声吩咐,尚未说完,突然一怔,冲自己一指:“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他顿时一怔:这些人没见过啊,为啥抓老子?

☆、第七章 昭陵到了

旁边凳子咣当一声,很快就让陈默醒悟过来: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来抓老子的,他们要抓的是彩玉。
“难道真的是勾栏院里的打手?”
“算了吧小陈公公,勾栏院里看场子的招子贼亮,咱每在这儿坐着,敢这么嚣张?”陈默的嘀咕居然被庞海龙听了去,侧头冲他说道,接着冲一名番子一努嘴:“去,告诉他每,抓人咱每不管,滚远点抓,省的搅了老子的酒兴。”
“得令!”那番子满脸通红,也不知是酒弄的还是兴奋的,摩拳擦掌的起身,一手按着腰间绣春刀,一手掐腰,仰着下巴横在了已然下马,准备往里冲的五名汉子前边儿,斜看为首那名汉子:“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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