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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寸存天地-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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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行了,听得我累得慌。”阙祤将身后软枕放低了些,自己往下滑了滑,“你睡一会儿,我在这看着你。”
  郁子珩摇了下头,“睡不着,你陪我说会儿话吧?”
  阙祤无奈道:“你听听你自己说话的声音,一句三颤,跟唱戏的差不多,还有力气说么?”
  “这就一阵一阵的,很快就好了。”
  阙祤好脾气地道:“那我等你这阵子熬过去了再陪你说话,现在闭嘴,休息。”
  小半个时辰过后,郁子珩从阙祤怀里抬起头来。
  阙祤的头斜靠在床柱上,闭着眼,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郁子珩静静看了他半晌,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摸摸他。
  “好些了?”阙祤却突然开了口。
  郁子珩一撇嘴,把手缩了回去,“好多了。”
  “你又琢磨什么呢?”阙祤换了个姿势,活动了一下关节。
  郁子珩眯着眼笑起来,“我在想我媳妇长得可真好看,难怪不分男女老少,人人见了都喜欢呢。”
  “……”阙祤他在脑袋上推了一把,“少在那儿胡说八道。”
  郁子珩本来就晕乎乎,被他一推,眼前都要花了,立刻软绵绵趴回他怀里,道:“谁胡说八道了?我是男的,我喜欢你;那个莲儿姑娘,还有这回的公孙姑娘,两个都是女的,也喜欢你;陈叔是老的,他喜欢你;小川是少的,他也喜欢你。还有御剑山庄的那位凌庄主,不也一直惦记着想要看看你?就连平日里处处与你作对的林长老,其实也是关心你的。”
  阙祤的手不由抖了一下,小臂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好在有衣衫遮挡,没被郁子珩瞧见。
  “怎么了?”郁子珩偏头看他。
  阙祤脸上的不自然一闪而过,淡定道:“没怎么。”
  “就说我媳妇招人疼么,这欲言又止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忍无可忍,无视掉他还在难受的事实,阙祤依然给了他一脚。
  郁子珩委委屈屈地呼痛半天,见对方不为所动,便装不下去了。他取过一缕阙祤垂下的发丝,在指间绕来绕去,道:“那位凌庄主这会儿应当在归雪门里埋怨他的儿子们为什么没能将你留下吧?说真的,我觉得若是你愿意,他定能如你生父那般疼你,你从未想过拥有那样的生活么?”
  阙祤凉凉地瞥了他一眼,“你又没见过他,怎么知道他会?”
  “感觉吧。”郁子珩避开他的视线,“毕竟谁都想有一个疼爱自己的父亲,有人愿意担起这份责任,我便要将他往好处想。”
  阙祤稍作沉默,问道:“你是不是想起你的父亲了?”
  郁子珩把脸埋在他腰腹之间,闷闷地道:“你说他还在这世上么,我还能找到他么?”
  “确认最坏的结果之前,我们都往好处想一想。”阙祤轻声安慰他。
  郁子珩在阙祤怀里蹭了两下,脸碰到了一件硬邦邦的东西,不满地伸手去摸。
  他动作很不规矩,阙祤被他弄得痒,便拍开他的手,自己将东西拿了出来——他一直带在身上的那枚令牌。
  郁子珩把令牌接过来,翻身仰躺在床上,指腹擦着锯齿边,目光深远,不知在想什么。
  阙祤也没说话,安静地陪着他。
  过了不知多久,郁子珩才又把令牌还给他,脸上露出个怀念的微笑来,“我还记得,小时候总能看见我爹腰带上挂着一枚很漂亮的玉佩,我就认为他很喜欢那个图案,想讨他欢心,自己从桌子上锯了块红木下来,整天躲起来拿着把小刀刻来刻去。”
  阙祤没出声,他知道郁子珩陷入了回忆中,不想打断他。
  “我记不住那图案上的许多细节,便要时常跑去找我爹,捧着他的玉佩一遍又一遍地看。爹告诉我那上面的东西叫麒麟,是传说中的祥兽,寓意太平长寿。他还说,如果我喜欢,等我长大些,他便将玉佩送我。”
  “我刻了差不多有三个月,手都磨破了好几层皮,才算赶在我爹寿辰的前一天刻完了。他寿辰当日,我兴高采烈地捧着那‘寿礼’到他面前,献宝似地给了他。”
  说到这里,郁子珩笑出了声,“结果你猜怎么着?我爹还没说什么,我娘先接了过去,看了一眼后,莫名其妙地对我说:‘你哪里弄来这么只木头做的野狗给你爹?’”
  阙祤也跟着无声地笑起来。
  “我觉得丢人,脸都憋红了。可我爹看着却很开心,他从娘手中接过那块刻了只野狗的木头,直接换下了他腰间的玉佩,把那破木头挂了上去,然后将他的玉佩给了我。他还摸着我的头对我说辛苦了,原来他一直都知道我在忙什么。”
  见他眼中似乎隐有泪光,阙祤探手环住他的肩,轻拍了两下。
  “接着我娘又想起了什么,质问我家里的桌子是不是被我锯坏的,追着我跑了大半个院子。”郁子珩又笑了,可那藏在笑容背后的落寞却那样明显,“可惜后来玉佩还是被我给弄丢了,怎么找也找不到。”
  阙祤为他重新盖好被子,“等回去了,处理好你义父的事后,我便陪你去找你父亲。反正我们时间很多,慢慢找,把这煦湖岛上的土地一寸寸地翻过去,我相信总有找到的那一天。”
  郁子珩这几日夜里一直睡不着,白天精神便有些不济,适才又闹了一阵不舒服,这会儿困意便上来了,打了个呵欠道:“说得好像我要你跟我回煦湖岛就是跟着我去受苦的一样。”
  “是不是受苦又能怎样,我还有机会换人么?”阙祤调笑道。
  “没有!”郁子珩的声音几乎可以称得上恶狠狠了。
  “好好好不换不换。”阙祤哄着他,“怕了你了,快抓紧睡一会儿。”
  郁子珩哼哼唧唧地闭上眼睛,占有意味十足地紧紧抱住阙祤。
  阙祤由着他去了,过了好半天,听到身旁的人一呼一吸都变得平稳了,这才俯下身来,在他颊边轻轻亲了一下,眼里流露出浓浓的心疼来。                        
作者有话要说:  青年节快乐!!!

☆、知己知彼

  等去御剑山庄的弟子折返时,郁子珩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至少夜里不会整宿整宿睡不着了。船终于再次驶向大海中央,一想到就要回家,郁子珩心情很好,便不愿整日在舱底窝着,跑到外面吹风去了。
  阙祤出去转了一圈,端着午膳到房中找人的时候,就发现人不见了。
  今日天不错,万里无云,碧空如洗,海面上风平浪静,一眼望去,便让人神清气爽。已经在房中闷得太久了,一到外面郁子珩便不想太早回去,正要叫弟子去把阙祤也请来,回身便看到阙祤端着个食盘出来了。
  郁子珩迎过去,“这是要陪我在外边吃?”
  阙祤道:“你就会给我添麻烦。”
  立刻有弟子走上前来,接过他手上餐盘,放好矮桌和坐垫,将几道小菜摆好。
  “你居然嫌我麻烦,”郁子珩坐下来,可怜兮兮地嘀咕,“你受伤时我就从来没嫌过,任劳任怨地照顾你,谁要插手我反而不高兴呢。”
  阙祤盛了碗粥,不轻不重地放到他面前,“少废话,快吃!”
  郁子珩拿起勺子搅了两下粥,又看了眼桌上的四道菜,叹气道:“今天还不能吃肉?”
  “大夫说了,你身上的毒清干净之前,先不要动荤腥。”阙祤帮他夹菜,“吃清淡些不好么,正好趁着这时候养养肠胃。”
  虽然没什么胃口,但这是阙祤亲手给夹的菜,郁子珩还是开心地吃了起来。吃了两口,他又看阙祤,见对方正不疾不徐地往嘴里送粥送菜,忍不住道:“阿祤,你想吃什么可以让他们弄来的,何苦也要陪我吃这些没滋味的东西?”
  阙祤看都没看他,“谁说没滋味了,我吃着挺好。”
  郁子珩知道他都是为了让自己多吃点才这么说,心中不由软成了一片,也不再埋怨了,乖乖吃了起来。
  “今日有没有不舒服?”等他喝下满满两碗粥后,阙祤才问道。
  郁子珩擦了擦嘴,“还好。”
  阙祤叫人把碗筷撤走,上了一壶茶,“再坐一阵,就回房睡个午觉吧。”
  郁子珩从弟子那里接过茶杯,给阙祤倒了杯茶递过去,摇了摇头,“才吃完,不急着睡。正好今日我精神好,把义父养的那混蛋叫出来问问话吧。”
  阙祤想了想,也同意了。
  很快有弟子将那兰花杀手拖了出来,推着他到郁子珩和阙祤面前,一放手,那杀手便自觉跪了下去。
  长期被封穴道导致血脉不通,这人的脸色看上去苍白里又泛着淡淡的青色,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他耷着肩垂着头跪在那里,操着比初见时沙哑了许多的嗓音道:“见过郁教主,见过执令使。”
  郁子珩嗯了一声,端起茶杯缓慢地啜了一口,又将杯子放下,这才不慌不忙地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放在腿上的双手微微曲起,随即又像克制住了似地压平,顶着一头因久不打理而显得乱糟糟的头发,讷讷地道:“小人魏平。”
  郁子珩也不知是听进去了没有,又有片刻没说话,过了会儿才道:“关于我义父,就是兰修筠,想要灭寻教的事,你知道多少?”
  在他沉默的期间,魏平的冷汗都已经下来了,他觉得颊边有些痒,却并不敢抬手去擦,闻言忙道:“我所知并不多,只知主人一直都有这样的心思,却碍于那位先生的阻止而迟迟没有动手。过于具体的东西,便不是我这种整日在外头跑的人能知道的了。”
  听他提起“那位先生”,郁子珩想起了那个在迎君客栈地下曾为自己与顾文晖解围的未曾照面的男人。那男人一串咳声便可将自己的义父唤回去,那这雪山灵芝是为谁而寻,自也无需多言了。
  郁子珩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敲了两下,道:“你说的先生,是谁?”
  魏平摇了摇头,“先生叫什么我不清楚,也没真正见过面。主人手底下的人,除了少爷和小姐,便只有几个近身侍奉的下属才见过先生的脸,他和主人一起出现在我们面前时,从来都是蒙着面的。我只知道他腿上有残疾,不能站立,人要是直起身来应是也不算矮,却瘦弱得厉害。他有没有武功我说不准,不过他总是病着,就算有武功怕也使不出来了吧。”
  “关于这人,你还知道些旁的么?”郁子珩对这个人很是好奇,寻教总坛那一役,几乎可以让他确定那人便是兰修筠的软肋,从此处入手,说不定便可占尽先机。
  当然,郁大教主是不会承认这想法多少有点卑鄙的。
  魏平又仔细想了下,道:“主人虽说于我们每个人都有恩,但若我们办事不利,他也是不讲什么情面的。每当他动了火,对我们惩罚得狠了,先生便会替我们求情。他说的话,很多时候主人都是会听的,所以我们中有不少人对先生也很感激。不过也还有一些不满的,多半是像我这样在外边东奔西跑找雪山灵芝的,会在背后说些不好听的话。但没人敢让主人知道,因为我们都明白,要是主人听见我们这么说,他会毫不犹豫杀了我们的。”
  “他对我义父而言很重要?”
  这已是多此一问,但魏平还是老老实实地道:“主人说过,他绝不会让先生离开自己超过十步的距离。”
  阙祤正要拿茶杯的手一顿,皱了皱眉,心说兰修筠为了这个人可以说是走火入魔了,如此行径,与疯子有什么两样?他这般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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