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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劫-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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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们便在那座小山上住下了。
  再后来,我们给这座小山取名叫九尾山。山中多有豺狼虎豹,可他们却从不敢与族长为敌。族长是一只九尾的狐狸,听说修炼了一千多年呢,厉害得很。在九尾山上,族长可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物,哪一方的山精妖怪也不敢得罪他。有一段时间,我特别希望自己可以修炼的跟族长一样厉害。
  说来也奇怪,他们一族都是白狐,少有杂色,阿娘也是只白狐,而我却是一只赤狐。说是赤狐吧,也不尽然,我身上又有些银色或是墨色的毛发,实在是生的奇怪。因为银色和墨色的毛发黑白交错,又有赤色做陪衬,远远看去,就像一朵绚烂至极的花。所以,阿娘给我取名叫花容。
  族人们都爱开我的玩笑,笑话我说我是阿娘从外面拾来的,但阿娘告诉我,我就是她亲生的,只不过与其他族人长得不太像而已。说我是阿娘亲生的,这一点我还是信得过的。阿娘原就是我族最美的一只狐狸,而我自小便生的比阿娘还要漂亮,阿娘看着我的时候也很欢喜。可是,阿娘从来不肯告诉我爹爹是谁。这个问题我一直疑惑了许久,直到我族遭逢大难,起了灭族之祸。
  七百年前,九尾山中忽起结界,族人们的法力均被限制,甚至无法化作人身。此结界持续月余不曾散去,任何的山精妖怪都出不了结界,也就走不出九尾山。
  后来,听上山采药的两个小药童说起,“皇帝要做一件狐皮大袄,疾风将军的部下就要放火烧山了,现在药草能多采些就采些吧,一把火烧了之后就什么都采不到了。”
  有结界压制,我们毫无抵抗之力,也走不出去,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那日山火蔓延,族人们无处可去,只能四处逃窜。一出家门,多数便被生擒,丢进了特制的铁笼子里。毕竟要用狐狸皮毛做成大衣,需没有破损的才好。只是,我的族人们终归难逃一死。对于围捕不到的狐狸,他们便开始射杀。族长为了保护大家离开,被乱箭射死。阿娘因为腿脚不便,险些被大火烧死,最后被人生擒。
  我也不幸中箭,万幸的是,我活了下来——带着满腔的恨意和复仇的执念。
  有个叫不通的小道士在树林里采药的时候发现山中起火,本想赶紧叫人来救火,却在一棵树下发现了深受重伤、奄奄一息的我。那个时候,我才一百二十一岁。他把我带回了不远处的道观,仔细换药,悉心照料。在他的精心呵护下,我的伤势逐渐好转,身体也慢慢恢复如初。奇怪的是,我跟着他,便出了结界。
  这个小道士给了我一次新生的机会,才让我在之后的一段日子里有幸遇到师父无崖子。师父本是昆仑山上的一匹雪狼,因一心向善,有幸得天道至尊指点,此后潜心修道,如今功法大成,已是镇守昆仑山脉的山神,封号无涯。
  跟着师父修行了几个月的时间之后,我才恍然想起,人的寿命不过区区百年。于是我便瞒着师父,偷偷下山去寻找我那救命恩人。可等我找到那处道观的时候,那里已经被焚烧干净,只剩下断壁残垣,满目疮痍,荒凉可怖,再也没有了往日源源不断的香火和络绎不绝的信徒。
  我跟住在附近的老人家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座道观在一个月前被一伙官兵强行烧毁了,里面的道士也都被残忍的杀害,尸体被扔在里面一并烧了。
  闻此,我心头一惊,但心中还是抱有一丝侥幸地问他:“所有的道士都被杀死了吗?”这其中,也包括那个救我性命的小道士不通吗?难道这其中就没有一个逃出来的?
  “是啊,都烧死了,死的那叫一个惨啊,也不知是做了什么孽,唉……”老人家似乎想起了一个月前道观被毁,道士们被烈火焚身时的惨状,心中又是一阵感触,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然后闭上了眼睛。
  我不可置信地问那人:“这到底是为什么?”明明我走的时候还是好好儿的,一切都是好好的,不过几个月的光景,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人告诉我,“听说,是因为有一个小道士,偷走了一只皇上要用来做狐皮大袄的狐狸。”
  晴天霹雳——
  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瞬间,我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原来是我害了他们,是我连累了不通殒命,更连累了这座道观里所有的道士。
  而那个老人家说,做下这些恶事的刽子手,正是屠戮我阖族上下的仇人——疾风将军。那些杀光道士又放火烧毁道观的兵士,都是疾风将军的部下。多少次午夜梦回,我都想亲手杀了那个人,以报我灭族之仇。他不禁杀了我全族,还残忍的杀害了我的救命恩人。
  我在一堆破砖烂瓦里找了半天才找到几具焦尸,皆面目全非,哪里还认得出哪个才是当初救我性命的不通小道士?于是,我将所有的尸体都翻了出来,然后好好安葬,为他们超度,为他们祈祷来世平安。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漫无目的地在人间游走,直到师父把我召回。待我学成归来,已经是七百年以后的事了。
  跟随师父修行的时候,师父说我心里的坎若是过不去,此后修炼便很难精进,更不用说是得道飞升了。所以,师父准许我来人间还愿,以三年为限。我此来人间,一为报恩,二为复仇。待这两件大事一了,我便回昆仑山,跟师父潜心修道,此后造福人间。
  师父算得我在人间有一情劫,所以他不许我用自己修炼出来的人身。一是怕我因自己的媚相误入歧途,二是怕我因绝世的容颜难过情关。
  九尾狐一族天生媚骨,一百年修得一尾。可我因着心中复仇的执念和满腔恨意,只用了不到七百年的时间便修炼出了第九条尾巴。
  临行前,师父送了一副肉身给我。这是他在最初得道的时候修炼的人身,模样也很是俊朗,只是少了几分妖媚。
  待我进了这副肉身之后,师父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原来只是多此一举罢了。”那个时候我尚不明白师父此话何意,等我再次回到昆仑山之后,我便懂了。
  借着月下的冰川,映出了我此刻的容颜。墨发如瀑,白衣若仙,翩翩然如梦似幻。眉如远山,眸似星辰,只随意的一个眼神,不需刻意勾引,便足以倾倒众生。虽是一副男子的装扮,却总有几分妩媚的味道。
  原来在同样的驱壳里住上不同的灵魂,也会展现给世人截然不同的风采。
  于是,我便用师父赠与的这副肉身来到了人间。茫茫人海中,时过七百年,我该到哪里去寻找那个善良的小道士,又该到哪里去寻找那个屠戮我阖族的刽子手。
  我在拥挤的人群中一天又一天地寻找,找了好久好久,久到忘记了时间。
  师父担心我遇上仇人,一气之下便会要人性命,徒增杀孽,阻碍修行。于是封印了我的法力,以至于让我在寒冷的冬夜忍饥挨饿,饥寒交迫。在我昏死过去之前,我又遇上了那个善良的不通小道士。
  不,不对,他已经不是道士了,是一名戏子。虽然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戏子听起来是一种很下贱的职业,但我们问心无愧,我也愿意不管未来是好是坏都陪着他。
  起初,我以为我寻到了他,那个时候我很开心,因为他又一次救了我,救了我这个即将在雪夜里被冻死的人。他还是一样的善良,一样的俊美,还是和我们初次见面时,一样的容颜。可是他已经不记得我了,也不再记得自己的曾经,他已然忘却了前尘所有,并且有了一个新的名字——白驹。
  现在,我管他叫白师兄,我觉得这样听起来很亲切。他管我叫容师弟,偶尔也会唤我一声“容儿”,我听他这样唤我的名字,心中格外欢喜。我们朝夕相处,日日为伴。我想着,这样也不错,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欠他的,便用我的余生来偿还。
  可是,那天下午,他竟然杀了一只鸡和两条鱼。他以前是个道士,从不杀生的,只吃素。当晚,他竟然还送了一件狐皮大衣给我。一件狐皮大衣,需要多少只狐狸的皮毛才能做成,这其中,又杀害了多少条性命。
  是了,他已然忘却,我曾经也是一只狐狸。
  这一世,我终归寻到了他,可是,他再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
  ——
  转眼间,我来到红叶舫已经一年了,我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遇上那个屠戮我阖族上下的刽子手。我曾经寻了他好多年,此刻,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地遇上了。
  他就站在我的身后,离我很近很近,我可以从面前的梳妆镜里清楚地看到他的脸。
  可师父给的这副身子,实在是没有一击必杀的能力。师父果然算到了,若此刻我有法力在身,哪怕只有一成功力,也定叫我身后之人顷刻毙命。
  虽然他穿着便装,但我还是能感觉到他与生俱来的尊贵。若不是皇室贵胄,便是王侯将相,总之,是个在朝中权势滔天的人物。
  大自然中的弱肉强食虽然是亘古不变的规律,可我从不赞同。仿佛如前世一样,他是手掌生杀大权的王侯将相,而白师兄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小戏子。他们两人不过是出身不同,受到的教育不同罢了,若是易地而处,孰强孰弱也尚未可知。
  自从见到了仇人,我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许久。如今的我不禁没有半点儿法力,更是一副孱弱病躯,想要杀了他谈何容易。过了几天之后,我也想明白了,他既然喜欢听我的戏,便还会再来红叶舫的。暗杀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我死不足惜,可族人的大仇我实在是忍不下。然而,这一切却是我想错了,他再也没有来过我们这处戏园子。
  就当我以为他已经忘了此处还有一个红叶舫的时候,他派了一个名叫日向的人,来接我入京。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五点多将近六点才睡,七点多就被叫醒了,怎一个“困”字了得?


第5章 生死有天意(白帆篇)
  
  自从我们这一大伙儿人上岸久居,前前后后,驹儿给我请了不下十位大夫,可我的身子还是迟迟不见好转,更是每况愈下。我知道自己老了,不中用了,活着也是累赘,平白拖累了这群孩子们。但我还是舍不得我的戏班子,舍不得这群孩子。
  除了驹儿,这些孩子都是我捡来孤儿,多半身世凄苦。花容来我红叶舫最晚,也是我最不放心的一个。他的才华是大家毋庸置疑的,可他的相貌却着实危险,一不小心被心术不正的人看上了,他便只有等死的份儿。
  有句老话说得好“女子无才便是德”,可这年头,男子有才也未见得是一件好事,尤其是既有才,又有貌的男子。其实,生逢乱世,又有谁可以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一定会相安无事?大家不过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那个当官儿的来管我要人的时候,我借口说让花容出去采买了,想趁机让驹儿他们先把花容送出去躲一阵子再说。我强撑了一口气跟他耗着,可惜我这身老骨头,实在是不争气得很,不一会儿就败下阵来。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眼花,上气不接下气。
  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们要花容去干什么。一个容貌姣好的伶人戏子,若真个被他们带回去,还能干什么。于他们而言,戏子不过是一件供人取乐玩弄的物件罢了。
  主人家稍有不顺心意,就会动辄打骂,若执意不肯,便只有死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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