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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耽]小江湖-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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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广厦又怒又惊,脱口而出:“轮台伏罪疏!”
  “果然是你做的!”安济猛地瞪大眼睛,“明岐果然是被你灭口的!父亲,你竟然是如此一个暴戾恣睢、丧尽天良的大恶人!”
  他声音越来越大,最后一个声音吼出来时泪水猛地喷涌而出,安广厦骤然暴起,五指如爪,狠狠扼向他的咽喉:“放肆!”
  安济身体一颤,却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坦然地昂起脖颈,任他手指犹如铁钳一般凶狠地袭了过来。
  然而安广厦却倏然变色,大手一转,眼神惊愕地看着自己掌心:“你做了什么?逆子,你给我下毒?”
  安济流着泪,抬眼看向他:“父亲,你已死有余辜。”
  “你敢弑父?”安广厦眼眶崩裂,双目猩红犹如恶鬼,怒吼,“你可知此罪当诛?”
  安济走到剑架前,伸手抓住紫薇剑,铮然拔出,剑光寒绝、杀气灼灼。
  “你敢?”安广厦看着爱子提着剑一步步走来,感觉到了撕心裂肺的痛苦,双拳死死攥住,声音低哑,“济儿,你怎这般愚蠢?即便是下毒封了我的武功,然而我还是天下盟主,门外弟子三千,一声令下,即刻便有无数刀斧手进来,将你这弑父逆子劈成肉泥!”
  “你的人都被我调走了,现在门外全是我的心腹,”安济提起长剑,垂眸看一眼寒光粼粼的剑锋,目光移向安广厦,轻声道,“伏诛吧,父亲。”
  说罢,倏地举起剑,势如疾风一般劈了下来。
  安广厦痛不欲生地瞪大了眼睛。
  寒光划过虚空,发丝纷扬起来,安广厦猛地转头,听到哐当一声长剑坠地的声音,安济掌中握着一缕发丝,泪流满面,哑声道:“虽然你罪大恶极,本当斩首伏诛,却终究是我的父亲,今割发以代。”
  安广厦震惊地看着他,双眸泛红:“济儿……”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安济捂住眼睛,轻声呢喃,“你出家吧。”
  “什么?”
  “我已安排一个死囚,易容成你的样子,过几日谢清微便会将你的罪行昭告天下,斩首示众,以慰那些无辜被戮的亡魂,”安济道,“而你……便封住武功,去英灵冢为先人们守墓去吧,青灯古佛,好好忏悔你的罪行,不死不归。”
  安广厦踉跄一步,腿一软,跌进座椅中,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要流放自己的父亲?济儿,你疯了?你诛杀亲舅、流放生父,就不怕死后入地狱吗?”
  安济抬眼看向他,双眸中泪已流尽,满目血丝,他怔了片刻,缓缓移开眼神,看向墙上“风雨不动、天下为盟”的牌匾,惨然一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说着后退几步,站在书房门前,双膝跪地,额头重重磕在地上,跪地叩首足足半柱香时间,才脸色苍白地起身,低声道:“就这样吧,父亲,永别了。”
  转身走出书房,对侯在门外的弟子沉声道:“为他剃度易容,等入夜便送去英灵冢,不要让任何人看见。”
  “逆子!!!”背后传来一声巨响,安广厦猛地将桌上所有东西悉数拂到地上,喉间传出痛不欲生的惨烈吼声。
  这一个冬天仿佛格外漫长,安稳已久的武林终于如同沧海横流的朝廷一般风雨飘摇起来,洛阳断断续续下了半个多月的雪,斩佞台上的积雪足足有两尺多厚。
  钟意等人混在拥挤的人群中,远远看向被推搡着走上台的男人。
  旁边一个江湖人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谁能想到德高望重的天下盟主,竟然会做出此等丧尽天良的事情,罪不容诛!”
  “原来那弃风谷竟然是无辜的,”另一人唏嘘,“最可怜的是那小魔头……不,现在已经不能叫小魔头了,该叫苏小公子,唉,安广厦与常风俊真是罪该万死!”
  “还有那个什么海岛,岛民们本安居乐业,就因为那个什么心法,竟被安广厦屠了个干净,你说说,这些冤魂,上哪儿说理去啊!”
  “人死如灯灭,也不须说理,”钟意微微一笑,与乐无忧对视一眼,“倒是活人,心里这口气终究是咽不下的。”
  九苞穿回了男装,一件雨过天青色的棉袍显得少年英伟俊俏、神气逼人,抱剑倚在一棵枯树上,嗤笑了一声:“要我说,非千刀万剐不可以平我恨意,但这老杂毛是小废物的亲爹,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简单了,只是,想不到他竟真的能问罪亲爹了,也是有意思。”
  “亲爹?”乐其姝披着一件大红斗篷,抬眼往台上望去,寒风卷起碎雪,吹得她昭君套上的貂绒乱飞,苍老的眸子似笑非笑,“小子们,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乐无忧闻言大笑起来:“跟您打赌?我们是嫌过得太舒坦了么,上赶着做这没有胜算的买卖?”
  “阿忧真是机智过人!”钟意立即含情脉脉地说。
  “就你话多!”乐无忧横他一眼。
  钟意唇角笑意掩都掩不住,调笑:“我话多你也稀罕我,可见话多是好事儿。”
  乐无忧脸皮一热:“谁稀罕你?老夫不过是看你这张脸长得还行,闲来无事撩一撩罢了。”
  “小九苞,有一件事情我疑惑已久了,”乐其姝突然严肃地叫了一声,随手对旁边一指,问道,“你整日看着这俩人,是不是也有点儿辣眼睛?”
  话音未落,九苞眼神骤然一变,双眸茫然无光仿若盲人,哭丧着脸道,“不瞒您说,我已经瞎了。”
  “瞎了就赶紧治眼睛去!”钟意对着九苞推了一把,嫌弃地说,“一个瞎眼的婢女比叫花鸡还不如呢。”
  “我已经不是婢女了!”九苞抖抖自己的男装,自豪地挺起腰杆,“我现在可是小厮!”
  “不稀罕,”钟意没好气,转脸对乐无忧笑靥如花,压低声音,“我的小厮,只要一个钟情就可以了。”
  乐无忧脸色阴沉下来,默默推开他的脸,温柔如水地吐出一个字:“滚。”
  “噗嗤……”乐其姝笑了起来。
  钟意转脸对她解释道:“乐姑姑见笑了,夫不贤,子不孝,都是我的过错,唉,家主难为啊。”
  乐其姝嘀咕:“怎么听着还挺得意呢。”
  正在说话间,周围忽然暴起一阵呼声,几人倏地转头看去,见到一条血练冲天而起,喷到台下的积雪中。
  谢清微立在斩佞台一隅,背负两把长剑,长身玉立,清冷的眸子扫一眼滚落的头颅,淡淡道:“罪人安广厦,已伏诛。”
  安济一身重孝、哀毁骨立,见状扭过头去,眼角流出泪水。
  一个天下盟弟子忽然上前,单膝跪地,朗声道:“盟不可一日无主,江湖群龙,昂首以待,少盟主,请即日继任盟主!”
  话音刚落,有一群人跪在了地上:“请即日继任盟主!”
  “十五岁的盟主,当真能压得住下面那些混世魔王?”九苞嗤了一声,“就他那废物,别被人啃得渣子都不剩。”
  “这小子虽没了爹,却还有娘,”乐其姝笑笑,“有他娘保驾护航,说不定也真能当得有模有样呢,走吧,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实在不宜看这血淋淋的场面,哎哟,老婆子真是看一眼就要折寿。”
  过了午时,日头渐渐西沉,天色又阴冷起来,几人裹紧大毛披风,转身往客栈走去,没走几步,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连串的喊声。
  “我怎么听着有人在喊无忧啊,这小嗓子还挺熟悉,”乐其姝道。
  几人回头,看到一个女子纵马而来,身披一件五彩织金羽缎斗篷,坐下照夜玉狮子风驰电掣,顷刻间已奔至眼前,女子倏地从马上飞腾而起,臂上一条灿金长鞭划破虚空,劈头抽向乐其姝。
  乐无忧惊叫:“金姑姑!”
  来者正是金陵不醉酒坊的掌柜金缕雪。
  乐其姝双臂一展,大红斗篷猛地扬起,腰间一柄亮如雪练的长剑铮然出鞘,悍然迎击上去。
  二人一击即分,金缕雪接连三个后翻,稳稳落地,仰脸看了过来,脸上又哭又笑:“我就知道你定然还活着,祸害存千年,你肯定死不了!”
  “那你这妖女岂不是要长命万岁?”乐其姝目光扫向她的身后,“车上带了什么?”
  金缕雪一把扯下车上的雨布,露出整整齐齐几十个酒坛:“得知你还活着,我便即刻动身,从金陵拉来四十坛美酒,我们不醉不归!”
  “好!”乐其姝畅快大笑。
  四十坛美酒拉进客栈,开坛之际,十里飘香,金缕雪狂歌纵酒,得知乐其姝的老态并非易容,而是早衰之后,更是大哭大笑,几乎醉死在酒坛中。
  “十年……十年啊,阿姝……你这贱人!你竟然还活着……哈哈……你果然还活着”金缕雪举起酒坛,仰头狠狠灌了一大口,眼中流下泪来,“可是却老成这般丑相,你再也比不过我了!”
  “信不信我今日便在你脸上划它几十刀?”乐其姝呛道,“让你这丑八怪变成罗刹无盐!”
  金缕雪双手按住她的肩膀,一双泪眸痴痴地看着她:“你当真回不去了?”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啊,阿雪,”乐其姝摸着自己苍老的脸皮,却浑然不放在心上,酒气熏熏道,“老成这样又何妨?天下谁能永葆青春?”
  “那你会早死吗?”金缕雪直率地问。
  “或许吧,”乐其姝洒脱一笑,“我如今这每一日都是地府偷来的,即便明日就死,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早早去了,也是好事,免得惊宸在下面等得久了,又要怪我这师姐不疼他。”
  金缕雪仰头灌一口酒,抹去唇角的酒浆:“罢了,生死有命,今朝有酒今朝醉才是正理!”
  “哈哈,不错。”
  “哎,你说,”金缕雪忽地盯向她,唯恐天下不乱地笑了起来,“惊宸在下边儿会不会遇到凤小哥儿?白白给养了十七年的孩子,他会向凤小哥儿和相思丫头要钱吗?”
  乐其姝大笑起来:“要钱倒不至于,但是酒嘛……那可就说不准了,他能把那对夫随妇唱的小气鬼给喝到吐血!”
  门外,乐无忧端着一碗汤药从走廊快步走过,歪头看一眼笑声不绝的房间,转头对钟意道:“接下来十天你都不会见到我娘了。”
  钟意笑:“为何?”
  “这两人凑到一起,不把那四十坛美酒喝光,她们是不会罢休的,”乐无忧佯装生气地哼道,“居然一坛也不分给我们!”
  “就是!你娘亲太不像话了!”钟意仿若妖姬一般进了谗言,笑盈盈地从背后摸出一个精致的小酒坛,摇晃两下,“幸运的是,你除了那个不像话的娘亲之外,却还有我这样体贴的夫君,怜香惜玉、知疼着痒,实在是令人羡慕呢。”
  乐无忧脚下一跌,煎了三个时辰方才得了一碗的汤药差点洒出去,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笑靥如花地瞥他一眼:“香?玉?疼?痒?”
  晚间的客栈走廊里不停有旅人走动,钟意手臂虚挡在脖后,护着他从人群中间穿过,靠近他的耳边:“阿忧你自己是不知晓呐,当你汗涔涔地骑在我身上时,那一身缎子一样的白肉,当真是冰肌玉骨、香汗甘霖……”
  “……哦?”
  “可不是?你看我如今连酒都不馋了,全都因为酒不醉人人自醉,”钟意来劲儿了,嬉皮笑脸道,“至于痒和疼嘛……”
  乐无忧舔了舔下唇,似笑非笑看着他,没有说话。
  只听钟意甚是得意地压低声音,咬着他的耳尖笑道:“为夫有一个宝贝,最能医痒摩疼,阿忧猜猜是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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