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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指歌-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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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门前等候诊治的人着实不少,刘步衡又不在前堂,没人认得唐逸,反是被他这一身的破烂衣裳和落魄样子唬了一跳,当下出手相拦,这才引起误会。
好在唐逸无意生事,刘步衡为自己母子治疗,少年自然不想恶了他,更何况自己有求于人,所以只是使了劲往里挤,仗着他这身气力,不几下便冲了进来。
一进院子,正与刘步衡对了面,见到正主,唐逸心中登时大喜,急道:“刘神医,刘神医,是我!唐逸!”
刘步衡一怔,虽然他不相信唐逸是马匪的奸细,但却是信了少年应死在大漠,怎知突然间,唐逸竟活跳跳的又出现在自己眼前?唐逸也知自己在别人的眼里是死的,当下忙道:“神医,我可未死,此番前来,是来看望我母亲的,还要麻烦您引个路。”
刘步衡也不过是一时愣住,转眼便醒悟过来,上前两步,拍了拍唐逸的肩膀,叹道:“活着便好!”随后拉住唐逸的手道:“且听我一言,这人生无常,生死有命,有时也莫要太过计较。”
那一旁的伙计助手都看的呆了,却不知这冲进来的少年与刘步衡是个什么关系,以往一向对人冷淡的神医,今日对这少年竟然如此亲密,当真出人意料。当下自然是不再相拦了。
唐逸闻言则是一怔,耳里听着刘步衡的话似是别有深意,心中隐隐觉得不妙,急道:“神医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母亲可还安好?她如今在哪里?”
刘步衡摇了摇头,将身一侧,露出身后的楠木棺材,叹道:“节哀顺便。”
唐逸一见那棺材,登时就觉得眼前一暗,轰的一声,天地仿佛崩塌了般!
“在沙漠里的噩梦竟然成真了?不!我不信!”唐逸猛地甩开刘步衡,三步并做两步奔到棺材前,刘步衡的助手刚将人放进去,盖子还未钉上,唐逸虎吼一声,双膀奋力,将那厚重的棺材盖子直掀出丈远!砰的一声砸在地上。随即,那唐逸日思夜盼的面容显现眼前!
刘步衡被唐逸一甩,甩了个踉跄,那伙计和助手见了,就要上前与唐逸理论,却被刘步衡伸手挡了下来道:“人之常情罢了,你们先去前面维持,这里有我便就够了。”
那助手伙计也看出了棺中的妇人与少年的关系定不寻常,而且刘步衡向来一言九鼎,当下依言退了去。
“娘!”
唐逸趴了棺前,眼前的妇人虽然瘦的脱了形,一张灰败的脸上满是忧愁绝望,可少年一眼便是认出了她,自己的母亲。
“啊!”
唐逸忍不住仰天长呦起来,这呦声凄厉悲惨,闻者无不动心,直听得退出去的那几人面面相窥,却不再念唐逸方才的失态了。
刘步衡静静的看着唐逸,也没来相劝,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有时哭哭也好,总强过闷在心里,刘步衡精通医术,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唐逸哭了足足有顿饭的工夫,忽是转头道:“您是神医,定能治好我娘,我唐逸在此发誓,只要神医医好我娘,唐逸这条性命便交与神医,便是即刻去死,也是心甘情愿!”
刘步衡闻言,摇头道:“两个月前,我去冯家为你母亲诊治,那时你母亲感染风寒,寒邪侵体,既是因为一路奔波所致,也是因为心劳神疲,才久难痊愈,反是越病越深。”顿了一顿,刘步衡再道:“那时我便与你警道,这病最需休养,也最忌心神动荡,否则寒毒深入内腑,便万难救治。”
看了看痛苦的唐逸,刘步衡摇头道:“自那冯家闺女使人送你母亲来此,我便施了浑身解数,绝没有半分私藏,可你母亲的病却非药石可救。
你母亲那时因为流言背了满身的骂名,又只当她这唯一的儿子已经死在大漠,所以毫无生志,与行尸走肉并无区别。这人若无了生志,便是大罗天仙也难救得,我能拖了她月来的寿命已是尽上全力。要是你早回来一天,你母亲见了儿子回还,重燃生望,还有救回的可能,但是如今却是当真晚了。”
刘步衡说完叹口气,眼前这对母子的境遇实在是太过凄惨。
“啊!”
唐逸听过,只觉得目眦欲裂,跪在地上,忍不住长啸道:“冯平!我定不饶你!”
言罢猛地跃起,就要转身去冯家找那冯平寻仇,母亲之死,全是因为那冯平造谣所致,这次定要取他性命!可唐逸刚是转身,一步还未迈出,却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随即直直的往地下倒去!
刘步衡上前一把扶住少年,见他双目紧闭,已经昏了过去。却原来唐逸自那大漠回还,又连夜奔驰忧心,就是到了方才,还与冯家店伙打了一场,如今再经此大变,再强的身体也是挺不住,终于晕了过去。

第一赤目奋起冲冠怒。三十七
自从唐逸奔去回春堂,冯平也立刻派人打探消息,等了半日,却是探得那回春堂里呦声震天,有人狂呼自己的名字,那被遣去的下人也是机灵,使了些小钱,更得到消息,说是有妇人被抬进棺木之中,冯平听了,当下便呆在当场。
“不行!我要去崆峒找罗大侠!”
冯平急急的收拾东西,便要上路,却被闻讯而来的冯茹拦下道:“你去崆峒做什么?难不成你害死了叔母,还要再请人杀了表兄不成?”
原来冯茹也没有枯等,央那钱老掌柜的遣了人去,可结果却是让冯茹无言,不想唐氏竟然在唐逸回来的同一天死了,这事到如今可再难挽回。
冯茹心忧之下,来寻冯平,正见自己这弟弟急惶惶的要出门去请罗志,芳心再紧,心道难不成还要再将唐家最后一人杀个干净?
冯平此刻哪还顾的上其他,猛地一推冯茹,急道:“不去找人杀了他,难不成还要坐等着他来杀我?在你眼里弟弟的命难道还不如那个外人?”
冯茹这些日来以泪洗面,身子早就疲了,被冯平一推,登时倒在地上。看到姐姐被自己推在地上痛苦,冯平稍一犹豫,可终究什么都不比自己的性命重要,当下急忙忙的出了门去,只留冯茹一人,愣愣的坐了地上,不知该如何是好。
※..※..※
“啊!”
连串的噩梦袭来,唐逸猛地惊醒,入眼已是深夜,自己躺在温软的床上,那崭新的被褥散发着棉花特有的香味。举目四顾,这房间里布置的不错,虽不奢华却胜在清新,窗外传来秋风拂着树叶的轻响,天地间一片静谧。
“这是哪里?”
唐逸睡地似乎很久。乍一醒来。头脑有些昏沉。
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只觉得喉咙干裂。唐逸在摇晃中起身。借着月色寻到桌旁。晃了晃桌上地茶壶。发现里面还有不少茶水。当下也不管那茶水冰冷。凑在嘴旁一股脑地灌将下去。
凉茶顺着喉咙直淌下来。转瞬间。唐逸清醒不少。
“我原本晕在回春堂。想来这房间是刘神医安排给我地吧。”刚想到这里。唐逸突然觉得自己透体地舒泰。这许多天来地滑腻难受一扫而空。想想自己两月前出关。大漠上一路风尘。哪可能洗澡?随后被困地下。更不可能糟蹋那些珍贵地食水。最多不过用来擦擦脸而已。再后就是接连赶路。这身上地污垢是越积越多。只是少年心下忧急。明知不爽利。却也懒地理会。可谁想此刻身体洁净地很。头发也被洗过。衣裤也是簇新。显然是有人帮自己洗换。
“洗换?”
唐逸心下一惊。伸手四下里摸了摸。暗道:“糟糕!前辈给我地信还在那旧衣服里!”虽说刘步衡十有**是唐门中人。可唐冰却是要自己将这信亲手交给唐门家主。否则便不算完成任务。那百毒丸地解药也怕是拿不到了。
唐逸正急,可脑中忽然一闪,手下一顿,心冷道:“嘿,解药?眼前报仇才是正理!若不能为母报仇,活着也是个笑话!”
唐逸想到这里,四下里看看,就见床头一套外衣整齐的叠放着,想是为自己预备的,当下过去换上,便要出门去寻那冯平,却不想忽然脚步声起,一个小厮举了个大灯笼,睡眼惺忪的转了出来,在门外低声道:“可是公子醒了?”
唐逸眉头一皱,随即上前将门打开道:“醒了。”想了想,又是问道:“这里可是回春堂?”
唐逸要去寻仇,可平凉城终究是边塞要地,夜里宵禁是必然的,他又不熟悉道路,万一这里连回春堂都不是,那自己贸然出去,怕是仇还未报,十有**先迷路然后被捉去官府。
那小厮见唐逸问了,当下摇头,举了举手中灯笼,上面好大一个刘字,这才道:“不是回春堂,是刘府。不过这里与回春堂一巷之隔,却也不远。”
说罢,那小厮提了灯笼进屋,从里面取出蜡烛,续上屋里的灯火,这才道:“先生曾经交代,说公子会在今晚醒来,一旦公子醒了,若有疑问,可以先来问我,不片刻先生就会亲自过来。”
唐逸一怔,心道这刘府显然是那刘神医刘步衡的宅子,既然他连自己什么时候醒来都算了到,这身新衣服也定是他的意思,如此说来,那书信此刻已在他的手上了?
眉头一皱,念起母亲死了,唐逸心里一沉,不由暗道:“我母亲死了,书信哪及报仇来的重要?”当下问道:“我母亲可已安葬?”
那小厮摇头道:“先生说了,公子的令堂葬于何处,全听公子吩咐,如果公子没有决定,再由先生帮忙挑选一块好地。”
唐逸闻言心道:“我家遭了水患,其他的地方又不熟悉,也只有听这刘神医了。可如此一来,倒又承了人家一份大情。”
既然刘步衡将一切都安排好了,自己又不可能立刻去寻仇,唐逸当下坐在椅上,便要养精蓄锐。只是念起母亲客死他乡,死前之凄惨悲苦,唐逸的心里哪能平静?不片刻就气的剑眉倒竖,怒气狂炽!坐是坐不住了,当下猛一起身。
“公子!公子!”
那小厮哪里见过如此可怖的神情,只惊的连连倒退,心道:“这人比我也大不上几岁,可怎会这般骇人?就看他这神情,难不成要趁夜杀人去?”
不过这小厮却还算忠于职守,战战兢兢的挡在门口,竟没有逃走,正没主意间,心里忽然想到先生曾经指点的言语,忙道:“公子且慢出门,你已经睡了足了两天一夜,此刻出门,怕也找不到正主。”
唐逸闻言一惊,心道:“两天一夜?我睡了这么久?”随即心念电转,只觉得这眼前小厮知道的甚多,当下上前一步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其实唐逸却是想的差了,这小厮不过是鹦鹉学舌,并不知道其中的详情,当下自然被问了个支支吾吾,好在这时门外刘步衡那清奇的声音传来:“唐公子,有什么事都可来问老朽。”
话声方落,刘步衡的身影出现在屋里,摆了摆手,那小厮如蒙大赦,披了满身的大汗,提着灯笼快步跑将开去。
看着回身将门掩上的刘步衡,唐逸一揖到地,肃道:“多谢刘神医为家母所做一切,唐逸必会舍命以报。”他白日里太过悲伤,此刻冷静下来,当然要谢过刘步衡了。
刘步衡摆手道:“医者父母心,更何况冯家闺女千万的交代过了,老朽自然要尽力。”说着看了看唐逸,刘步衡再道:“更何况你我关系也不同一般,谢便谢了,那什么舍命以报便算了。”
唐逸心下一动,刘步衡这话说的大有深意,难道他真的自那信上看出什么?
“坐。”
刘步衡指了指椅子,随即自己也是坐下,迎着唐逸疑惑的目光,自怀中掏出那封唐冰的秘信,然后将信连同一并散碎交给唐逸道:“这信是我唐门特制,且有家老一级的秘纹在上,既然这信能出现在公子的身上,那便说明公子与我门的关系绝不一般。更何况医治的时候,两月前还没有半分武功的公子,如今却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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